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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南派三叔 -【勇者大冒險:黃泉手記】《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39 AM     標題: 南派三叔 -【勇者大冒險:黃泉手記】《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5-10-28 11:51 AM 編輯

【書名】:勇者大冒險:黃泉手記

【作者】:南派三叔

【內容簡介】:

  挪威最大的纜車公司在二戰時期為德國建造了一部世界上最長的纜車,沒有人知道這輛纜車最終被修建在了哪個地方,中國知名的工匠家族在清朝接到過來自法蘭西大使的邀請,為法蘭西國王製作一件精美的儀器,這件儀器和多年後的這項纜車工程,到底有什麼聯繫?透過所謂的「黃泉鏡片」到底能看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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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0 AM

第一章 靶子房

    「在1894年4月這一時期,中國確實處於一種酣睡的狀態中。它用實際上並不繼續存在的強大和威力的盛世幻想來欺騙自己,事實上,它剩下的只是為數眾多的人口,遼闊的疆土,沉重的負擔,以及一個虛無縹緲的假設——假設它仍然是中心帝國,是世界的中心,而且像個麻風病人一樣,極力避免同外國接觸。當我能夠更仔細地開始觀察中國,並同總理衙門大臣們初次會談,我驚訝地發現這個滿漢帝國竟是如此矇昧無知、傲慢無禮和與世隔絕,還粗暴地標出』不要摸我』的警告。」

    法蘭西大使施阿蘭回憶起1894年的清政府,用了這樣的描述,但在他的另一本回憶錄裡,我們看到了一些在政治人物身份下,他同時進行的一些現在仍舊無法被定論的行為。

    1894年,法蘭西大使施阿蘭在他用商船運到中國的三十箱私人行李中,小心翼翼的隱藏了一批文件,這批文件是用羊皮紙書寫,一共三百二十四卷。被包在各種帳本和建築設計圖樣草稿中,通過了中國的海關。作為法蘭西商會在中國官邸的設計圖被登記在冊。同年8月,在清皇室御用設計師樣式雷家族的介紹下,施阿蘭見到了當時淮南蘇家的族長。作為當時名匠,淮南蘇家以為皇家設計精巧器具為生,施阿蘭在蘇家的大院中,展示了那三百二十四卷羊皮紙,據說上面畫著一樣東西的設計圖。

    在淮南蘇家的族志中,曾經秘密記載了當時的情景,當時大院緊閉,所有蘇家當代以下的人,都被攔在了大院之外,蘇家族長帶著家族裡最有成就的幾位工匠,在大院中一言不發觀看圖紙。

    因為沒有任何其他的記錄和記載,只在施阿蘭的回憶錄和淮南族志中有對應的記載,所以沒有其他任何的信息,我們也無法知道這些設計圖紙的意義和用途。但我們從施阿蘭當時隨從馬德楞的另外一個身份——法國科學院文獻保護顧問,也許可以推斷出一些方向。

    馬德楞在前往中國之前,一直幫助法國科學院整理保護法國各修道院圖書館中的古代書籍,這批圖紙是否法發現自他的工作中的某個古老修道院的地下圖書館?圖紙上的設計圖,到底用於設計什麼東西,為什麼需要中國工匠幫助?

    來,且聽我從頭說起。

    我介入到這個故事裡純屬是一個意外,我的名字叫做安份,是真名,我的父親叫做安全,他以前在工廠做鉗工,因為名字,老是被組長任命為安全監督員,所以他的外號就叫做安全第一,可惜,人不如其名,一次生產事故一個工人違規操作,少了三根手指,我父親莫名其妙的被批評,他實在氣不過就辭職下海,用了40塊錢起家,開了一個鐘錶鋪。

    父親沉默寡言,我對他也不甚瞭解,在我十歲左右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現在想來,父親取名安份,大概是希望我安分守己,和他一樣做點正勁小生意,造福街坊。但人不如其名也能遺傳,我讀書很差,到了高中的時候已經幾乎無法聽懂老師在說什麼,只好出來混社會,又因為性格比較溫水軟弱,混社會也很不成功,到了最後,只能一些小偷小摸勉強過活。

    那時候最多的時候,是去工地裡偷竊廢鋼筋,每天也就是三四塊錢的收成,吃個煎餅,喝瓶啤酒,再有就是路邊買本盜版雜誌看。有段時間路邊很多武俠小說的小本子,我也憧憬著我以後有機會可以把我這些小偷小摸的日子,過成有俠義的傳奇生活。

    當然,這樣的機會真的來臨的時候,我也明白了,一個俠盜之所以是一個俠盜,是因為他首先是個俠客,首先是個小偷的我,是永遠無法變成自己希望的樣子的。

    那年秋天,渾渾噩噩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我在自己在城鄉結合部的出租屋裡住著,抬頭能看到院外那些大梧桐樹的葉子又開始黃了。

    我時常想,人如果不是能在湖面照到自己,能感知四季的變化規律,那大半生都應該是過得無憂無慮的,可惜,人類是能從有限展望無限的生物,不知道是那種力量設計了這種能力給我們,使得我們永遠無法得到寧靜。而我即使明白這些,也不得不為自己的有限而努力,我希望在冬天來到之前,能夠存一些錢,能回家過年。

    我當時有一個目標,已經謀劃了很久,我不敢去偷民戶,除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我願意去偷竊一些沒有人看守的,價值很低的廢品。在我住的這個小鎮,有一批古代建築,已經被保護起來三四年了,但是政府沒有錢。一直沒有開發,因為沒有住又沒有人開發,房子的日漸老化。看上去很是破敗。

    這片老建築區域的格局很奇怪,我覺得一定有高人參與設計,所有的宅子一件靠著一間,圍成了一個圓圈,裡裡外外又有好幾層古宅子,一圈圍著一圈的同心圓,在google地圖上看,像個靶子一樣,當時一期工程,是用老明清建築修復的,木結構的梁木都在,只是加固了一些鋼筋和管線。我半夜進去的時候,穿過外面十幾進的各種大小老房子和環形的街道,在黑暗陰森的老房子之間穿行。沒有看到一個人。只有這片老建築區域中心的一個院子裡,有燈光。

    那是一間三進的宅院,非常破舊,白牆都掉完膩子,露出了一大塊一大塊裡面的雜色磚,牆壁是傾斜的,用木棍撐著加固,上面寫著好多拆字,左邊外牆貼邊有一根電線杆。

    這是最不安全的,我踩著電線杆爬到牆頭,院子裡有棵大樹,我順著樹就爬了下去。

    亮著燈的房間,是在二樓,老式雕花的窗戶,漆都掉光了窗戶之間的距離很大,顯然窗框已經腐爛變形,屋頂的瓦片上全是雜草,燈光從裡面透出來。看不到人影。如果不去看整個建築群之外的高樓霓虹,這地方簡直就是倩女幽魂裡的蘭若寺。

    我觀察了一下,做這一行,觀察很重要,因為一樓窗戶沒關,能看到擺設都很大個,一眼看去好多瓷器,我應該很難帶走。

    而二樓亮燈的房間邊上,還有一個房間,是黑的,這個房間裡,可能有值錢的東西,手機,電腦,錢包,PAD。這些都容易出手,或者如果是個女人的話,也許還有一些珠寶。

    於是我偷偷爬了上去,瓦片都是鬆動的,我體重不重,用鉤子挑開老窗戶的那種插銷,跳進了那件黑漆漆的房間。

    外面的月光照進來,很暗,但我還是一眼就意識到,這間屋子裡,什麼都沒有。

    完全是空的,只有在屋子的中間的地板上,中心三米見寬,五米見長的區域中,刻著很多複雜的線條圖案,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刻痕都已經包漿了。在圖案的中心,也有一個同心圓,刻的很仔細。線條互相聯繫形成一些圖案,總體看起來,好像是什麼設計圖或者地圖。

    我不由自主的抬頭望了望天花板,心中這大靶子套小靶子,是怎麼回事。這一抬頭,我就看到一個人倒掛著蹲著房樑上,看著我。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蘇這個人。之後的二十年裡,我時常想起這一幕,這個瞬間,改變了我的人生,最終,也改變了人們對於這個世界的理解。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1 AM

第二章 不停問時間的男人

    作為一個賊,被發現之後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跑,我反應過來,翻窗的時候直接從二樓摔下了去,後腦磕在地上,不省人事。等我醒過來,我就發現自己已經被鐵鎖拷住,鎖在了這個房間裡。

    我當時以為蘇會把我扭送到辦公室去,或者把我毒打一頓了事,但他都沒有,他也沒有放我走,這一關,就關了我整整半年時間。現在我很明確的是,蘇把我囚禁起來,只是因為我看到了地板上的這張設計圖,雖然我完全看不懂。但他卻不能冒險將我釋放,當然,他也不能隨便將我殺了了事,雖然他後來承認他有想過。

    我在這個房間裡,度過了很多日日夜夜,就直直的面對的這張設計圖,我父親鐘錶匠的基因,和這每天毫無目的的觀察,可能是我沒有任何的工程基礎,卻能早於蘇理解這張設計圖的關鍵。而在這段時間裡,我和蘇幾乎沒有任何的交流,他完全在一個夢囈的狀態。我和他唯一的交流是,從我醒過來的第一天開始,他幾乎每天都會坐到了我的對面,只重複問我一個問題。

    「今天是幾幾年幾月幾日?」我是一個比較糊塗的人,經常不知道自己活在幾號,但幾幾年幾月還是知道的,作為賊被人逮住我很緊張,所以我立即開始回憶時間,好在那段時間發生過幾件事情,**上都有刷過,我竟然還知道是幾號,只好結結巴巴的回答了時間。

    對面的人聽完時間,都會若有所思很久,不是那種發呆或者故作思考的戲虐,而是真的在思考,他有時候就呆呆的看著窗外,手指在不停的扣松,陽光很好的時候,整個房間暖陽陽的,他在我面前思考問題,我就躺著看外面的藍天。

    很快我就很習慣這樣的局面,他有一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會問我一遍,有些時間三四天才會問我一次。每次他問我,我就會像他一樣開始思考,思考他到底在做什麼?

    「大哥,我是初犯,我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你看我這麼容易就被你抓住了,就能明白,你能原諒我嗎?你就放我走吧,我上有老,下有弟弟妹妹,而且身體還不好,您要我道歉,還是怎麼樣,再不濟,你把我送警察局也行啊。」最初的幾次,我會和他這麼說,希望這個事情有個結果,但是他從來不回答我。時間長了我也有點毛了,他再問我時間,我就怒了不回答,結果一天沒有飯吃。我想有點骨氣的節食,但想起我偷偷進到這裡來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裡是一片古建築的核心,是個藏屍的好地方。我要是把自己餓死了毫無意義。

    而且,這哥們送來的飯特別好吃,每天只有一頓飯,餓的前胸貼肚皮,聞到香味的時候根本扛不住。

    作為一個吃貨,感覺就像豬一樣被人用食慾控制的,有時候想一頭撞死算了。

    但後來也就習慣了,時間一長,這日子也就一天一天過去,我終於放棄從這裡被放出去的希望,去思考他到底在幹嘛?

    一天一天的問時間,如果是一個正常人,如果問過一次時間了,至少第二天不用再問了吧,但是他仍舊會問,而且,年月日一個要素都不會少門。感覺他把我當成了一口人肉鐘。

    我想了很多可能性,以前看過一部電影,這部電影裡的人,記憶只能持續一天時間,所以每一天醒過來,他的大腦是空白的,需要重新吸收一切信息,包括時間。

    這個人難道也是一樣,那他媽的你不回去買塊表嗎?

    我想到這裡出了一身冷汗,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就是這個人是一個拖延症患者。他每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腦子一片空白,床邊也許會有一本筆記本告訴他他之前的事情,他看完了之後知道了自己是誰,但是他忘記了時間,就來到我這裡,問了一聲我時間,然後想:我明天就出去買塊表,然後把他送派出所去。

    然而第二天他醒來,他就忘記了這一切,重新來問我時間,重新想,我明天就出去買塊表,然後把他送派出所去。

    老子難道生活在一個人不斷重複的一天裡了?

    如果是這樣的,那就太可怕了,就好像我的時間在環形流動,我每一天結尾之後的下一天,是我的昨天。

    為了證實不是這樣,這一天,他問我的時候,我做出了一個變化。

    我報了一個錯誤的時間。我想看看,一個錯誤的時間,對於他的行為會不會有變化。所以我故意把年份報錯了。

    那一天過的很慢,我想了很多種可能性,我內心渴望有一些變化,可以讓我們有問時間之外的談話。

    但情況的發展真的讓我難以意料。第二天,在我以為一切如常,他仍舊會來問我時間的那個時點上。他忽然出現,混身是血的倒在我面前。

    我看著他,他的身上,全是破損的傷口,他冷冷的看著我,臉上的血粘著頭髮,說道:「你騙我。

    我嚇的縮了下脖子,他把手艱難伸向我,攤開,裡面是一把鑰匙,我看了看我身上的鐐銬,那就是鐐銬的鑰匙。

    「快走。」他在昏迷之前說道。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2 AM

第三章 鳥

    鑰匙是黑鐵做的,只有三個齒,我對比了一下鐐銬的鑰匙孔,發現能匹配。插進去旋轉了一下。

    鐵質的鑰匙和陳舊的鎖芯擰不太動,蘇的血從他身上流了下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感覺一種危機感朝我壓來,就撈起地上的血,往鎖孔裡倒入,然後再嘗試。有液體潤滑就好了很多,鎖一下打開了。

    我再打開脖子上的鐐銬,站了起來,鎖鏈砸到地上,火星四濺,我一下就覺得身體輕的和不存在一樣。

    那種舒坦和快感真是讓我難以言語,我爬起來,看了看窗外,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快走。」躺在地上的蘇從牙縫裡把話吐了出來。

    我心說快走個毛啊?外面沒什麼人追來的感覺啊,看了看這個叫蘇的人,當然當時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忽然想起他燒的紅燒肉和素燒鵝的味道。心中湧起了一股惻隱之心。雖然這人非常奇怪,而我的原則也是安全第一,平平安安就是福,但一想到這人要是死在這裡,這兩道菜可能就吃不到了。我還是把他背了起來。

    當然這是個藉口,我還是無法看著人死掉,我是個賊,但不是一個冷血的人。

    他身上的血瞬間粘到我的身上,我的體力在這段時間應該增長了很多,蘇的體重比鐵鏈要輕,我衝進院子,腦子心念如電。

    不用爬牆出去了,走正門吧。把他丟掉醫院門口我就走。

    我踹開院子的門,每一圈房子之間,都有一條環形的路,這條路是走不出去的,但房子和房間之間也有細小的弄堂,走這些弄堂應該能直接從圓心殺到圓周。

    我撒腿狂奔,身輕如燕,越過一間一間老宅的外牆,有時候簡直感覺自己一跳就能上房梁——但其實並不能。

    「左。」越過三條環形道,忽然在我肩膀上的蘇捏住我的頭髮。「往左。」

    「**的這時候還繞毛道,趕緊出去攔量車再說。」我大怒。心說你他娘的捏馬韁子呢?放手,老子頭髮很敏感的。

    「往前走出不去。」蘇輕聲道。

    哦,我一想有道理,如果這個巨大的建築群對外出口只有一個,那如果我不往這個出口跑,跑到最外圈再找,其實反而繞路。

    立即轉左,跑了兩步,我喝道:「你自己指路,耽擱時間死了不關我的事,別來找我。」

    就聽到背上的人咬牙道:「傻逼,這邊是右。」

    我一看臉上一紅,從小就左右不分,立即轉身回頭,他又一捏我頭髮:「來不及了。找地方躲。」

    「躲什麼啊?」我大怒,他猛一拉我頭髮:「不躲都得死,前面第四間宅子,躲進去。」

    「不躲!」我怒道:「除非你告訴我你在逃什麼?」

    剛說完,忽然一聲巨響,在我們左邊大概七八間宅子的距離的方位,發生了巨大的爆炸,一個宅子被整個炸碎飛上了半空。四周所有宅子上的瓦片被掀飛。像子彈一樣的朝我們射來。

    我趕緊找了個弄堂死角,瓦片旋轉著削過來,把牆角砍出無數的豁口。石灰砸了一臉。

    「什麼情況?」我目瞪口呆。忽然意識到,在我背上那人受那麼嚴重的傷,不是打鬥,而是被炸傷的。

    「不想被炸死就躲起來。」他在我背上道:「消防車馬上就來了,我們那個時候出去。」

    「誰在炸我們?」我抬頭看天,忽然看到一隻大鳥從我們頭頂飛了過去,不知道是鷹還是鷂子。從鳥爪落下一個東西,直落到我們前面三十多米的地方,瞬間一聲巨響。氣浪衝來,粉末和瓦片撲面而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2 AM

第四章 當紅炸子人

    整個宅子被沖上半空,我們身邊古宅的瓦片全部被吹起,熱浪夾著子彈一樣的碎片下雨一樣打過來,我的耳朵被巨大的轟鳴聲震的高頻鳴叫。

    蘇被我按在地上,我們兩個抱著頭,邊上大塊的碎片砸在我們身邊,那震動讓我知道如果打在我身上,我身上就是一個大洞。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我們已經滿身是白灰,空氣中瀰漫著燒焦和菸灰,四周什麼都看不見。

    「那隻鳥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會丟炸彈啊?」我咳嗽著把蘇扶起來,他靠到被流彈砸的千瘡百孔的牆壁上,大聲咳嗽,一邊咳嗽一邊對我道:「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所知障?」

    我搖頭,他說道:「知道的越多,問題越多。不如不知道。」

    「你學問大,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我看著煙霧逐漸飄散,鳥類的眼睛視力好,如果這隻鳥會丟炸彈,我們肯定跑不了。而且也不知道只有一隻還是有多只。

    蘇指著一邊,幾乎奄奄一息:「找地方躲起來,看命了。」

    我看著被炸碎的宅子廢墟,說道:「我聽說同一顆炸彈不會掉在同一個彈坑裡。」

    蘇搖頭:「沒有遮掩的地方太危險。」

    我扶著他,混在煙霧裡,注視著天空,往他選的宅子走去,宅子門口用大拇指粗的手鏈縮著,我晃動了幾下,踹了幾下,根本進不去。很遠的地方又是一聲爆炸,只看到房簷遠處衝起一根硝煙。讓我心悸,不由毛起來。

    我發了瘋一樣踹動大門,蘇一下拉住我:「別動!」

    我們兩個立即貼門縮了起來,天上遠處一個黑點飛了過來,飛的很低,大概就10層樓高的距離。

    「什麼情況,你是怎麼得罪這隻鳥的?」

    「別說話。」蘇咬牙道,我們看著那隻鳥朝我們飛來,黑點變成了鳥的形狀,我屏住了呼吸,看著鳥越來越近,隱約能看著鳥的爪子上抓著好多綠色的圓筒。飛經過我們上空的時候,我的心都要跳出喉嚨了,剛想鬆口氣,那鳥一聲鳴叫,一顆圓筒朝我們身後的院子掉了下來。

    「你娘。」我看著圓筒直接掉下來。

    蘇一下撲到我的背上:「跑跑跑跑跑跑跑跑!!!」

    我背起他撒腿就跑,跑出去十幾步,背後整個宅子就炸了。以前在網上罵人的時候總喜歡罵你家炸了,果然因果報應。口業是結不得的。

    氣浪直接把我沖飛,我一個狗吃屎摔進了一家院子裡的樹上,從樹冠直接栽下來,接著蘇摔倒了我的身上。兩個人抱著頭,滿天落石頭。落完我站起來,滿身是血,滿身是傷口,立即就哭了。

    「你娘,現在的鳥都吊炸天,這個社會太不公平了。」剛想大罵蘇,就看到那鳥撲騰撲騰一下落到了我們這個院子的房簷上,歪著頭看著我們。

    那是一隻鷂子。

    我一下凍住,不敢說話了,死死的看著這只東西,只要他飛上天,如果這宅子的門是鎖著的,那我們算是死定了。

    「我身後這顆是什麼樹?」蘇忽然問我。

    我盯著鳥,鳥也盯著我們,我摸著樹皮:「你有所知障嗎?知道什麼樹不用死嗎?」

    「告訴我什麼樹,可能不用死。」他冷冷道,眼睛也盯著那隻鳥。

    我心說這是被炸傻了吧,但此時也只能依靠奇蹟了,摸了摸,說是顆槐樹。這家以前腦殘吧,種槐樹,妖氣衝天難怪這裡的鳥都能成炸人。

    「知道這鳥為什麼不炸這個院子,停在這兒嗎?」蘇問我。

    我搖頭,眼淚直流,怕死了狗日的。

    蘇靠著樹緩緩的倒下去,說道:「鳥的主人在這間宅子裡。接下來的事情,你要拼人品了,你現在細細的聽我說應該怎麼——」

    說道這裡,蘇的頭垂了下去,直接翻到在地。昏了過去。

    我梗咽的看著蘇,心說你怎麼不堅持到說完啊,沒有一件事和電視上演的一樣。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3 AM

第五章 和二和和大

    如果不是在這裡困了半年時間,我會出現懷疑現實的狀態吧,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人生裡會有被一隻鳥追著炸的情況發生。但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的人生中會有一段被人私囚半年的經歷,但這半年時間記憶深刻,以至於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在發生的。

    蘇已經昏死了過去,鳥還停在房簷上,我擦了擦眼淚,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接受能力強。事以至此,我不能什麼都不做。

    蘇的想法我無法揣摩,但如果鳥的主人在這個院子裡,那我應該暫時安全,我想對屋子裡喊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人我留在這裡了,我就先走了。」但最終什麼都沒說,直接轉身就往樹上爬去。

    我打定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爬出院子就往外跑,什麼都不管。

    我很快爬到樹冠上,回頭看那隻鳥,那隻鳥也歪頭看著我,似乎是很好奇的樣子,我正想順著樹幹跳出院子,就看到二樓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個人趴在窗戶上看著我。

    那是一個小姑娘,紮著馬尾辮子,嘴巴裡叼著個哨子。穿著牛仔褲,但是上衣明顯是少數民族的衣服。

    「你要走得哪裡去?」小姑娘用生硬的漢語問我。看我的眼神和那隻鷂子一模一樣。

    這鳥的主人該不是這個小女孩,這小丫頭看上去也就13,14歲的樣子,就能驅使一隻鳥慢天下炸我。90後真的不得了。

    「喂。」我對小姑娘說道:「我不認識,你不認識我,我也是有脾氣的人,我這就走了,你們兩個的恩怨你們自己解決,別牽扯上我,否則我不客氣。」

    「bong!」小姑娘發出一個爆炸的擬聲詞,然後咯咯咯咯的笑起來。

    「不帶這麼開玩笑的啊,你什麼意思?」我一下停住了。心說這是個威脅嗎?我操這是個威脅嗎?

