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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五行缺錢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25 PM     標題: 五行缺錢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8-14 01:24 AM 編輯

【書名】:駐人間辦事處主任

【作者】:五行缺錢

【內容簡介】:

  我被拉進了一個不能退的微信群,群主是閻王爺,群成員的名字千奇百怪,而我被人改成了:駐人間辦事處主任。

  我歡天喜地的繼承了一套房產,哭天搶地的從那大別野(墅)裡滾了出來,誰想要五毛錢賣給你。

  不怕告訴你,裡頭鬧鬼。

  我叫別理,最近麻煩找上門心情不好,都別理我。

  **

  「你說你的魂魄在我身上?」別理雙眼放光,這麼別致的撩妹方式可是不多見。

  文曲星點頭。

  後來,別理卡著文曲星的脖子問:「你知不知道禮尚往來?你先撩了我,我得嫁給你。」 

  文曲星皺眉,「我沒撩你。」 

  別理笑道:「哦,那不是問題。我睡了你,你得娶我。你認不認?」 

  文曲星想了想,得認。

  ppppps請注意:正文第三人稱。

  不嚇人,真的,看我的認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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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26 PM

第1章 遺產

  “喂,哎您好,我看到您貼的這個租房廣告了,現在還租不?就和風小區這塊一室一廳的,多少錢啊?”

  深秋初冬的時候,站在小區門口告示牌旁邊的姑娘一頭短發在風裡顛來倒去的刮,最後她干脆把脖子一縮蹲到後面牆根底下去了。

  她手裡還捏著電話跟人講價錢:“最少租半年啊?沒問題。就是一個月兩千有點貴啊……”

  電話那頭的中年婦女聽聲音頗為老辣,果決的說:“兩千還貴?你去問問都這個價。你要是租就見個面把合同簽了,不租就算了。”

  別理直接掛了電話,唉聲歎氣的心想:行,你有房你是大爺,老子伺候不起大爺。

  她剛氣哼哼的站起來,就差點被當頭一股西風掀到在地,只好又把肩膀一夾,脖子往裡一縮,溜著牆根就往外跑。

  一路吹得雙眼迷離的走回家,兩條腿抖的能鞋跟能在地上磕出一曲交響樂,屋裡的溫暖激的她打了個哆嗦,房東聽見聲音,從裡屋出來看見她就說:“剛才有個人來找你,還留了一張名片。”

  阿姨把名片遞過來之後,猶猶豫豫的問:“你什麼時候能找到房子?哎呀,你看真不是阿姨想催你,我兒子也快回來了,我還想著讓他趕緊結婚……”

  “我知道,這不剛找房子回來嘛。就這兩天,這兩天我肯定搬走。”

  別理捏著名片往自己床上一躺,把一張名片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確定上面寫的名字她沒聽說過。

  盯著名字下面印著的電話號看了一會兒,別理有點懷疑對方是拉皮條的,看見單身的漂亮姑娘就上去給人發一張卡片問對方需不需要找工作的那種。

  還是打過去問問?萬一不是呢?萬一特別掙錢呢——呸!

  對錢的迫切需求讓她手比腦子快的撥了電話,聲音掐的細細的,惡心的自己先翻了個白眼,“您好,哎——我是別理,是的呢,我剛剛從外面回來就看見您留的名片了。”

  電話那邊是個男的接的,很職業化的說:“您好,我是東方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姓方,受元永新先生委托辦理遺產事宜,今天上午您不在家,你看什麼時候方便見一面?”

  別理手裡拿著手機,胳膊垂在床邊上,翻了個白眼清了清嗓子,心想:“你還不如上來就問我願不願意掙大錢呢。”她滿是失望,連語氣都懶懶的恢復了本色:“你找錯人了,我沒爹媽。”

  一說遺產,基本就跟她不沾邊了。

  “沒有錯,你確實是元永新先生的女兒,具體情況我們可以見面詳談,遺產是溧水花園的一套別墅。”

  別理眼睛冒光蹭一下坐起來,溧水花園的一套別墅?

  “我現在就有時間,要不一會兒見吧?”

  掛了電話,別理從床上蹦起來,對著手機屏幕把自己的雞窩頭理順,還瞅了半天,自言自語道:“嘿、我就知道我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原來是流落在外的皇家富二代,這就是來自家族的考驗,我懂,按照慣例,接下來就要走上人生巔峰迎娶高富帥!”

  想想還真有點小激動。

  她還想把自己打扮的像個流落在外但依然有貴族氣質的感覺,至少能去唬唬人。結果翻遍了整個衣櫃,還是身上這身最齊整,只好無奈的開門走了。

  別理從小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別”這個奇葩的姓也是在孤兒院按照百家姓的順序往下排輪給她的。

  現在忽然有了親生父母的消息,而且他倆還都沒了,暫時還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她父母,別理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心情去思考這件事,萬幸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擺在眼前——房子。

  在她即將被掃地出門的時候,有一套別墅正在向她招手。

  招手——

  “這裡。”

  一個衣冠整齊的男人朝她擺了擺手。

  店裡彌漫著咖啡濃厚的醇香,別理終於松開了她八十塊錢綠風衣的前襟,把之前想好的裝逼動作拋到腳後跟,直接就走過去往人家對面一坐,說:“我就是別理。”

  桌子上是一個文件袋子。

  別理一開始想的好好地,不管怎麼樣先把這事兒認下來再說,但是現在被這溫暖的氣氛一熏,她就有點往回縮了。

  “你說的元什麼,我都不認識,怎麼可能有什麼遺產給我,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名字是院長給我起的,你再去找找別的叫這名兒的吧,說不定還有另外一個‘別理’等著你去拯救,你趕緊的吧再等一會兒我就要控制不住承認這個被拋棄的富二代就是我了。”

  冒名頂替這種事,別理發現自己還真有點做不出來,在腦子裡想想還可以,但是一旦要實踐,她那渺小的幾乎不存在的自尊和道德感又出來作祟了。

  “就是你。”

  別理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對方。

  “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你好好想想,我會是富二代?”別理比劃了自己的臉,一看就沒有富二代的樣子。

  侍應生瞅著空擋走過來問:“請問需要什麼嗎?”

  “加一杯摩卡。”

  精英男律師擅自做主給別理點了一份,別理悄悄問這個就要轉身走的侍應生:“多少錢?”

  對面的精英男板著臉道:“我付賬。”

  別理的小心思被戳破嘿笑著說:“哎呀,這怎麼好意思。謝謝啊。”

  方律師把文件袋打開抽出兩張遞給別理,別理的手機滴滴一響。

  微信消息最上面一條:“黑無常”邀請你加入了群聊,群聊參與人還有: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轉輪王、判官崔府君、鍾魁、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孟婆神……

  請注意,“先發紅包再說話”和群裡所有人都不是好友關系。

  別理看了一眼微信,隨手就點了退出刪除並退出。

  對面的方律師把手裡的人文件擺在兩個人中間,跟別理說:“這是親子鑒定,你可以看一下。”

  整個咖啡廳仿佛都安靜下來了,別理干笑道:“你可別逗我,不好笑。”

  如果親子鑒定是真的,有什麼理由能讓一個人拋棄了自己的女兒又過了二十多年然後送來一份遺產呢?

  方律師淡定的看著別理,一副泰山崩於眼前不形於色的樣子。別理終於收起了不正經,把桌子上的紙張抽起來看,上面的專業術語她看不懂,但是結論卻非常肯定。

  “不是,你不覺得這太可笑了嗎?”別理臉都在抖,整個人充滿了攻擊性,語速飛快的說:“這肯定不是真的,當然你這麼著急又是暗示我有別墅又是做了這種鑒定,肯定是因為給你的酬金多,你這個鑒定沒有一點可信度,元永新已經死了,誰也證明不了……”

  方律師抿了一口咖啡,忽然說:“不,有人能證明。”

  別理一愣,身上像炸了毛。

  “誰?”

  “你姑姑,元永芳。”

  “怎麼就我姑姑了?”別理先是反駁了一句,然後問他:“她怎麼證明?”

  方律師把小巧精致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藏在無框眼鏡後面的眼神帶著點憐憫的說:“因為就是她把你送到孤兒院的。”

  “我操!”

  別理飆了個粗口,眼睛瞪得比驢眼還大,不由得在心裡罵自己:什麼皇家富二代什麼來自家族的考驗,你懂個屁!這特喵的就是個今日說法!

  這事百分之九十九應該是真的了,就算是有人要整她,也犯不上送一個別墅再搭一個人生污點,這代價也太大了。

  手機又滴滴的響了一下,她也沒顧上看,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一頭短毛問:“你說的那個元永芳,她伏法了?臣服在正義之下了?要不然這種昧良心的缺德事她怎麼能跟你說?”

  抱走了兄弟家的閨女送到孤兒院,這得有多大的腦洞和多底的道德底線才干的出來啊?問題是現在她得有多腦殘才會承認?

  “那倒沒有。”方律師是一個很有職業精神的人,所以他從專業方面在自己大腦裡分析了一遍之後,就告訴了別理一個結論:“時間太久,證據不足。”

  “她不是自己承認了嗎?”

  別理差點蹦起來。

  方律師依然處變不驚,反問道:“你覺得她會在警局還是法院承認?”

  別理揪了揪頭發,問候了她自己的奶奶。

  “現在我們可以來說遺產的事情了嗎?”

  別理看出來了,這個衣冠楚楚的社會精英其實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工作,不管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一盆狗血還是一盤眼淚,都不能改變他的目的。

  “元……我爹,是什麼時候沒得?”

  別理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是有點不太適應的,畢竟空蕩蕩的二十多年,忽然有個人冒領了一個稱呼和職位,多少有點別扭。

  “半年前。”

  方律師把檔案袋裡的兩分文件掏出來,就摞在那張親子鑒定上面,十分冷漠的說:“簽過字之後,那個別墅就是你的了。”

  別理腦子裡亂糟糟的,一臉懵逼接過筆來簽了字,還問:“為什麼半年前的事情,現在才找我?”

  方律師看著所有簽過字的文件,終於捨得露出了一點笑容,但也非常短暫,他一邊把文件裝回檔案袋裡,一邊說:“因為一開始我不知道你就是元永新的女兒。”

  “然後呢?”

  “元永新沒有別的子女,所以元永芳想要繼承這套別墅。”

  別理恍然大悟,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

  如果沒有她,這別墅不就剛好就是元永芳的了嗎?怎麼還需要這麼費勁巴哈的找到她這個被遺棄二十多年的人,只要她不說,有誰知道元永新還有一個活著的女兒呢?

  別理忽然覺得這個到手的別墅有點燙手,但是又實在想不通,一棟別墅啊,就算自己不住拿來賣也是一大筆錢啊。

  她一個人愣愣的想了一會兒,差別把自己繞死了,眼看著方律師結賬要走的時候,她才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我爹半年前就死了,你是怎麼弄到這個親子鑒定的?”

  就算有人能趁她不注意薅她一根頭發,但也沒人能跑到地底下剪元永新一截指甲吧?

  方律師結了賬,隔著兩三米的距離轉身看著她,微笑道:“那是假的。”

  WTF?!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27 PM

第2章 別墅

  別理抓起桌子上的幾張紙沖出門一把拽住了要上車的方律師,聲音根本就壓不住,“你別驢我啊,這麼大的事是說造假就造假的嗎?”

  旁邊的路人詭異的看了他倆一眼,方律師很是不滿的拉開車門,“上車說。”

  別理嗖一下就鑽進去坐在副駕駛,生怕這人一不留神就跑了,“既然是假的,那我剛才簽的字就不能算數,誰知道你是不是律師啊?”
  別理被耍的一肚子火,拉著臉就去拽方律師的檔袋。

  “這是我的名片。”方律師從前面小盒子裡掏出來一張遞給別理,和她兜裡揣的那張一樣。

  “我在明誠律師事務所,你可以打電話去問。”方律師臉色和緩了一些,畢竟自己用了不入流的手段,要是被告到律協對他沒好處。

  方溫琪歎氣,“除了親子鑒定,剩下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元永新失蹤的女兒,和元永芳的DNA堅定也證明你們確實有血緣關係,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是元永新先生去世之前委託我替他辦理遺產相關事宜,第一繼承人就是你,之後才是元永芳。”

  方溫琪把資料夾扔給她,裡頭果然有她和元永芳的DNA鑒定。

  “誰知道這是不是又是假的。”別理捏得緊緊的,抬頭緊緊地盯著他。

  “不相信我你就重新申請司法鑒定,再做一次。”

  他皺著眉,這案子在他手裡有半年了,一開始以為只是簡單的遺產房產繼承,沒想到能複雜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因為元永芳的DNA鑒定沒有元永新的有說服力,所以才出此下策。

  別理默默無言,“既然我都失蹤二十來年了,為什麼不按照遺囑,把房子留給第二繼承人?”

  方溫琪咳了一聲,說:“主要是元永芳不肯要,指明要把房子給你。”

  怪事了哎,事出反常必有妖。別理拉車門要走,房子愛誰要誰要,她是不敢接。

  車門沒打開,車子咯噔一下沖了出去。

  “你幹什麼!”

  “去房產局,你已經簽過字了,現在去把手續都辦齊,你馬上就可以住,不用再找房子,據說你現在租的房子到期了?”

  別理想反駁,想噴他一臉,但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打起架來,最後同歸於盡誰也沒有勝出,只好乾巴巴的張了張嘴又閉上。

  對,沒錯,她現在確實需要房子,賓館酒店住不起,再租一個靠譜的房子也不是一兩天就能辦好的。

  餡餅掉在手裡,是接著還是扔了?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方溫琪就一路帶著她進去房產局,熟門熟路的跟一個短頭發的女人聊了一會兒之後就帶著別理跑去領表簽字。

  整個過程,她懵逼的。

  最後要各種手續費的時候,別理緊緊地捏著自己的銀行卡,說什麼也不願意,大別墅還沒看見影子,可這錢可是實實在在的。

  “三萬!大哥這可是三萬!不是三塊。”

  別理差點當場蹦起來打一架,被旁邊的蓋章的人攔住了,哭笑不得的勸她,“這三萬手續費和稅費是按照房產價值比例算的,你現在交三萬,領到手裡的可是幾百萬的別墅。”

  房產局裡應該不會有人聯合起來詐騙,別理在三萬和幾百萬之間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交出了自己的銀行卡。

  手續全都辦完之後,別理拿到了一串鑰匙和幾張證明,站在房產局門口竟然一點也沒有成為大富翁的欣喜激動。

  “你……是因為元先生去世了不高興?”

  別理愁眉苦臉,一臉怔忪的搖頭,“我在想,我啥時候能再掙三萬塊錢。”

  其實也不是錢的緣故,還有現在突如其來的身份和遺產,亂七八糟的理不出一點頭緒。

  方溫琪多嘴問她,“你現在還有多少錢?”

  別理深深的歎了口氣,“三百。”

  衣食住行原本都可以低端的滿足一下,現在住變得高端了,別的就岌岌可危,這就是能量守恆啊!別理像個落魄的哲人一樣,迎風一邊哆嗦一邊一波三折的歎了口氣。

  方溫琪無語了片刻,難得發了一回善心,“我先給你墊點吧。”

  “不用了。”別理縮著肩膀沮喪的說:“能蹭你的車回家不?”

  房東阿姨已經把下午飯都准備好了,把佛像和她老頭子遺像前的貢品盤子都換了一遍,扭頭看見別理進來就招呼道:“來吃飯呀。”

  “哎,好。”

  老太太一個人也把屋裡撐得全都是人氣兒,飯桌上還跟別理東拉西扯的聊天,一個話題能翻來覆去的聊個三五分鍾,別理心不在焉的只是點頭。

  “心情不好啊?”老太太放下筷子試探的問了一句,手指在桌上摩挲著。

  別理一瞅就知道她想什麼呢,硬是擠出了一個笑說:“沒有,我房子已經找好了,一會兒就能搬過去。”

  老太太松了口氣,她就剩一個年近三十的兒子,明天就回來,家裡也只有兩個臥室,實在也是沒有別的空房間了,“他明天中午才能回來,你早上再搬也可以的,這大晚上也不方便。”

  別理站起來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收了去廚房刷碗,心裡一片熨帖,但是她也知道老太太更想早點把兒子的房間整理好等人回來。

  “不用,離這兒不遠,我打個車就過去了。”

  別理一邊說一邊算了算自己的三百塊錢,今天請了半天的假找房子,扣三十,還有半個月才發工資,小說網站上還可以再取出來八百,零零碎碎的加起來,勉強夠用。

  “……哎,那也行。”

  別理收拾好了就回房間整理自己的東西,除了鋪蓋就是幾身衣服,開了膠的帆布鞋也裝上,應付應付還能再穿一年。

  她搬進來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麼點,走的時候還是一樣,一個大帆布行李箱就能把所有的衣服塞進去再裝一個夏涼被,鞋子和零零碎碎的東西裝在一起,兩個包一個箱子就能走。

  臨出門上交了鑰匙,房東阿姨還邀請她沒事就來吃飯,別理心裡知道不太可能了但是嘴上還是笑著說好。

  為了少帶點行李,她在外套外面又套了一件大衣,兩者一疊加,御寒效果竟然還不錯,寒風中竟然沒有太哆嗦,出租車司機一聽說去溧水區就說:“那是好地方。”

  就是跟別理身上這行頭不太搭。

  溧水區是早期的別墅區,裡面是清一色的小洋樓,早些年主打的就是高端,不過這麼十幾年過去了之後地位有些下降,但是在當地上了年紀的人眼裡,溧水區裡住的人才是真正的有錢人。

  別理付了車錢,拉著行李站在小區外面。

  大晚上還是個陰天,得虧了路燈給力,否則路邊上那一看就很有些年頭的樹簡直嚇人。

  “25?”保安大叔眼睛瞪得差點出眶,“那家沒人了,你要不先找別的地方住?這大晚上的……”

  別理皺眉呲溜了一下鼻涕,把手指縮在袖口裡頭,皺著眉說:“我知道沒人了,這房子以後是我的了,今天剛辦的手續,你看。”

  她把兜裡的證件掏出來遞過去。

  保安大叔震驚地看著她,低聲嘟囔道:“……真是作孽。”

  開了門放行之後,別理剛走出了兩步,就聽見這人又在後面喊:“哎,小姑娘,你等一會兒啊。”

  “怎麼了?”

  保安追出來,囁嚅了一會兒,搓了搓手道:“那房子吧……這樣,你記一下我這兒的電話,有什麼不方便的就過來。”

  別理被這語焉不詳的一句話搞得心裡有點發慌,本來就是所有人互相推諉的房子,到了她手裡要沒點事故那就真的是一個故事了。

  別理背後一陣發涼,被風一吹,連聲音都有點哆嗦,“這房子,鬧鬼?”

  保安連連擺手,但是一邊擺手一邊偷眼四顧看了一圈,最後虛虛的說:“要不,你再找個地方住?”

  三萬!三萬都搭出去了!現在就剩了二百四!住天橋底下嗎?還是住大馬路上?不能三萬就這麼打了水漂吧!

  別理心裡騰地升起一股火,記下了保安室的電話之後拉著行李箱心裡冷哼一聲:“不就是鬼嗎?又不是沒見過!”

  別理見過鬼,從小就見過,不過見得不多,大多數都是傻乎乎的透明的都快散了,而且這都二十多年了她攏共也就見過十幾個,還都是暈乎乎的老人和小孩,除了飄來蕩去,一點特別之處都沒有,頂多就是從人身上飄過去的時候會凍得一激靈而已。

  雖然已經給自己壯過了膽子,別理還是先在亮著燈的房子外面把手機上的手電筒打開,微信恰好跳出來一個紅包。

  別理手指搜搜滑過去領了兩塊七。

  黑無常:【你可算出現了,備注已經幫你改過了。】

  白無常:【果然是要紅包才管用啊。】

  判官:【呵呵,歡迎新人。】

  孟婆:【呀,可算來了個姑娘,等你下來給你開後門,湯就不用喝了。】

  別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字都沒打,直接按著語音小喇叭吼:“神經病啊!”

  發出去之後她發現自己的備注名字是“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別理脊背發涼,根本不敢想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火速點了退群。

  然而手機卻像是死機了一樣,怎麼點都沒反應。

  判官:【別惱別惱,此事說來話長。】

  別理手指顫抖,退群退不了只好慌忙把微信關了,這群人多半是傻逼,名字起的比朋友圈裡的婷婷莉莉還恐怖。

  但是這麼一搞,她剛才積攢的勇氣像漏了氣的氣球,越來越小,就這麼一會兒都快癟了。

  手機後面的燈在地上照出一坨亮光,這別墅區現在住的人不多,當年在這兒買房的人大多數都是中老年了,還繼續住在這兒的人少,有些人低價賣了房子,有些人直接搬走。現在都十點了,亮著燈的房子還不到一半,顯得莫名有些荒涼。

  越往裡頭亮燈的就越少,最後亮著的就只剩下路燈了。別理趴在旁邊門口看了看牌子,21,還要再往裡面數四個。

  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路燈昏黃的光有一種溫暖的錯覺,別理猶豫了一下,在凍死街頭和那棟很有幾分神秘色彩的別墅之間選擇了後者。

  25號在最裡面,只隔壁有個鄰居,對門和右邊就是小公園入口的小石子路,路口也亮著燈光,燈光下的石楠修剪的圓滾滾的,往裡面就是一片黑憧憧的樹影。

  別理心裡砰砰直跳,扭頭開門的時候感覺手都在抖。

  院子什麼動靜也沒有,既不荒涼也不破敗。

  別理松了口氣,手上的鑰匙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神經質的停住了腳步,行李箱呼嚕呼嚕的聲音也消失了,她不敢回頭看,但是等了一下之後還是什麼都沒有。

  “擦,假的啊。”

  為了壯膽,這句話她說的聲音不算低,然而除了風聲,院子裡什麼聲音都沒有。

  別理松了口氣,奔到門口一鼓作氣打開大門,客廳裡也是整整齊齊的,除了溫度過低之外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別理喉頭滾動著,一邊往裡走,一邊把牆上能摸到的開關全都打開了。

  果然就像方律師說的那樣,豪華裝修,雖然風格陳設有點舊,但是直接入住對她來說沒有一點問題。

  別理咳嗽了一聲,屏氣凝神,然而屋裡除了她咳嗽的那一點動靜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嘛。”

  別理把行李箱扔在客廳,先把一樓轉了一圈,儲藏室、廚房、書房、臥室、洗手間一應俱全。

  儲藏室旁邊還有一個房間,但是她換遍了鑰匙都打不開。

  “呵呵,肯定是鑰匙丟了。”

  別理干笑了兩聲,然後撒腿就跑回了客廳,抱著自己的箱子呼呼喘氣。

  樓上她是沒勇氣去看了,但是她還是把樓梯上的燈也都給打開,然後就進了一樓唯一的一間臥室,把自己的夏涼被撈出來鋪床上,空調竟然也沒壞,打開之後嗡嗡了兩聲竟然開始吹熱風了。

  整個房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安靜但是又容易心慌。

  別理手裡拿著手機溜著牆邊出去,把客廳裡的電視也打開,廣告裡的聲音好像有了實質,一下子就把多余的空間都給填補上了。

  別理返回臥室,關上門,把自己那二手的老爺機啟動,排風扇轉的呼呼的響,兩分鍾才打開了文檔,她接了一個給人續寫小說的活,千字八塊錢,後天就是周五,要交五萬字,現在還差一萬。

  霸道總裁文續寫了六千,卡在了落跑的新娘孕吐的情節上,實在是寫不下去了,別理吐了口氣,換了個文檔,寫自己在網站上發表的小說。

  靈異向,評論區冷的比小說裡還恐怖,經歷了今天被嚇的事之後,別理寫的特別順手。

  大半夜發出去之後,關了老爺機,別理盤著腿坐在床上思考了兩秒,剛剛才寫了大學寢室女廁所驚魂,現在……

  不如不洗漱了?

  好的,睡覺。

  她只脫了大衣和外套,剩下的衣服都沒脫,撈起被子就鑽了進去,數了兩百只羊都沒有睡意,只好閉上眼在腦子裡推演落跑新娘的故事……

  靈異校園想都不敢想。

  半夜也不知道幾點,睡得正香的別理忽然被凍得迷迷糊糊醒過來了,她一時以為自己還住在原來沒空調的房間裡,隨手准備把被子往上拽拽。

  探出去的手心裡不知道抓住了什麼,冰涼黏膩,還有些濕漉漉的。

  別理瞬間驚醒了,心跳如擂鼓,外面客廳裡的電視聲音也沒有了。

  她偷偷的把眼睛掙開了一條縫,憋住的一口氣頓時崩潰的吐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28 PM

第3章 驚魂

  別理驚恐的看著手裡那一截猩紅的舌頭,那一長條的舌頭上面還在呼呼的往下吹涼風,吹涼風的人,不,吹涼風的鬼歪著頭打量著別理,充了血的眼球裡帶著點興致勃勃。

  她頭上如瀑一樣的黑色長發垂在別理被子上,一晃一晃。

  “呼,一大倫家的色頭僧開。”

  烏黑的長發中間露出來了一張蒼白的還有點泛青的臉,嘴唇一張一合。

  別理瞬間彈開了手,用上了和路邊野狗打架的速度翻身跳下了床,赤腳貼著冰涼的地面,一邊尖叫一邊沖了出去。

  寒冷在恐懼面前沒有一點存在感,別理雙手抓著大鐵門使勁一撈,匡啷一聲,中間的鎖頭繃緊了。

  別理驚恐的轉身,寒風陰沉的從背後吹過來,這棟陳舊的別墅在夜幕裡暗沉沉的露出一個輪廓,亮著燈的正門就像一張大嘴,隨時都有可能把她吞吃了。

  別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汗毛逆著風吹的筆直。

  大嘴裡出現了細細的白色身影,舌頭直垂到胸口,正沖著別理咧著嘴笑。

  別理真的差點嚇尿,緊緊地夾著腿,大鐵門在她手裡叮呤光啷的響,在寂靜的寒夜裡,聲音突兀又尖銳。

  眼看後面的鬼要過來了,別理翻身扒著大鐵門,腳蹬著中間的鐵環,噌噌兩下就騎在了鐵門上,門口吐著舌頭的女鬼悄無聲音的過來了,她身體筆直,腿也沒有打彎,不用看就知道是飄的。

  表情看起來對別理充滿了興趣。

  別理直接從大鐵門上蹦了下來,腳墩在在地上又冷又疼,但她也不顧上了,爬起來拔足狂奔,四周一片黑暗,她心跳的速度達到了二十多年來的巔峰,卡在了喉嚨口,隨時都有可能蹦出來。

  跑了不知道兩分鍾還是十分鍾,隔壁的房子裡竟然亮著燈,這燈光驅散了恐懼,拉回了她一半的理智,甚至找回了她的聲音。

  別理邊跑邊喊,“救命啊!救命!有鬼啊!”

  生理鹽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撒,被風吹的糊了一臉。她手貼在隔壁鐵門上一拍,門竟然開了!

  屋裡的燈還開著,別理不敢回頭看那女鬼在哪兒,只好閃身進去,一路邊喊邊拍了屋門。

  “有人嗎?”

  她簡直控制不住要哭了,嚇出來的尿意硬生生的憋在膀胱口,冷風貼著她的後頸,不知道是真的冷風,還是那女鬼在對著她吹氣。

  別理渾身顫抖著擰了一下門把手,竟然擰開了!

  這房子裡可能裝了暖氣,一打開,半邊身體都升了溫,冷熱相激,別理哆嗦了一下,立刻就關了門,後背貼著牆小心翼翼的轉頭去看,緊閉的門口什麼都沒有。

  她松了口氣,扭頭朝屋裡喊:“有人嗎?那個啥,你家門沒關。”

  別理語無倫次,手指痙攣顫抖,在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吸了口氣,說:“我不是小偷,我我我就是來躲一下。”

  因為小時候聽阿姨說鬼都是怕人氣的,人越多的地方,鬼就越少,人多,陽氣就充足。

  別理腳趾在客廳的地攤上勾了勾,暖融融的,陽氣應該不少吧?

  可是房間裡遲遲沒有人回應,屋裡的人睡得再死,動靜這麼大也該醒了吧?

  別理又試探的喊了兩聲,空蕩的房間裡沒有一點回應,房子裡的寂靜和外面的黑暗一樣,帶著未知的恐懼籠罩了過來,別理剛緩下來的心跳又撲騰撲騰的活了過來,像個回光返照的亢奮病人一樣,跳的根本沒打算停。

  她手上既沒有防身的工具,又沒有手機不能場外求助,只能像一只受驚的壁虎一樣,緊貼著牆根打擺子。

  一定是房子的主人睡得太熟了,嗯,就是這樣的。

  這他媽的就是個屁!

  別理在被窩裡揉的凌亂的短發,在經過狂風的洗禮之後,四散炸開,仿佛感受到了下面主人的恐懼,一根根的糾纏在一起,豎的筆直。

  是在這個明顯不對勁的房子裡繼續呆著,還是出門尋找外援,這是一個問題。

  別理做好了隨時要跑的准備,然而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屋外的女鬼沒有穿牆進來,房子裡的主人也沒有出現。

  等待實在是漫長,尤其是還要防備不知道會從哪裡出現的鬼,熬到最後,別理渾身癱軟坐在地上。

  窗外朦朦朧朧透過來亮光,青蒙蒙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微弱的驅散了一點點黑暗,別理松了口氣。

  她這會兒才緩過來,疲憊的伸手抹了一把臉,揪著頭發用手指順了順,安靜如雞的蜷縮在牆角,准備等到中午的時候再出去。

  畢竟中午太陽烈,根據她以前的經驗,中午的時候鬼魂都不願意到外面,就連那些透明的有些呆傻的魂魄也是這樣,可是這次的女鬼不一樣。

  這女鬼竟然是有實體的!還會說話!

  別理看著自己顫抖的手,那冰冷的觸感好像還縈繞不去,太可怕了!

  “這三萬塊錢,白瞎了。”別理喃喃自語,提了提自己的保暖褲,把毛衣拽下來勉強能蓋到屁股上……

  全副身家只剩這個。

  別理又朝樓上喊了一聲,依然沒有人回應。一晚上了也沒出什麼事,可能是人不在家,走的時候即忘了關燈又忘了關門。

  等了很久,外面依舊是昏沉沉的,別理擰開了門把手,探出頭去四處看了看。

  竟然是陰天,根本就沒有太陽光。

  晦氣!