    想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我在這個院子裡,鳥不會炸這個院子,而鳥的主人是個小女孩,小女孩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我只要能制服住這個小女孩,是不是就完全安全了。

    我忽然意識到蘇和我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立即打定主意,我也哈哈哈哈笑起來:「小妹妹,對了,話說,你這鷹哪兒買的?」說著我就往窗口這邊的樹枝挪去。

    「啊巴給的,叫得和二。」小丫頭說道:「我叫得二炸。」

    「和二,你爹是看電視劇看多了麼?」我心說,一邊慢慢的挪過去,「小妹妹,你為什麼要炸我們呀?你和樹下那個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啊巴讓我炸的。bong!」小丫頭又笑起來。

    「那怎麼樣才能不炸呢?」我慢慢挪動。盤算著衝到房簷上的距離。

    「不炸了,你們在的這個屋裡就不炸了。」小丫頭說道:「有的其他辦法。」

    她剛說完,我一下踩著樹枝跳了起來,第一腳踩到二樓和一樓之間的小房簷上,那就幾乎到了姑娘的面前了,第二步直接撲倒在姑娘的身上,將她整個人推進房間裡,重重壓在地上。

    我自己腳步就不穩,沒有留力氣,她摔的很痛,驚叫了一聲。我死死把她按住,她人歸瘦,但還是有點力氣的,可惜年紀實在太小,我卡住她的手臂。吼道:「炸炸炸炸炸,炸你個鬼,你爸沒和你說,人會被炸死!!」

    我的怒氣剛上來的瞬間,一下我就發現不對,這房間裡情況不對,我抬頭四處一看,就看到整個房間裡掛滿了鷹架,無數隻各種各樣的猛禽站在上面,佈滿了整個房間和房梁,我衝進來的瞬間,它們幾乎是同一時間轉頭看向我。房間裡瀰漫著一股鳥類特有的臭味。

    「你娘。」我忽然明白為甚麼叫和二了,原來「和三」,「和四」都在這兒呢。

    「疼疼疼疼疼!」小丫頭尖叫起來。所有的鳥開始撲騰翅膀。瞬間都朝我撲過來。這些鳥他媽的都受過訓練,對著我的面門直接抓來,爪子直刺我的眼睛。

    我忙低頭,一下頭皮上被抓出兩三條口子,疼的渾身拱了起來,這有三隻鳥就能殺了,不說這裡有這麼多,我只得放開手撲棱,手上瞬間全是血痕。

    劇痛和混亂讓我殺心四起,我一邊撲棱一邊看著那個小女孩,大吼:「把它們趕走,否則我掐死你。」就看到那女孩子一拳對準我的咽喉打來。我用撲棱的手擋開,知道談判是沒用了。抱住她站起來就往窗戶跳了出去。

    兩個順著瓦簷滾下,摔到草坪上,混亂間哨子甩在我臉上,我死死壓著小姑娘,用嘴巴叼起哨子,用力吹了起來。

    胡吹一通,雖然沒有指向性,但還是引起了圍攻的大鳥的注意,一下這些大鳥全部都飛開了,我壓力減輕,站起來去看和二,只見和二也被哨子聲驚擾,撲騰了起來,我心中大喜,飛吧飛吧。都給老子死開。就想奪路而逃。去看蘇,卻發現蘇已經不在樹下了。轉頭去找就看到一樓宅子的大門開了,我提溜起小女孩衝了進去,反身關門。那些大鳥想衝進來。被我夾在門縫裡。

    「傻逼來幫忙!」我以為蘇在房間裡,大喊。外面的大鳥不停的撞擊門口。小女孩在我懷裡不停的掙扎,一下一下咬著我的手臂。

    忽然咕嚕一聲,房間的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我轉頭望去,看到一個巨大的影子,立在房間的角落裡,那似乎是一隻巨鳥。長的比我還高。我下巴差點掉下來,有生之年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鳥,在黑暗中像翼手龍一樣,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和大!」小姑娘對著那隻巨鳥狂叫起來:「弄的死他!」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4 AM

第六章 霜降

    我翻到在地不停的往後退,放開了那個小女孩,小女孩連滾帶爬的跑進陰影裡,躲到那個巨大的影子身後。

    門被鳥撞開,外面的鳥全部飛了進來。同時我看著那個巨大的影子從陰暗處探了出來。

    那是一隻巨大的鳥,足有一人多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鳥,我以為我產生了錯覺,它巨大的鉤嘴像一個大鼻子一樣,這隻鳥不是貓頭鷹,但是兩隻眼睛面對我的時候可以同時看到,眼窩深陷。

    看美劇的時候聽說過,兩隻眼睛都朝在前面的,很多都是高效率的捕食者。它的身體同時告訴我,它捕食的對象體積可以非常大。

    而這隻鳥的頭部的羽毛猶如扇子一樣可以合攏散開,最奇特的是,我從這隻鳥的臉上,看到了表情。這隻鳥慍著臉看著我,一種難以言語的陰狠的表情。

    其他的鳥飛進來之後,被我撲棱了幾下,都落到我四周的地面上和樑上,狂叫起來。

    「怪物!」我從喉嚨裡擠出這樣的聲音,刺耳的鳥嘯中,小女孩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咯咯咯咯笑了起來。

    下一秒,這只巨大的鳥就展開了翅膀,巨大的翼展一下撐滿了房間。一股禽類特有的惡臭朝我撲面而來。其他鳥被嚇的到處亂跳,亂叫。

    我爬起來,奪路而逃,我的這一生,可能最大的幸運就是無論何時何種狀況都能立即用正確的本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我衝回到院子裡,用力頂住門。心說你力氣雖然大,但是鳥是沒有腰的,要推開門還是困難。

    果然門後一撞,把我撞了個踉蹌,但我竟然還能頂住。忽聽身後有人「呲呲呲」的叫我。

    我回頭一看,見草坪上翻起一塊草皮,一隻手在草皮下招呼我。

    「你娘。」我看到那是蘇,這草坪下面竟然有一個暗道。難怪他剛才問我是什麼樹,難道有槐樹的院子裡都有暗道。

    撞了兩下,後面的鳥好像撤了,我深吸一口氣,衝到暗道口,蘇翻開我一下順了下去,幾乎是同時,二樓的窗戶直接被撞碎,一個巨大的影子,從二樓飛了出來。

    蘇趕緊縮起頭,把蓋子蓋上,裡面是一塊生鏽的鐵板,上面是六七個大插銷,我和蘇手忙腳亂的把插銷插上。

    這道密道的翻板門非常厚,蓋上的時候悶「嘣」的一聲,上面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我們愣了一秒,立即往密道深處縮,往下的密道兩邊都是坑,可以用手腳攀爬,我們一路攀爬了下去,下面是一個低矮的甬道。

    水泥的,是現代建築的密道。冰涼冰涼的,摸著不舒適。

    我渾身是血,想喘口氣,被蘇推著繼續往前蹲著走。

    一路走到一個很大的空間,裡面是水泥毛胚,我看到無數的黑白老電視在裡面疊成了好幾堆,地上到處是電線,所有的黑白老電視都亮著,屏幕上閃動著著整個靶子房的個個區域的畫面。

    「監控室。」我心說,怎麼用的都是黑白的老電視。這種電視現在想買都買不到了,看電視堆上都有天鵝絨蓋著。現在有人經常收拾這裡。

    在這些電視機圍城的中心,有一隻轉椅,轉椅邊上有一隻很精緻的茶几,雖然我沒什麼文化,但是我還是看的出來,這些電視,電線和轉移的擺放是設計過的,有一種當代藝術的感覺。

    蘇一定是個很麻煩的人,我當時想,這亂的地方,明擺著無法整理,他還要擺弄一下,這個人一定很難弄。

    蘇捂著傷口來到一台電視面前,電視的前蓋打開,他從腰間拔出幾根金針,插入裡面的電路開始撥弄,電視畫面不停轉換,很快就拍到了剛才遇襲的院子,之間一隻巨大的雕類,立在院子裡的樹上,其他的鷹隼立在牆壁的圍牆上,那小女孩坐在巨雕身下的一根樹枝上打電話。

    「食猿雕。」蘇說道:「這麼恨我嗎?」說著他跳動金針去看其他的監視器。畫面迅速跳動。

    我在不久之後瞭解到了這種鳥類的信息,這是一種體型巨大的猛禽,據傳說因為捕食猿猴所以被稱呼為食猿雕,也因為長像很憂鬱,很像好萊塢巨星尼古拉斯凱奇,被稱呼為尼古拉斯凱奇雕。但我當時根本對這隻鳥沒有興趣。只是發怒。

    「這些是什麼人?」我問道:「馬戲團的嗎?」

    「仇人。」

    「這個我看出來了,能說些我不知道的嗎?」

    「食猿雕智商不高,應該不能告訴那女孩子我們進秘道了,羅家當年傻不愣挖了那麼多密道竟然能用的上,果然祖上說的都是對的。」蘇放掉金針,翻到在電視上,「你叫什麼名字?」

    我看著四周的黑白電視,有點恍惚,想也沒想,條件反射回答道:「我的名字叫做霜降。」

    「霜降?讓我們蕩起霜降?」蘇咳嗽了幾下,驚訝道:「你很會划船嗎?」

    我的注意力轉向他,「你祖籍哪兒啊?這是二十四節氣。我以前認為我以後會成為一個賊王,我會有二十四個兄弟,所以我趁還沒有的時候,把節氣裡最好的名字給佔了。」

    蘇笑了,「失敬失敬,霜降,你願意不願意賺點錢?」

    我搖頭,思緒開始回歸,我四處轉頭找出口:「不用了,我走了。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改邪歸正。我回家就賣茅根水去。」

    蘇沒有攔著我,他估計也攔不住我,但是他看著我,看的我有點內疚,但我不會再犯傻去救他了。我咬牙來到房間的一邊,我看到牆壁上有三道鐵門,我選擇了一道,打開鐵門。

    我看到裡面是另外一個房間,有著很多橡木的書架和儲物架,上面放著很多瓶瓶罐罐,有上千個,這些瓶子裡面都有黃色的溶液,很像防腐用的,在溶液裡,能看到很多各種各樣的懷錶,手錶和鐘錶懸浮著。

    我回頭看蘇,心中的詭異和恐懼無以復加,我叫道:「你是瘋的嗎?這些是什麼鬼東西!!」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4 AM

第七章 過渡

    蘇已經掙紮著站了起來:「你先等等。」說著他扶著電視,緩緩的朝我走過來。一路到了我的身邊,看著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我扶他,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扶起了他,我實在想知道,這瘋子到底在這裡做什麼。

    我扶著他進了房間,他摸著牆壁,頂上的白熾燈亮了,把房間照的通亮,「這些鐘錶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道,這些是防腐劑的話,難道這些鐘錶是活的?

    蘇沒有回答我,來到房間的角落裡,兩隻書架直角頂著,中間有一個空隙,他伸手進去,從裡面掏出一隻小貓來。

    「幾天前,那些鷹出現在這裡開始找我的時候,把這裡的野貓都吃光了。這一隻逃進我的房間裡,我把它藏在這裡,你要走的話,把它帶走。」說著蘇順著架子坐下來,這個房間裡暖和一點,他顯然不想到外面去。

    那貓看樣子有點蠢,被塞進我的懷裡,非常小。我看了看貓,心說你個心機婊,這是用你高大上的精神境界來攻擊我,顯示出我的冷血嗎?

    但是這隻貓還真是可愛,我從小一直想養個寵物,我媽媽一直用這個那個來搪塞我,說我心軟,心軟的人養寵物會容易傷到自己。

    我猶豫了一下,我從來沒想過心機婊的計策會對我生效。我忽然有些心軟。

    「這些表,必須這麼保存著。」他咳嗽了一聲:「你知道為什麼對你沒好處。」

    我摸著貓靠近一瓶溶液,裡面的手邊被黃色的溶液反射的形狀扭曲。所有的鐘錶都停了。我起來想擰開瓶子,但瓶子密封的很死。

    「走吧。」蘇的頭往後靠去,很虛弱。我意識到他是不會告訴我的,因為他馬上就要死了,我把瓶子放回去,心中的惻隱之心終於佔了上風。

    我把蘇再次扶了起來,對他說道:「鬧,我這個人有佛心,我帶你去醫院,但你得告訴我,你到底在這裡幹什麼。這公平吧。」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

    「醫藥費你也得自己付,你剛才說有什麼錢賺?」我忽然想到他剛才想利誘我。

    「對,我有件事情,需要一個賊王幫忙。」蘇痛苦的笑笑:「這些事情三言兩語講不清楚,但是我不能死,所以你願意救我很好。」

    我把貓揣到口袋裡,露出個腦袋,扶起他:「往哪兒走?」

    他拉住我不讓我往外走,而是轉動了書架上的一個瓶子,書架往裡一鬆,我用力推開,後面是個通道口,「所有院子裡種著槐樹的宅子裡,都有出口。地下的暗道聯通著這些出口,這個地下室,有無數的房間,我如果暈過去,你就可能走不出去,所以——你要對我好點。」

    我看著這個出口,又看了看身後,心中悍然,看著蘇的眼睛,我忽然發現,他的體態奄奄一息,但他看著我的眸子,無比清醒。他垂著頭看我,眼神猶如兒童一樣清澈,眼神中沒有力量,沒有侵略性,但有一種奇怪的光澤,讓人感覺他直接看到的是我的本性,無法用任何的技巧和謊言去矇蔽。

    這個地方的出口在這裡,是不是剛才我如果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我自己是不可能出去的。這哥們一切都是計算好的?

    我從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的慌亂,或者對於死亡的恐懼。他和我是不一樣的。我忽然意識到。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我扶著他,在他的指揮下,走了很久,來到了一處豎井之下,這地下室通道複雜,來路完全一團漿糊,拉著他上去,我們推開入口的翻門。外面是一個院子。按照蘇的說法,這院子是整個建築群最外面的一間院子。翻牆出去,就是大街,這裡是安全的。

    爬出來之後,就聽到了警笛的聲音,看樣子爆炸已經把消防車吸引來了。我對蘇說道:「我帶你去找救護車。你有帶錢包嗎,我窮的屁眼朝天,可沒錢給你墊醫藥費。」

    「去你家。」他看著我。「我不能去醫院。」

    「神經病!」我怒道,心說你要死我家怎麼辦,我找誰說理去!蘇看著我:「你的真名叫安份,你是家裡獨子,你爸爸是修表的,你媽媽是護士。」

    我看著他,什麼鬼,他怎麼會知道我的真名?「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爸爸。」蘇突然咳嗽起來:「的朋友。」

    我皺起眉頭,不明白剛才是意外還是被佔便宜了,**是說相聲的嗎,快死了還玩倫理梗。他繼續說道:「我是一個工匠,你爸爸有一門手藝,在修鐘錶的時候可以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我曾經讓你爸爸幫我設計過一個東西。我有很多事要告訴你,但我不能去醫院,帶我去你家。」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他的眼睛裡完全不害怕死亡,他的眼睛裡,有的是其他的執念。

    我扶起他,心說個鬼,我就送你上救護車,一邊四處想怎麼出這個院子,這高牆大院的,我來到門口踹門,這對街的大門鎖的更加結實,怎麼踹都沒用。院子裡的槐樹太粗,根本無法攀爬,別說還有蘇這麼個重傷員。

    我繞著院子走了好幾圈,忽然意識到不對。

    如果沒有人幫忙,我們不可能出去,高牆大院阻擋人的效率,竟然是百分百的。

    我抓著頭髮,簡直不敢相信,我是賊,我竟然還能給人鎖住,而且我很能撬鎖,但這房間裡什麼都沒有。我只有指甲,一點用都沒有。

    正在焦急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鷹嘯,我們一縮脖子,我意識到那隻大鳥就在我們附近。蘇一下抓住我的手:「等一下,你會裝猴子嗎?」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6 AM

第八章 裝猴子

    「裝猴子?」我愣了一下,「你想幹嘛?」

    說起裝猴子,我還挺有信心的,我喜歡模仿,雖然沒有裝過,但我對於猴子的體態有一些印象。

    「這隻鳥叫做食猿雕,據說喜歡捕食猴子,你去裝猴子把它引下來。」蘇說道。

    我看著蘇的眼睛,心說你瘋了吧。「你想幹嘛?」然後我們騎著它出去嗎?別逗了傻逼孩子,這是流血流糊塗了。我基本常識還是有的,再大的鳥,也不可能拉起一個人。人類這種東西,比眼睛看到的笨重多了。而且我常年偷竊鋼筋,身體很結實。體重並不輕。

    鷹嘯再起,就在附近,但看不到鳥影,應該是低空在飛。我們兩個躲到樹下。

    大鳥顯然在搜索我們,外面消防車的警笛聲此起彼伏,應該都往爆炸的地方去了,飛的低是不想被消防車發現。

    蘇對我道:「你裝猴子的把他引下來,他要抓你的時候,你抓住它的爪子,然後跳進密道口裡,你的體重重,它的體積大,你抓著它往狹窄的通道一掉落,會一下把它卡死在密道口。」

    「然後呢?」我問道。「吃了他?」

    蘇默默道:「然後他就會求救。它的聲音傳播範圍很廣。」

    我一下明白了蘇的意思。

    「這是臨街,她不會炸了這裡,我和她們家族是私人恩怨,她不會傷害無辜的人。她會開門救這隻鳥,我們躲門口出去。」

    「我也是無辜的!」我對蘇罵道,「有沒有人性?你和她私人恩怨,她炸我幹什麼?」

    蘇看著我,大概是認為這個問題毫無意義,他等我冷靜下來,和我說道:「裝猴子去。」

    我知道這事情很有效,但我還是猶豫了一下,最後下定決心,走到院子裡,就看蘇捏住自己的喉嚨,發出了一連串「噠噠噠噠」的聲音。

    我不知道他在幹嘛,就聽到遠處一聲鷹嘯,蘇再次發出更高的噠噠噠的聲音。

    「你在幹嘛?」我湧起不詳的預感,蘇輕聲說道:「我在模仿猴子的叫聲,你敬業一點。」

    我暗罵簡直離譜,我出生之後發現爸爸不是李嘉誠已經很離譜了,現在竟然還要學猴子,簡直了,我拉開暗道口子,然後開始蹲下來,學著孫悟空的樣子跳來跳去。蘇罵道:「學可以吃的那種猴子。」

    「我怎麼知道哪種猴子可以吃?」我怒道。剛說完。一個影子劃過,大鳥拍動翅膀,落到了一遍的房頂上。

    看慣了普通尺寸的鳥,這隻鳥怎麼看,什麼時候看到,都覺得太大了,它滑動了一下爪子,瓦片都被它踩了下來。

    「快!引他下來!」蘇在樹後躲了起來,我一下演技消失,也不知道自己演的是什麼,反正就是把手垂到地上走路。然後拍胸脯挑釁。

    挑釁了半天,「和大」絲毫不以為意,反而被我的舉動迷惑了,我實在覺得自己難看,就有點發怒了。我靜下來,心跳速度非常快,我忽然意識到它看著我,是什麼目的。

    它在等我的破綻。

    小樣,挺雞賊,我心說,鳥類捕獵有攻擊性的動物,很多都是從背後攻擊。雞啄死蛇大部分都會繞到蛇的身後。我得露出破綻。

    我深吸了一口氣,頭皮上的傷口還在火辣辣的疼,心說千萬別再抓傷我,一邊緩緩的轉過身子,幾乎視線剛剛離開那隻大鳥的瞬間,我就聽到瓦片被蹬踏的聲音。

    我渾身的毛孔瞬間緊縮,幾乎就感覺鳥已經在我身後,身子不由自主的收攏。一股巨大的本能讓我回頭,我死死咬牙忍住。

    三,二!