  但是也不能老待在無主的房子裡,身上還是這種行頭,容易讓人誤會。

  別理夾著肩膀,哆嗦著朝外面跑,腳丫子踩在地上透心涼,但是她不敢回去,這種女鬼她還是頭一次見,怵得慌。

  她想先去門口找保安,然後再說然後的事,現在有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夾著腦袋又魂飛天外的別理一頭扎進了對面人的懷裡,反射性的大叫了一聲,掙扎著往後退的時候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別別別……”

  她結結巴巴的咬了嘴,等看見對面的人時才松了口氣。

  可算見著活人了,簡直想趴在地上哭一場。

  對面的帥哥神色復雜的看著她。

  “有鬼!”

  別理沖過去站在他背後,即是求救,也算是解釋了自己這身打扮並不是因為自己是神經病。

  算了,這個解釋還是很像神經病……

  別理自暴自棄的耷拉著腦袋,她小時候就知道,這種見了鬼的話根本就沒人相信的。

  “在哪?”

  “啊?”

  他黑長的頭發在身後微微一掃,扭頭問呆愣的別理,“你說的鬼在何處?可否帶個路?”

  別理悄悄伸手往下拽了拽毛衣,“我家。”

  回去的路上,別理一直盯著前面這人的背影,身姿挺拔,什麼也沒問,但就是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信心,好像一只鬼和一只螞蟻差不多,這自信感染了別理,讓她也沒那麼心慌了。

  不過最重要的是,不管這半路遇到的人是不是真有本事,她都得進門去把自己的家當搬出來,有本事最好,沒本事,沒本事她就和這帥哥一起被那女鬼折磨死好了,總好過窮死。

  兩個人站在緊鎖的鐵門外,別理搓了搓手,尷尬的說:“……我是半夜翻門出來的,這真的是我的房子,剛買的。”

  束著長發的男人好像沒有懷疑什麼,只是停頓了一下,好聲好氣的說:“這房子,不適合你住。”

  別理心裡淌著血,在冰涼的地面上左右倒騰著兩只腳,太冰了。

  既然是翻牆出去的,那當然還是要翻牆進來,不過這回別理再往下蹦的時候,有個人在下面接了,懷抱特別穩,還暖和。

  還沒進門,別理就嚇得魂不守捨的,強硬的轉移注意力,問半路撿來的道士,“你叫什麼?”

  對方沉默了一瞬,“文曲。”

  “好名字。”別理胡亂點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人身後,表情像隨時准備逃竄的倉鼠。

  屋裡和她昨天晚上進來的時候是一樣的,別理拽了拽前面人的衣袖,有點臉紅的說:“你能不能先陪我去臥室?”

  聽起來簡直不正經!

  不過文曲看了看她的光腳,就十分君子的移開了目光,跟著人進去之後,還面朝著門,像是為了緩解尷尬一樣,他說:“這房子聚陰,而且還有養魂的陣法,有鬼魂寄居不奇怪。”

  別理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那有破解的方法嗎?把那個什麼陣拆了呢?”

  “……不能拆。”

  別理把行李又塞回行李箱,說了聲好了,又問:“為什麼不可以拆?”

  文曲轉過身來看著她,目光悠遠,“因為你魂魄不穩,死劫將至。”

  別理:“……”

  大兄弟,接下來你是不是准備說這種血光之災一般方法解不了必須要有五千塊否則心不誠啊?

  文曲歎了口氣,“是真的,我有一魂在你身上,能不能幫你渡過死劫還是未知。”

  好啊大兄弟,你這比五千塊可高端,有一魂在我身上?這是泡妞來了啊!

  泡妞也可以,只要能驅鬼,反正沒有五千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28 PM

第4章 調查

  文曲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相信,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沒解釋。

  客廳裡的布藝沙發干淨柔軟,文曲挺著脊背坐下去,居然還能保持不動如松的姿態,別理站在一邊,循循善誘:“先不說魂不魂的事,這房子裡的鬼你真的能搞定嗎?雖然我現在只有二百四,但是馬上就要發工資了,錢大概……應該不是問題。”

  文曲如玉一樣的臉上面無表情,“不要錢,你能提供住的地方就好。”

  別理瞪著眼睛看他,這怎麼還蹬鼻子上臉呢?我自己就這一個鬼屋,上哪給你提供住的地方,我要有住的地方早就跑了好嗎!

  陽光影影綽綽的照進來一點,但是溫度依然不高。別理躲在文曲身邊,在一樓掃視了一圈之後,緊緊地盯著通往二樓的樓梯。

  文曲冷聲道:“下來。”

  別理渾身炸了毛,咽了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樓梯口。

  紅色的樓梯上出現了一雙穿著白色皮鞋的腳,小腿纖細,白色的裙邊順滑服帖,如果不是腳虛虛的浮在樓梯上,看起來真的是一個安靜美好的姑娘。

  她下樓也不走路,唰啦一下就飄下來了,粉紅的長舌頭掛在胸前,別理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舌尖勾了勾。

  然後把腿並成了X型。

  想尿。

  “你,你四sei?”

  這女鬼怯怯的站在樓梯口,帶著血絲的大眼睛裡滿是驚恐,鞋跟都貼著地面了。

  文曲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只說:“房子是這位姑娘的,你該離開了。”

  別理見狀挺了挺腰,可不是嘛,三萬呢!

  “四窩的。”

  別理把這三個字在嘴裡轉了一圈才搞明白是什麼意思,是我的,這女鬼在占地盤!

  這就不能忍了。

  “美女,這房子是我繼承了我爹的,你看看這些材料,我昨天才叫了手續費的。”這會兒別理不覺得叫爹別扭了,把大衣兜裡的東西全都掏出來,在茶幾上擺了一排,“你看看,這真是我的房子。”

  一提到錢和房子,別理的來勁了,從文曲背後探出半個身子來,“你已經死了。”

  女鬼甩著長舌頭晃了晃頭,“四窩的嗓子。”

  跟大舌頭的鬼說話怎麼這麼費勁呢?別理揪揪頭發,但是看著對面的女鬼不安的眨著眼睛,被文曲嚇得半邊身體都快融進牆裡了,她又不知道怎麼說了。

  “……你能把舌頭收了好好說話不能?一看見你的舌頭我就發毛。”

  女鬼哀怨的看了別理一眼,伸手托了托舌頭尖。

  別理也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那個手感,一輩子都不想回憶了。

  文曲嘴角抽了抽,“不是她不想收,修為不夠,收不起來。”

  女鬼連連點頭,“四的。以前澤四窩的嗓子,窩解恨嚶的新桑,窩不能走,窩要等他回來。”

  別理:“……”

  除了最後一句,別的都沒聽懂。

  女鬼倔強的仰著頭,明明已經害怕的靈魂都在顫抖了,竟然還打算繼續說下去。

  “他就快回來了……”

  別理崩潰的捂著耳朵,“你快閉嘴。”

  她有一個毛病,別人發音有奇怪的地方,她不由自主的就會在心裡把那幾個字重復一邊,就這麼一會兒,別理覺得自己快要變成大舌頭了。

  她小時學一個賣油條的結巴說話,然後自己結巴了兩年……

  女鬼被別理吼得一愣一愣,上下嘴唇緊緊地包著長舌頭,不敢吭聲了。

  別理深吸了一口氣,先看了看文曲,確定這個撿來的人能鎮住場子,又看著女鬼說:“不管怎麼樣,這房子是我爹花錢買的,我交了錢繼承的,你不能這樣啊。”

  女鬼看著文曲,抿著嘴不敢吭聲。

  別理呼了口氣,無奈的聳著肩膀,“……你說。”

  女鬼幽怨的看著別理,“反曾窩不走。”

  別理:“……”

  不要逼我,我有大招!

  她按了按文曲的肩膀,小聲說:“上。”

  文曲神色復雜的沉默了一瞬,然後說:“這鬼身上沒有煞氣,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換句話說,我不上。

  別理高漲的信心瞬間消散干淨,顫抖著看了那女鬼一眼,生怕那女鬼一看文曲不打算動手就撲上來干死她。

  這留著長頭發,說話半古半今的帥哥,思想竟然這麼腐朽古板!

  那女鬼看起來明顯松了口氣,不過也沒有頭發飛漲著撲過來,依然倔強的看著別理,紅眼睛跟兔子一樣,腳上仿佛扎了根。

  兩邊對峙,互相都拿對方沒辦法,一個是這房子過去的主人,一個是現在的主人,誰都不讓誰。

  坐在中間的文曲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既然你們都不想搬出去,不如都住下。”

  別理眼睛一瞪,剛要說話,就聽文曲說:“但是房子現在的主人不是你,你在這裡住就相當於房客,雖然不收租金,不過每日的打掃就歸你負責,你看如何?”

  女鬼連連點頭,平時的衛生也是她打掃的,不虧。

  別理翻了個白眼,不如何。

  明明是我的房子,憑什麼跟一個鬼住。

  但是沒有實力就是這麼可憐,別理咳了一聲,“那平時你不要嚇我,不准進我的房間,不准關空調!”

  一人一鬼剛剛達成協議,就聽見門口一個嬌俏的聲音問:“雙雙,家裡怎麼還來了客人啊?”

  光聽聲音就讓人心裡發軟。

  別理神色一變,伸手抓著文曲肩膀上的衣服,扭頭看著門口進來的女……女鬼。

  這麼大冷的天,她竟然穿了一身紅色的旗袍,走路搖曳生姿,大腿根若隱若現,往上細腰酥胸,一步一顫。

  媚的渾然天成。

  樓梯口邊上已經快融進牆裡的長舌頭鬼興高采烈的喊了一聲,“姐姐。”

  發音仍然不那麼標准。

  文曲也從布藝沙發靠背上轉過頭,溫潤的臉和漆黑明澈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如峰的眉動了動,“這房子有主了。”

  叫雙雙的女鬼歡快的跑過去蹭在大胸女鬼身邊,告狀,“她縮則四她的嗓子。”

  別理壓下想要跟著重復一遍的沖動,又往文曲身上貼了貼,才白著臉說:“對,這就是我的房子。”

  大胸女鬼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上下打量了她幾遍,“原來是你,那你住著吧。”

  以為有場硬戰要打的別理愣住了,“你認識我?”

  “我不認識你,”大胸姐帶著雙雙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布藝沙發柔軟的陷下去兩個坑,她交疊著雙腿,姿態慵懶的說:“我認識你爹,承了元先生人情。”

  別理渾身僵硬靠在沙發上,劇情變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這兩個女鬼都住在樓上,別理說什麼也不往上去,堅守著昨天她睡得房間,說好的給文曲提供住的地方現在也有了著落,樓上朝南的房間,和大胸姐對門。

  大胸姐說讓她叫她“好姐姐”,別理臉色扭曲了一下。

  好姐姐一點不嫌冷,手上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把羽毛扇子,輕輕的搖這,眼波流轉的在文曲身上掃來掃去。

  別理一個人鑽進房間裡不敢出來,翻開手機之後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人能傾訴,於是上了紅論壇發帖子。

  【樹洞】家裡住了兩個鬼,我好害怕嚶嚶嚶,沒錢換房子了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QAQ

  別理是餓的受不了才從房間裡出來的,雙雙在客廳看電視,女主得了癌症她哭的稀裡嘩啦的拿著紙擦眼淚,長舌頭一抽一抽,“好慘啊。”

  別理也想哭,覺得自己比較慘。

  “吃飯嗎?”

  問完之後,她才想起來這個哭的傻兮兮的是個鬼,鬼是不用吃飯的。

  雙雙一邊打嗝一邊說:“不,不用,謝謝。”

  還是個有禮貌的鬼。

  好姐姐從樓梯上下來,瞅了一眼別理說:“我要,帶一份麻辣燙,不要香菜。”

  哦,這個女鬼不一樣。

  文曲從樓上下來,“我跟你一起。”

  別理點點頭,拿上手機和錢包,出門的時候超屋裡喊:“雙雙,幫我把空調關了。”

  看雙雙這架勢,電費也夠她交了。

  別理剛打開門出去,迎面就碰上兩個警察過來,“你好,我們是警察,調查點情況,你是別理?”

  對方出示了證件,態度十分溫和的問:“你昨天晚上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聽到了!動靜特別大!我被一只吊死鬼嚇得差點裸奔!

  但是這能說嗎?

  不能。

  “沒,沒聽到。”

  “你認識住在隔壁的人嗎?”

  “不認識,我昨天晚上剛搬過來。”

  別理心裡一顫,隔壁,昨天她逃難進的就是隔壁的房子,別理想了想,咬了咬嘴唇,決定坦白,“……昨天晚上,我房子裡鬧鬼,所以跑到隔壁躲了一會兒。”

  眉頭皺成川字的男警官瞬間變了眼神,目光炯炯的看著她,“請您配合我們調差。”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29 PM

第5章 審訊

  被帶進審訊室的時候別理還是懵逼的,這可不是調查的樣子啊!

  “你昨天晚上幾點去了隔壁24號?”

  別理吞了吞口水,“不知道啊,我被嚇醒了,然後就跑,什麼也沒拿,今天天亮之後才回的家,真的,警察叔叔,不是,警察大哥,你要相信我啊。”

  別理臉色蒼白,覺得自己說的實話聽起來比借口還荒謬。

  警察大哥果然不相信,嚴肅的看著別理,希望她能清醒一點,早點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坦白從寬。

  別理差點哭出來,你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真的,當時只有他家亮著燈,我就跑過去了,門也沒關,燈也沒關,我一直喊但是沒人理我。”

  “你進去了?”

  別理猛點頭,“是啊,我懷疑有鬼追我。”

  警官表情一言難盡,一多半都是嘲諷。

  別理只好住嘴,“我進去一直叫人,沒人吭聲啊,我也不敢進去,就躲在進去門一點的牆邊上,別的地方我都沒去,真的,我當時連鞋都沒有穿,天亮之後才回去的。”

  “你不是說那房子裡鬧鬼?怎麼還敢回去。”

  別理舔了舔嘴唇,“說實話,我不敢啊,我准備去找保安報警的,然後碰見了……我男朋友,他陪我回去的。”

  昨天晚上的監控記錄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了,恢復之後就是今天早上,九點多的時候,確實能看到別理光著腳驚恐的往外跑,然後遇到了那個男人,之後才返回。

  但是這些都不能證明她跟死者沒有關系。

  “你昨天晚上從屋裡跑出去是幾點?”

  別理帶著哭腔說:“真不知道啊,我都覺得有一年。”

  這時有人進來不知道說了什麼,那警察又問了她幾個問題,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個,別理戰戰兢兢如履刨冰。

  “真的有鬼,我手機,有個微信群,那個群昨天晚上拉我進去,退都退不掉。”

  別理哭喪著臉,有的沒的說了一堆。

  女警官從她大衣兜裡把手機拿出來,別理給她指著看,“就是這個,就是這個群!裡面的人都叫閻王爺黑無常孟婆判官,看見了沒?還把我的名字改成了駐人間辦事處主任!我真的是……”

  她話音剛落,女警官手指頭一點,成功退群。

  屋裡的兩個人就像看智障一樣看著別理。

  別理就像看智障一樣看著自己的手機。

  這怎麼解釋!這怎麼解釋!

  別理舔了舔嘴唇,“……可能是我點的時候,手機卡了。”

  氣氛一時間尷尬了下來。

  痕跡鑒定證明了別理說的話是真的,大門,院子,和正門,往客廳裡面去就一點也沒有了,不過這只是表面,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故意做出來的假象。

  於是別理在局子裡呆了一天……

  出來的時候,恍惚想唱一首鐵窗。

  文曲在外面接她,面如冠玉,伸手扶著別理往外走,來送的警官客氣的說:“最近最好不要外出。”

  別理配合的點頭。

  忍不住想再強調一遍,她真的是見了鬼。

  別理揉了揉空蕩蕩的胃,“走,去吃飯。”

  就當去去晦氣了。

  兩碗牛肉麵,點了一個小菜,花了二十八,肚子滾瓜溜圓的出來,別理接到了經理的電話。

  “你不用來了,曠工,工資折半,打你卡裡了。你這個態度,別人那裡工資是不會給你的,也就是我還能給你一半……”

  別理一邊翻白眼,一邊查了查自己的銀行卡余額,好生氣,只有八百。

  牛肉麵好像都壓在心口了,噎得慌。

  文曲看了看她的臉色,比剛從局子裡出來的時候還難看,“出什麼事了?”

  別理捂著心口,一臉絕望,“我快死了。”

  文曲仔細看了看,寬慰她:“沒有這麼快,大約還要再過三五年。”

  別理心口更疼了,在經歷過家裡的兩個女鬼之後,她隨文曲真的是心服口服,這絕對是個高人!

  但是這個高人說她快死了。

  兩天經歷了太多事,別理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手機又連著響了幾聲,別理了無生氣的拿出來,瞬間就來了精神,捧著手機點退群,點的手指頭都快抽筋了,依然沒有反應。

  “艸了!”

  別理罵了句髒話,返回,進群,語音,“有病啊你們,我們認識嗎?起這種裝神弄鬼的名字嚇人好玩嗎?退群!”

  退群退不了。

  黑無常:裝神弄鬼?沒有啊,我們真的就是鬼啊。

  剛罵完人舒了口氣的別理:“……”

  呵呵。

  黑無常:我真的是黑無常,我叫我的好兄弟來證明@白無常

  判官:上次話沒有說完,我就長話短說了,你死劫將至你知道嗎?

  別理:“……”

  麻痺這是怎麼了!自從莫名其妙繼承了別墅之後,見了鬼,進了局,現在一個兩個都在說你快死了,你才快死了!

  判官:雖然是死劫,但也不是沒有一絲生機,何況你要是做了地府的公務員,就算真得是沒渡過死劫,到了下面待遇也是不一樣的,只是另一種新生,不算死,你看怎麼樣?

  閻王緊跟著發話,判官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別理緊緊地捏著手機,智商嘩嘩啦啦的往下掉,咬合肌繃了起來,這種選擇看似是選擇,但是根本沒有什麼可選的,如果她拒絕,掌管生死的地府會不會記仇可不好說,死劫那是百分之百的過不去,死後下了地府,會不會順帶油鍋一日游……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你們要我做什麼?

  閻王:你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搜集人間的殘魂,和徘徊在人間的鬼魂鬼物,收集起來,或者聯系黑白無常就可以。

  聽起來是很簡單的工作,但是仔細想想肯定不會這麼容易,尤其要是遇見的鬼都跟大胸姐一樣,別說死劫了,她可以立刻光榮。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好,工資待遇呢?

  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忘了要,別理直接發語音,“吃住不用你們負責了,這麼說基本工資每個月怎麼著也要三千吧?你也知道這種工作對我來說有多危險,五險一金有沒有?”

  閻王渾厚的聲音洪鍾一般,“三千可以,但是都是冥幣你也用不了,五險一金可以幫你交了,留著你下來就可以用。”

  別理:“……”

  忽然對死亡有些期待了呢。

  文曲瞄了一眼,發現自己可能看到了別人的隱私,有些尷尬羞愧,握著拳頭抵著嘴唇咳了一會兒。

  別理沮喪的收了手機,“感冒了?你要多喝水,還是要直接吃藥?”

  高人也是人嘛,感冒多正常。

  文曲收回手,左看右看,“……那個,那個答應了也好。”

  他說著,耳根有點紅,“非禮無視,實在是抱歉,我看到了你的那個……”

  別理低頭從自己胸口看到腳尖,那個是哪個?

  “閻王為人也可以。”

  哦,是手機啊。

  “沒事,看了就看了,我一開始以為這是邪教來著。”

  說到這裡,別理又把手機掏出來,咬著牙問:“為什麼我點退出就不能退,昨天別人點退出就退了?!”

  被別人當成騙子智障,臉都沒了!

  群裡沉默了幾秒,沒人說話。

  大家都假裝沒看見,最後還是依然是判官頂缸:這個……當時軟件卡了。

  呵呵,我相信嗎?

  別理斜眼收了手機。

  倆人一路往家走,換了工作,又得知自己離死不遠,別理渾身沉重,路過平價花圈壽衣店的時候,別理扭頭看了看擺在門口的花圈,琢磨了琢磨,別理手裡捏著錢進去,買了兩把香。

  “新款的水果7,要不要?連充電器一套,只要五十。”

  胖乎乎的老板娘推了推擺在架子上的小盒子。

  別理眼角抽了抽,家裡那兩個連電視都能看,用不著這個吧?

  五十。

  好的,用不著。

  出了店門,文曲沉默了很久,問:“你要把家裡那兩個報給黑白無常嗎?”

  雙雙在家對著電視哭的淚眼汪汪的樣子不知道怎麼的就闖進別理心裡了,她沒回答這個問題,手裡捏著兩把香往家走。

  這個辦事處主任的具體工作,別理還有點不適應,不光是專業不對口,種族也不太對口。

  門口的保安看見別理回來驚訝的瞅了好一會兒。

  別理湊過去笑嘻嘻的說:“沒事兒,我又回來了,沒干虧心事,人民公僕還是好樣的,監控器拍到的都證明了我的清白了,就是我這心裡有點不踏實,那房子吧……唉,昨天晚上的監控怎麼了?”

  保安也跟著歎了口氣,桌子上的透明太空杯熱氣裊裊,他聲音好像也被這熱氣裹住了一樣,“昨天晚上的監控,不知道怎麼的變成黑的了,直到今天早上才恢復正常。”

  別理心裡郁悶,一片漆黑,這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啊?

  “我那房子本來就夠晦氣了,那鄰居……唉,也是倒霉。”

  保安魁梧的肩膀晃了晃,“那鄰居死了,不會是跟那什麼有關系吧?”

  死了?別理心裡苦楚,臉上也郁悶,“不知道啊,警官把我叫過去調查了,我啥也不知道啊,光知道昨天晚上鬧……那個啥。”

  她揚了揚手裡的兩把香,“這不,拿回去供奉呢。”

  保安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別理落寞的轉身,“我要不是所有的錢都用來繼承了這個房子,唉……早知道是這樣,就讓我爸那個妹妹占了好了,唉。”

  保安更同情了。

  別理一步一歎的走了。

  文曲星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頭上細絨的短發一晃一晃,有些像鳥頭上一晃一晃的呆毛。

  等晃過去了這一段,別理轉頭,臊眉耷眼的看著文曲,“我現在是不是變成殺人嫌疑犯了?要不晚上讓雙雙去把那些警察都嚇一遍?”

  要不然誰相信她啊。

  開門進去,雙雙還在哭,別理順口問:“女主癌症還沒好啊?”

  “不四。”雙雙一抹眼淚,“欄豬粗冊禍了。”

  別理搖搖頭,“來,給你點兩根香聞聞。”

  沒有什麼是吃不能解決的,雙雙火速弄干了眼淚,甩著舌頭跑過來,“好啊好啊,要三根。”

  大胸姐曲腿側躺在沙發上,一頭青絲順滑的鋪開。

  別理差點看直了眼。

  大胸姐深吸了一口氣,胸脯也跟著高高的聳了起來。

  “活屍的味道。”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0 PM

第6章 活屍

  別理手裡的香差點掉地上,活屍?

  至今為止見識過的最厲害的也就是屋裡的這兩位,她是默認了這倆是“鬼魂”,活屍又是什麼?

  文曲接過她手裡的兩把香,別理怎麼都打不開的那扇門在他手裡就跟虛掩的一樣,隨手一推就開,別理控制不住好奇心,跟著挪過去,但是也不敢進門,就站在門口。

  屋裡沒有窗戶,全靠一盞燈采光,中間地上不知道是什麼畫出來的一個陣法,紅色的線條繞來繞去,前面供著一個香案,上面擺著三個香爐牌位。

  文曲雙手持著香繞了一下,插在香爐裡之後,煙筆直的往上飄,沒多高就突兀的消失了。

  只有一個香爐裡的煙是縹縹緲緲的往上升,直到消散。

  大胸姐斜倚著牆,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感慨一樣說:“你去磕個頭吧,那個是你母親的位置。”

  別理心裡一跳,那香爐後面還有一個牌位,和一個招魂幡,上面寫的都是一個人,愛妻於露。

  文曲說的這房子裡有聚魂陣,大胸姐也說她承了那便宜爹的情,看來就是這個了。

  “這聚魂陣本來元永新那小子擺給你娘用的,結果他不知道你娘魂魄早不在了,誤把我們兩個當做你娘,我們兩個也算是承了他的情。”

  別理聽著這個又嬌又媚的大胸姐管自己老爹叫“那小子”,也不知道這女鬼到底有多大年紀。

  她抬腳進屋的時候,耳邊香風陣陣,“你撿來這人很不簡單。”

  文曲點了香,轉身過來的時候和別理擦肩,頓了一下,說:“節哀。”

  別理點了點頭,她覺得自己是沒什麼哀好節的,站在牌位和遺照前,聞著香灰的味道,別理心裡頂多就像泛了一點漣漪的水面,轉瞬就平靜了。

  這感情她自己也說不清,比想象的並不在乎要難過一點,但是這難過的程度清淺,在心頭撩了一下之後就沒了。

  別理站了一會兒,實在不知道跟這未曾某過面的母親說什麼,只好歎了口氣,絮絮叨叨的說:“我爹也下去了,不知道找到你了沒有,要是沒有,你就再找一個。要是找到了,你倆就保佑我平安渡過死劫。唉,其實我也想過了,死劫這東西,渡不過就不過唄,到了地府好歹也算個公務員,待遇應該比我現在好得多,有人脈好辦事嘛,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過河拆橋啥的……”

  文曲看著別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胸姐一腦門黑線,雙雙十分精神的跑過來問:“她在裡面說什麼呢?”

  大胸姐表情一言難盡,拉著雙雙就走,“不著調,別聽她瞎扯。”

  別理轉頭跟出來,“誰瞎扯了,我現在是主任了知道不?你們現在都歸我管,還住在我家裡,老實點知道不?”

  大胸姐扭頭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別理脖子上徘徊,冰涼涼,別理打了個哆嗦,瞬間就萎了,“哎,開玩笑開玩笑。”

  雙雙在旁邊瞇眼偷笑。

  “你買這個香質量還不錯,但是我要的麻辣燙呢?”

  別理跟著文曲撲倒在客廳沙發上,唉聲歎氣,“別提了,出門買麻辣燙被警察帶走了。”

  雙雙瞪著充血的眼睛,“警察還管那辣燙?”

  “不是。”別理把麻辣燙三個字在心裡重復了一遍,才說:“隔壁死人了,你們知道不?”

  雙雙懵懂的搖頭,然後問:“什麼四候?”

  大胸姐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昨天晚上。”

  別理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頭頂很有可能就是個死人,簡直渾身起毛,太可怕了。

  比雙雙還可怕。

  雙雙恍然大悟,“窩縮呢,那你沒有看到死人的鬼魂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別理吸氣,“沒有。”

  “陰差呢?”

  別理想到了微信裡的黑白無常。

  “也沒有。”

  別理掏出手機,在群裡問:前天晚上我隔壁死了個人,魂你們收走了沒有?

  白無常:叫什麼?

  別理扭頭問雙雙,“你知道隔壁住的是誰嗎?”

  雙雙搖頭,舌頭也跟著晃,“不造,四個賽哥。”

  賽哥?賽車手?

  大胸姐坐在對面搖扇子,搖了一會兒把扇子扔在一邊又弄出來一個水果7,貨真價實的水果7,手指左翻右翻,聞言抬頭說:“哪裡帥了?酒色掏空了的身子,白給我都不要。”

  她斜眼鄙視的時候也是眼波流轉的,桃花眼兩分輕佻三分純真四分纏綿一分輕蔑,像是帶了小鉤子一樣,勾的人魂不守捨的。

  別理呆了呆,然後問:“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叫什麼,賈成傑?還是賈成才?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長得還算有點人樣,手段連他爺爺的一半都不到。”

  雙雙迷迷糊糊的聽著,“姓賈?有點蘇系。”

  “肯定熟悉啊,是賈富強的兒子,賈富強你還記得嗎?賈敬業的兒子。”

  雙雙兩眼迷離的搖頭。

  活著的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兩個名字和地址都報過去,很快判官就來了消息——既不是賈成傑也不是賈成才,這人叫賈成仁,橫死,魂魄消失了。

  別理正欷歔,就看見閻王發來的消息: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很看好你,好好干。

  別理沉默的收起了手機,世界在變成恐怖片之後就越來越玄幻了,怎麼干?動次打次還是啪啪啪?觀音坐蓮還是老漢推車?這是說好好干就能好好干的事嗎?

  “而且還有活屍的味道喲。”

  大胸姐在微博上發了一張美美的自拍,挑著手指看著別理,眼角余光從文曲身上掃過,“對了,還沒問過,這位小哥哥怎麼稱呼?”

  ……小哥哥?大姐你管我爹都叫小子你忘了嗎?

  “文曲。”

  大胸姐嬌俏的掩著嘴笑,“好名字。你和別理是怎麼認識的?”

  別理捂著臉趴在沙發上,怎麼認識的,她光著腳差點嚇尿褲子一頭扎到對方懷裡的……哦,對啊,那為什麼他會剛好就來這個小區呢?

  “我來找的她。”

  文曲聲音清冽。

  別理豎著耳朵聽,爬起來問:“你找我干什麼?”

  文曲抿了抿唇,覺得實話說出來可能有點傷人,凡人總是把生死看的很重,而且他要怎麼解釋別理身上自己的那一魂呢?

  別理仰著上半身,緊身的保暖衣托著胸,顯得比平時大了一點。

  文曲語速緩慢的說:“找個容身之所。”

  當時別理的情況,別說條件是住下來,就算再加點錢,別理說不定也會答應。

  大胸姐兩只手指夾著手機晃了晃,“你有這本事,怎麼會沒有容身之所?”

  “只有這裡是最合適的。”文曲微笑。

  大胸姐眉頭皺了皺,又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這人果然是魂魄有些不全,在這裡確實更合適。

  別理聽完了,琢磨了一會兒才問:“好姐姐,你說的活屍是什麼?”