    我大喝一聲,一下轉身,滿眼一個巨影,巨鳥巨大的翅膀已經在我身後,翅風撲來,兩隻利刀一樣的爪子,直抓我的眼睛。我條件反射,反手一把抓住兩隻爪子的上段。然後猛起一跳。

    鳥的反應比人快,立即收爪子,我的手腕直接兩道血痕血肉模糊,但我還是死死的抓住了,跳起瞬間,翅膀狂打我竟然真的被提起來了一個巴掌高,我用力一扯,再一跳,直接跳入密道口。然後任由自己的體重完全落下。

    一下我就把它的下半身扯進通道,它的翅膀卡在上面。它的爪子不停的掙扎,我的手立即沒有一塊好肉。

    如果不是以前偷東西被人打過能扛,這麼疼我早就放手了。我扯掉自己的皮帶,單手抓住雕腿掛著把它的雙腿捆住。然後抓著皮帶,它就抓不到我了。

    雕不停的掙扎,我死命扯著它,一直過了一隻煙的功夫,它的力氣才耗盡。

    我手臂上的血都流到我肩膀上和臉上,又等了一會兒,就聽到蘇喊道:「上來。」

    我鬆手,和大直接翻身就蹦跶開了,我大叫別讓他跑了,一邊爬上去,看到蘇坐在和大身上,用金針刺進了它的翅膀和身體的連接處。

    和大似乎穴位被釘住了,無法拍動翅膀,只能仰天長嘯。一邊用喙去啄蘇。

    蘇跌跌撞撞的逃開,「和大」只能用肚子一蹦一蹦的移動,然後鳴叫。

    我去扶著蘇,把他拖到一邊,兩個人都癱倒在地靠住牆壁。我對著鳥大罵:「喊啊喊啊!老子遲早把你燉了。」鳥自顧自哀嚎,竟然有些可憐。

    蘇讓我別說話,指了指密道口,我扶起他,兩個人再次下去,我們坐下來,這下再也沒力氣動了,喘著,我慢慢冷靜下來,忽然意識到不對:「我剛才裝猴子的時候它不理我,我轉身的時候它來攻擊我,難道我的背影比較像猴子,不對啊。這麼想,無論我是不是猴子,它都會來攻擊的我的,為什麼我要裝猴子?」

    「這會讓我讓你當誘餌這件事情看上去比較輕鬆一點。」蘇說道。

    我皺起眉頭看著他,蘇說道:「人是這樣的,做出來的壞事,用好玩的說法說出來,就感覺是好事一樣,就能毫無心理障礙的做了。」

    我不懂他在說什麼,蘇繼續說道:「那女孩子和這隻鳥的感情很深,我的針她一時半會發現不了,鳥很重她不可能翻牆帶出去,她只能打開門走。外面的鎖她們沒有鑰匙只能破壞,所以,門一旦打開就不能再關上,今天子夜之後,我們就能出去。」說完,他頓了頓:「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把我丟在這裡,這裡離開?」

    「都這樣了,我何必呢?」我說道。「我做事一旦做了,就不會想來想去。」

    「我最後給你一次忠告,不要救我。」蘇看著我:「也許對於大家來說都好。」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7 AM

第九章 銅片

    我沒有去理會蘇的最後一句話,那個時候的我,並沒有太多的興趣,知道蘇背後發生的事情。我只是朝他敷衍的笑笑。

    在等待子時的過程中,蘇昏迷了過去,我覺得他是先睡了過去,然後轉向昏迷的。等我看時間差不多,推他的時候,他已經人事不省。

    我背著他來到院子裡,大鳥已經不在,大門洞開,遠處的路燈光找出了半夜蕭索的街道。

    我來到院子外,這裡沒有夜總會和大排檔,路上兩邊停滿了車,沿街店舖全關了。因為當時想作為旅遊區,老宅靶子房的四周很多大樹都被保護了起來,都是梧桐,路上都是落葉。

    我背著蘇一直沿著路,在陰影裡走著,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也沒有手機,只能搭車。我也不敢找警察幫忙,畢竟這裡剛發生了爆炸案,我也說不清楚怎麼回事。

    走到了比較熱鬧的地方,我叫了一輛黑三輪,一路給我騎到家裡。我家在城鄉結合部的一棟老樓裡,以前是這裡的一座學校家屬樓,後來老師有錢了,都辦出去買商品房了,這些房間都陸續被租了出來,每間隔出來N間,住著很多人。晚上都睡了,只有一些老年人失眠,會開著門對著走廊發呆。我也不理會他們,直接背著蘇到我房間裡,踹開房門——反正也只有一個褡褳——進去拿了錢付給黑車司機。

    我把蘇放到床上,自己點了根菸,鎮定了一下,想起了很多電影的畫面。我先打了盆熱水,給自己處理傷口。

    我所有的存款只有231塊4毛,摸遍了蘇的全身,摸出了一隻小包,裡面有一些奇怪的銅片。一分錢都沒有。我就長嘆了口氣。拿著我的全部身家,我去樓下藥店買了繃帶和雙氧水。上來給自己的傷口消毒,包紮,然後再給蘇的傷口處理。

    我們的傷口都差不多,看上去都不致命,蘇身上有一些爆炸的玻璃和瓦礫打進體內,我用牙籤挑出來,也都沒有傷及筋骨。包紮之後。他沉沉的睡去。

    然後我自己再下樓,在路邊板車夜宵炒了一碗粉乾,回房間,在地上攤了個蓆子倒頭就睡。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被油爆的聲音吵醒。

    爬起來就看到蘇不在床上了,走出門,這裡的街坊都在走廊裡做菜,蘇借隔壁那家的煤油灶台在炒菜。是紅燒豆腐。

    我看著我的房間,只有9個平方帶一個蹲坑廁所加洗澡,一台電腦桌是我從網吧裡買二手的,電腦也是二手的。一個書架,上面全是二手書,我也算是愛看書了,武俠小說和網絡小說一堆一堆。

    我沒有吃飯的桌子和凳子,平時就是坐在電腦桌前面吃點炒麵,八寶粥瓶子做的菸灰缸,裡面的菸頭都快疊出來了。

    總之是一團混亂,但我也不覺得有任何的問題,單身男人大部分都是這樣的,不過現在我環視一週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書架被整理過了。裡面的書的擺放順序被重新排列過。我過去從第一本開始看了一遍,發現他是按照首字母排序重排的。

    然後我發現我的衣服也被整理過了,但並不是全部疊好形成體系,而是變成了兩堆,其中一堆只有四五件衣服,內褲和襪子,另外的衣服全部丟在了角落裡。

    外面的菜都好了,鄰居招呼我去吃飯,說這年輕人自願做飯,換兩雙筷子。我和鄰居的關係比較冷漠,因為我都是晚上活動,白天睡覺見不太到,這小子來的第一個早上竟然就和別人混熟了,這多少讓我有些不舒服。

    我坐下來,這地方用的都是摺疊桌,放三四盤菜就滿了,菜式也簡單,不過蘇的手藝在這裡,紅燒豆腐的香味讓我食指大動,我扒了幾口飯,就對蘇說道:「哥們,你身上的藥加上繃帶,一共84塊錢,你得還給我。還有你如果住我這兒,住幾天都得算房錢。」

    蘇吃的很少,端坐著看著我,「你很窮,嗯?」

    「我住在貧民窟裡,你住在蘭若寺,你沒資格笑話我。」我冷笑道。

    蘇夾了口青菜,「之前我說了,你如果救我,我肯定能讓你賺點錢,我說到做到。」

    我冷笑,心說你身上一毛錢都沒有,你牛逼個鬼啊。但我也不想吵架,卻看他遞給我一塊之前我從他身上找到的銅片。

    「你拿這塊東西,到任何一個分行級別的銀行,如果他有4號櫃檯。你就去4號櫃檯,把這塊銅片給他,什麼話都不用說。」

    我看著蘇,蘇看著我:「我知道你不信我,你去試一下,你不會有什麼損失的,最多被人罵神經病。為了不產生誤會,我幫你從你的衣服裡挑了一身出來,你穿那身衣服,人家不會懷疑你有資格擁有這塊東西。」

    我拿起銅片,仔細觀瞧,銅片上有很多的花紋,我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是什麼東西?」我問他。他笑而不語。

    吃完飯之後,我帶著這塊銅片,就溜躂著去找一個銀行,有4號櫃檯的銀行,離的挺遠,我還坐了三站公交車。下車之後,我在銀行門口站了一會兒,走了進去。

    我想起了讓我裝猴子的事情,這個人說的話都很古怪有趣,但並不是瞎說拿人取樂的人。所以我還是相信他的。

    我和前台說了要辦卡,填寫了資料,就在位置上等候,幾次中途站起來想放棄,都忍住了。

    一直等到我的時候,我戰戰兢兢的坐到四號櫃檯的對面,銀行職員是個還挺好看的小姑娘,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我把銅片,在互通格里推了過去,她用手一撈,拿了起來。接著,她抬起眼睛看了看我。一言不發的拿起了邊上的電話。輕聲說了幾句。

    我有些尷尬,覺得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心說是不是去叫保安了。小姑娘放下電話,我看到她的手在發抖。「蘇先生,您的箱子還有70年到期,您確定您要現在提取嗎?現在提取,以前那麼多年的利息,都會作廢。」

    「利息,多少年?」我鬼鬼祟祟的疑惑道。

    「蘇先生,這只箱子是在200多年前存入的。」

    我仰起眉毛,抬頭看了看銀行的LOGO,兩百多年前,兩百多年,中國人民共和國都沒有成立呢,哪來的你們銀行。但我也不敢多問,知道與其問她,不如回去問蘇。於是點頭。

    「好,蘇先生,請您在之後的4個小時的時間裡不要離開這裡,箱子應該會在4個小時內,從淮南運過來。」小姑娘臉色慘白的看著我,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請您一定要將箱子帶離這裡。」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8 AM

第十章 銅角黑箱

    我被帶到了金融理財中心的沙發位上,裡面的長腿OL給我泡了杯咖啡。現在的這些場所,工作人員穿的都有一種壓抑的性感,不知道是不是設計好的。

    我喝不慣咖啡這種苦水,但為了緩解尷尬,只得端起來不停的攪拌,顯得自己很熟練。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進金融理財中心的區域,我銀行都很少來,因為富餘到有錢存銀行的日子已經好幾年沒遇上了。

    我想著那個櫃檯銀行小姐的表情,她顯然是在恐懼,我不明白她恐懼在哪個點上。難道是那隻箱子有什麼可怕的地方?

    1819年,那是一百多年前,將近兩百年,我從來不知道銀行裡還有這麼久的存放箱子的服務。但我看過很多小說,腦海裡已經開始想像,難道蘇的祖先是開錢莊的,當時錢莊一直延續下來,最後變成了中國最初的銀行業,國民政府接管之後,兼併了很多地方的私人錢莊和銀行,但他們的業務延續了下來,也許當時某一個錢莊裡有這種箱子的保管服務。解放之後,這些服務又延續到了現代銀行體系。

    但這有點不現實,我覺得連很多文化都被人為斬斷的時代,一隻百多年的銀行箱子,是不可能存在於這個社會系統中的。

    沒有人理我,我攪拌咖啡足足攪拌了4個多小時,此時已經臨近下午銀行的關門時間,我中飯沒吃,餓的肚子直叫,忽然聽到騷動,接著銀行的捲簾門被拉了下來一半。我看到銀行的保安守住了門口,幾個穿著銀行內部員工服裝的西裝男一起拎著一個鋁皮箱子,彎腰鑽過捲簾門進來,朝我走過來。

    是的,四個西裝男一起拎著,每人提一隻角,這箱子不是我認為的手提箱大小,它最起碼有1米5長,半米寬高。竟然像個小棺材一樣。

    我看著那鋁皮箱子,怎麼看怎麼不像1819年的,我故作鎮定的放下已經冰涼的咖啡,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但對方沒有一個有表情的。

    他們來到我的面前把箱子放下。接著從包裡拿出來一疊宣紙書寫的「地契」一樣的東西,上面都是蠅頭小楷,看不清楚——不過紙張看的出有些年頭了,紙不僅發黃,還有些發脆——他們拿出我的那個銅片,和「契」上的花紋核對了一下,然後將銅片在印泥裡深按,再蓋章到「契」上。之後另一個工作人員,拿出一把鉗子,將這塊銅片撿成了兩半。將一半還給了我。

    我沒有說話,努力讓自己顯得從容不迫,接著他們做了一個動作,詢問我是否可以打開箱子檢查?

    我點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們打開了鋁皮箱子,原來那只是保護用的外箱,在鋁皮箱子裡面,還有一隻木頭箱子,或者,我十分懷疑,那是一隻棺材。

    那是一隻木質的老箱,表面的包漿發白髮干,有些開裂,顯然被水浸過,後面是發黑的黃銅褡褳低扣,四個角上包了銅片保護,銅片上浮雕著獸爪,是一隻銅角黑箱,看的出是老物件。在箱子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封條。「棺材」的表面上,還有無數的刻痕,仔細看,大部分都是各種格式的日期。密密麻麻,各種字體,各種大小,刻的好的,隨手劃的,佈滿了所有的地方。

    箱子的縫隙上中間位置,有一隻琵琶鎖,嵌入棺木裡面,我沒有看到鎖孔,但是能看到鎖面上是一隻獅子的臉,兩隻眼睛的眼珠中心,有兩個非常細小的孔。我想起了蘇的金針,心說難道棺材開鎖的鑰匙就是那種細針?而在箱子蓋子的正中央,鑲嵌著一塊銅片,這塊銅片生鏽的非常厲害,花紋已經全部腐蝕,只剩下能看清的是三個字:喬松年。

    是個人名?

    我楞住了,這箱子狗日的還有名字。難道真的是只棺材。

    我抬頭,就看到四周的西裝男都已經退開了好幾步,那櫃檯姑娘跑著讓人打開捲簾門,對我喊道:「蘇先生,你快走吧。」

    我環視了一圈他們,把鋁箱蓋上,拖了幾步,發現重的和石頭一樣。只移動了一點。我看著他們,希望他們來幫忙。所有人紋絲不動,而且離我很遠。

    我忽然意識到,他們不是怕這個箱子,因為他們剛才是扛著這個箱子過來的,他們是害怕提取這個箱子的我。

    場面很尷尬,因為這個箱子實在是太重了,但我內心其實不知道怎麼讓別人來幫忙,我的人生裡大部分尷尬的事情,都是靠咬牙解決的。我於是鼓起力氣,用力拖動這個箱子。

    15分鐘之後,箱子終於被我拖出了銀行,我站起來擦了擦滿頭的汗,剛想對他們說謝謝,就看到捲簾門瞬間被拉了下來。

    「你娘。」我心中暗罵,繼續拖著這個鋁製的保護箱,在路上一釐米一釐米的走起來。又拖了半個小時,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精疲力盡了。坐到了箱子上呼呼喘氣。回頭看了看銀行的門口,仍舊就在五十米開外,就開始苦笑。

    就在這個時候,我屁股底下的箱子,忽然震動了一下,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動了撞到了箱壁。我一下跳起來,摔翻在地。

    我操,狗日的,箱子裡有什麼東西會動,難道是個活物?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9 AM

第十一章 斷幣

    我看著箱子,又看了看四周,下午這個點路人形色匆匆,大部分都是低頭看著手機路過,有好奇的很多都是中年人,也只是走慢幾步看一眼,然後也離開了。

    我手足無措,圍著箱子轉了好幾圈,肚子餓的讓我有些焦慮,看著剛才動了之後,就沒有動靜了,心說難道是錯覺?

    想著就上去踢了一腳,我感覺它應該毫無反應,然後我就能確定自己是錯覺,但這一腳上去之後,箱子猛的一陣,似乎裡面的東西也踢了一腳。

    我嚇的後退了一步,做了個防禦狀。但此時,箱子又沒了動靜。

    「喬松年?」我心說裡面要是個活物,鐵b叫做喬松年。「你在裡面?」

    箱子紋絲不動,我想了想,一百多年的箱子,難道要用古文:「喬兄,安在否?」

    又是沒有動靜,我又踢了一腳,箱子又震動了一下,我心說淮南來的,難道要說安徽話?

    想想還是有點無厘頭,只得作罷,掏出我的金科超強待機王,就打給和我住樓裡的一個哥們,那哥們是做水產生意的,讓他去我房間裡找蘇問問情況。這箱子那麼噁心,能不能就丟在路邊算了。

    那哥們住我樓下,他是出早活的,早上3點起床去市場,然後到9點左右就回房開始睡覺,我打過去的時候他正朦朦朧朧的,我吼了幾聲,他才願意起來。

    他一邊拿著電話一邊走樓梯,一邊和我嘮叨樓下又住進來幾個女的,不知道是做什麼生意的,每天穿的可妖豔了,我點上根菸就在路邊聽他嘴炮,忽然,他一下噎住了。

    我問他怎麼不說了,他頓了一下,問道:「你房裡那人是你朋友?」

    我嗯了一聲,賣水產的說:「你知道他在你房裡做什麼嗎?」

    我湧起了不詳的預感,「他在幹嘛?拿屎糊牆?」說實話,我對於我那個破房子沒有什麼糾結的,如果真是拿屎糊牆我也沒什麼,反正我自己喝醉的時候也糊過。

    「他把整幢樓裡的小孩子都引過來了,在和他們聊天。」

    「你把手機給他。」我嘆了口氣,心說這人看來是個愛心婊,等那些孩子的父母發現了,他也就知道我在樓裡的名聲有多差了。

    接著聽到了一連串孩子的喧鬧聲,然後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大哥,你搞毛啊?」我蹲到路邊的樹下。蘇很鎮定的說道:「幫別人帶孩子賺錢,一個小時5塊。你不說要還你錢嗎?」

    「好,謝謝,那我問你,你讓我取的那隻箱子,是怎麼回事?這箱裡有東西啊,是個活物,會動,他媽的會動!」

    「你放心,它出不來。」蘇一邊哄孩子一邊說道:「你盡快搬回來。」

    「出不來?」我愣了一下,心說我操,裡面果然是有活物?100多年了,裡面是殭屍嗎?

    「你回來了我和你細說,放心吧,相信我,這箱子能讓你賺到不少錢。」蘇說道,我怒火中燒,還想罵幾句,他已經直接掛掉了。

    「你娘!」我罵了一句,又看了箱子半天,長嘆了一聲,還是那句能賺不少錢征服了我,我繼續拖動箱子。一直拖到路口,我找了一輛三輪車,以50塊錢的天價,突突回了自己的樓,叫了水產的,搞了六七個人,把箱子搬回到我的房間。

    回到房間的時候,蘇還抱著個孩子呢,看到我滿頭大汗躺到在床上,只是說了句:「回來了?」

    我從枕頭下面掏出一包煙,給每個幫忙的人都發了兩根,把他們趕走了。然後把我關上,就問蘇道:「這箱子裡到底是什麼?」

    「如果我回答你的問題,就證明你已經入夥了,我們兩個人是一夥的,有錢一起賺,但力也要一起出。」

    「好好好,沒問題。」我的好奇心已經戰勝的我的警惕心和自尊心。蘇把孩子遞給了我,坐到我床上,靠牆盤腿,說道:「從頭說起。首先我來說說,我是誰。」

    接下來一直到孩子他媽來把孩子領走,中間的4個小時裡,蘇給我講述了一個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並且壓根不信的世界,而我最終因為這只叫做喬松年的箱子,相信了所有的一切。

    這個叫蘇的人,來自淮南,祖上是做工匠的,在古時候,做工匠可以有很多種種類,在路上雕刻石頭的可以是工匠,在敦煌畫壁畫的可以是工匠(去過敦煌的人可以明顯的知道,所謂工匠的手藝差別有多大),蘇的祖上雖然被歸為工匠,但做的事情其實非常不同,他們是為皇家製作各種機巧玩物的。這些玩物可大可小,大的可以是一幢建築,小的可以是方寸之間的一顆核桃裡面的小機關。

    這個家族早年在明朝的時候,一直養在宗人府,早年以修繕古籍為生,後來出了木匠皇帝,這個家族開始走上檯面,明亡之前,這個家族的人遷回淮南,開始經商,幾代之後開始小有名氣。滿清皇室開始採購他們的一些奇巧玩意作為外國使節的餽贈,後來因為修繕太和殿成為皇家御用的匠人。管在樣式雷之下。

    這個家族善於取巧,更善於解決問題,很多古器翻新,零件缺失,他們都能推倒原理,修復完好。

    古代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兩面,明面上有明面上的生意,公道合理,就像寫在藥店前門的道地藥材,真不二價。但獲取這些藥材的蟲商草賊,長年在原始叢林裡跋涉尋藥,殺人奪藥,不勝枚舉。一個行業總有陰暗的地方。奇技淫巧可以用來愉悅皇帝,也可以變成害人的東西。比如說有一種壺,反手倒是酒,正手倒是毒藥。大多出自蘇家之手,但做了這種壺的人,往往也會因事牽連,死於非命。

    蘇家在整個為皇家工作的過程中,結實了很多的海外官員,到了清末,按照祖訓,蘇家緩緩退出實際事物,隱入民間。為了避免官員尋訪,他們選擇了這個城市,並且修建了那一片圓形的宅院。叫做蘇園,當時也是當地望族。

    「那你們蘇家人還真不少。」我插嘴道:「怎麼現在看上去都沒人了?」

    「不,蘇園只有最中心的那家院子,住的是蘇家的人,外面都是給外家人住的,蘇家人,說是蘇家人,只有一家人的孩子可以姓蘇,其他的外家子孫,只能姓羅。那是因為——」蘇伸出了他的手,在我面前如花一樣綻開。

    我愣了一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手,他的手指非常纖細,看上去柔軟的好像沒有骨頭。指甲被精確的修剪過。就好像觀音的手一樣。

    「這雙手,是蘇家用來製作最精細物件的工具。它可以同時操作六枚金針,在寸丸之物上進行拼裝拆解。」蘇說道:「這只箱子裡的東西,就是這麼做出來的。蘇家姓蘇的人,一脈相傳,永遠是獨子,似乎是詛咒一樣,我就是如今這一代。技藝已經大不如祖輩了。」

    「那那些姓羅的呢?」我問道。

    蘇合起手,在張開的時候,指縫中已經多出了幾枚金針,再收金針又消失不見,好比魔術一樣來表示他手的靈活程度,

    「記得銀行裡的4號櫃檯和那塊銅片嗎?」他問。

    我點頭,他說道:「那種銅片,叫做斷幣,每一枚斷幣都對應一隻特殊的箱子,我就是因為這些箱子,和哪些羅家人鬧翻的。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50 AM