  大胸姐一聽這稱呼,笑的可開心,“活屍其實就是身體已經死了,但是靈魂在被囚禁在肉體裡,有些人是自願的,有些人是被迫的,這些活屍身上腐朽的臭味隔十丈都能熏死人,好臭的哦。”

  別理看著她撿起了羽毛扇子掩了半張臉,一雙桃花眼對著別理亂放電。

  差點把別理電暈過去。

  幸好文曲在旁邊救場,“我去。”

  我去這兩個字,用不同的語氣說出來就又不同的意思,別理瞎琢磨了一陣,覺得像文曲這樣的人大概不會用第二種意思。

  “那我們悄悄的過去,嚇人的不要。”

  隔壁死了人,門上都貼了封條,外面的警戒線還拉著呢。

  雙雙要來湊熱鬧,虛化之後直接就飄進去了,大胸姐是一眨眼就已經站在院子裡沖別理笑了。

  別理被笑的心裡直哆嗦,大晚上的,只有一點冷清的月光,黑漆漆的剛死過人的院子裡,美人巧笑嫣兮,怎麼看都不能愉悅身心。

  尤其是別理還不能穿牆,她又摸了摸手套,檢查了一遍套在腳上的鞋套搓了搓手,剛抓住大門的鐵欄桿,就聽見文曲在她身後說:“不用了,我帶你進去。”

  別理納悶轉身,把翹起來的腿也收回來。

  文曲虛虛的抱著別理,讓她閉上眼,不到一秒的時間就已經到了房子裡頭。

  別理站在地上,覺得腿有點軟。

  高人就是高人,不翻尋常門。

  “但是你跟我回家的時候怎麼沒這麼帶我進去?”別理壓著聲音,十分不高興,光腳丫子踩在鐵柵欄上的感覺不要太舒爽。

  文曲尷尬的沉默了一下,隨後耳尖有點紅,“男女授受不親,而且,而且當時你都上去了。”

  這次換別理沉默了。

  大胸姐臉上帶著口罩,緊戚著眉,扭頭對著別理說:“快別打情罵俏的了,上樓。”

  一樓的布置和她那房子裡面大概都是一樣的,只是這邊看起來更奢侈一點,已經過去兩天了,二樓的主臥裡的血腥味還沒有散盡。

  別理緊跟在文曲身後進屋,地上牆上都是標的印記,看樣子能找的痕跡警察都沒落下,尤其是那張床,被血浸濕三分之一。

  借著月光朦朦朧朧的,別理臉色煞白,腿一軟差點坐地上。

  血跡主要都在床上,噴濺出來的在床頭和床腳的滴上,星星點點看起來實在是不少。

  雙雙也害怕,飄在半空中緊緊地抓著大胸姐的衣服,要哭不哭的直哆嗦。

  一看她這樣,別理忽然就不是那麼害怕了。

  大胸姐嗅了嗅,“確實是活屍來過。”

  “會不會活屍就是這個賈成仁?”別理繞著床看了一圈,“流血流成這個樣子,還能當活屍嗎?”

  文曲搖頭,“不是他,他若是成了活屍,警察怎麼還會找你?”

  嗯……說得有理,賈成仁如果真的變成了活屍,在別人眼裡他就還活著,自然就沒有什麼殺人案了。

  但是活屍的味道是怎麼回事?賈成仁的魂魄又弄哪兒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0 PM

第7章 打聽

  別理想了想,“難道是活屍來殺了賈成仁?”

  要不然也解釋不了屋裡活屍的味道啊。

  文曲自覺地跟在別理身邊,充當定心神針,聞言搖頭,“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如果真是活屍干的,屋裡不可能有這麼多血。”

  別理還沒明白,大胸姐就在旁邊解釋道:“叫花雞裡包著的香芋,你會任由它滾一地嗎?”

  那肯定不會,浪費糧食可恥,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想想吃糠咽菜的時候,別說香芋了,叫花雞骨頭都能嚼碎了。

  “你是說這活屍是喝血的?”

  “嗯,主食。”

  這就奇了怪了。

  整個臥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張床檢查過之後就是床頭櫃,裡面除了兩盒套套什麼都沒有,臥室外面的窗戶也是封死的,除非是鬼魂,否則都要從前門才能進來。

  “判官說這人魂魄已經沒了,所以肯定不是一般的凶殺。”別理一臉嚴肅,嚴肅過後也不忘了站的離文曲近一點,有點怕怕,“又有活屍參與,這個事情很棘手,我們要想一個萬全的方法。”

  雙雙崇拜的看著她,“你竟言認四判官?!”

  別理掏出手機,蹲下躲在床邊擋著光上微信。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呼叫黑白無常,我這裡發現了活屍,重復一邊,活屍,地址石城溧水區24號,over。

  “這就是你說的萬全的方法?”

  大胸姐伸手點著她的手機,別理有點小羞澀,一陣手忙腳亂的去關,也不知道碰到了哪裡,竟然把手機背面的燈給戳開了,一束亮光直照在床底。

  別理趕緊伸手去捂著要關燈,畢竟被人看到有亮光,明天鬧鬼的房子就會多一個了。

  燈光晃了一下之後消失了,大胸姐拍了拍別理的肩膀,“你再開一下燈。”

  別理有點小怕怕,懷疑開燈之後就會對上床底下的什麼東西的眼球,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

  大胸姐十分嫌棄的照著她的腦袋就來了一下,“你怎麼這麼慫啊?開燈,下面啥也沒有。”

  別理吸了口氣,一點也沒有放心,因為大胸姐長得就是慣會騙人的模樣,一點也不可信。

  雙雙也好奇的趴了下來,還小心的用手捧著自己的舌頭以免沾地。

  “森麼也內有啊,看什麼?”

  連雙雙也這麼說,別理才又開了燈,小心的掃了一圈,確實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不過地上很干淨。

  這床離地不算低,鑽進去兩個人沒有一點問題,別理拿著手機擠了進去,地面確實很干淨,但是有一塊地方竟然還有一些細碎的食物殘渣沫沫。

  別理捏了一點,又聞了聞。

  從床底下出來之後,雙雙好奇的問:“那四森麼?”

  別理疑惑的說:“有點像饅頭渣。”

  她把床底下的那些渣渣都攏了起來裝在准備的小袋子裡。

  又在臥室翻找了好幾遍,一無所獲,只好回家。

  這次連大門都不用過,兩只鬼覺得沒什麼意思,直接就飄回去了,別理還要文曲抱著才能躲開前面的大門。

  剛一到家,別理就忍不住把那袋子拿出來,燈光底下和兩只鬼湊到一起討論這是什麼。

  別理在說這個渣渣之前,先說:“我覺得他那床底下不對勁,誰家床底下那麼干淨的?我沒請過保潔,反正我自己沒事不掃床下,你們說床底下那麼干淨正常嗎?”

  大胸姐嘿笑摸臉,“我不記得了。”

  雙雙跟著笑,話還沒說就被別理阻止了,“我知道,你也不記得了是不是?”

  “不四,”雙雙搖頭,“窩現在也掃地呀,不怎麼掃藏下。”

  文曲對這個更是沒有研究,不過他腦子聰明,略一想就知道別理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專門有人打掃了那裡?”

  別理點頭,晃了晃手裡的透明袋子,“而且那麼干淨的地板上,怎麼會只有這個留下來了”

  別理抬手晃了晃自己的衣袖,一點灰塵都沒有。

  “而且這裡面的東西,有八成可能是面包渣或者饅頭渣,可是賈成仁這樣的有錢人,怎麼可能在床上吃饅頭?”

  他應該在床上只會吃另一種不會掉渣但是會硬的饅頭。

  “你的意思是?”

  別理抿了抿嘴,她的意思是,那床底下肯定有過人。

  不過這都是猜測,別理也不好說究竟是什麼樣子,活屍又不用吃饅頭,而且活屍也用不著往床底下鑽,必要的時候露出本相,肯定能直接把人嚇死,也不會弄得屋裡血呼次啦的。

  文曲沉思了一會兒,“依我看,不如照著活屍的這條線先找著,現在活屍不多,也容易辨認,找到之後自然知曉這是怎麼回事。”

  但是石城可不算小,活屍只要偽裝的好,鑽進人群裡就像石牛入海,那是真的找不見了。

  別理打了個哈欠,一揮手,“先去睡覺,明天起來再去打聽打聽。”

  但是其實只有她一個人要睡覺。

  別理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屋,把自己往床上一掀,就呼呼睡了。

  她是太困了,而且打定了主意,不管發生什麼,哪怕有鬼持刀行凶她都不反抗,也不跑了。

  大不了弄死她,到地府干公務員去,也比現在強。

  文曲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轉身上樓走了。

  這跳脫的性格,真的是一如既往。

  唉。

  不用工作,別理睡了個大懶覺,醒來之後發現外面餐桌上放著豆漿油條。

  “這是在外面買的。”文曲有點尷尬,因為他今天才發現,在人間行走,錢才是硬通貨。

  剛好他沒有錢。

  那一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收回來,看來還是要先掙點錢。

  早飯也不講究,吃過之後,別理就溜達出門了,路過門口的時候跟保安熱情的打了招呼,其實她也沒走遠,就是到外面轉了轉,捋了捋思路,跑去買了一瓶酒兩個小菜,回來的時候又路過保安室的時候她就直接進去了。

  “今天才算是徹底穩定了,以後我就住這兒了,這兩天忙的,也沒顧上來謝謝你。”

  別理開了酒,三個人喝上之後,別理和這大伯天南海北的一頓胡侃,氣氛熱絡,別理一仰脖干了,喟歎了一聲,苦悶的說:“你說我要是晚來一天多好?也就趕不上這事兒了,我聽說出事那個還是個富二代,家裡老有錢了。”

  “嗯嗯,有錢,房子也多,很少往這邊來,這房子說起來也還不算是他的,我在這兒干了十幾年了,什麼不知道?”

  別理抿了口酒,小小的砸吧了嘴,像是感慨一般問:“年紀輕輕的,聽說還沒結婚,女朋友那麼多,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個能給他生個兒子,可惜了。”

  “這有什麼可惜的。”大伯筷子在盤子上敲了敲,“那天晚上他還帶著個女的回來呢。不過話說回來,這禍從天降的,誰也料不准啊。”

  文曲沉默著坐在一邊,像是完全沒有存在感一樣,這會兒才問:“帶了個女朋友?什麼樣的?”

  “我想想。”

  大伯嚼了一顆花生米,“跟她一天進來的,比她晚倆小時,帶了個女的,哎喲香水味大的很,酒味也大,像是喝趴下了,還是那女的扶著他進來的,長得記不清了,妝畫的特別濃,倆黑眼圈,哎喲長得特別高,跟出事的那個誰也差不多了。”

  這麼高?

  別理跟文曲交流了個眼神,酒喝得差不多了,臨走的時候還給人塞了一盒煙。

  一進門,雙雙就圍著別理轉了一圈,“你喝酒了?”

  別理晃了晃頭,砸在文曲肩膀上,“那個活屍應該就是跟著賈成仁進去的人。”

  “誰?”

  別理手動了動,被文曲扶到客廳,剛放在沙發上,她就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了,雙雙給她倒水,順便坐在旁邊聽八卦。

  別理喝了口熱水,胃裡稍微舒服了一點,“身上有很濃的香水味,還有酒味,長得特別高,妝畫得特別濃。不管什麼味道肯定是為了遮掩自己身上本來的氣味,化妝也是一個道理,但是咱們上哪兒找這麼個人啊?”

  大胸姐搖著扇子,婷婷裊裊的走過來,“這種人有一個地方特別多。”

  別理揉了揉頭,覺得有點暈。

  “什麼地方?”

  大胸姐笑的像偷了腥的貓,“晚上帶你去見識見識,你這個酒量可是不行啊。”

  別理擺了擺手,可算了吧,她這能叫酒量嗎?正常人喝四五個別理都不是事兒,牛一點的可以喝十個。

  別理趴在沙發上蹭了蹭頭,手拽著旁邊文曲的手就放在了自己頭上,口吃不甚清晰的說:“揉揉,疼。”

  看起來理智也基本沒了。

  文曲手掌在她頭上動了動,細絨的短發就在他手心裡蹭了蹭,撓的有點癢癢的。

  他伸手不輕不重的給別理按著太陽穴,沒幾分鍾就聽見均勻的呼吸聲。

  大胸姐在旁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你少了魂魄,她多了魂魄,偏偏這丫頭看起來像是不認識你一樣,你是做了好事不留名?”

  文曲松開手,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給她蓋上。

  對大胸姐的問題只字未回。

  哪是什麼做好事不留名,只是了卻一段因果而已。

  喝了酒的別理臉上紅撲撲,睡得還算香甜。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1 PM

第8章 酒吧

  別理一覺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夢裡拉著周公下棋,不讓五個子兒不讓走。

  結果硬是被人給搖醒了。

  別理擦了擦口水,揉了揉臉上的紅印子,看著房子裡多出來的兩個人,都是年輕男人,長得一個比一個精致帥氣,就是表情不太好。

  “你們誰啊?”

  一身黑衣服的帥哥哼了一聲,“不是你巴巴的把我們兄弟叫過來,說是有活屍的,活屍呢?”

  別理晃了晃頭,清醒了一點。

  然後就有些惶恐的把兩個鬼差看了個遍,“真有活屍,我還沒找到在哪兒,咱可以互相幫助,一起找找嘛。”

  黑無常手腕上的鏈條松松垮垮的,但看起來卻沉重無比,晃動中沒有一點聲響。

  白無常笑的十分溫潤,“不可不可,這事我們兄弟若是能辦,閻王爺為何還會找你來呢?你這兒若有現成的,我們鎖了便走。”

  別理轉頭看了一眼又開始哆嗦的雙雙,大胸姐倒還是那樣子,沖黑無常笑的一臉曖昧。

  “這兩個不行。”

  別理想也沒想就說出了口,然後吭吭哧哧的找理由,“這是,這是我找來協助我的,要不然別說活屍了,隨便一個小游魂都能嚇死我,我怎麼說也是個不大不小的主任,總不能是個光桿司令吧?”

  黑白無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坐在她旁邊的文曲,最後竟然就這麼認下了那兩個女鬼,白無常掏出一個透明的瓶子,“這是拘魂瓶,收來的鬼魂裝在這裡便可。”

  別理接過來,放在旁邊,並不是特別在意的樣子,等人一走,才捧著上上下下的仔細摸了一遍,還轉頭跟文曲說:“這瓶子跟玻璃瓶一樣,會不會摔碎啊?”

  “不會。”

  她對著地板躍躍欲試,最後還是放下了罪惡的雙手。

  主要是怕摔碎了她賠不起。

  雙雙甩著舌頭沖她笑,小臉興奮的有點紅,“窩見到黑白無常大人了哎,好賽哦!”

  別理也一本正經的回憶了一番,然後扭頭看了看文曲,問:“跟文曲比,誰更帥?”

  文曲坐在一邊挑了挑眉。

  雙雙陷入苦惱之中,這太不好選擇了,一定要說的話,那還是文曲稍微帥了那麼一點點。

  大胸姐低聲說:“多謝。”

  別理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別這麼客氣,主要還是我沒想周全,直接就把你們給暴露了。”

  相處了幾天,別理覺得這兩個女鬼其實還挺可愛的,一開始沒有舉報她們兩個邀功請賞,現在也不會看著黑白無常把她倆帶走,但是這話別理不會說,她只嘻嘻笑道:“既然這麼感動,不如省我兩天香火錢?”

  雙雙砸吧了砸吧嘴,勉為其難的說:“那,那也行。”

  大胸姐柳眉一豎,“想得美。”

  別理就知道,哼了一聲,掀開被子坐起來,“哎,頭好疼。”

  文曲扭頭看了她一眼,十分君子的離開了客廳,好像之前給人揉頭蓋被子的不是他一樣。

  別理沒注意,一邊哼哼唧唧,一邊抱著被子又倒了下去。

  “唉,一覺睡醒天都黑了。”別理惆悵的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好姐姐,咱們去哪兒長見識啊?”