第十二章 留四票號

    我坐在地上,就和一個小朋友聽大人講故事一樣,繼續聽蘇給我講他們家裡的事情。

    蘇的家族分為三支,雖然對外都稱呼為淮南蘇家,但其實有三個姓氏,但最後一個姓氏,蘇沒有告訴我。

    三個姓氏分為三個家族,其中羅這個家族,除了承擔一般的工匠雕刻等職責之外,還有保護蘇的責任。在祖訓裡,這個責任是不可推卸和放棄的,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場戰爭,羅家必須為蘇家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這種規則的由來,蘇自己有所考證,最開始的時候,蘇家因為精湛的手藝,會承接大量皇家的工程,而皇家的工程,除了設計師和監督之外,還必須有很多的工匠進行施工,蘇家於是各地尋訪一些身手敏捷,力量過人的工人加以培訓,羅家的祖先就是這樣出現,因為羅家人身體強壯,力大無窮,很快成為了蘇家的常用工人,因為長期朝夕相處,羅家和蘇家之間的子女有了通婚的情況,兩家緩緩變成一家。

    最開始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發生的,蘇自己笑稱,這些和羅家通婚的人,生下的孩子每每身體健壯,手腳粗壯,很少生下如蘇家祖先這樣的玲瓏巧手。但蘇羅聯姻的後代,往往地位顯赫,羅家人吃的下睡的著,特別好生養又活的很久。

    時間一久,蘇家衣缽的人丁,就開始凋零。蘇的祖先估計也有強迫症,手腕粗大的蘇家人一律改姓了羅,蘇家的人丁就越加稀薄。

    而蘇家的玲瓏巧手,又是很多蘇家祖傳記憶和特定工具必備的條件,蘇家祖輩為了傳承衣缽,就規定了蘇羅兩家不可繼續通婚。此外經過兩代之後,兩家有血緣關係的姻親過多,兩家正式變成了一家人,通婚就停止了。但此時,有玲瓏巧手的蘇家人,也只剩下寥寥幾個。

    在所有行業中,有通行老祖這一說,也就是所謂的行行相互,每個行業,都要為其他的行業,留一個行方便的門路。傳說,錢莊暗規中,有一條叫留四,也就說每逢六月初四,入的錢莊的錢,用的秤會短四分,這一天錢莊所有進出中,都會硬出四分利,這種做法其實叫做改變度量衡,也就是通行老祖定下的規矩,所有錢莊在這一天的進出仍舊是統一的,但多出的利會在第二天體現出來。

    三百六十行為什麼是三百六十行,因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卻五天所有人都不干活,剩下的每一天,都有一行會偷行方便,而其他所有行當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傳說後來被不老實做生意的人用來當缺斤少兩的藉口。

    蘇告訴我,這種規矩當然是謠言,但相似的規矩並不是沒有,留四的真實用意很是有意思。早些時候,一個錢莊為了讓別人相信自己財力雄厚,最好的方式是積蓄現金和貴重的抵押物,而錢莊興盛都在盛世,「寶物」這種東西,是錢莊爭相爭奪的物品。而那個年代的寶物,無非就是書法墨寶的真跡,以及,工匠做出的匪夷所思,不可複製的藝術品。所謂無價之寶,有價得之,以無價保平安。得到的時候是有價值的,但作用是無價的。

    為什麼錢莊需要這些名聲呢?是因為古代中國人不興借貸,你存到票號裡的錢,放貸款是放不出去的。票號如何賺錢呢?就是收儲戶的利息。

    對,你沒有看錯,票房錢莊最開始的時候,是收儲戶的利息的,他只是代為保管你的錢,要承擔很多風險,所以儲戶要給保管費。所以,票號的安全性和實力,就是吸引儲戶過來的巨大因素。票號的主要作用是兌匯,比如說我要去京城置辦產業,我不可能帶著幾噸銀子上路,不被搶劫也會累死。所以就存入票號換取匯票,到了北京之後,我就以匯票提取銀兩。

    那麼儲戶的風險是什麼呢?我帶著一張紙去京城,想把紙兌換成錢的時候,錢莊倒閉了,那我手裡就是一張廢紙。所以選擇一家看上去不可能倒閉的錢莊票號,就是風險抵禦的首要因素。

    相傳,封建時代王公貴族沒落的時候,沒有現金,他們會使用物品,這些物品在當鋪往往半價,而在錢莊是全價,有一些物品是等於現金的。這些物品,能兌換多少銀兩,全看當時的商談,但這些物品的實際價值往往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成倍的增長。所以長期經營以來,有多少這樣的物品,就是一個錢莊票號實力的象徵。

    當年錢莊此風盛行的時候,就有人求「箱」,比如說,一件寶甲,只有一件,但入錢莊的時候,往往帶有幾隻空箱,入庫的名字為寶甲一「套」,預期價值會大上很多,對民眾刺激更大,到了後來,連寶甲都不需要了,只需要空箱子一套,然後大肆宣揚一番,就足夠了。一時之間,有寶物的人如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有寶物的錢莊也越來越多。

    這種事情很快就被人發現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懷疑這些寶物的真實性,而很多錢莊開始胡編亂扯,什麼麒麟骨也被編了出來作為寶物的一類。為了讓自己不至於導致信任危機,錢莊便開始尋找其他背書。蘇家的名匠背景,當然也被盯上了。

    用蘇自己的話說,蘇家起家靠的就是做箱子,那是擔心以後被查,會和錢莊同竄通之罪,所以,這些箱子被設計成無法打開的。只有使用蘇家特殊的辦法才能打開。而如果強行打開箱子,則會觸發其中的機關。

    蘇家人沒有對外說任何:機關會造成什麼後果的話,蘇家做的箱子,顯然是沒有人敢輕易涉險打開。皇家工匠家出來的寶貝,價值可信度也高了很多。蘇家因此大興。

    後來咸豐年間,大量的票號倒閉,兼併,寶物的騙局逐漸被做實,當時嚴辦,牽扯到了蘇家。查辦大臣讓蘇家親自打開箱子以證清白。

    打開箱子的經過誰也不知道,只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皇家並沒有降罪蘇家,反而給箱子貼了封條,親自辦了一家票號,就叫做「留四」,一二三號台櫃面對普通百姓,而四號台蘇家可用「斷幣」隨時提取他們當時製作的那些箱子。而他們不提取箱子的時候,留四還要計算利息,生生世世,以幾百年期。

    不管當時這些箱子值多少錢,經過了那麼長時間,積累的利息是天文數字,我想起櫃檯裡那女孩子說的話,不由心痛起來,也不知道當時利息被清零了多少錢。

    「這說不通啊?」我問蘇:「為什麼皇帝要這樣對你們家?」

    「因為我們家給出去的箱子,並不是空的。它裡面是有東西。」蘇說道:「但那些不是寶物。而是另外一種東西。因為這些東西的特性,所以它們必須屬於我們,又不可以存放在我們這裡,而因為我們家承擔了這些特性,所以皇家要生生死死養著我們,一直到箱子裡的東西,灰飛煙滅。」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8 11:43 PM

第十三章 開箱

    我盯著他的眼睛,這人講話挺有方式的,我倒是也聽說過通行老祖啊這些東西,但按邏輯我是外八行裡的,賊偷說的就是在下。但舊社會所謂門就有道,門道門道,不是隨便怎麼樣都可以的。所以我這種毛賊偷偷回收垃圾的,在舊社會應該是社會最底層的了。

    蘇繼續說著,扯閒篇,想來是想我瞭解更多,但我這人軸,直接就問他道:「留四票號,解放後怎麼樣了?」

    因為我覺得在舊社會,怎麼傳奇都可以,皇帝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咸豐之後那麼多洋行進入中國,開辦銀行,現代銀行的邏輯是不允許「傳說」存在的。更別說解放後了。

    蘇說道這件事情就說來話長了,總之銀行的4號櫃檯,不只是蘇家在用,蘇家只是千千萬萬使用留四櫃檯的一支而已。而為何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和60年代一次「研討會」有關。

    蘇說這些蘇家做的箱子裡,裝著一種邪物,這種邪物誰也不想擁有,也不想擁有的人使用。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東西是無法銷毀的,這種東西的特性很奇妙,它一般會有一種:我不想擁有它,但是我想保管它的必要。比如說,無法治癒的可傳染的疾病。

    我問蘇道:「你這箱子裡,裝的是細菌?」說罷,我離開這個箱子遠了一些。

    「也可以這麼理解,當然不是細菌,是另外一種和細菌可以造成同樣後果的東西。」蘇說道,「擁有這東西的人,往往自己會死的很慘。至於到底是什麼,我打開你就知道了。」

    我立即攔住他,「你確定要在這裡打開,這棟樓裡可不少人。」

    蘇拿出金針:「沒事,不是你想的那樣。」說著來到箱子面前,摸了摸箱子上刻的各種日期。我問他這是什麼,他說,這些都是歷史上打開過箱子的時間。說完他用金針,找了個地方刻上了今天的日子,就把金針刺入鎖孔中,輕微的撥動了幾下,咯噠一聲,鎖鬆開了。

    我想伸手去扶,被蘇按住了,「沒好呢。」

    蘇的另一手也翻出一根金針,刺入鎖孔內,繼續攪動,兩隻手的方向不同,又聽到咯噠一聲,這次我沒動,蘇果然從左右的另外兩根手指中間,又翻出一根金針,如此這般,一共四聲咯噠聲。鎖才完全鬆開。

    蘇收起金針,緩緩的翻開這只箱子,我嚥了口唾沫,探頭去看。

    我看了一眼就覺得頭大,我看到了一箱子的罈子,上面封著褪色的白紙,每個都有柚子那麼大,滿滿噹噹,難怪箱子那麼重。

    這些罈子,看紙封的口,第一個反應是骨灰罈,或者叫將軍罐,是用來裝骨灰的。原因是白紙,如果是紅紙那就是女兒紅了,二百多年的女兒紅,確實太值錢。

    「你知道高僧圓寂之後,火葬形成骨灰,會有很多燒不盡的小石頭,被稱為舍利子。只有大徹大悟,得道的僧人,才能燒出舍利子。但你知不知道,十惡不赦的人,火葬之後也會燒出舍利子?」

    我搖頭,蘇拿出一隻罈子,讓我把窗戶和門都關上,光無法直接照到,說道:「十惡不赦的人,燒出來的舍利子是黑色的,形如焦炭,蘇家到淮南之後,為了迅速融入當地,也為了自保,羅家帶人拔了淮南二十八個土匪寨,當時淮南土匪幾乎是和衙門對半收稅,土匪根深蒂固,作惡不可計數,官家和土匪都結成了親家,因為土匪數量太多,過於凶惡,報復性極強,所以上頭幾次想清剿都失敗了,只要官兵一退,土匪就下山報復,所以羅家的這個舉動當時是受到全城的反對,但是羅家充分發揮了他們體力好的特點,一次清剿持續兩年,所有土匪大部分全部都被斬殺,斷了淮南的匪患。當時的二十八個匪頭,全數吊死在城樓上。」

    結果不知道什麼原因,匪患被清後一年,城市裡忽然鬧起了瘟疫,都說是城樓腐屍造成的,這才把屍體放下來,進行焚燒,結果這二十八具屍體,都燒出了舍利子,舍利子通體發黑,像是蟲卵一樣,蘇家博聞強記,一看就知道這是凶舍利。又叫厄難捨利。是極大怨恨而死的人形成的。

    這些舍利無法丟棄,因為它認主,如果它認了你是主,你丟了它,效用也不會消失,而且堅硬如鐵,火燒不化,誰殺的人,誰就來承擔這些舍利的後果,父死子背,子死孫背,生生世世。

    「什麼後果?」我打了個寒戰。

    「我今年29歲,30歲的時候,我才會知道。」蘇朝我笑笑,「但肯定是非常不好的後果,因為我的父親,沒有活過30歲。」

    我看著那個罈子,心說那麼猛,那按你所說,你再不生幾個崽,明年你家就絕種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二十八個匪首中,有一個名字叫喬松年,對嗎?這些都是他的凶舍利?」我問道。

    蘇默默的點頭,我咧嘴道:「喬松年燒完之後有這麼多舍利?」它是綠巨人嗎?

    蘇淡淡道:「凶舍利,只要見光,就會慢慢的變多,數量越來越多,蘇家的壽命越來越短。蘇家後來尋訪到了一個風水先生,他給蘇家一個辦法,用來處置這些凶舍利。」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29 10:31 PM

第十四章 凶舍利

    風水先生說的辦法,其實就是「易主」,讓凶舍利的主人實際上變換成其他人。這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是,但凶舍利認主,你悄悄把它放在一堆金子裡,便宜賣給別人是沒用的,你欺騙別人這是茶葉蛋也是沒用的,因為這些行為都會讓凶舍利無法認主,不認主那主人還是你,但你但凡只要告訴別人這是什麼東西,就沒人會要這玩意。

    這有點像自我犧牲切斷傳遞,需要一個非常愛你的人,自願為你承擔凶舍利的作用。

    最開始,所有人對於凶舍利的判斷都是合乎邏輯的,當票號錢莊開始興起,暴利讓人瘋狂,虛妄的麒麟骨,神仙須開始成為價值連城的寶物,對於凶舍利的判斷,終於開始出現了變化。

    這種厄難之物,因為厄運而聞名,但利益竟然可以讓厄運產生價值,獵奇者以這些傳說為樂,終於,蘇家找到了一群知道這東西的危害,但是仍舊想要的人。

    於是他們製作了一批箱子,完全隔絕光線,讓凶舍利不再變多,全部賣給了票號。

    聽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後來皇帝查辦票號,殺了票號主人,沒收了這些箱子,那麼皇帝是不是就等於擁有了這些箱子?」

    蘇笑了:「你比我想的要聰明,確實如此,我們家打開了箱子之後,說了來龍去脈,皇帝就命令我們家收回這些箱子的所有權,但箱子不可以拿回去,要放在留四票號。」

    「為什麼?」

    「因為,這種東西凶厄萬分,蘇家人有避世的想法,所以沒有使用它作惡,但總歸這種東西,是可以害人的,皇帝,可能有很多想害的人。但他又不想這些東西是他自己的,於是他就問我們家借了這些箱子。當然,為了讓我們家能夠生生世世的承擔這些箱子的詛咒,他願意付給我們利息。」

    我看了一眼這些骨灰罈,舉起兩個手指。

    「第一,為什麼這些骨灰會動?第二,你這些凶舍利,和賺錢有什麼關係?」你個龜兒子,你想我幫你買下這些骨灰,我可絕對不會幹的。

    「凶舍利是可以用來做一些好事的,世間萬物就是這樣,只要規矩是固定的,就一定可以被破解。」蘇說道:「我日後會告訴你用法。至於為什麼骨灰會動。我想我和你說過,黑舍利,是一定會回到主人身邊的。所以,黑舍利是活的,它們會移動,所以,它們的第一個用處,就是引路。」

    所有的蘇家和羅家人,都是黑舍利的主人,使用黑舍利,就能找到所有這個家族的人。

    「它們已經在我身邊了,所以它們不會再來尋找我,但它們中的一些,會繼續尋找其他羅家人。羅家因為我使用了黑舍利涉險救人而和我決裂。但我的生命可能只剩一年,有件大事,我必須要做完。」蘇看著我:「你是機緣巧合出現的,應該是老天找來幫我的。」

    我揉了揉臉,大概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我仍舊不知道怎麼賺錢。但我已經問過一遍,再問有點尷尬,我決定直接報價算了。就點頭道:「那最起碼5千塊吧,我還得給老天爺回扣呢。」

    蘇看了看手錶:「好,一言為定。」

    「什麼時候給?」我問道,心說:「你身上有幾根毛我都知道,別說5000了,50你都沒有。」

    蘇說道:「大概明天凌晨5點。」

    明天凌晨五點,還有7個小時左右,蘇神神秘秘的也不肯說具體,我扛著破爛箱子一路回來重的要死,又聽了那麼長時間故事,實在有些疲乏了,直接我就躺下休息,迷迷糊糊的,走了好多箱子,蘇家,土匪,舍利的各種夢,被蘇叫醒的時候,是凌晨3點。

    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他把所有的骨灰罈都拿了出來放到了我家床底,然後讓我扛起箱子。我問他去那兒,他說:去鬼市把箱子賣了。

    鬼市是古玩市場天明前出攤的總稱,天亮攤子就收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開舖子賣古玩,傳說是大家一早起來都不清新,容易打眼,所以開舖的願意這麼幹,也說鬼市裡非法的東西多,天亮風險大,所以半夜的時候安全。

    正趕上水產的哥們出攤,我們順路又搭車,到了鬼市,扛著這麼大箱子進去,就看一足球場那麼大的地方,全是一個一個地攤,掛著煤油燈,節能燈,礦燈一些便攜的照明,人還不少。我們的貨大,特別惹眼,所有人都看著我們。

    跟著蘇一路,就繞到了鬼市的後面,後面還有一些鋪面,也是半夜開門,這些都是大比交易的地方,我們扛著箱子就進去了。

    鋪面裡面的燈也特別暗,蘇讓我把箱子放到櫃檯上,就讓我自己四處看看,鋪子的老闆看到這只箱子,就帶上了眼鏡,開始仔細的看起來。兩個人輕聲開始交談,我完全聽不懂。但我大概也明白了,一百多年前,蘇家製作的箱子,在古玩市場肯定價值不菲。蘇做事環環相扣,都計算好了。

    我也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麼,就出去晃攤子,此時已經完全清醒,冷風吹面,我第一次逛這種地方,顯得過於興奮,每個舖位上都有奇怪的東西,吸引我的注意力,攤主也敬業,滔滔不絕的給我各種瞎編。

    來到一個攤位,我忽然看到一青銅的圓盤,蓮花的形狀,中間的蓮子部分,是一些黑色的石頭。

    「黑舍利?」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就想拿起來看。幾乎是同時,另一手也伸了過來,按住了這只青銅盤,我轉頭看誰和我搶,就看到一個穿著皮衣的年輕人,蹲在我身邊,冷冷的看著我。

    「放手。」他對我說道。

    一邊的攤主立即打圓場,對那個年輕人說:「神荼兄,你先看上的,肯定給你留著,你就給他看看,你看你往這兒一蹲,我鋪子沒人敢來看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0-30 10:31 PM

第十五章 出發

    那年輕人仍舊不放手,冷冷的看著我。半夜在煤油燈下,看的我發毛,我只好鬆手,對他道:「你來你來你來,你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嗎?」

    我還是有心賣弄,因為從蘇的敘述中,我知道凶舍利非常罕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雖然我不知道青銅蓮花中的黑色石頭是不是黑舍利,但這小子的軸勁讓我不舒服,我想挫他銳氣。

    年輕人不理我,只是將青銅盤挪到了我碰不到的地方,我就對他道:「這是黑舍利,誰買誰倒霉。」

    這個叫神荼的年輕人再次看向我,這下攤子的老闆生氣了,怒道:「你個鱉孫,不懂他麼別亂說,壞我生意老子打死你。」

    我向來知道規矩,話出口就知道說錯了,主要我還不知道這黑色的部分是不是真的黑舍利。立即轉頭就走。攤子老闆還在後面罵:「你個**養的傻逼,留著你的命給你兒子上墳。」

    我低頭躲過其他攤位好奇的目光,就回到蘇賣箱子的攤位,看到蘇已經完成了交易,背著一個黑色的蛇皮袋,裡面方方楞楞的,看樣子不是板磚就是成疊的人民幣。

    我的五千塊就在櫃檯上放著,我上去掂量了一下,心中不由有些懊悔,好歹要個幾萬,我這點出息,出口就是五千塊,不過我也不能反悔了,一是答應了別人,而是就算是五千我也是急用。不能沒有。

    我揣兜裡,蘇問我剛才外面吵什麼,我就說不知道。兩個人往鬼市外走,我躲在蘇的身後,因為身懷巨款,所以我們都貼著牆走路,很快就離開了市集,我問蘇總共買了多少錢,蘇笑而不語。

    晚上路上沒人,也看不到出租車,我估摸著水產市場那邊不遠,就一邊嘗試打的,一邊往水產市場那兒走,那兒車多可以找到熟人借車回去。走了幾步,我心中就開始美起來,兜裡的五千塊,對於我來說,算是巨款了,就算什麼都不干,天天打遊戲,我可以三四個月不出門。這種愜意的生活是我最喜歡的。

    正美著,忽然蘇給我打了個眼色,讓我注意身後,我回頭看了一眼,正看到剛才那個神荼在背後十多米外跟著我們走。

    大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他跟著我們這個事情非常突兀,但他絲毫也不準備躲藏的樣子。也不害怕被我們看到。

    我心中暗罵,趕緊護住我口袋,心說5千塊剛到手,絕對不能給他搶了,轉念一想,有蘇在,需要擔心的肯定不是我。

    「放心,我們兩個人,他沒機會下手,我們走快點。」我對蘇道,蘇身上有傷,其實不算個戰鬥力,但兩個人就比一個人有底氣。

    「這個人走路的姿勢不一般。不是為了錢來,投石問路,問他一問。」蘇停下了腳步,我也只好停下來,兩個人一起轉身,卻看到神荼就在兩句話的時間裡,從我們身後消失了。

    我們轉身看了好幾圈,空曠的大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就在一個瞬間,他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見了鬼了。」我摸了摸後腦勺,蘇一言不發,忽然彈出一枚金針,插在地上。

    來到水產市場,借了車回家,我就問他剛才那是什麼意思,蘇也沒回答我。不過我很快就不再在乎這件事情了,回到自己房間裡,就看到蘇打開了包,將裡面的現金一塊一塊的拿出來,藏到我的書架書後面。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錢,手都開始打哆嗦,全程我一直背靠著門口,怕有人突然進來看到這一幕,把什麼都忘記了。

    藏完之後,我由於過度激動,下去買了油條和胡辣湯的早飯,以前吃早飯都是算計好不超過3塊的,這一次為了表達我對蘇的感謝,我每樣都買了一份,結果大部分都是我吃的。吃完歇著天就亮了,我也困了,再次補覺睡著。

    我大概死也不會想到,這是我生活中的分割線,這一覺之後,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大概補了四五個小時的睡眠,因為兜裡有五千塊的感覺太美好,導致睡眠質量顯著提升,我是被對話的聲音吵醒的,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蘇沒有睡,他在整理剛才裝錢的蛇皮袋,往裡面裝我的衣服。

    「書架上的大唐雙龍傳翻的最爛,應該是你最喜歡,我給你帶了一本。你的生活比較簡單,身外之物很少,我給你帶了一些必備的,後面的東西就在路上添置吧。」

    我們要去哪兒?我睡眼惺忪的問,蘇指了指桌子上的一隻骨灰罈,骨灰罈已經被打開過了,在桌子上,有一瓶鋼筆墨水和一張白紙,一顆蘸了墨水的小石頭,正放在白紙上。我看到一條墨線被石頭劃過白紙的方式劃了出來。

    他是想去找羅家人了,我心說。「他們走的時候,就沒留個手機微信什麼的麼?」

    「他們不會生活在有手機信號的地方。」

    我背起包,蘇打開我手機的指南針,和白紙上的線做了對比記號,在我的電腦上調出地圖,對比了位置和方向。這條線從我住的地方開始,指向了隔壁省一片叫木裡的山區。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 07:03 PM

第十六章 歲月神偷

    木裡是是一個少數民族的自治省,歷來都是白領和有錢人尋找靈魂的地方,我因為窮,所以靈魂沒有路費,倒是一直趴在我身邊。窮苦的人是不會迷茫的,我很早就知道,但我還是很希望我以後能把靈魂丟了。

    我說出去的話,收了錢的活,怎麼樣都是要完成的,而且木裡那邊雖然是山區,但旅遊那麼發達,也不會那麼危險。說到底,我只是一個高端的陪游而已。

    想到這裡我相當釋懷,為了表示我的工作能力,我立即租車,準備水,然後做了一些沿途的地理研究。蘇說凶舍利的指向是直線指向,所以只要順著那個方向一直開過去,那個人不移動的話,就一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撞到這個人。當然路不會那麼修,所以我們肯定得繞一些路。人也一定會移動,所以每一天都要修正方向。

    財大氣粗,所有讓人家送車上門,蘇對著地圖發呆,我趁機去了頂樓,頂樓被稱呼為房東領域,住的都是房東,我的房東是個30多歲的生物教師。深吸了口氣,敲了敲她的門。

    從小就是學渣,對於老師的恐懼和因為常年多次拖欠房租,對於房東的恐懼混合在一起,讓我喉嚨發乾。當然,我的不適應有更深的原因。

    門很快被打開了,她男朋友穿著背心拉開一條門縫,看著我。

    「幹什麼?」他問道。一看是我,楞了一下:「你不死了嗎?半年都不見人。」

    「我上半年的租金是交全的,我空著是我的自由,我想把今年的都先交了。」我有些呼吸急促。透過她男朋友的肩膀,我能看到後面的床上有一條白大腿動了,女房東也穿著背心從床上下來,她套上一條運動褲,喊道:「呦,難的你主動上來交房租。」

    我的心抽了一下。

    她男朋友看我的表情變化,戲謔的笑了起來:「他說他交一年的。怎麼,發財了?」

    我一個月的房租是170,我數了個大概,也不到二千五,她男朋友過來接,我沒給,因為我知道她男朋友不是個好鳥。因為在水產市場有個老爹留下的鋪子,平時吃鋪租啥也不干,也能買車泡妞。

    女房東把門全部打開,他男朋友就進去,開始打電動,那遊戲機是我去年初時候抵房租給她的。那個時候,我和她還是男女朋友,一起在這個沙發上打電動。

    我們在門口對視著,她接過錢,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終於坐牢去了呢。」

    「我找到正規工作了。」我撒了個慌,其實並沒有,我現在的工作無法定義。

    她從一邊放在門邊的臉盆裡拿出收據,數了一下錢,自從她談了這個男朋友之後,其實收租就沒有那麼勤快了,因為這個男人的收入夠養活她做很多事情了,所以這些小錢她也逐漸不太在乎。想當年,我們兩個還是因為你來我往的房租逃避戰熟絡起來的。

    我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否適合她,我總是覺得我自己要比這個男人好的多,那是個二世祖,並沒有太多本事,但現在看來,她跟著他,確實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要輕鬆很多。

    拿了收據,她直接關上了門,我聽到裡面她說了一句:晚上喝一杯去。

    我咬了咬下唇,低頭拿出手機,給我弟弟打了一個電話,他在北京馬上要大學畢業了。我把事情的經過大概的和他說了一遍。回到自己房間裡,再次環顧了一下。

    蘇並不打算把所有的錢都帶走,我知道錢在書架後面,心中不免有些擔心。但仔細想,我是樓裡出了名的窮光蛋,真不太可能有人盯上我這個屋子。但為了以防萬一,我和蘇等車來了之後,蘇開車,還是上街採購了一些衣服和東西,蘇給我買了一隻腎5,給他自己買了6s,還買了加固的鎖。回來都處理完了,聽到一聲貓叫。前天那隻貓出現在我視野裡,這幾天估計嚇壞了,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蘇把貓撈起來,我們帶了一部分現金,鎖上門,上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3點多。

    跟著腎5的導航一隻往木裡開去。我在路上就想起一件事情,問蘇道:「不對,咱們當時的約定不是這個。」

    「你說。」蘇說道。我道:「最開始的時候,你為什麼老是問我時間?你地下室那些瓶瓶罐罐裡的手錶和時鐘,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蘇沉默了一下,抽我給自己準備的一條煙,抖出一盒來,抽出一根點上。「你有沒有感覺到,你的生活中,有些時候,一天過的很快,有些時候,一天過的很慢。」

    我當然知道,這是因為每個人每一天的心境不一樣,如果人一年內做了很多事情,他總是會覺得,這一年怎麼過都過不完。如果一年內他幾乎什麼都沒有干,他也會有相同的感覺,但如果一年裡一直重複做一件不急不緩的事情,因為人對於相似的天數是不重複記憶的,所以就會感覺時間過的飛快。

    「其實並不是這樣。」蘇說道:「人有絕對判斷距離的能力,但很少有人可以絕對判斷時間,如果沒有鐘錶,所有人都只能以日出與日落為單位來判斷時間,當一個人被關在絕對黑暗的地方,他很快就會失去時間的感覺,如果每一天你減少一個小時,他也不會發覺他一天的時間變少了。」

    這一點我承認,蘇繼續說道:「這個世界的時間正在被人用這種方式偷走。我們每一天的時間,都在變少。」

    「你別胡扯了,這怎麼可能?」我笑了起來,這簡直中二,老師說了,時間就像乳溝,要擠總是擠的出來的。

    蘇看了我一眼:「我有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那些鐘錶,就是我獲得證據時候做的實驗。」剛說到這裡,窩在後座的小貓忽然叫了一聲,站了起來,警惕的看著車窗一邊。我轉身看後視鏡,就看到後面馬路上,有一個影子,立即轉頭看天上,透過側窗,看到一隻鷹正在車的右後上方滑翔著。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 11:38 PM

第十七章 遛鳥

    我內心是崩潰的,從鳥的鳥爪上懸掛的「易拉罐」,我認得出這只是「和二」。

    「它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我罵道,心說這大街上,它總不會直接轟炸。在這裡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不,它不知道我們在車裡,這條是出城的主幹道之一。他們在這裡設卡,這些鷹在這裡搜索所有的車子。」說著蘇似乎早有準備,從後面的各種零食飲料的塑料袋裡,抽出兩頂帽子,一頂給自己帶上。一頂遞給我。

    我也帶上帽子,驚訝道:「這麼多車,找的過來嗎?」

    「鷹的眼睛,處理信息的方式和我們不一樣。」蘇壓低了帽簷:「冷靜一點。它們智商沒那麼高。把貓藏起來。」

    我壓低了自己的身體,把衣領豎立起來,然後反手把貓撈起來,一邊安撫的順毛,一邊直接塞入我的包裡。

    從後視鏡就看到那隻鷹忽然上升,我剛鬆了口氣,以為鷹已經放棄了檢查這輛車子,忽然只是一瞬間,我就看到它出現在我的車窗外非常近的地方。

    此時的車速在每小時80公里左右,那隻鷹幾乎是以平行速度在車窗外懸浮了兩三秒,然後一振翅膀,飛走了。

    我滿頭的冷汗還沒有完全出來,它已經消失在了後視鏡裡。

    「幹!」我一口氣憋到極限,才罵出了那麼一句。馬善被人騎,人善被鳥欺。「老子要有一鳥銃,直接轟了它。」

    「要打中飛行中的猛禽非常困難。傳說成吉思汗射鵰用的蒙古復合弓,按照考據應該是在雕低空飛行的時候,且弓的質量和人的狀態都是在最佳狀態才有可能。如果是在急速飛行的猛禽,你用狙擊槍都很難打中。」蘇說道。

    我把貓咪從包裡扯出來,這隻貓顯然智商不高,屬於沒有人養迷迷糊糊一定會自己死掉的那種,被我逗弄一點反抗都沒有。就在這個瞬間,忽然我的餘光看到了車窗外有一個異物。

    我用餘光努力一看,就看到車窗外,那隻鷹悄無聲息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

    我的手正好托住了貓,貓還是剛過奶貓的小貓,所以被我的手遮擋了一大半,應該沒有被它看清楚。

    雖然我不太相信鳥還能認出A貓B貓,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沒有把手放下,而是遮著這隻貓就緩緩轉身,這個時候,我發現蘇邊上的車窗外,也懸浮著一隻大鳥。

    接著,我就發現,蘇邊上的那隻大鳥很快振動翅膀飛走,但瞬間又有另外一隻大鳥補上。

    從那個方向,可以清晰的看到我手裡的貓,我心覺不妙,再轉頭,就看到我這邊的窗外,一隻,兩隻,三隻,各種鷹隼輪番俯衝下來。圍繞著這輛車。

    「怎麼回事?」我看向蘇:「我們被發現了?」

    蘇把煙往車的菸灰盒裡一掐,忽然猛的一踩油門。這輛現代SUV猛的加速,竟然一瞬間有了猛烈的推背感。「安全帶!」他喝了一聲。

    我趕緊扯袋子扣上,把貓塞回包裡,車子就加著油門一個轉彎,拐進了一條岔路。我被過山車一樣狠狠甩的貼在窗上。

    猛的加速讓所有的鳥一下散開,車正之後,油門猛轟,瞬間加速到130,我打開天窗,就看到它們一下飛到了很高的位置。

    「它們已經記得我們的車了。在高空監視我們,我們怎麼樣都逃不脫的。」我喊道。

    「未必!」蘇道,猛的又是一個轉彎,我又被甩飛了一次,撞的七葷八素。前面出現了一個隧道,蘇直接油門到底衝進了隧道里。

    這條隧道很短,瞬間我們就衝了出來,蘇四處轉頭,看四周和我們一個方向的車。

    「怎麼了?」我問道。

    「找我們同款的車!」蘇喊道。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四處去看。

    如果是奧迪A6的保有量,隨便找就能找到,但這款車還真是一時間沒找到同款的。我們衝過一個又一個隧道,蘇的駕駛技術非常好,不停的加塞,速度絲毫沒有慢下來。

    終於在第七個隧道的時候,我找到了一輛同款的車,我對這蘇大叫,蘇立即貼了過去。一邊喊我看導航,下一個隧道有多長。

    我擺弄了白天,完全擺弄不出來,大罵老子不知道。猛的我們出了隧道。

    蘇打方向盤,緊緊跟在那輛同款車後面。前面的隧道幾乎就是緊接著,一看隧道前的牌子:魚周村隧道,全長304米。

    「太短了!」我心說,就看蘇直接剎車一腳踩下去,直接一個抖動把一邊的輪胎抬起來,卡到隧道的邊緣,後面的車狂按喇嘛避開急速降速的我們。

    蘇用力扭車頭卡住隧道的牆壁,一路火花擦過去,車頭嘩啦嘩啦保險槓全部扭碎才停了下來。

    我大口喘氣,我這邊死死貼在牆上,窗戶都碎了。

    蘇淡定的繼續抽出一根菸,給自己點上。然後打起了雙跳。兩個人下車,沿著隧道壁來到出口,抬頭看,那些鳥跟著那輛同款車已經毫無猶豫的飛遠了。

    我們是坐救援拖車出去的,拉到了加油站,稍微整了一下,我們就繼續上路了。車子的頭癟了,就算被重新看到,我相信它們也認不出來了,但是我還是不明白,這些鳥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我們繞了很久,才回到了剛才正確的道路上,天都黑了,我就問蘇道:「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應付這些鳥了吧,你到底怎麼得罪他們了?」

    蘇搖頭:「他們是納西族的,我們正在往他們家鄉那兒開,我偷了他們的一隻特別的鐘。」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22 AM

第十八章 埡口鷹飛

    蘇和我說,他對於各地少數民族的計時器都有興趣,納西族有一支還在山裡的寨子,還保有古時候的計時習慣,使用的裝置很特別,和中原的很不一樣,他就去尋訪。結果遇到了一些意外。

    「現在竟然還有用錢解決不了的事情。」我意外道,「那東西是古董嗎?」

    蘇皺著眉頭,沒有回答,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的表情不太對,他本來就很白淨,臉色現在幾乎毫無血色了。

    「大哥,你肚子疼?」我之前的房東女朋友痛經的時候,我常看到這樣的表情,那時候我就得去煮紅糖水。

    他解開自己的襯衫,我看到裡面的繃帶血滲了出來,看來是傷口裂開了。

    我換了他開車,我的開車技術是幫賣水產的拉貨學的,拉的手動檔的小皮卡,就是沒證,不過我身邊有一個大傷員,遇到警察我還是有藉口的。

    看著導航,這趕路也就算了,順著最近的口子我就拐下國道,雖然手裡有錢,但從來沒有住過高檔酒店,縣級市5星級酒店應該也不會太多,於是找了一家從外表看去很像洗浴中心的酒店,要了間房。

    蘇下車的時候已經走不動,我扶著他好像扶一個酒醉的人一般,門口站著兩排姑娘,都穿著旗袍歡迎我們,她們似乎都很習慣這樣的場合了。

    進到房間裡,我給他換了繃帶,他沉沉的睡去,我肚子餓的夠嗆,下去找了餐廳炒了兩碗粉乾,糊弄糊弄吃了一碗,另一碗放在蘇的床頭。

    第一晚就這麼湊合過了,第二天,蘇的情況好轉,繼續上路。蘇在開車前,很認真的說,不要把食物放在他床頭。

    一連斷斷續續開了三天,我們才開進木裡,俄亞是納西最後的據點,我們得騎馬進去,進到木裡已經到處都是少數民族的風味,各種民族在這裡混居。住在卡卓大酒店。

    晚上蘇調出木裡的地圖,和我說,我們進到木裡山區之後,還要往裡繼續走,山裡面有一些非常零星的寨子和很多藏族的集居地,那一帶有一條峽谷,裡面有幾個大廟遺址,凶舍利一直指向那個方向。納西鄉就橫在我們的路上,是我們補給的最後一站。在俄亞是安全的,再往裡走一些零星的寨子中,有一個寨子,就是他的仇家,如果被發現,在山上遇到那些鷹,估計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一般到俄亞之後,就再不會進的更深,你在導航圖上會發現,俄亞大鄉附近沒有任何的人類地標,什麼都沒有。」

    那些寨子是沒有標示出來的,只能靠步行到達,而且很長的路程沒有山路,只有被踩出來的一些痕跡。再往前就是滇藏線上的香格里拉。

    步行完全進入核心區域,都需要5天時間。以蘇的身體,完全是吃不消的。

    到了高原地帶,空氣乾燥寒冷,我的身體也有點不適應起來,聽著蘇的講解,我越來越覺得不妥當起來,但我始終沒有產生任何一刻退縮的念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我答應的事情,我就不太懂的反悔。

    「羅為什麼要進到這種深山裡去?」我就問蘇,這簡直不符合邏輯,如果要隱居,到木裡這個縣城裡來已經很隱蔽了。

    「大概是因為蠢吧。」蘇認真的思考了幾分鐘,這麼回答我。

    我們在木裡修養了大概一週時間,我採購了裝備,和各種本地人聊天,做攻略,我覺得,所有的攻略上,都寫著大大的要死兩個字。一週之後,我們上馬前進,一路往高原山區挺進。到了海拔3000米以上,我連煙都抽不動了。該死的騾子一邊拉屎放屁一邊悠閒的往前走。那隻貓幾乎就完全不動彈了,我每次都以為死了,但都沒死,不知道貓科動物會不會有高原反應。

    蘇的身體顯然不太好,他只要有自己行走的幾段,都會非常疲倦,但在騾子上的時候,顯然他比我放鬆,身子隨著騾子的走動輕微搖晃,在幾乎60度的大坡上,都好像在江南踏春一樣。

    他一路閒聊,和我說他抓到我的時候,就去查了我的資料,關了我半年時間,發現我反而安定了下來,就知道我不是一個普通人。

    「你是天生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他這麼評價我,「因為你對你自己的現實更不滿意。所以,意外情況和困難,會讓你更加適應。」

    我是後來才知道那是什麼病的,但蘇並不知道,我當時被困安定下來的真正原因,我也不願意和他說的那麼清楚。

    到達俄亞補給,往後再進入只能步行,我們需要找一個納西族獵人或者牧民當我們的嚮導,我們停在村子十公里外的埡口等待來往的獵人,喝了點酥油茶暖身體,忽然就聽到幾聲鳥叫,接著,一行穿著納西服裝的獵人就魚貫下馬。每個人手上,都拖著一隻大鷹。

    我一下感覺到窒息,因為我看到之前的那個小女孩,也在裡面。

    因為太過寒冷,我和蘇都帶著帽兜,我看到和二在小女孩身邊一個大漢的手臂上,那個大漢非常魁梧,和二在他手上就和大個烏鴉一樣。我把頭轉過去,心說狗日的太巧,一想又不對,這裡他媽的只有一條山路,會碰上很正常。

    他們應該就是在我和蘇修養的時候趕上來的。我和蘇對視一眼,兩個人蒙頭喝茶,就聽那小女孩用地方語言和身邊的大人說話。納西話我聽不懂,但納西話裡現在已經夾了很多漢語發音,我只聽到了一個詞語:「望遠鏡。」

    我想立即離開,但蘇把我按住了,我看他的表情,他在聚精會神的,聽這群人聊天。

    他們顯然是急行軍到的這裡,都很疲倦,所以歇息的時間很長,聊天也斷斷續續,蘇的注意力空前的集中。我幾次想走都沒走成。

    大概坐了有40分鐘,我緊張的汗流浹背,忽然埡口的老闆搬來了一些有點像肉乾的東西,所有的鷹一下就就躁動開始,開始鳴叫。幾乎是同時,我背包裡的貓聽到了鷹叫,嚇的猛的撲騰了一下。發出了一聲貓叫。

    在爭搶食物的老鷹和休息的納西獵人全部都回頭,看向我的背包。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23 AM

第十九章 殺鷹

    「冷靜。」我用漢語輕聲和蘇說道:「裝成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蘇喝了一口茶,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把茶杯一摔,直接投擲向托著和二的大漢,一邊揪住我就往鋪子深處跑去。

    埡口就是一個山口,一般會平整出幾塊地方,做騾子和客人休息的區域,會搭著雨棚,升起篝火,儲備很多食物,以前都是熏干的肉類,現在大多都換成20塊錢一碗的方便麵和紅牛了。當地人還會喝一些酒。人都是坐在板凳上,

    埡口的棚區後面一般都是懸崖,大部分情況,如果沒有特殊管理,應該堆滿了各種空方便麵碗和飲料瓶子,掛在陡坡上。

    我們狂奔著穿過兩個大棚,把路邊的騾子驚的大叫,瞬間已經衝到了陡坡邊上,往下望去,果然是如此。轉頭看鷹已經飛了起來。蘇拉著我一下就跳下了陡坡。

    陡坡將近80度,一旦翻滾起來容易撞樹直接撞死,我們用後背緊緊貼在泥土上,用手抓草,樹幹,想盡一切辦法減緩自己的速度。

    好在那些垃圾一堆一堆的,我們撞進去,把各種腥臭的方便麵加雨水垃圾的撞散。髒水沖飛我一臉,直往我嘴巴裡灌,噁心的我幾乎崩潰。

    手忙腳亂之下,我一下失去平衡翻滾起來,連撞幾顆大樹,陡坡忽然完全垂直,我一下騰空,心說完蛋了,屁股一空,我們已經衝出懸崖,往下連撞兩棵樹,一下就看到一條泥路就在腳下,上面都是泥水坑,表面漂浮著醬油一樣的騾子尿,我雙手護住頭,摔了進去。

    蘇摔的不輕,我勉強扶著他起來,一身騷味,蘇抹掉臉上的尿水,我意識到這是到達埡口之前的山路,山路之字而上,我們從埡口摔下來,摔倒了幾十米下的泥路上。

    「走!」蘇咬牙就往山下跑去,泥土崎嶇不平,騎騾子的時候那麼輕鬆,但跑起來幾乎寸步難行,抬頭就看頭頂老鷹一隻一隻飛入峽谷,鷹長嘯回音來回波動。我就知道絕對跑不掉了,問蘇:「有什麼絕招現在就該使出來了。」