  大胸姐搖著扇子,不緊不慢的說:“還早,夜生活還沒開始。”

  別理慢吞吞的又重新爬起來,整理衣服,換上鞋,“但是我餓了,要不咱還是先去吃飯,然後再去長見識吧?”

  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別理不光餓,胃裡還有點火燒火燎的。

  叫上文曲,下館子。

  倆人非要了人家四個碗四雙筷子,雖然全程別理控制住了沒跟她倆交流,但是感覺這種東西就是說不清楚,稍微注意一點的都會覺得她身邊有東西,坐在她倆附近的人很快就都走了。

  別理吃的狼吞虎咽,先墊下去了半碗白米飯,剩下的才配著菜開始吃。

  文曲連吃飯的動作都是優雅的,別理不懂什麼是優雅,就覺得好看,好看到她就著對面的文曲,又吃了兩碗飯。

  最後挺著腰出門,活像一個懷孕三個月的小媳婦。

  小媳婦心滿意足,一路往酒吧去的路上,凡是看到門口貼著紙寫招工的,就要進門去勾搭一番。

  “窮啊。”別理兩手揣兜,扭頭看著文曲問:“你說的死劫,會不會就是窮死的?”

  文曲嘴角抽了抽,低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這人一天心裡想的都是什麼,對什麼都適應的良好,接受的飛快,他都懷疑自己如果說明身份,對方會是什麼表情了。

  大概也就是驚訝一下,然後就興高采烈的接受了。

  心大神經粗的別理還在跟大胸姐打聽,“前幾天我才去那天晚上,你倆是不是就在外面逍遙呢?”

  雙雙腳不點地,飄在大胸姐另一邊,聞言小聲說:“嗯,其四也沒什麼意思。”

  她修為不夠,化出實體能嚇死人,只能自己跟自己玩,而且一群人喝酒摸大腿,確實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早點回家呢。

  她跟大胸姐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十點多,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酒吧這種夜場門口的人則越來越多,燈紅酒綠裡搖頭晃腦的男男女女,這種場合別理還是第一次來,差點晃花了眼。

  畢竟錢要省著花,三百塊錢進這種店,起不來響聲就不見了,但是三百塊錢到夜市攤上,吃到撐死也花不完。

  在人群裡擠來擠去,別理是沒發現幾個跟一米八的姑娘,又擠出來的時候,別理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五成熟了。

  大胸姐隱了身,拎著在挨個聞味道的雙雙飄出來,“沒有。”

  裡面的人都在嚷嚷,“空調是不是壞了?怎麼這麼冷?”

  “好像又不冷了。”

  這家出來上那家,找到十二點多之後,還沒有一點蹤跡。

  “看來她今晚是不打算出現了,走吧,回去睡覺。”

  別理倒是想得開,找不到就找不到,茫茫人海找到一個人何其不易。

  想著,她扭頭問文曲,“你找我的時候是怎麼找的?”

  “不用找,你身上有我的一魂,你在哪裡我都能感應得到。”

  別理驚訝的瞪著眼,一開始她真的以為這只是個調侃的胡話,現在卻覺得說不定文曲說的一直都是真話。

  “為什麼你的一魂會在我身上呢?”

  文曲閉著嘴不吭聲了。

  別理怎麼問他都不吭聲。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2 PM

第9章 草籽

  不知道是白天睡得太多,還是難得安靜下來,別理有點睡不著,她梳理了一遍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到現在雖然已經接受了,但是回想起來還是有很多的疑惑。

  這些疑惑別人不能幫她解答,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於是只好假裝不存在。

  人生已經如此艱難,何必再自找不痛快呢?苦也一天,樂也一天,唉,能樂誰願意苦啊?

  到後半夜,別理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接下來的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晝伏夜出,在各個酒吧夜店尋找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喜歡濃妝艷抹,身上香水很濃的女人,但是每天都無功而返。

  最恐怖的是,別理的存款已經快見底了,這個月更新不穩定,網站裡別說八百了,連七百都沒有,看來是時候找個工作了。

  別理又開始到處投簡歷,到處看廣告,忙得腳不沾地,最後還是在大學城裡找了個工作,奶茶店兼職,按小時收費,要求員工穿制服。

  制服低胸緊腰,按胸招人,裡面四個員工,胸最小的就是別理,別理干後勤,前面收銀員同時負責往出遞奶茶,窗口裡面用水泥砌了一個台子,人站在上面往外遞奶茶的時候就必須要往前探著彎腰。

  這位姑娘是店裡胸最大的,同時也是工資最高的。

  每天排隊來買奶茶的男同學絡繹不絕,別理也跟著欣賞美景,時間一到就准時下班。

  不過今天在她准備走的時候,發現被擋了路,奶茶店門口有人來表白,捧了一大束的玫瑰花,被表白的收銀員同學臉上的小雀斑開心的都快起飛了,然而最後還是十動然拒。

  收銀員小姐說:“對不起,我不喜歡玫瑰花的味道,我過敏。”

  嘻嘻嘻嘻,單身狗大軍喜聞樂見。

  喜聞樂見的別理從人群中穿過,被拋棄的玫瑰花剛好扔到她腳邊,她嗅了嗅,也沒有很難聞啊。

  別理剛走了兩步,忽然想到最近全石城的酒吧夜店幾乎已經被她們跑遍了,既沒有見到一米八的女人,也沒有聞到活屍的味道。

  這說明一開始大家關於那個女人的職業猜想有誤,但是一個能掩蓋自己身上味道的地方,除了酒吧夜店,原來還可以是花店,甚至是海鮮,只要能遮擋味道的應該都可以。

  這范圍可是大了去了。

  別理拉著表白失敗整個人散發著灰暗氣息的男同學,“你這個花是從哪裡買的?”

  “花店。”

  這不是廢話嗎,別理沒問出來哪個花店,只能先匆匆回去,雙雙一見到她就說:“文曲在辣個嗓子裡劃線了東西。”

  別理嗖嗖沖進們,邊跑邊喊,“我想到了,隱藏氣味的方法,平時只要待在花店或者魚鋪絕對不會有人發現她不正常。”

  大胸姐姐點頭,“對,而且文曲又在那房子裡發現了別的東西。”

  “什麼?”

  “一種草籽。”

  別理高興地手舞足蹈,蹦起來喊:“這說明人在花店啊!走,去找!”

  一人兩鬼出了門,別理才發現少了一個帥哥。

  “文曲呢?”

  雙雙懷裡摟著別理送給她的小熊,“不造,有人打電話,他就粗去了。”

  在別理找到工作之後,文曲好像也變得忙起來了,天天早出晚歸的,也不知道在干什麼,別理也不好意思打聽的太詳細。

  從溧水區附近的花店開始找,要求,女,一米八,有味道。

  跑了三條街,一無所獲。

  別理捂著肚子跑去補充能量,雙雙和大胸姐也每人一碗,就是只能聞不能吃。

  文曲不在,連吃飯都少了半碗。

  別理拿著手機左翻右翻,最後說:“這種重大發現,還是打電話通知一下比較好吧?”

  大胸姐光笑不說話,雙雙連連點頭。

  不過草籽本來就是文曲發現的,還用通知嗎?

  別理歡快的打了電話,並且十分歡快的說:“家裡這邊的花店我都找過了,沒有符合條件的,我們准備擴大包圍圈。”

  文曲聲音清冽,從電話電話裡傳出來的時候尾音有點勾人,“好,等我回去加餐。”

  別理不自覺得就擴大了臉上的笑,看著櫥窗上自己的咧到耳朵根的嘴,使勁憋了回來。

  有什麼好樂的?剛吃過飯,對加餐有這麼期待?

  嘿嘿嘿,就是好期待啊。

  別理對自己的智商一向保持著能不懷疑就不懷疑的態度,腦容量太小,盛不下那麼多的心思,於是高興就高興,從不追究高興的源頭。

  同理,難過就難過,難過完了就不再回憶。

  這就是她能在接受了人生這麼多變故之後依然活的快活的主要原因。

  文曲說回來就回來,他法力好像很強大,遁地術用起來比大胸姐更像鬼,來無影去無蹤的。

  等她們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已經全都是香味了,一張大桌子上面擺著鴛鴦鍋,文曲剪短了頭發,圍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粉色的碎花花圍裙,渾身的煙火氣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截然不同。

  “我回來啦——加什麼餐這麼香!”

  別理換了鞋呼呼啦啦跑過來,繞著桌子轉了三圈之後才去洗手。

  文曲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竟然能讓雙雙和大胸姐也吃上飯,各種蔬菜肉片圍著桌子擺了一圈,吃完之後就著湯又下了兩把麵,瓜分的干干淨淨。

  別理沒有一點形象的癱在椅子上,“石城的花店花市不少,咱們一家一家的找也不是辦法啊,警察現在也結不了案,我還是嫌疑人之一,我的天,我這種遵紀守法好公民,地府的鬼民公僕,我多冤枉啊我。”

  文曲手裡翻著一本書,頭也不抬的問:“張警官又找你了?”

  別理唉聲歎氣,“是啊,又找我了。”

  還是翻來覆去那幾句話,別理也說不出個花來,兩人看見對方就互相露出苦悶的表情。

  雙雙在廚房歡快的洗碗,著急的喊別理,“窩鬼的電四居開四了,你快幫窩看看。”

  別理撈出來遙控器,女主的癌症剛剛有點治愈的希望,失憶的男主竟然對著別人動心。

  雙雙一邊刷碗一邊問:“演到拉裡了?”

  別理看了一會兒,“百分之八十的人看了都想哭!女人瀕死,她的男朋友竟然做出這種事!”

  文曲:“……”

  雙雙刷碗的聲音停頓了兩秒,之後又繼續的時候就明顯快了不少。

  畢竟不相信別理一會兒能給她講多少劇情。

  別理躺在沙發上發飯暈,眼睛一睜一閉,上下眼皮不停打架,還問文曲看的是什麼書。

  “沒什麼。”

  文曲淡定自若的把書收起來,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看。

  別理一下子來了興致,難道是小h書?

  不不不,不會的,文曲不是這樣的人,不能干什麼都以己度人,這樣是不對的。

  “你找到工作了?”

  文曲嗯了一聲,再多的一個字都不說。

  別理恍恍惚惚要睡覺,聽見他問:“你想讀大學嗎?”

  哎呀,這怎麼說好呢。好比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賣糖葫蘆的,把著桿,也不走街串巷,吃光桿上所有的糖葫蘆。也好比長大之後的夢想,就是想好好上學,畢業,坐辦公室,成為一個時尚洋氣高端的白領。

  然而夢想總是不知道為什麼,頻頻向現實底下它昂貴的頭顱,低著低著,就習慣了。

  文曲等了半天,等到了別理的小呼嚕。

  電視聲音不大不小,文曲挺直了腰背,微微往前傾著,好像這樣就能把人看的更仔細一樣。

  確實更仔細,別理的睫毛有一百四十八根,攥在一起,就像張開的蒲公英,毛茸茸的,又軟又好看。

  她總是看起來很快活,想法總是跟別人不一樣,說小氣是真的小氣,扣扣索索,但是再怎麼摳唆,她也從來沒有少過家裡兩只女鬼的吃喝香火。

  他問過,別理說:“女孩子要嬌養嘛,何況還是可愛漂亮的女孩子。”

  她跟當年一樣,但是又不一樣了。

  雙雙洗過碗之後就一溜煙跑過來追更新,還准備問問別理剛才演的是什麼,就看見別理微張著嘴睡的香香甜甜。

  旁邊文曲在低頭看書,於是她關了音量,一邊看字幕一邊流眼淚。

  這個女二太壞了,明明知道男女主是一對,還從中作梗,嗚……好慘……

  哭了一會兒,雙雙大著舌頭結結巴巴的跟文曲說:“你能不能把她抱到窩四去sei,則裡會感鬧。”

  為了不讓別理感冒,文曲大度的表示,當然可以。

  於是不光抱到了臥室,還幫她脫了兩件衣服和襪子,最後出來的時候依然還是面如冠玉的文曲,就是耳根有點紅,而且手指一會兒捏緊一會兒松開。

  可惜雙雙沉浸在三角戀裡無法自拔,甚至還想換CP,溫油的男配也很不錯啊!就讓男主和女配在一起好了,一點也不想看到他倆!

  特別生氣。

  文曲看了好一會兒書,還是同一頁,怎麼都翻不過去,最後索性把書放下,穿上外套出了門。

  外面黑咕隆咚的,他就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大晴天,看不到月亮,漫天的星辰就像眼裡閃爍的光,歡快的璀璨。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2 PM

第10章 親姑

  南北球勉強的裝在一個不太合適的小袋子裡,互相擠擠挨挨,難受的左晃右晃,晃得人眼暈。

  別理回想了大胸姐斜倚在沙發上的模樣之後,頭腦才清醒過來,麻利的收拾了桌子上的奶茶杯,趕走了同樣在欣賞球技的客人,客人依依不捨流連忘返,於是跑到外面排隊准備買一杯帶走,得到了球場主人友好的微笑。

  別理低頭看了看自己,哦,腳尖。

  老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D者C”,別理殷勤的裝了十幾杯奶茶送到D手邊,還沒來得及說句話,手機就響了。

  大胸姐聲音酥酥麻麻的在那頭呼喚她,“快回來,家裡來人了。”

  別理躲在櫃台後面的開水機旁邊,小聲的問:“誰呀?”

  “你姑,來不來?”

  嗨呀?別理兩眼放光,“來!”

  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像元永芳這樣的女士,別理還真的沒怎麼見過,她是懷揣著一顆看珍稀動物的心態進的門,就跟去動物園看老虎一樣的。

  沒想到一進門,這“老虎”就咧開了嘴,拉著別離的手一口一個親侄女,“我命苦的大哥也沒來得及看上你一看就走了,可憐的,你就剩我這一個親人了,有什麼事啊就跟姑姑開口,別不好意思。”

  別理干笑著把手抽出來,瞪了一眼笑的舌頭直發抖的雙雙,雙雙一邊笑一邊說:“我認四她,她騙米噠。”

  元永芳胖嘟嘟的臉上擠出了橫紋,細小的三角眼藏在□□裡,削薄的嘴唇咧的老寬,拉著別理的手就往沙發上坐。

  大胸姐瞬間挪到了對面,手裡還搖著羽毛團扇,臉上依然掛著笑,只是眼神冰涼冰涼的,別理干巴巴的笑了一聲。

  元永芳又拉著別理的手,一邊摸一邊說:“都是一家人,千萬不要見外啊,跟姑姑我就別客氣……”

  要不是別理從那律師嘴裡聽說了二十幾年前的事,可能對她這番話還能信上三分。

  別理羞澀一笑,期期艾艾的說:“真的嗎?”