    蘇來到路邊,往下又是懸崖,蘇對我道:「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跑進密林子裡。鳥沒法俯衝下來的地方。」

    這樣的密林都在山谷的谷底,這裡海拔已經很高,雖然也有大樹,但是都是在懸崖上。

    鷹在山谷中盤旋,我們的位置一目瞭然,很快就有鷹朝我們俯衝了下來,我都有點煩了,蹲下去雙手掬尿,看準鷹過來就撲了出去。

    鷹一下躲開,我一看,呦呵,這臭鳥還挺愛乾淨。

    蘇眼睛一亮,立即學我,也潑開了衝下來的另一隻鷹。對我道:「一邊往下跑,一邊找騾子尿。」

    我們就像兩個調皮的孩子,一路衝著騾子尿特別濃的水坑衝去,有鷹俯衝下來,我們就潑尿還擊。那些大鳥果然怕這些**,一路跑下去兩個折口,竟然沒有一隻鷹近身。

    很快我們渾身都濕透了,身上的騾子騷味已經濃到我無法大口呼吸,再往下一路看去,這一折的土路竟然非常平坦,沒有土坑,騾子尿就在地上的爛泥裡,掬不起來了。

    我命休矣,我長嘆一聲,被鷹活活啄死可以列為世界十大緩慢死法裡的一種了,幾乎是同時,我們就聽到頭頂上土路上,有人吹鷹哨,抬頭一看,那群鷹獵已經追了下來,開始指揮大鳥協同攻擊我們。

    正驚訝著,忽然就聽到鷹獵那邊混亂起來,所有的鷹一下子飛到了高空,我心中驚訝,卻聽到腳下傳來了槽雜的聲音。來到邊緣往下看去,就看到一行大概十幾個遊客,魚貫騎著騾子上來了。

    我一下明白了,那些鷹獵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幹掉我們,畢竟兩個人在俄亞被老鷹活活撕裂,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對於他們在這個地區的活動還是有影響。

    我們也不知所措,這只隊伍是往上走的,我們如果站著不動,等他們過去了,我們必死無疑,如果我們走相反的方向,下山路的都是這樣,走6個小時才能回到來時候的埡口,我們還是必死無疑,唯一的活路,就是混在這十幾個遊客中。慢慢走上去,而且絕對不能離開他們太遠。

    蘇和我都有默契,看著那幾個遊客,有中國人,有老外,顯然是路上遇到的,結伴進來。浩浩蕩蕩。

    我們兩渾身騾子尿,人家未必願意和我們同行,我一下子把蘇給過到肩膀上,做出精疲力盡,剛剛從泥石流裡爬出來的感覺。默默的看著那行人走到我們的土路上,然後為首的老外首先叫了一句似乎是北歐話。就下了騾子,衝過來幫我接過蘇。

    「helphelp!」我大叫,蘇確實是不行了,那個老外的老婆是個嬌小的中年婦女,也下了騾子,把我和蘇過到騾子上,就讓牽騾子的本地嚮導乾淨帶我們進村子裡治療。

    我們兩個坐著騾子,蘇伏倒在騾子背上,渾身掛尿,大搖大擺的經過了那些鷹獵,所有的大漢都在路邊恭送我們,眼中噴射著對蘇的刻骨仇恨。老鷹在天上很高的地方盤旋。

    我們經過之後,他們就一路跟著騾隊後面,我們被送過埡口,再往前又走了很久,忽然下雪了,我渾身發冷,凍了半路,終於下到山谷,來到了俄亞。

    進到村子裡,雲就開了,陽光照了進來,後面的鷹獵就跟在十幾步外。絲毫不放鬆,我們找了鄉政府,給我們找了大夫,我是沒事,但蘇確實重傷,燒水洗澡之後,兩個人在鄉政府邊上的一間也不知道是老鄉家還是宿舍的平房農宅住了下來。當地的幹部來詢問情況,我就說貪玩從埡口摔下去了。

    當地人都善走山路,聽了哈哈大笑,又驚訝蘇受了那麼重的傷還往山裡走。

    我一邊和他聊天,一邊看著窗戶外的鷹獵,他們大部分都散入了村子裡,只有一個精瘦的青年,一直在我們窗口站著,讓我有些在意的是,他的手臂上停的,是一隻純黑的喜鵲大小的小鷹。

    幹部和我聊著去給我倒水,在床上閉目養神的蘇趁機和我說道:「他們不耐煩了,黑鷹是殺人用的,你要小心——」

    我點頭,剛轉頭,就看到那隻小鷹已經停在了窗框上,我心說搞什麼,我這兒還有人呢,剛想拿掃帚,那隻黑色的小鷹悄無聲息,瞬間起飛,猶如箭一樣朝我的咽喉直撲過來。

    我一下躲過,鳥的爪子上掛著刀片,掛過我的脖子,再轉頭,放鷹的青年已經來到了窗口,反手拔刀,想翻進來。

    就在這個瞬間,我就看到一個影子從房頂上翻下,一隻手抓住那青年的頭髮,直接拽翻在地上。

    那青年反應很快,立即想站起來,被襲擊他的人抓住頭髮,直接往地上一撞,撞的沒動靜了。

    我驚訝的看著房頂上翻下來的那個襲擊者,他穿著皮衣,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神荼,他用膝蓋卡住那鷹獵的脖子,開始搜索他的口袋。幾乎是同時,那隻黑鷹見主人吃虧,如一道黑光從屋子直接衝出窗子,衝向神荼,神荼頭都沒抬,直接一把伸手,把鷹凌空捏住,手掌用力一捏,鷹發出了一聲雞叫,直接不動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27 AM

第二十章 針鬥

    幹部倒完水回頭,就問我為什麼跪在窗前看窗外,我跪在窗前,看著外面的神荼拖著地上的鷹獵,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不知道怎麼和老幹部解釋,他的位置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他走過來和我一起張望,神荼已經走了。

    「你受傷了。」幹部忽然叫道,我這才感覺到脖子發緊,一摸,原來脖子已經被劃傷了,流了很多血。

    趕緊用蘇用剩下的繃帶捂上,幹部就莫名其妙,剛才他沒看到這個傷口,也不知道是怎麼得來的。

    我小心翼翼的走出屋子,四處探頭觀瞧,就看到神荼叉著雙手靠在外面的石頭柵欄上,轉頭看著我,剛才的鷹獵和那隻黑鷹都不見了。

    他顯然是在等我,我四處去找,看不到那鷹獵,心說該不是踹到山下去了。

    一想又不可能,俄亞的位置是一個高原山谷,兩邊都是大山,整個村建在南山的坡上,在山谷的中心位置有一條小河流淌過,進村要通過一座老石橋。算是附近山勢平整的區域,沒有懸崖可以用來拋屍。

    於是戰戰兢兢的走過去,問道:「壯士,這麼巧啊,謝謝救命之恩啊,這個費用?」

    神荼看著我:「你姓安?」

    我點頭,「壯士這麼快就知道我的信息了,壯士真的棒。」

    「你們到這兒來做什麼?」他問道,我當然沒法說實話,而且實話肯定別人也不信啊,想了想說道:「嗯,我們是來旅遊的。」

    剛說完,這個叫神荼的人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什麼感覺都沒有,肩膀就忽然一沉,手就抬不起來了。轉頭一看,我的手臂上,紮著一根金針。

    我立即想用左手去拔,卻發現半邊身體都使不上力氣,左手抬到胸口就再也伸不過去。

    「想說實話的時候再來找我。」神荼越過我,直接走進屋裡去了,我立即一瘸一拐的跟了進去。蘇看到神荼進來,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艱難的坐起來,我在身後想提醒他。嘴巴一張,我就說道:「笑姓搭呦將漲。」(小心他有金針)

    說完我就驚了,心說自己怎麼說出了這種聲音,摸一下嘴巴,發現嘴巴一半已經麻了。

    我一下就急了,手舞足蹈,想攔在蘇和神荼中間,蘇對我擺擺手,讓我暫時不要激動。

    「何必這樣?」他問神荼,神荼道:「不說實話。」

    我努力說話,但是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手抬不上去擦不到。神荼沒有靠近蘇,保持著一隻茶几的距離,幹部又湊過來,已經完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怎麼一會外傷,瞬間又中風了,我這個人毛病太多,他有點管不過來。

    幹部跑出去找大夫,神荼繼續問道:「你們為什麼到這裡來?」

    「我要是不說實話,你也會這麼對我嗎?」蘇冷靜的看著神荼,神荼的手指摔出三根金針:「這是你那天晚上給我看的,你見過我師傅嗎?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魁道的規矩?」

    「三針問路,是知道你的來歷,我也學習過各種針法,魁道的針法我只是有一些皮毛,所以我不認識你師傅,但是我知道這三根針可以讓我們避免衝突。」

    「你只懂一些皮毛?」神荼忽然上前了一步,伸出雙指去拍蘇的脖子,在伸出的瞬間,金針已經彈出,幾乎是同時,蘇去抓他伸過來的手,同樣的,瞬間蘇的金針也彈出了手指。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27 AM

第二十一章 神獸

    方寸之間,神荼和蘇的動作都停止了,兩個人平靜的收回自己的手。

    「你說的是實話。」神荼說道,說著轉身就走了,路過我的時候,甩了一下手,我手臂的沉重一下消失了,大概兩三秒之後,我右邊的大部分感覺逐漸回歸,一看,金針已經被拔走。

    我追了出去想找神荼理論,他在門口回頭,對我道:「剛才那人我丟到了房頂上,不久就會醒過來,你們快離開吧,他們不殺你們是不會罷休的。」說著就徑直走了出去。

    我不敢靠近他,就看到蘇已經下床,艱難的穿起外衣,我就問這傻逼到底是誰?老中醫還是容饃饃,有針就可以亂扎人嗎?

    「你看他的皮帶扣子,這哥們是魁道弟子,是個種黃泉花的,身上有血海深仇。」蘇說道:「我當時路上釘上三根金針,就是魁道的規矩,表明是自己人,井水不犯河水。」

    「那他跟來做什麼?」

    「從他剛才問我的問題,他的血海深仇,可能和他的師傅有關。魁道弟子之間互相不認識,如果他在找他師父,跟我們到這裡,估計是以為我們會引他去往他師傅這裡。看有人要對我們下黑手,才出手的。」

    「這麼說,這人是個好人。」我扶起蘇。

    「魁道用針,要害你還不跟玩似的。但是用針的功力,看捏針的手勢就能看出來,蘇家的金針是用來裝配細小的配件的,手勢方法完全不同。他提醒的很對,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

    「去哪兒?」我問道。

    「那傢伙去哪兒,我們就跟著他,然後說服他和我們一起進山,否則我們現在的情況,做夢都活不過今晚。」

    我聽著愣了,看著蘇,心說你做事怎麼和撿垃圾一樣,想到什麼撿什麼,撿了我一個還不夠,還要撿那個神什麼的,我忽然一下忘了他叫什麼,神獸?那神獸如果答應了,我是不是可以退出回家啊,反正我也沒什麼大用處。

    「他憑什麼要幫我們?」我扶著蘇追出去就問,順著神獸離開的方向追去。走出去幾步,就看到神獸在一家村民家詢問騾子的事,似乎要立即出山。

    蘇回答說:「有血海深仇的人最容易說服。」說著就對神獸喊道:「你得幫助我,我日後可以幫你找你師傅。」

    神獸回頭看了我們一眼,我趕緊喊:「壯士留步,壯士留步。」

    神獸皺起眉頭,我們來到他的面前,蘇繼續說道:「你得幫我,你一走我們兩個就死定了。」

    「你不是說你不認識我師傅嗎?」神獸抬眼看我們:「出爾反爾,我救不了你們。」

    「我有你必須要救我的理由。」

    「告訴我。」神獸直接道。

    蘇正色道:「我是淮南蘇家最後一人,三十歲就是我的死期,你要報仇,需要我為你做一樣東西。我現在死了,你的仇絕對報不了。」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28 AM

第二十二章 羅子聽

    我心中一鬆,看來淮南蘇家在江湖上非常有名,是報仇界最佳供應商,蘇那麼正色的說出這番話,肯定是知道了這只神獸的軟肋。想到這裡,我忽然莫名的出現了一種安全感,這麼一個身受重傷的病人,竟然能夠給人安心的感覺,真是出色,回想自己就會莫名的慚愧。

    神獸輕輕抬眼,看著蘇,似乎是在思考,隔了幾分鐘,他才緩緩的問道:「淮南蘇家是什麼?」

    我嗯了一聲,心說敢情原來不知道。轉頭看蘇,心說蘇一定有後招,沒想到蘇也是一副震驚的表情,似乎受了巨大的打擊。

    「魁道中應該有拔刀相助的規矩,你是魁道傳人,你不能見死不救。」蘇頓了一下,轉了話鋒。

    神獸牽起騾子,連頭也沒有轉過來,看著遠方的高山整理了騾鞍道:「沒有這樣的規矩。」說著就開始往村口的石橋走去。

    蘇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們兩個就跟了上去,我想起蘇鼓鼓囊囊的背包,忽然想起背包裡的小貓,好久沒動靜了,心說該不會被壓扁了。

    趕緊翻出背包,打開看,那貓腿被壓了,不知道有沒有事,但是顯然憋壞了,昏昏沉沉的,我把貓裹進自己衣服裡,就想起到蘇的背包裡,有一種威力巨大的東西,也許有用。

    「壯士,這個,我們也不是讓你白幹,您說個費用。」我對神獸道。「我們給費用,您要的多點也沒關係。」

    神獸也沒有停下來,我心說光這麼說也沒有誠意,就道:「您多少給個數,兩萬怎麼樣,兩萬?」

    神獸還是沒有停下來,他健步如飛,我們兩個廢人,有點跟不上。

    「貓呢,貓你要嗎?」我繼續道。對方還是沒有反應,我撓了撓頭髮,忽然心中閃過一絲靈感:「凶舍利你要嗎?」

    就看到已經拉開我們六七步遠的神獸,忽然停住了,轉頭看向我。我一下意識到,之前在鬼市,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他就是在找凶舍利。這下點子准了。

    我趕緊掏蘇的口袋,蘇身上的衣服都是干部家裡的,自己的衣服都洗了,摸了半天沒摸到,我急的滿頭是汗,就看到蘇伸手攤開手掌,那幾枚隨身攜帶的凶舍利,他都捏在手裡。

    神獸走過來接過去,仔細看了看,露出了非常輕微的訝異,他將所有的凶舍利,還給蘇。然後問道:「好,你們要去哪裡?」

    「送我們進山,不會太遠,然後再回木裡,這些都是你的。」

    神獸看著我的眼睛,我嚥了口吐沫,就看到他點了點頭,我心中大喜。差點就叩頭了。「壯士,那就拜託你了。」

    「我叫神荼。」他對著身後管騾子的村民說了幾句納西話,那村民又牽了兩匹馬過來,「走吧。」

    我擦了擦眼淚,把蘇扶上騾子,看蘇也鬆了口氣,就對蘇道:「你請我果然有點用處吧。」

    蘇用眼色指了指一邊,就看到前邊湖邊的房頂上,站著一個鷹獵,不過我們換了衣服,距離也遠,他好像沒有發現我們,我也就不敢再多嘴,立即上了騾子,三個人直接往村外走去。

    「再往裡走,就是一個大峽谷,裡面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只有一些獵人的窩棚。」蘇對神荼道:「我們的補給不夠,你有行李在埡口嗎?食物有沒有富裕?」

    神荼拉上皮衣的拉鏈,把領口封起來保暖。從馬鞍下提出一隻死鷹,甩給蘇。

    蘇接過死鷹,看了看我,顯然對於神荼的服務不滿意,我擺手,能活命不錯了,就不要挑三揀四了,人家只管保鏢,身上的食物省點吃還不至於餓死。不過這隻鷹就是這傢伙的口糧嗎?這傢伙也真不挑。正巧另一隻隊伍也從鄉里出來,我們放慢了腳步,和他們一起出村。

    過了橋就看到四個鷹獵在草叢中聊天,顯然他們沒有想到我們會這麼快再次出現,沒有注意到我們,我拉起衣服,想矇混過去,就看神荼完全不隱藏,轉頭冷冷的看著四個鷹獵,一行隊伍人多他們無法下手,看到我們之後都站了起來,面露凶光,但我已經絲毫不怕,三個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晃著騾子從他們面前經過。

    再到埡口,又開始下雨夾雪,我買了一些火腿腸和方便麵做食物補充,加了熱水,就轉頭往峽谷的方向走去。

    所有在埡口的客人都看著我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因為我們走的是一條死路,走不到兩公里,山路就消失了,面前只有一片原始叢林,能走的地方只有坡上山勢相對平整的地方。

    沒有路,只有樹與樹之間的空隙,我們三個人下了騾子,放了韁繩,讓它們自己回去,蘇調教了指南針。就一頭紮進了林子裡。在陡坡上抓著樹根艱難的前進。

    鷹獵陰魂不散,走不到半小時,就聽到人的呼喝和鷹嘯傳來,看來是追上來的,但是到了這個地方,想要找到我們也沒有那麼容易了。

    雨夾雪越來越大,路上泥濘,手都凍的沒有感覺了。我們緩緩往下,想到谷底前進,但是每每被懸崖阻斷。我一度絕望,覺得這樣的前進方向,是不會有什麼希望的。

    蘇的體力很弱,我們走走就需要停下來等他,一路那個神荼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似乎四周的環境沒有對他有任何的影響。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我對著蘇問道,之前他說的頭頭是道,但我絕對想不到實際情況是這樣的。這山谷我都不一定能活著到達。

    蘇取出凶舍利,我就看到這顆舍利,在他冰冷光滑的手上,不停的轉動。

    「羅子聽!!!」他忽然對著面前的山谷大叫起來:「你給我出來!!」聲音在空谷迴蕩。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29 AM

第二十三章 羅家人

    我們的位置,應該在木裡藏族自治縣西南角,深入山區,四周被高山和大河環繞。西部、南部、東部與雲南香格里拉、玉龍、寧蒗隔金沙江和水洛河相交,山脈橫陳。我們的四周都是高山喬木,除了一些松樹科的,其他說不出種類,如果在白天,能看到清晰的植物分界線和對面連綿大山的雪頂。

    篝火燃燒著,溫暖了一方的區域,雨夾雪一直保持著之前的大小,冰冷刺骨。篝火的光線能找出雨絲,就想無數白色的小蟲,在我們面前舞動。

    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篝火的燃燒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我們一直到天黑才真正讓篝火燒起來,收集的大量細小的樹枝和松木,被放在篝火邊上烤乾,上面蓋著松葉,和我們爭搶溫度。

    因為身邊都是盤根的大樹,雨水和冰渣在樹枝上彙集成大的落水,低落下來,腳下爛泥泥濘,高原苔蘚像羊毛地毯一樣吸滿了水,坐下去非常的不舒服。

    我們三個人都儘量靠近篝火,衣服前面的部分被烤乾,身後全部濕透。一前一後,如有春日和地獄的區別。

    身體的疲累自然是不用說了,蘇對著峽谷叫喚了半天,也沒有任何人出現,他精疲力盡,我扶著他一路前進更加疲倦,神荼雖然相對輕鬆一些,但終日站的筆¤直,想必也不輕鬆。

    我覺得像我這樣老是彎腰抱頭,把裝逼讓給別人,將實惠留給自己的人,在生活中是比別人節省一點的,生活的房簷總會比自己的身高矮一些,但在這個地方,有點過矮了,壓的人連爬都困難。

    現在在篝火之前,雖然稍微暖和了一點,但仍舊無法休息,這一夜如果雨停了,明天還有一天活路,如果雨不停,明日的艱苦真的不敢想像。

    篝火照出的一方區域外面,是絕對的黑暗,烏雲幾乎就在頭頂,遮住了所有的月光,三步開外只能看到重重樹影,五步開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高原地帶猛獸不多,這冰冷的天氣也不太會出來狩獵,但看向蘇身後的黑暗,還是覺得心中恐慌。

    我忽然想起了之前的破爛出租屋,下樓就有板車拉的炒貨攤,床雖然是150塊錢的爛木架子床,但被子一裹上,還是很舒服的。如果現在讓我退回5千元,直接回到那張床上,我估計也是會答應的。

    想到這裡我忽然長嘆了一聲,把其他兩個人凝固的思緒吸引了回來。這兩個人都心事重重,一路上非常的無趣。蘇抬眼看著我,眼神中有一些抱歉,他似乎也並沒有想到實際到達這裡,情況會是如此的糟糕。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雨終於停了,烏雲開始散去,高原月光透了下來,我們終於鬆了下來,蘇已經毫無體力,我和神荼咬牙起來,將所有烤乾的樹枝將篝火燃旺,然後去撿更大塊的樹枝,放在火邊烤乾。

    在叢林中這麼幹是很危險的,但不這麼幹我們就直接凍死了。

    前後在我們三個人身邊點起了更多的篝火,衣服才慢慢烤乾,空氣冰冷,我們身上的水汽蒸發出來,在我們四周形成霧氣。奇怪的是,暖起來之後,神荼卻暫時離開了,我以為他去收集更多的柴火,他卻沒有長時間沒有回來。我想了想,那麼高冷的人,很可能是去很遠的地方方便去了。

    蘇在天亮的時候沉沉的睡去,我蹲在一顆枯木上,也慢慢的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在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一些異樣,抬頭,忽然看到蘇的身後站著一個人。

    我以為是神荼回來了,抬眼卻看到不是神荼,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男孩,梳著一個朝天的辮子。

    我眯起眼睛,心說鬧鬼了不成,哪裡來的奇裝異服的小鬼,就又看到一個穿著純黑色衝鋒衣,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背著整套的登山裝備,站在小鬼身後。

    我擦了擦眼睛,站起來,環顧四周,就看到十幾個裝扮幾乎一樣的年輕男人,已經將我們團團圍住。最離奇的是,他們的身材和身高幾乎都是一致的。

    「呃,你們有何貴幹?」我條件反射的問道。

    站在衝天辮小鬼身後的那個年輕人,沒有理我,蹲到蘇的身邊,檢測蘇的脈搏,他有些小絡腮鬍子。剛伸手,蘇就喃喃道:「沒死呢,別假惺惺的。」

    小絡腮鬍站起來,轉向我:「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已經清醒了過來,明白自己眼前的一定是羅家人,眼睛直往四周去瞟,想找神荼,那小子竟然不見了人影,我心說這大號要大出人命來了。

    支支吾吾了幾句不敢回答,就看這個羅家人也不追問,把蘇背了起來,他的動作非常輕鬆,感覺蘇簡直就像一片紙片,然後一行人訓練有素,直接開始往林子裡退去。

    我想跟上去,但是他們在叢林裡穿行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瞬間,他們就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了。

    「我操。」我就驚了,四顧茫然,茫茫原始叢林,這算什麼,老子被解僱了你也不能在這兒解僱我啊。

    正覺得崩潰,忽然我就感覺到口袋中有一些牽引,伸手一摸,竟然摸出了幾個黑舍利,正在不停的轉動。不知道什麼時候,蘇將這些東西,塞進了我的口袋裡。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30 AM

第二十四章 對面的古廟

    我現在面臨的無非是兩種選擇,一種在這裡等待神荼,把這些凶舍利給他,然後自己回去。我不知道此去命運如何,但至少回到城裡之後,我能過上一段時間平靜的生活。或者,我按照凶舍利的指向,跟上去,但事實上,我感覺如果跟上去,肯定活不過今晚。因為光靠這些石頭,要在這片峽谷中找到任何的東西,簡直是天方夜譚。即使能讓我看到峽谷中某處是我的目的地,我都未必能活著到達。

    我內心是不甘心的,但前路的風險確實過大,讓我邁不開步子。同時,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蘇還有大量的現金,藏在我的書架後面,如果我回去之後,將這些錢打包打包自己跑路,我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這種感覺在那個瞬間實在太誘人了,我幾乎沒有什麼抵抗,就選擇了後者。我是一個小偷,本來就不是什麼性格高尚的人。這種選擇才符合我的身份。

    我沒有跟上去,我愛好消磨時間度日,無所事事的感覺。每天看片抽菸打遊戲,不用和外界有什麼接觸,讓我覺得特別踏實。如今在這麼險惡的環境裡折磨自己,對於我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我繼續烤火,等待神荼的出現,從中午一直等到黃昏,無趣的時候就收集柴火,希望能把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都烤乾。神荼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我晚飯吃的是烤方便麵餅,因為沒有地方燒熱水,所以就這麼烤熱乎了乾巴吃下去。

    到了晚上真的已經困的不行了,靠著打瞌睡都打了好長時間,到最後在篝火邊終於完全睡著了。

    等到天濛濛亮,我被凍醒,神荼仍舊沒有出現,我忽然意識到,神荼是不是也中途放棄了。

    像他這麼高冷的人,也許忽然覺得不爽之後,就直接離開了。我還在這裡等他,我還是個好人。我這麼安慰自己。

    我收拾了包裹,重新吃了點東西,一刻也不想耽擱,滅了篝火就開始往回走。走了大概十幾步,我看著晨霧包圍下的林子,忽然意識到,我根本不認識路。一路過來都是在斜坡上走,所有的精力都在讓自己不滑下去,哪裡還有時間記路。

    往上走,往上走總是沒錯的。我心說,於是開始攀爬,這一下難度又更大了,爬到日出,眺望整個峽谷,還能看到之前篝火的位置。往上連50米都沒有爬到。

    這個位置加上日出濃霧散去,我就發現不對勁了,因為我沒有看到熟悉的山勢,而是更加陌生,說明我進入這片深山更深的區域了。

    難道是走反了,我心裡難過,我爬上一顆樹,看的更遠,我竟然看到,在山谷的對面,有一座寺廟,掩映在樹林裡。往四周去看,除了這個位置,其他都是一從一從的大山,這裡的山不像南方的丘陵,都是凶惡萬分,看著就斷了能爬過去的念頭。

    因為做賊,視力極好,我竟然能看到那寺廟之中,有篝火在閃動。似乎是有人在其中。

    我心中疑惑,但峽谷對面的山上,意味著我到達那裡,需要先下到谷底,然後再翻上高山。我又不是猴子,臣妾根本做不到。

    如果是羅家人盤踞在這個荒廢的寺廟之中,他們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我很少對其他人的事情產生好奇心,如今卻好奇了起來,因為一群人在這種地方常駐,實在奇怪,這絕對不會是蘇說的笨,而是「怪」,從羅家人的身手和體力來看,他們是像軍人一樣受過訓練的。

    不過蘇一路過來說的那些東西,仔細想想,很多都未必是實話。這個人一個人住在一片古宅的中間,然後一路帶著我進到山林之中,很多行為都有所詭異。之前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什麼格爾斯德摩綜合症,我竟然都沒有懷疑,如今一個人之後,我忽然意識到很多的疑點和不通順的地方。

    不過也沒關係了,五千塊是真的就行,藏在我家書櫃後面的錢是真的就行。

    我爬下樹,繼續找路回去,一路走,很快又到了晚上,我找到了相對平坦的地方,燒起了火兒。又湊合了一晚,早上起來,繼續尋找,到了晚上仍舊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時候,我心中的恐懼上升到了最大的程度。

    我意識到我自己迷路了,而且,兩天的跋涉超過了我們來時候的花的時間,如果我方向是錯的,我可能已經到了這片峽谷從來沒有人到達過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再也沒有心思睡覺,而是急切的想循著自己來時候的腳印,而是做了一個火把往回走,我要走回最開始避雨的那個篝火點,這樣我至少知道,我離那個埡口不會超過一天的路程。

    往回走了三四個小時,渾渾噩噩,又累又困,在迷濛間,我忽然看到前面的一顆很大的樹上,掛著什麼東西。

    我揉了揉眼睛,用火把往上探去,就看到一個人形的影子,垂在樹枝下,頭耷拉著。火光能照到的,是一對被完全凍住,懸掛著的雙腿。

    我瞬間就意識到,就看這顆樹的樹枝上,吊了一個死人。嚇的一個退步,差點滑下山坡。

    穩下來,裝起膽子,我把火把舉高,就照出了這具屍體,從身上的民族服裝看,似乎是這裡的本地人,死了已經有一些日子了,在冰冷的環境裡,這具屍體逐漸脫水,所有的皮膚變成了黑色,面部萎縮,猶如骷髏一樣。嘴巴大張著,脖子因為重量變成了很不自然的形狀。

    我不敢細看,剛才我也路過這裡,這具屍體就在我頭上,想想就感覺可怕,不知道他為何要在這麼深的深山想不開,如有什麼煩心事,這走的也夠決絕的。連收屍的機會都不給別人。

    正準備盡快離開,忽然就看到在屍體吊死的這顆樹上,有人刻了幾行字。

    難道是絕命詩?我網絡小說看多了,腦子的第一想法很無厘頭,上去看了一眼,發現寫的是。

    「逃不出去了,他們把我騙進來,我找不到出去的路,我知道他們一直在看著我取樂,我不會讓他們得逞。」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34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5-11-12 12:34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吊

    我看到這一行字,首先是疑惑,因為這不是一句非常清晰的理由,一般上吊自殺總有個理由和死亡是相關的。然後,這一句話,讓我心中有一種非常難以釋懷的不安感覺,因為我覺得,我現在的處境,和這句話說的有所相似。

    我的背脊發冷,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有勇氣在漆黑一片的樹林裡,看一具吊死的野屍還沒有落荒而逃,環顧四週一片黑暗,月光斑駁下的樹林什麼都看不清楚。半夜的冷氣讓我的虛汗變得冰冷。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寒冷而開始不停的打寒顫。

    逃不出去了。

    他們把我騙進來。

    難道蘇是一個騙子,他把我騙到林子裡來,是為了看我在這裡困死,以此取樂。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不可能能看到我啊,樹上的這行字是用刀刻出來的,刻的很深,看傷口的成色,已經時間很久了。難道是蘇的上一個犧牲者。

    我抬高火炬,四處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吊死的人,但四周並沒有懸掛著的其他東西。這一看就看到了屍體的臉,忽然覺得害怕。心說還是按照原來的計畫吧,先找到最開始的篝火堆再說。

    於是低頭就想離開,但走了幾步,我心中的那種不安的感覺,還是讓我停了下來。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或者說聯想,總覺得這具屍體和蘇有關。

    一路過來蘇說的所有的事情和狀態,都好奇怪,他的態度也非常的奇怪,越想越古怪。

    我回去,在屍體面前鞠躬了三下,然後哈暖手心,咬住火把,爬到了樹上,一路爬到掛著屍體的樹枝上方。

    屍體已經沒有什麼重量了,否則兩個人抗在樹枝上肯定就折了,我爬過去,伸手去摸屍體的口袋。

    伸手過去幾次,都不敢碰,一直到身體冷下來,凍的我趕緊下去的超過了恐怖,我才正式伸過去。

    口袋在民族服裝的內裡,因為寒冷和屍體腐爛的液體,衣服已經被凍成了一個整塊,我的手伸不進去,只能用力撕扯,扯了兩下,屍體的脖子斷了,一下屍體下墜,掉在地上,碎成了幾塊。

    我爬下去,抬頭看了看還掛在上面的人頭,忽然就不那麼害怕了。

    我意識到,我害怕的只是這個人的形狀,一旦一具屍體失去了人的形狀,就和物品沒有太多區別,我蹲下去,在地上撕開屍體的衣服,衣服都硬的像板子一樣。我從裡面摸出一把彎頭刀來,拔出來還很鋒利,應該就是用這把刀刻的樹。

    再摸,我摸出了一個錢包和一個手機。錢包是很廉價的那種,上面有一層大概是屍體的液體浸濕後又幹了的痕跡。手機是華為的,早已經沒有電了,上面粘了很多奇怪的污漬。

    有一些干糧包在塑料袋裡,已經完全變成黑色的石頭一樣的東西,不知道原來是什麼。香菸也完全爛了,有一隻塑料打火機,打了幾下還能生火。

    我預見我自己已經迷失在叢林裡,所以所有的東西只要有用,我都是需要的。我把刀和打火機都收了起來,用凍僵的手掰開硬化的錢包。

    我看到了裡面有一些錢,一張銀行卡,一張照片和一張身份證。

    照片就在錢包專門放照片的夾片裡,我看了一眼,這是一個黝黑的漢子,應該是本地人,長的很普通。但看長相,是個漢人,不是本地的納西人。

    因為旅遊需要,穿民族服裝是一種必要,所以漢人穿納西的衣服沒有那麼奇怪,但我翻開身份證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人的名字,我最開始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但仔細一看,我起了一聲的冷汗。連頭皮都炸了。

    這具屍體的名字,叫做安順貴,91年生的。是木裡項腳的。

    他也姓安。

    我的手直哆嗦,忽然想起了神荼在這裡問我的第一句話:「你姓安?」也想起了蘇非常輕鬆的說出了我父親的所有信息。我已經肯定,這件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這不是一件簡單的獵奇事件,很可能是一起針對我的犯罪。

    我給屍體磕了個頭,雖然他年紀比我小,但死的比我早,然後爬起來就繼續往前跑去。我可不想吊死在這裡。只是為了五千塊錢。

    真的是蘇干的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幹,到底他和姓安的有什麼瓜葛?

    漫無目的的跑出去半個小時,因為沒有下雨,土地還是泥濘的,所以腳印都在地上,我一路返回,跑到精疲力盡,火把都熄滅了。

    剛才屍體的臉和忽然逼近的黑暗讓我的心狂跳,我重新製作火把,因為寒冷手很不靈活,打火機怎麼都打不著,越來越炸毛,急的直抽自己的嘴巴。

    就在這個時候,從一邊的樹林深處,忽然傳出來一陣鈴聲,我楞了一下,仔細一聽,發現那是鬧鐘的鬧鈴聲。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35 AM

第二十六章 鬧鐘

    我哈出熱氣暖手,最後鎮定心神,把火把點燃。

    四處張望,林子裡走出六七步外就是一片漆黑,鬧鐘的鈴聲來自於我的左手邊坡下,似乎並不太遠。

    那是最普通那種有個小錘子在兩個髮髻一樣的小鐘來回敲的機械鬧鐘,特別吵,讀書時候經常是早上6點就被敲醒。所以對那種聲音現在還有條件反射。我可以肯定就是那種鬧鐘。

    我僵在那裡,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聽著鈴聲就覺得心臟狂跳。

    就這麼死扛著,這種鐘是發條驅動的,發條打完之後,叢林裡又恢復了絕對的安靜。在聲音消失的瞬間,我一下長出了一口氣。心跳才開始放緩。

    我耳朵裡那刺耳的鈴聲還是持續幻聽了很久。疲倦加上過渡驚嚇,讓我頭暈目弦。

    深呼吸了幾口,我想起了蘇地下室裡無數浸沒在福爾馬林裡的鐘錶,手開始發抖,難道每一隻鐘錶,都是他的一個戰利品嗎?鐘錶裡難道有什麼東西,所以要防腐。

    越想越覺得蘇的表情和行為,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不,絕對不理會,按照我的想法堅持到底,我呸了一口,振奮精神,不去理會剛才鬧鐘聲音傳來的方向,直接就往自己的方向跑去。一邊跑我還一遍唸著:**,你操媽,哈哈哈哈。來給自己壯膽。

    跑出去十幾米,差點滑下山去才住嘴,站穩了爬起來,忽然又聽到了鬧鐘的聲音。

    這一次是在我的上坡方向,離我稍微有點遠。

    我的心跳又開始加速起來,腦子有些發懵,努力把收回心神,我唔住耳朵,開始狂奔。一直跑到聽不到鈴聲的距離,我才汗流浹背的停下來,忽然在我身後,同樣的鈴聲又出現了。

    這一次離的格外近,幾乎就在我身後,我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立即轉身用火把護住胸口。

    鈴聲不停的傳來,吵的要命,我的血開始上頭,失去了冷靜,大罵了幾聲:「你變態啊你!」說著就衝了過去。

    順著聲音走不了幾步,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我舉起火把抬頭,忽然愣住了,我看到了又一個吊死的人,吊在我的頭頂,退後幾步看,這個人更加矮小一點,穿著遊客的衝鋒衣,上面厚厚的一層落泥,死的時間可能更久,已經完全干縮成一具乾屍。而鬧鐘的聲音,正從它的頭部發出來。因為震動,屍體的頭正在輕微的震動。

    我踮腳舉起火把靠近屍體張大的嘴巴,能看到鬧鐘就在它的嘴巴裡。

    「神經病。」我嚥了口沫。這下是真的被嚇壞了。這太他麼詭異了。

    鬧鍾不停的吵著,慢慢的又安靜了下來,大概幾分鐘後,在很遠的地方,又出來了鬧鐘的聲音,這一次離我很遠所以非常輕微。似乎是一路整個林子裡,都有鬧鐘,在叫整個森林起床。

    這種鬧鐘是要起發條的,難道有人不停的在森林裡巡邏,把這些屍體嘴巴裡的鬧鐘發條準時上緊?日復一日,那不是一般的變態。

    我努力遏制自己逃跑的想法,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先弄清楚怎麼回事?我對自己道。

    爬上樹,渾身冷汗的靠近這具屍體懸掛的繩子。我看著那根繩子,這是一根登山繩幾股中的一股,兩頭有用金屬片包起來像鞋帶一樣防止線頭開花。在包著線頭的金屬片還有一些比較中性的花紋,不知道是西方還是東方的裝飾。綁的節打的很漂亮。

    這是蘇干的,我心中有強烈的直覺,那個人是一個強迫症而且非常講究,這根繩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挑出來的。要是我肯定用一根尼龍繩就罷了。

    之前那個吊死的人,用的也是這種繩子。

    天色開始微亮,這裡的日出很早,我的膽子開始大起來,用刀切段了掉著它的繩子。

    這具屍體沒有脆化,落到地上像泡沫一樣。我下去從它嘴巴裡拽出那隻鬧鐘。

    鬧鐘顯示的時間是凌晨2點。我絕對知道不可能是凌晨兩點,現在應該是在4點左右,天亮的前夕,這裡天亮很早。

    鬧鐘的時間是錯的,這又是什麼意思?

    蘇的很多話開始在我腦海裡不停的轉動,我想起他最開始的時候,一直問我時間。我意識到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有所暗喻的,但是我找不出其中的聯繫。

    這時候,我發現鬧鐘的後面,貼著一張拍立得的照片。

    我撕下來仔細看,照片上拍攝的是一個人背對著鏡頭蹲著,正在檢查地上的什麼東西,雖然那個人手裡舉著一個火把,但光線很暗,很多細節都很模糊,從照片光感來看,拍的時候沒有用閃光燈。

    我最初還有一些疑惑,但恍惚間,我就意識到照片裡那個蹲著的人,就是我自己,這是幾個小時前,我在檢查第一具屍體的時候的背影。

    這張照片是在我身後拍攝的,離我很近,但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任何人。

    我捏著照片,因為害怕手開始發抖起來,我的注意力往往對眼前的事情特別集中,不會注意背後的情況。但這張照片讓我的喉嚨發緊,我先是驚訝之前我背後竟然有人拍了我的照片,接著,我立即意識到現在我的動作,和當時非常相似,我現在也是蹲著,條件反射的,我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後背上。

    就在那一刻,我明確的感覺到,我身後站著什麼東西。離我非常非常近。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2 12:36 AM

第二十七章 紅薯

    人在過度敏感的時候,會感覺到背後的目光。我在偷東西的時候,常常覺得四周有很多的東西在看著我,很多時候往往是錯覺,但在特別害怕的時候,背後站著一個東西的感覺無比的真實。

    我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就是你覺得最身後一根鋒利的針,你的背脊可以感覺到你靠近針尖的尖銳感。

    在這一刻,我覺得身後很近的地方,站著一個人。我的腎上腺激素拚命分泌,所有的脖子上的汗毛都在感覺身後的氣流。

    這種身體劇烈的效率調動,讓我對時間的感覺變化,我一個晃神可能只有四分之一秒,但我的意識裡,已經過了很久。我的大腦飛快的轉動。

    這人會怎麼樣?是拿著一個拍立得再拍第二張照片,還是正在對我圖謀不軌?

    這東西是個人嗎?能在黑暗中那麼悄無聲息的前進,會不會是山魈之類的妖怪,不過山魈怎麼會用拍立得呢?

    我手裡窩著火把還有一隻鬧鐘,我現在應該怎麼舉動?

    我這個人在這種時候比較衝動,才開始琢磨,身體已經老實的做出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猛的轉身,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裡的鬧鐘向身後砸去。

    人在這種時候,腿力腰力和臂力幾乎可以全部協調起來,鬧鐘直飛出去,身後果然站了一個東西。眼看那鬧鐘瞬間就到了這個東西的面前,避無可避。

    我舉起火把以長矛的握法,準備立即刺出補刀,結果就看那東西頭一偏,就把鬧鐘避了過去,鬧鐘砸到他身後的樹上,龐噹一聲。接著我的長矛已經到了他的面前,還沒看清面前是什麼,一個巴掌過來,直接把我扇倒在地。

    我跳起來,就看到神荼冷冷的看著我,我已經殺紅了眼,對著他想再次衝過去,神荼單腳挑起鬧鐘,一拍鬧鐘,鬧鐘直接打在我鼻樑上,梆一下,打的我七葷八素,直摔飛出去,滾下去十幾米。再爬起來,我被冰冷的爛泥一裹,就清醒了。

    神荼跳下來,就想給我最後一擊,我立即舉手互住臉:「壯士壯士,誤會誤會。」

    神荼收手,我看到神荼一臉警惕的看著四周,讓我別說話,心中一酸,抱住神荼的大腿,就開始大哭,大哥你死哪兒去了,你上廁所要上兩天一夜我也是醉了。

    神荼一下摀住我的嘴巴,讓我不要說話,我發現他的耳朵下面的面頰有傷,很深,不知道是被什麼劃傷的。

    他身手敏捷,在叢林裡來去自如,他讓我不要說話,肯定知道的比我多,我立即停止了哀嚎,擦乾眼淚,就追著他的目光去看四周,靜了半天,林子裡非常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神荼對我做了幾個手勢,讓我絕對不要說話,跟著他走。

    我點頭,就跟著神荼開始在叢林裡一聲不吭的行進,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左右,我們來到一顆大樹後面,我們看到在陡坡上有一個山洞,這顆大樹正好從這個洞口長出來,落下的枯葉把洞口掩埋。

    我們去撥開樹葉,攀折樹根入到洞裡,大概半人高,這個洞不是人工形成的,看洞口的邊緣,似乎也不是最近挖出來的。這是什麼洞?