  “這孩子,當然是真的了,缺什麼短什麼只管開口,別人不管你,我還能不管你嗎?我可是你唯一的親人了,唉。”元永芳身上的肉直抖,親切的冒泡。

  別理熱切的看著她,“那,我缺錢,特別缺。”

  真的十分沒有拿自己當外人。

  元永芳噎了一下,隨後咬了咬牙,低聲說:“大侄女,不是姑不幫你,我的私房錢都被套在股市裡頭了。你要是著急,我給你出個法子,你看看行不行。”

  別理乖巧點頭,你說吧,說個天花亂墜都沒關系。

  元永芳四處瞄了幾眼,身上微不可見的顫抖了幾下,神神秘秘的說:“大侄女,你這房子裡不干淨。”

  “哪兒不干淨?”別理裝瘋賣傻,也跟著瞅了一遍,笑嘻嘻的說:“我早上才打掃過,干淨著呢。”

  元永芳低頭翻了個白眼,又換上了笑模樣,抬頭跟別理解釋,“不是這個意思,你可能不知道,你爸這房子啊,一直都,鬧鬼。”

  她刻意壓低了後兩個字的聲音,不知道嚇沒嚇到別理,反正她自己是嚇得夠嗆,也不知道想起什麼了,臉都白了。

  “啊,這跟我缺錢有什麼關系呢?”

  元永芳睨了她一眼,果然是野生野長的,“你這房子住著多嚇人啊,你想想,我進來這麼一會兒就覺得後背發涼,還不如賣了再去市裡頭地段好的地方再買一套。”

  她一邊說著一邊扭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然後往別理身上擠了擠。

  在她扭頭的瞬間,差點跟雙雙來一個舌吻,能不冷嘛。

  元永芳笑出了顫抖音,試探道:“你在這兒住了也有半個月了,沒發現這裡鬧……鬧鬼嗎?”

  雙雙又飄過來,趴在元永芳背後沖著她的脖子吹氣,呼啦呼啦的,旋轉一圈說不定還能加血。

  這可憐孩子,變成鬼之後的娛樂項目可能就只剩下看劇和嚇人了,於是別理心疼的投去鼓勵的眼神。

  元永芳被吹得直哆嗦,頭也不敢回,嗷了一嗓子蹦起來就要往外面跑。

  別理一把拽住了人,笑道:“別著急啊,你剛才不是還說缺什麼都張嘴嘛,侄女我現在是真缺錢,就這房子,花了我三萬,現在身上一干二淨家徒四壁只能吃土,姑姑,你是我親姑,救濟救濟我啊。”

  大胸姐坐在對面笑話她,真夠不要臉的。

  別理假裝沒看見,誰不要臉了,臉多的可繞地球兩周你信嗎?

  元永芳被別理一把揪住的時候整個人都哆嗦了,臉色煞白,“你,你不是都住了半個月了嗎。”

  怎麼還有鬼?

  大胸姐手上扇子一掃,桌子上的電視遙控器砰一聲掉在地上,元永芳眼睛差點瞪脫了框,眼睜睜的看著那遙控器從地上飄起來,面前的電視忽然就開了,女主角正嚶嚶嚶暗自垂淚。

  元永芳要是年輕個二十歲也能嚶嚶嚶,她大叫一聲“有鬼啊!”,然後白眼一翻就要暈倒。

  別理眼疾手快,一把摟過去,使勁掐人中。

  雙雙試了試遙控器沒壞,於是歡快的坐下開始看電視,還跟別理抱怨,“她一點bou不好玩。”

  合著她第一個晚上會抓住雙雙的舌頭,是因為雙雙在逗她玩?別理悲憤,最重要的是,“都”你發不好音,能不能省略這個字?我很抓心你知道嗎?

  元永芳沒被嚇暈,差點被疼暈,使勁巴拉,才把別理的手給拽下去,頂著嘴唇上深深陷下去的月牙指甲印,哆哆嗦嗦的問:“你,你看見沒有?”

  別理誠懇的點頭,“看見了呀。”

  不僅不害怕,而且還十分親切的介紹,“剛才是雙雙,雙雙可喜歡這個電視劇了。”

  雙雙坐在一邊沉著的點頭,對,劇情跌宕起伏,特別感人,女配懷孕了,孩子肯定不是男主的。

  元永芳渾身冰涼,她是看這侄女住進來半個多月也沒事,存著僥幸的心理來的,沒,沒想到,這個侄女……

  “別害怕。”

  別理安撫的揉了揉元永芳的胸口,一本正經的說:“雙雙這個鬼,是個好鬼,就是貪玩,你別怕啊。”

  雙雙嘴角往下包住了舌頭一圈,“sei貪玩了……”

  元永芳臉一白,“你,你……”

  “我以前跟人學了點小法術,對付這些,沒問題。”

  別理說完,咳了一聲,沉著臉站起來,轉過身來面對著雙雙和大胸姐的時候,瞬間齜牙咧嘴的討好,比劃口型,兩位姐姐祖宗幫忙啊。

  元永芳半信半疑的往後退了一步,准備見勢不對就撤退。

  別理冷聲說:“把電視關了。”

  雙雙不滿的撅了撅嘴,舌頭都勾起來了,別理毛骨悚然,趕緊對口型,“她有錢,錢!”

  元永芳緊盯著電視。

  雙雙性子上來,就不關,不僅不關,還趁著一分二十秒的廣告時間換了個台,對別理直哼哼,“窩們喲錢。”

  姐姐哎,我沒錢啊,就當劫富濟貧行俠仗義了好不好?做鬼要善良,你看那個女主角,連小兔兔都不吃。

  雙雙看夠了別理苦著臉搞表情又不敢說話,還要脊背挺直,覺得很好玩,於是寬容的關了機。

  電視屏幕一滅,別理就趕緊轉身,一臉不足掛齒的表情,“時間太短了,以後會熟練的。”

  元永芳咽了咽口水,抖著手指著桌子上剩下的一個橙子,“你,你讓她切這個。”

  說完,刺溜一下往出跑到了門口,握著門把手,仰著脖子朝裡面看。

  別理心裡再一次問候了自己的祖宗和奶奶,你看看生出來的都是個什麼啊,有這麼玩兒的嗎!

  沒有電視看的雙雙本來就不高興,這會兒氣性上來了,一句話也不說,趴在大胸姐旁邊生悶氣。

  別理一手抵在唇邊,小聲哄她,“好雙雙,配合一下嘛,求你了,明天我掃地做飯洗碗,再給你買一大把香。”

  雙雙不為所動,擼著大胸姐的羽毛扇子玩。

  別理咬咬牙,“電視隨便你看,不限時了,雙姐姐,雙雙姐——”

  “最後一次。”

  別理笑的險些露出後牙槽,“好好好,最後一次。”

  元永芳豎著耳朵,聽著別理在那叨咕叨的說話,然後,桌子上的水果刀果然動了,那鬼力氣大得很,刀子穿透了橙子磕在大理石桌面上,刷刷刷就切了六瓣。

  別理回身招呼元永芳過來,根本就沒有客氣的意思,自己把六瓣橙子給吃了。

  心疼,這橙子還是文曲買的,最後一個了。

  “你看吧?別害怕,她可乖了。”

  別理一邊說一邊沖著元永芳笑,元永芳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結結巴巴的說:“這,這麼厲害。啊,你說缺錢啊,我身上沒帶,明天,明天再來找你。”

  說完,兩股顫顫,飛快的跑了。

  電視又開了,雙雙接著剛才的往下看。

  別理嘿嘿一笑,拿肩膀碰了碰,“晚上咱出去玩兒唄?”

  大胸姐似笑非笑,“不去。”

  別理又求助雙雙。

  雙雙沉迷電視劇。

  “雙雙姐姐……”

  雙雙轉過頭,非常嚴肅的抱怨,“你剛才說了最後一次的。”

  別理揉了揉頭發,開始算賬,“我搬進來的時候身上二百六,加上結的工資一千,金主一星期給了我四百八,現在,我身上又剩三百了,三百還都是剛掙得,活屍沒找著,把我這麼點錢都給搭進去了。養家糊口不容易啊,要不然我至於這麼不要臉嗎,雙雙,我得告訴你一個悲痛的現實,咱們家的電費……”

  雙雙目瞪口呆,原來過日子這麼辛苦嗎?

  別理醞釀好了感情,在心裡悲痛的唱了一曲小白菜,又硬憋出來個哈欠咽在喉嚨口,終於掛出來兩滴眼淚,要掉不掉的懸在眼眶上,巴巴的看著雙雙。

  “哈,去就去嘛。”

  她總是把好說成哈。

  別理那兩滴眼淚一看目的達成,麻溜的就又縮了回去。

  大胸姐搖著扇子笑,“小騙子,正經工作可別忘了。”

  那不能,先搞到錢嘛,有錢才能到滿大街的花市上找人——找活屍啊。

  畢竟死劫將至,時日無多,先把下面是關系搞好了以備不測。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3 PM

第11章 半夜

  月黑風高夜,天冷,人更冷。

  別理穿著一身黑衣,長衣擺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一起響的還有細碎的咯咯登登的聲音,非常詭異。

  雙雙拖著長舌頭,繞著別理轉了一圈,“你死不死冷?”

  別理非常冷酷,“不。”

  正月裡的三更半夜,四九還沒過完,距離乍暖還寒尚有一段距離,別理的黑風衣裡頭就穿了一件舊毛衣,風一吹,汗毛集體起立敬禮。

  差點迎風招展。

  於是別理挺直的脊背佝僂了,岔開的雙腿也並攏了,哆嗦著把手插在兜裡丟人敗興的回屋脫了黑風衣,套了一層衛衣,又在衛衣外頭套了一件大衣。

  “唉,你怎的好窮啊。”

  別理擦掉了悲傷的淚水,充滿期待的看著雙雙,深情地說:“看到了吧?就這黑風衣,還是人家服裝店裡的擠壓存貨,低價處理給我的。雙啊,能不能穿上穿上暖和衣服,就看你今晚得了,加油哦,我看好你。”

  雙雙有點不自在的對著手指頭,扭扭捏捏的問:“則樣好嗎?”

  “好,怎麼不好了?”別理套上衣服,躡手躡腳的准備出門,臨走之前准備在給雙雙煮一大鍋新鮮的雞湯,“元永芳拐賣遺棄幼兒,還企圖霸占這個幼兒的家產,這種人渣中的沫沫,我們是去弘揚正義,堅持與邪惡勢力作斗爭的。”

  雙雙雙眼懵懂又帶著一絲絲的睿智,“你就絲這個幼鵝吧?”

  幼兒謝謝。

  別理沒有一點心理包袱的點頭,“雖然不能用法律的手段懲治她,但是我也可以先弄一筆精神損失費什麼的吧?”

  之前的那個律師也說了,這件事多半只能不了了之。

  不過他對別理不了解,在別理這裡,就沒有不了了之的事,只能了。

  現在就是了的過程。

  別理貓腰又出了門,踮著腳尖,借著昏沉沉的一點光線盯著腳底下的路。

  大鐵門吱吱的叫了幾聲,闔上的時候清脆的響了一聲,別理輕輕捏著鎖頭,“聽不見聽不見。”

  “聽不見什麼?”

  背後聲音清冽,別理一蹦三尺高,大鐵門轟隆光當跨擦一陣亂響,別理轉過身緊貼著門,差點就要叫出聲來的時候,看見了說話的人。

  竟然是文曲。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文曲皺眉,“等你啊。”

  別理干巴巴的笑了三聲,哈,哈,哈,等我干什麼呢?

  雙雙樂呵呵的在一邊飄,忽上忽下的,“去弘揚怎義,層撒邪惡啊。”

  別理腦仁疼,惡毒的在心裡掐死了大舌頭學說話的小人兒,腦神經一蹦一蹦的,“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你回去換衣服的時候。”

  好的,連換衣服都知道。

  文曲板著臉,“你這麼做不好……不合適,每個人做過的錯事,在陽間有人負責懲罰,死後自有陰間審判,你——”

  “你說得對。”別理眨巴著眼,畢竟對方才是大佬,別看她現在跟屋裡的兩只鬼相處融洽,要是沒有文曲這尊大神在這兒供著,那還真的不太好說……

  所以別理十分氣弱。

  眼珠子一轉,別理一本正經的說:“我被人打了,就算不打回去,我能不能罵她?”

  文曲眉毛皺的跟山一樣深。

  “何況她不光是打了我,因為她,我從小沒有父母,被人罵小野種,沒有合身的衣服穿,沒有可口的飯菜吃,別人上完學回家,我上完學——我學都沒上完。”

  別理垂著眼,長翹的眼睫毛像一片濃重的黑影擋在她眼上,看不到神情,只能聽她聲音落寞,沒有了平時咋咋呼呼的神采和活力。

  “我連親生父母的最後一面都沒能看見,這房子裡要不是有雙雙她們在,連這房子可能也不是我的了……陽間秩序是不能還我一個公道了。她現在身體健康,我死劫都快來了,說不定到時候我還能在地獄裡看著她被陰間審判一次,可那時候我都死了,搞不好投胎都投了兩輪了……”

  雙雙感動的嚶嚶嚶,和她看女主出車禍的時候哭的一樣慘。

  文曲捏了捏手指,又松開,抬手在別理頭旁邊頓了一下落在肩膀上拍了拍,“我跟你一起去。”

  別理蔫巴巴的點點頭。

  文曲有些心疼,於是尷尬的轉身走在前面,別理在他身後比了個V,一咧嘴,露出了八顆牙。

  雙雙憤怒的瞪了她一眼,“你……”

  噓,別說話,革命的道路上總要有點非常手段。

  文曲假裝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為了表態,還把人直接帶到了元永芳住的小區。

  別理體貼的說:“你在外面等著就行了,我跟雙雙進去。”

  具體位置都不用問,別理拉著雙雙就跑了,破舊的小區外面有些人家的窗戶都拆掉走了,牆體經年累月的污漬痕跡堅固的掛在外牆上,旁邊一棟樓已經拆了一半了,下面兩層樓居然還有亮著燈的窗口。

  別理躲在外面的陰影裡,指揮雙雙去排查監控。

  結果非常喜聞樂見,可能是原著居民與外來者在發生親密的身體接觸時,不小心打壞了監控,簡直就是老天爺幫忙!

  別理攏了攏衣服,一溜往樓上跑,聲控燈有的好有的壞,忽閃忽閃的,比電影裡的恐怖鏡頭還要恐怖,尤其是這忽閃忽閃裡面還有一個雙雙。

  雙雙嫌棄別理跑的太慢,自己先飛上去了,找到人以後惴惴不安的在門口等,一看見呼哧帶喘的別理就歡呼,“要進起嗎?”

  “你……你去吧,呼……我,呼,我歇會兒。”

  別理趴在牆上,順著牆往下出溜,最後一屁股坐了下去,下面不知道是什麼枝枝杈杈的,差點戳到小菊花。

  別理吸了口氣又站起來,對門屋裡忽然飆起一聲尖叫,樓道裡的燈應聲而亮,別理一邊樂,一邊看了看自己身邊的環境。

  幾個紙箱,好些個花盆,花盆裡的花花草草大多數都已經干枯了,只有被她一屁股坐折了的那個還帶點綠,但是這點綠不知道為什麼,也有點死氣沉沉的腐敗感。

  不知道雙雙在屋裡做了什麼,反正男女混合尖叫和怒罵的二重唱接踵而至,甚至還有砸碎了東西的聲音,叮呤光啷的。

  元永芳嚎叫,“別過來!日你先人,死了也不安生,麻痺纏著我干啥啊……”

  她可能覺得這種惡聲惡氣的辱罵會把鬼嚇退,然而雙雙本來是逗她玩兒,這會兒被罵的眼都紅了,魂魄凝實在元永芳眼前露出了實體,長長的紅舌尖一勾,元永芳崩潰的張大了嘴,一聲沒出就暈了。

  沒意思,這就暈了。

  別理都抓到她舌頭了,還能跑出門呢。

  哼。

  雙雙穿牆而出,飄到別理身邊說:“我替你報湊了!”