    洞口是45度往下開的,我們貓腰進去,就看到裡面的篝火被壓的很低,洞很深,往下一片漆黑,但神荼的裝備就放到洞口很近的地方,竟然有過堂風從洞的深處吹出來。

    我們只能貓腰,坐到篝火前,神荼將柴火推進火裡,就道:「這兒山勢陡峭,峽谷兩邊山崖靠的很近,聲音順著峽谷傳送,對方中有聽力極佳的人。在外面不要多說話。」

    我不置可否的點頭,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洞裡因為空間小,暖和了很多,我搓手感覺到一股暖意。我看了看下面,問他洞的裡面有什麼?神荼搖頭,表示不知道。我想想也是,有個洞不錯了,不要糾結那麼多。

    「你是哪兒人?」神荼沒有看我,看著我火問道。

    「我老家是四川的,在福建出生,第一份工在北京。」我老實的說道。

    神荼看著我,伸手過來,我立即退避:「實話,實話,不用扎針。」他歪了歪頭,我才發現,他遞給我一塊紅薯。

    紅薯已經不燙了,但吃了幾天方便麵的我,只舔了一口就熱淚盈眶,心說壯士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有什麼想偷的東西,儘管找我。內心不由朝他靠近了一些。

    神荼自己也吃,忽然一陣風吹來,他立即警覺的看了看洞外。身體的姿勢也瞬間發生了變化。

    風過去了好久,他才緩過來,我想起一件事,立即掏出了那些凶舍利。「壯士,這些都是你的,你收好了,我和你說,咱們兩個攤上變態了,那哥們是個變態殺人狂。咱們天亮了趕快出去,這林子特別邪門。」

    「出不去。」神荼沉默了幾秒,對我道。「這個林子做過手腳。」說著他接過那些凶舍利,在火光中感慨的一塊一塊看著。

    「啊不至於吧,壯士您都出不去。」我驚訝的把紅薯皮丟到火裡,心說這林子能做什麼手腳?

    神荼低頭添柴,「這一年裡,我在鬼市裡不止一次的見過你那個朋友,每次他都帶著一個姓安人,我覺得很奇怪就留意了,你是我跟著到這裡的第四個人,前三個人進來之後就消失了,進了這個林子,我就跟不上,為了能夠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一次我想了一個辦法,和你們一起進來。但進來就找不到出路了,這裡的林子每一天都變一個樣子。」

    我抹了抹嘴,我是第四個人?剛才看到了兩具屍體,我的天,這裡到底死過多少人,想起自己的推測,就問如果神荼知道的那麼細,之前幾次的人,都是那個蘇的人帶進來的?那個蘇,來這裡已經很多次了?

    神荼點頭,我心說果然蘇是有問題的,這人在城裡,是專門騙人進這個林子殺的嗎?不過現在和神荼在一起,我稍微放心了一點。

    我問神荼,那他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是警察嗎在查這件案子嗎?神荼莫名其妙的看著我,說他不是警察。

    「我也在找姓安的人,特別是這一帶的。」神荼的目光忽然變的很迷離:「但你應該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說這蘇是不是對姓安的有仇啊,為什麼只對我們下手,來自姓安招誰惹誰了。」說到這裡,我忽然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必須要和他先交代一下,於是爬過去,到了他的身邊,把所有的事情說了一遍。神荼默默聽著,沒有什麼反應,他只是看著我坐到他的身邊,做出了剛才風吹來時候一樣的姿勢。

    知道這是隨時可以起身打我的預備式,只好慢慢的退回去。神荼這才遞給我一張照片,那也是一張拍立得,裡面拍攝的事神荼的背後。

    「這他嗎到底是誰拍的?什麼人那麼變態?」

    「這不是人拍的。」神荼說:「沒有人可以在我背後拍照而我不發覺。拍照的是另外一種東西。」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3 12:00 AM

第二十八章 日出

    照相機是一種很特別的技術,它基於人的基礎美學工作,所以照相機只有人類可以正常操作。神荼說不是人,我真想不出是什麼。

    據神荼的描述,他在被拍攝到的時候,沒有感覺到任何人在自己身後,以他的警覺性,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我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這裡這麼冷,人的感官總會變的遲鈍一些。不過為了讓他裝逼裝的舒服,從而對我產生情誼最終把我帶出林子,我很殷情的問他:「您覺得會是什麼做的手腳。」

    神荼搖頭,將照片直接丟進火裡:「都是旁門左道。」

    這不是能讓我信服的理由,幾乎是精神勝利法,但我確實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不過,我是知道一種可以在不靠近我們的情況下拍攝到我們照片的可能性,我看過一些小說,裡面有人可以通過心靈感應讓照相機成像。不過現在還沒有一例被證實的案例說明這是真的,而被發現的大多數是騙子。

    說話間,我已經暖和了起來,不由感慨,這神荼看著不通人情,但其實很會照顧自己,這棲身的地方比我在外面乾熬可舒服多了。於是就問他:「壯士,您到底是幹什麼的?您一直在鬼市混,是做古玩生意的?」

    神荼看了我一眼,「不是,我一直在找一個姓安的人。」

    這我是知道的,但據我所知,找一個姓安的人不算是一種職業,於是又問:「這個姓安的人,是不是對你很重要,是你失散多年的親人嗎?」

    「只是受人所托。」神荼道。

    受人所托找人,難道是私家偵探嗎?我心說,這倒也說的過去,不過中國的私家偵探大部分都是以婚外情為主業的。這人看著很年輕,不像是有很深社會閱歷的人,但是處事滿老練的,感覺和私家偵探可能的性格不是很搭。

    其實,他的處事態度讓我有些驚訝,我無法影響他的任何的情緒,這還是我第一次碰到。

    「我們老安家,就剩下三個人了。」我道:「不知道你要找的姓安的人是什麼樣子,想必不會像我這麼窩囊廢,我還有一堂弟,比我稍微強點,但聽說天天打遊戲。對了,你就這麼乾找,天下那麼多姓安的,你找到什麼時候去。」

    「我有自己的辦法。」他冷冷道,似乎是有些厭煩了。

    我只好閉嘴,場面變的很尷尬,沉默了片刻,我昏昏欲睡,眼皮開始重了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心中其實有著警惕,但敵不過劇烈的疲倦,好在一夜無事,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神荼坐在我對面也睡著了,我摸了摸臉,他瞬間也醒了過來。

    兩個人爬出洞口,外面的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渾身的力量都恢復了。我問壯士下一步應該怎麼做,我是一刻都不想留在這個林子裡了。神荼對我道:「要走出這裡沒有那麼簡單,這個樹林很不一般。」

    樹林是自然長成的,有些樹林可以長的非常茂盛,加上特殊的地理情況,可能會讓進入樹林裡的人迷路,人在行走的時候會自然的避開難以行走的地形,這也使得很多人在大片的樹林中容易轉圈。但這是高原大山,只要往上走,一定可以走出森林,進入高原草甸,那個地方除了難以通行,方向是一目瞭然的。我不相信還能被困死在這裡。

    神荼搖頭,這片峽谷之中曾經有一些藏傳的古廟,都已經荒廢了,這種深山之中的寺廟,往往有一些神秘的理由。而古人之所以選擇在這樣的峽谷中隱藏這些神秘的理由,峽谷肯定也有所與眾不同。

    他在這裡以極快的速度進行過探索,但是這片林子似乎每個晚上都不相同。

    「我在樹上一路做了很多記號,但是我每次折返,我找不到這些記號。」

    「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有走過兩條相同的路線?」我問道。他默然不語,好像是這片森林裡,所有用眼睛能看到的東西,才是真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都在不停的變化。

    沒有迷路之前,我是不相信森林會那麼可怕,但一路走了幾天,確實我也找不到任何的出路,而這麼幾天,我也再沒有聽到那些鷹獵的聲音。不知道他們是放棄追蹤我們了,還是我們確實走的太遠了。

    「這林子肯定不是蘇種出來的,蘇將人引入林子殺人,說明蘇知道樹林的情況,而之前那些羅家人接走他的時候,也是胸有成足,說明雖然樹林複雜,但絕對有出路。樹林中懸掛的那些屍體和鬧鐘,行為詭異,肯定有所意圖。」我說道:「我們應該趁天亮,再回去看看那些屍體。」

    那些人單獨一個人困在樹林裡多日,晚上鬧鐘響起,那些照片如影隨形的告訴他們有人在看著他們,玩弄他們。他們精神崩潰很正常。但如今我和神荼兩個人,我沒有那麼容易被擊潰的。

    神荼卻搖頭,指了指山谷的另一邊,我知道那一邊的懸崖上,有一些古寺的遺址。那邊有篝火的痕跡。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羅家人,也許並不是自己願意在這裡活動的,他們會不會也是走不出去?」

    我楞了一下,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因為他們看起來太自信了。但如果蘇是個變態,那這些羅家人,難道也是因為他的關係,被困在了這裡。

    「他們人多,在這裡無法出去,往往會尋找據點,那個喇嘛廟的遺址,可能就是他們的據點。」神荼道。

    我想的一身冷汗,還真有這個可能性。問神荼他是什麼意思。

    神荼忽然就不說話了,他吃驚的看著我的背包。原來我背包裡的喵開始扭動起來。

    背包裡的貓靠火腿腸度日,火腿腸顯然不夠它吃的,餓的喵喵叫,我覺得貓的方向感比人強,之前想讓貓帶路,但是這隻貓怕冷,只肯呆在背包裡。

    我把貓拿出來之後,神荼就一直盯著這隻貓,等我喂完它吃火腿腸,把它放回到包裡背起來,神荼才問我:「這只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我和他據實說了,神荼還是看著我的背包,我心中覺得好笑,看不出他是那麼喜歡小動物的人。「你也喜歡貓嗎麼?」

    「二貨,這不是貓,這是一隻狐狸你沒看出來嗎?」神荼冷冷的看著我的包。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5-11-14 12:37 AM

第二十九章 狐狸

    「狐狸?」我摸了摸後腦勺,心說狐狸和貓我還分不出來,而且哪隻狐狸會喵喵叫。而且狐狸是絕對不可能安心的呆在我的包裡。

    神荼走過來,逼近這隻貓,我把貓護在身後,不知道他想幹嘛。神荼道:「你不能帶著這東西。」

    「這怎麼說也是一生命。拋棄他是不對的,特別是這種奶貓,你丟在城市裡也就罷了,丟在這種荒郊野外,你讓它生存。」我正義凌然道。

    「這是一隻狐狸,不是貓。」神荼重複道:「你必須把這只動物丟了,你朋友將他給你,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我看了看這隻貓,貓也看著我,我忽然意識到,確實,很多東西在小時候是比較難以分辨的,特別是我不熟悉貓的情況下,難道這是一隻小狐狸,而不是貓。

    但狐狸又怎麼樣,狐狸就不是生命嗎?我心說。剛想繼續說話,神荼對我說了一個別說話的手勢。

    我立即閉嘴,他來到我面前,在小貓的身上摸索,很快他就從小貓耳朵後面,拔出一根金針。

    貓整個身體都筋攣起來,顯然金針是刺到關鍵的神經部分。金針一拔出來,貓的反應就開始出現變化,它開始不停的擺動腦袋,開始抹自己的臉。然後,它的兩隻耳朵,慢慢的豎了起來。之前它的耳朵一直耷拉著,我這時意識到,這只「貓」的耳朵,比普通貓要大。

    接著神荼繼續摸索,很快他又從貓的脊柱部分,抽出了一根金針,這兩根金針都非常的細小,不是用在人身上的那種。

    我把這只小動物放在地上,之前它一直藏在身子下面的尾巴,慢慢的抖了出來,很快,我就意識到,這隻貓真的不是貓,而是一隻「狐狸」。

    金針上還佔著血,我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意識到這隻狐狸那麼萎靡的狀態,是因為蘇在它體內釘入了兩根金針。這還是一隻非常小的動物,能夠對這麼可愛的東西做這樣的事情,蘇的精神可能真的不太正常。

    但是為什麼呢?我心中奇怪,這樣的做法僅僅是精神失控的表現嗎?

    「那些鷹一直追著你是有理由的。它們訓練時候用的都是狐狸,會本能的追逐狐狸。」神荼把金針丟掉。

    狐狸慢慢恢復了運動能力,它看了我一眼,敏捷的竄入樹林裡,沒有一絲留戀,直接鑽進灌木裡消失了。

    我覺得有一絲難過,一方面是因為狐狸就這麼走了,雖然我一直以為它是貓,而且也沒有發現它身上被插了兩根針,一方面是,蘇難道一直是在利用我?

    想想其實這其實很合理,把我非法監禁了半年時間的人,顯然從一開始就不太可能是一個好人。

    不過這也引起了我另外一種思考,像我這樣整天關心那隻那隻狐狸,餵牠吃東西的人,也許不如神荼這種人摸一摸它的身體,發現它身上紮了兩根針。對它的恩情更大。也許以後我應該關注一些更關鍵的問題。

    我想到了和前女友分手的那些歲月,我一直覺得我沒有什麼不對,現在卻沒有那麼有信心了。

    神荼在我包裡翻動,把我剩下的火腿腸全部拿了過去,我覺得他表情有異,他卻繼續做讓我不要問的手勢。和我說道:「今天休息。」

    這整一天時間,我們都在曬太陽,收集樹枝和枯葉,在太陽下曬乾,堆積到洞穴裡。下午的時候,我還美美的睡了一個午覺。發呆的時候,我一直試圖整理之前發生的事情。我慢慢的就開始湊出端倪來。蘇一直一個人呆在那片古宅中,他把我囚禁之後,受到了和二的攻擊,他受了重傷,當時所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他在囚禁我的過程中,已經知道了我的性格,知道我很容易被利用。而我也確實順利的幫他逃出了那片宅子。

    他當時順手把這隻狐狸交給了我,其實當時只是想我出去把鷹引開,沒想到我那麼善良,一定要帶他出去。

    我疑惑的是,他為什麼會有一隻狐狸在手裡,如果蘇是忽然被襲擊的,那麼他不可能事先準備狐狸,他的地下室裡有狐狸,感覺上是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或者。

    或者,這些鷹是他故意吸引來的。

    我總覺得蘇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企圖,他如果是故意吸引這些鷹獵來圍獵他,那他到底是在準備什麼?

    另外就是,他給了我那些凶舍利,事實上,這些凶舍利是他暗中塞給我的,用這些舍利可以找到羅家的存在。那麼,蘇其實沒有給我一條死路,他給了我活路。

    越想越覺得不安,蘇這人心思縝密,一切看似失控,但從他一路的狀態來看,他並沒有任何沮喪的表情,我有一種預感,事情應該仍舊如他的計畫一樣發展。

    到了晚上的時候,因為下午睡了,天黑很久都沒有睡意,神荼說完所有必要的話,一句閒聊都沒有,我很是無趣,也沒有辦法。到月亮爬上半空照亮樹梢,閉幕養神的神荼忽然坐了起來,拿出我的火腿腸,出了洞窟。

    我跟著他走了很久,到了放掉狐狸的地方,神荼將一根火腿腸剝開,放到了地上,和我兩個人爬到樹頂最高的枝椏上。熄滅了火把。

    我意識到他是想用火腿腸,把那隻小狐狸吸引過來,心中更加奇怪,如果還要再抓它,為何當初要放了它。

    全程神荼一直提醒我絕對不要發出任何的聲音,我一直照辦,夜晚冰冷的涼氣中,我們一直熬了三個多小時,神荼紋絲不動,連個哈切都沒打。注意力一絲一毫都沒有離開。終於,黑暗中一雙小小的反光的眼睛,出現了。

    在月光下,動物的眼睛竟然這麼亮,我還是非常驚訝,它小心翼翼的爬行,似乎在尋找火腿腸的氣味。很快它便找到了火腿腸,開始吃起來。

    我正覺得一種安心的感覺,神荼一下抓住我的手,我看到在我們對面的樹的樹影,竟然開始改變形狀。似乎是活了一樣。
作者: kabuto_555    時間: 2016-1-16 08:58 PM

第三十章 羅家

    我屏住呼吸,仔細觀瞧,意識到有一種東西,覆蓋在對面那棵樹的樹冠上,似乎是阿米巴蟲一樣,正在緩緩的變形。那東西體積巨大,動作緩慢而安靜,黑暗中如果不是我們在和它同一個水平面的位置,很難發現。

    那是什麼?我心中奇怪,我從來沒有想過,在我們看不到的樹冠上,會有這樣的東西覆蓋著,是一種會動的苔蘚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常識裡沒有這種東西,我還在納悶,神荼從口袋裡掏出幾顆石子,拉開自己腰部的韌帶,整個人彎成一個弧形,然後猛一發力。

    他的下盤很穩,樹木幾乎沒有任何的晃動,只是使用腰部和手的力量,將一顆石子打向對面,瞬間那個膨脹的黑影收縮了一下,就好像藤壺被什麼東西刺激到,瞬間收縮防禦。

    神荼再次恢復那動作,將十幾顆石子全部打出,那黑影不停的變化,終於有一下,我發現在那片黑影子的邊緣,竟然出現了分離的情況,有幾款黑影子脫離了大的影,飄了起來,然後再次落下。

    神荼眯起了眼睛,忽然喝道:「是蛾子。」說著跳下樹,直接衝向對面的那顆。落地之後我看他順手就點起了火把。

    我立即跟著下去,但我只能一步一步爬下來,落地之後,神荼已經上了對面的樹,小狐狸早就嚇跑了,就見神荼上樹,揮動手裡的火把,整個樹冠立即抖動,我看到無數的葉子一樣的飛蛾,樹皮一樣的飛蛾,被驚擾的飛上天空。

    飛蛾的數量驚人,翅膀長的和樹葉一模一樣,飛起來之後感覺是滿天的樹葉在飄,卻飄出各種軌跡。如果不是我看到飛蛾之中隱藏的東西,我一定會被這奇景吸引。

    我看到飛起的飛蛾之中,藏著一個人。這個身著一襲黑衣,翻身從樹上跳了下來。

    神荼還不罷休,對我大叫:「攔住他!」

    我立即點起火把,我衝將上去,揮動火把,對方直接一拳打在我的喉嚨上,還好我反應夠快,瞬間縮短脖子,沒有受到重創,但也讓出了空檔,對方越過我往樹林裡衝了過去,被跟上來的神荼一下撲倒。

    神荼抬拳就打,對方也不含糊,每一拳都被手掌結實的擋住,手腕擋拳的時候沒有一絲抖動,說明這人的腕力甚至在神荼之上。

    三拳之後那人抓住一個空檔,直接收掌把肘部送出,猛擊神荼的太陽穴,神荼往後稍微一讓,對方已經翻身起來。

    在那個瞬間,就看天空中飛舞的蛾子瞬間朝他落下,他矮身繼續往樹林中逃竄。我繼續想追,神荼一把把我拉住。

    「怎麼了?」我問道。神荼抬手,我看到他的手上一根金針縮回進袖子裡,看來剛才打鬥的時候,神荼的針已經全部刺了進去,他應該跑不遠。」

    飛蛾陸續飛走,有些重新落在樹上,再也分辨不出來。

    「他一直跟著我們,在我們宿營的四周噴撒藥物吸引飛蛾,覆蓋我們的記號,改變樹冠的形狀。」神荼道。飛蛾中有一部分非常像樹皮,只要在記號上噴上藥物,飛蛾就會飛過來覆蓋掉。

    我聞了聞氣味,這種吸引飛蛾的藥物應該是無色無味,只有飛蛾能感知到的。

    「他能夠準確的知道我們的位置,說明我們身上有什麼東西在告訴他我們的位置,那些舍利我已經全部檢查過了,你的包我也檢查過了,唯一的可能性是那隻狐狸的胃裡。」神荼道。「走,跟上去。」

    所有這些行為,我們在樹林的夜晚是看不見的。無論我們在樹木上做任何的記號,第二天都會消失不見。不過這辦法實在巧妙。

    我們向那人消失的方向跟去,走不到幾十步,就看到那哥們以一個奇怪扭曲的動作摔在地上,留著口水,不停的抽搐。

    我上去,小心翼翼的把他翻過來,就認出來這個人是之前接蘇的那批人中的一個。他的脖子上插著一根金針,扯動著他整個下巴。

    神荼上去扯掉那根金針,他的嘴巴終於恢復正常了,神荼道:「讓他們都出來。」

    那人看著神荼,一副非常震驚的樣子,神荼對著四周的森林,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在,出來。」

    他的聲音穿透力很強,順著陡坡四散出去.

    最初的幾秒鐘,森林沒有一絲變化,我以為神荼只是在自己yy,如果這個樹林裡還有其他人,他叫一聲就會出來嗎?恐怕未必。

    但幾分鐘後,我就發現我錯了,慢慢的,從一顆一顆的樹木後面,走出了一個一個的黑衣人。數量之多,讓我咋舌。

    我一直認為孤寂冰冷的樹林裡,竟然藏了那麼多人。

    其中一個幾乎有一米九高的黑衣人最後走出來,他朝我們走來,我看他的頭髮不長豎立著,是之前接走蘇那群人中,一看就是首領的那個。

    他指了指神荼:「你過關了,你可以加入我們。」又指了指我:「他不行。」

    加入?我越聽越糊塗,加入什麼?為什麼要加入你們。老子才不要,神荼也不要。

    「你們到底是誰?」神荼盯著他們問道。

    對方沉默了下來,我看著神荼,心說你這麼問對方會回答你才怪,那首領卻直接就道:「我叫羅子聽,淮南羅家。」

    「你們在這裡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困死姓安的人?」神荼繼續問道。

    這些羅家人互相看了看,羅子聽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瞞你說,我們在這裡生活,是因為窮。」

    我實在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在神荼的追問下,這些羅家人升起了篝火,拿出了乾糧,一邊燒烤,一邊認真的回答神荼的問題。

    我以前一直覺得蘇說羅家人比較蠢是一種情緒的表達,但看到羅家人認真的燒烤肉串給我們吃的樣子,我忽然意識到蘇說的是實話,這是一群思維非常簡單直接的人。

    我一直不受待見,羅家人一直在對神荼重複一個原則,我不能加入他們,而神荼可以。但在我灌了羅子聽幾瓶酒之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說的比什麼都清楚。

    所有的一切,要從3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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