  她目光澄澈,黑眼球有點多,顯得天真又懵懂。

  別理摸了摸她的頭發,“謝謝雙雙。”

  結伴下樓,文曲就在樓下等著她。

  別理眉開眼笑。

  文曲凝眉抽了抽鼻子。

  別理趕緊往旁邊咧了咧,“那樓裡有點髒,我回去就洗澡。”

  “不是這個。”

  文曲一臉嚴肅,“是活屍。”

  “你說什麼?”

  別理兩步又貼近了文曲。

  不是她膽小,實在是活屍聽起來就很嚇人。

  “你剛才碰見誰了?”

  別理懵逼臉搖頭,誰也沒碰見啊,樓道裡那麼黑,她嚇得一路跑根本不敢停,一路上八樓,暢通無阻。

  就是在樓道裡坐死了一棵花。

  “哦,我想起來了,我踢到了一棵花。”

  別理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迅速岔開話題,“肯定是在花店干活的活屍干的!要不咱倆再上去看看?”

  文曲看得出她害怕,於是邊往外走,邊說:“不用了,肯定不住這裡,明天再來吧。”

  本來就計劃天亮就過來的別理有點小小的臉紅,幸好臉皮有點厚,全都擋住了。

  倆人慢悠悠的走,別理沒話找話,“你說這事真的是活屍干的嗎?那床底下的饅頭渣總不可能是活屍自己帶過去的小點心吧?”

  她一邊問一邊緊緊的靠著文曲,半邊身體都快貼上去了。

  畢竟半夜三更討論這種話題,真的很需要一點力量的支撐。

  文曲貼心的不著痕跡的調整了速度,讓別理可以慢慢的靠過來又不顯得刻意。

  “說說你的看法。”

  別理眨了眨眼,“呃,我沒啥看法,我就是覺得有點奇怪,富二代的別墅裡大床底下怎麼會有饅頭渣呢?掉一個內……內什麼別的也都有可能,哈哈。”

  “你懷疑是別人?”

  文曲強調了人這個身份。

  然而並沒有讓別理稍微不那麼害怕。

  “嗯,但是警察到線都還在找我談話,說明他們也什麼都沒有發現,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那天晚上監控出了問題,誰都有可能進去殺人,但是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露。

  別理忽然抬頭看著文曲,說:“監控雖然不管用了,但是只要出去,就不可能躲得過保安。那天我去保安室打聽情況,你說那保安是真的喝多了,還是裝的喝多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3 PM

第12章 驅鬼

  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別理憋了一肚子的心事,翻來覆去的在腦子裡捋了一遍,無奈可能受到了智商的限制,什麼也沒有捋出來。

  本來還以為會睡不著,沒想到躺了一會兒就張著嘴開始打起了小小的呼。

  於是等到門被敲響的時候,別理頂著鳥窩頭,渾身冒著黑氣,眼神充滿怨念的喊,“誰啊。”

  文曲在外面頓了一下才說:“是我。有人來找你,你爸爸的妹妹。”

  別理匡當又躺了回去,揉了兩把臉腦子才清醒。

  “讓她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雖然最好的效果是先讓文曲詐她兩下,一會兒她出去的時候才更有效果,但是,還是算了吧,打鐵還需自身硬,騙人還要自己強。

  別理不慌不忙的洗漱好,端著一張笑瞇瞇的臉出來,“哎呀,您真是太客氣了,這麼早……”

  她說著,像是才看到元永芳一樣,眼睛瞪得溜圓,臉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沒了,震驚的看著元永芳問:“你,你別動!”

  元永芳昨天晚上就被嚇得夠嗆,又被別理驚了一下子,身上的肉都抖了。

  “怪不得臉色這麼憔悴,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別理皺著眉,像是關切一樣的湊過去圍著她轉了兩圈,“陰氣這麼重,不光昨天晚上吧?前段時間就開始倒霉了吧?”

  元永芳驚訝的連連點頭,“對對對,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真的是,昨天晚上家裡……我,你看看這有沒有什麼辦法解啊?”

  別理搖頭換腦,手指頭掐的特別靈活,嘴裡還嘖嘖有聲,把街頭騙子的本事學到了十成十,一邊猶猶豫豫的要說不說。

  元永芳一看就懂了,臉色雖然有點不好看,但是知道現在是非常時候,連忙說:“錢沒問題,你要多少?”

  別理笑的十分靦腆,“這怎麼能是我要多少呢?姑啊,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能解的不是我,我只能算是個傳話的,要多少這也不是我說了算啊。”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頭指了指上面,然後愣了一下,就著那根食指停留在元永芳面前。

  “一,一千?”

  別理頓了頓沒吭聲,心裡在歡呼,哇塞竟然開口就是一千,只想要一百是不是有點不大氣?

  雙雙在別理手指頭上飄了一下,扭頭問文曲,“則四神馬意思?”

  文曲表情十分復雜。

  大胸姐從樓上一步三晃的下來,還了一把仕女圖的扇子掩著嘴唇咯咯的笑,“意思就是,你猜咯。”

  雙雙懵懂的扭頭看著別理。

  別理不動如山。

  盡情的鄙視吧,反正缺錢的又不是你們,這群凡鬼。

  元永芳的表情隨著別理的搖頭,慢慢變得難看起來了。

  最後咬咬牙問:“一萬?”

  別理有點震驚,其實以前就可以,於是飛快的點了頭。

  她不知道,元永芳最開始歡天喜地搬到這棟別墅裡住的時候,遇到的靈異事件比昨天晚上多了好幾倍,深知這玩意兒的可怕之處。

  一萬在她看來其實算是友情價了,以前她找來的那些算命的供家仙的開口就要三十萬,還有幾個門都沒進來就被嚇尿了。

  一想到這裡,元永芳根本就不想在這房子裡多留,雖然知道這裡頭的鬼已經被收服了,但是還是很害怕。

  別理眼看著元永芳轉了賬,收到短信之後,立刻變得和顏悅色,“雖然錢不是給我自己要的,但是咱們這關系,我再送你點別的吧?”

  元永芳左動右動,就是坐不住,聞言雙眼放光看著別理,“那多不好意思。”

  別理面帶微笑,“不用客氣。”

  在身上尋摸了半天,別理羞愧的拍了一把大腿,“哎呀,你看我,身上的東西都用完了。這樣吧,我跟你上你家去看看你家裡的風水怎麼樣?”

  “好好好。”元永芳呼啦一下站起來,“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說走就走,別理看起來簡直就是乖巧懂事有本領的親切後輩,領著文曲出門的時候還跟元永芳解釋,“這是我師兄,本事比我大。剛從外地過來,對這邊不是太熟,不愛說話。”

  元永芳用看著高人的崇拜眼神看了他兩眼,然後發現這小帥哥長得還不錯,於是又看了兩眼,現在知道自己身上的東西能弄下來之後,整個人就又飄起來了,把文曲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末了悄摸摸的問別理:“你這個師兄有女朋友了嗎?”

  別理笑瞇瞇道:“沒有呢,您給張羅一個?”

  “嗨,我哪有那麼好的頭能配上人家啊。”元永芳又瞄了文曲兩眼,“你也沒有男朋友呢吧?我看你現在年紀剛剛好,等我遇見合適的……”

  她話還沒說完,別理就被文曲扯到一邊去了。

  別理調整了一下僵硬的臉,小聲說:“騙子也不是好當的,你看我的臉,笑出褶子來了。”

  文曲瞥了她一眼沒吭聲。

  氣氛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啊?

  別理扥了扥文曲的衣袖,“咋了?”

  雙雙在家追電視劇沒出來,大胸姐在家自拍當網紅也沒出來,只有別理和文曲在,沒有充當潤滑劑的兩只鬼,別理就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不自在。

  文曲目視前方,步子四平八穩。

  就是不說話。

  一直到了元永芳家的樓下,文曲還是面如暖玉,抿著嘴,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

  上樓的時候,別理走在中間,文曲在她身後,元永芳在前面領路,三個人一排,別理往後退了退,比文曲只高了一個台階。

  “有沒有感覺到?”

  文曲不知道在想什麼,被別理催了一下才說:“沒有。”

  別理有點小小的失望。

  等爬上八樓的時候,前面的人是習慣了,喘氣聲有點粗,後面的人跟走平地一樣,呼吸根本不變,只有別理喉嚨裡像是灌了辣椒水,呼呼哈哈的靠在文曲的肩膀上。

  等元永芳扭過頭來看的時候,她立馬就站直了,一副高人風范的樣子,裝的特別棒。

  對面門口那盆被別理坐死的花還擺在原來的位置,昨天半夜還有點綠,現在看起來竟然已經枯黃了。

  元永芳一邊開門,一邊說:“這房子好幾十年了,現在正好趕上拆遷,進來吧。”

  文曲在那盆花上看了好半天,擰著眉進了屋。

  別理圍著房子轉了好一會兒,裡面靠陽台的地方被元永芳弄了個擋板給遮起來了,裡頭放了一張折疊鋼絲床,這是打著算盤好在拆遷的時候多落點好處。

  別理轉了一圈,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的,元永芳看的提心吊膽。

  幸好別理都說可以,“就是你這房子裡的風水不是太好,像一般人一樣是沒問題,但是不聚財,錢到手邊總是流出去,對不對?”

  元永芳連連點頭,可不是嗎,本來那別墅基本都到她手裡了,結果鬧鬼,本來這拆遷費也商量的差不多了,再稍微高那麼一點點她就搬,結果人家不談了。

  這何止是不聚財,這簡直就是破財了都!

  “身體也沒有以前好了吧?是不是經常胸悶氣短?白天也覺得壓抑?晚上睡覺也不踏實?”

  元永芳又是連連點頭,這看的也太准了!

  “你說,這該怎麼辦?”

  別理垂著眼簾,嘴裡念念有詞,中間停了一會兒,忽然就睜開了眼睛,說:“把你這塊板上套出來個小窗,櫃子往裡面挪一點,櫃子門不要對著外面的門,回頭養一盆小金魚放在門口的櫃子上,臥室裡的那小桌子上的鏡子拆了,窗簾顏色換一個亮一點的。”

  別理一通胡說八道,把元永芳震得雲裡霧裡。

  “好,馬上就改。”元永芳客客氣氣的給她倒了茶,感慨道:“真的就是真的,都不用說那麼多玄乎的東西,讓人聽不懂。”

  別理驕傲頷首。

  那可不,她這騙子執照才拿上不到一天,玄乎的東西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說。

  “一會兒就別回去了,一個人做飯也不方便,就在我這兒吃吧。”

  元永芳樂呵呵的把臥室裡的鏡子搬出來問:“這個放到哪兒啊?”

  別理往牆上一指,“跟那板子上掏出來的窗戶掛對照就行。”

  沒什麼高深的原因,亮堂。

  中午元永芳炒了兩個菜,跟別理邊吃邊聊,也不說讓她把別墅賣了的事兒了,可著勁的套近乎。

  “我就說,我總覺得這邊風水都不怎麼樣,你看對門,對門那家倒霉呢?”

  別理喝了口酒,身上暖洋洋的,“對門怎麼了?我看門口扔了不少東西,這是准備搬家了?”

  元永芳撇了撇嘴,“不搬不行,等錢救命呢。”

  文曲忽然問:“她家是不是有人昏迷不醒?”

  元永芳瞪著眼,嘴巴都張開了。

  “乖乖,這你都知道?”

  別理收了收驚掉的下巴,裝作早就看穿一切的樣子,夾了個花生米,無所謂的說:“看來這病蹊蹺啊。”

  元永芳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真是,頭天還或碰亂跳的,過了沒幾天就暈了,到醫院檢查,啥也沒檢查出來,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植物人了,你說邪門不邪門?”

  吃過飯別理告辭,出門的時候衣角絆住了門檻,撲出去就踢翻了對門地上的一排花盆。

  “哎喲!你看我這,有點晃,有點晃。”

  文曲在她旁邊扶著。

  元永芳剛說沒事不用管,別理就敲響了對面的門。

  裡頭是一個消瘦又憔悴的中年女人,綁著的頭發亂糟糟的。

  “你找誰?”

  別理雙手合十,歉意的低了低頭,“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把你門外邊的花盆給踢碎了。”

  防盜門匡一聲推開,裡面的人出來看了看,神情低落的說:“沒事,反正也不要了。”

  屋裡頭看樣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客廳裡大大小小的紙箱子看起來還真的不少,不過從留下來還沒有收拾的沙發和泛黃的地板,能看得出來這家條件不怎麼樣。

  “那怎麼行?您等一會兒,我買一盆給您送上來,你這盆花市在哪兒買的?”

  別理一臉嚴肅。

  女人一臉無奈,“真不用。”

  “不行。”別理苦笑,“我們修行的人,最講究因果了,打碎了您的花盆,就必須要還給你一個,不能算了,要不然以後是要阻礙修行的。”

  別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騙子執照到手的第一天,就使用的非常熟練,一看就很有天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4 PM

第13章 西北

  對門的女人顯然精神都不在這兒,跟別理說了兩句之後就擺擺手又進門了,她好像已經把別理當成了騙子。

  騙子別理傷心的下了樓。

  “你發現那屋裡有什麼不對勁的了嗎?”

  倆人慢慢的走,可以踩死腳底下的一長排螞蟻。

  文曲臉色不怎麼好看,雖然他總是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但是這次不一樣,不光皺著眉,還壓著嘴角,明顯是生氣的樣子。

  別理追問,“是不是那盆花不對勁?”

  一看就跟旁邊的枯草葉子不一樣,而且怎麼就剛好家裡有一個莫名其妙昏迷的女兒,太巧合就肯定不是巧合。

  文曲把眉毛展平了,邊走邊說:“走吧,不是說要賠給人家一盆花嗎?”

  對對對,剛掙了一萬塊錢,現在是款姐了,幾十塊錢一盆花完全買得起。

  別理剛高興了兩分鍾,又沮喪的低下了頭,“本來還想問問她那盆花是在哪裡買的呢,能粘上活屍的氣味,花都死了,味還沒散干淨,說明肯定是活屍摸過的吧?”

  別離邊走邊琢磨,這家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有多余的心情能熱愛花花草草的人,這盆花要麼是在這片小區買的,家門口,剛好遇到了,價格又不貴,這樣還算正常。

  “她剛才開門的時候你看見了嗎?”別理問:“她家裡有沒有別的花草什麼的?”

  文曲搖頭,“沒有,電視櫃上擺著的是兩盆塑料假花,屋裡還有一個小仙人球,可能是放在電腦旁邊的,電腦收起來了,只剩了一個仙人球。”

  “看的還怪仔細的,看見那昏迷的姑娘了嗎?”

  別理晃晃悠悠,走的十分沒正行,“你是怎麼知道對門有人昏迷不醒的?”

  太邪乎了吧?雖然別知道他是高人,但是高人也不能隔著一堵牆就知道屋裡的人躺在床上起不來吧?這哪是高人啊,這簡直就是神仙!

  神仙說:“因為外面那盆花,不太對勁,那花上像是被布過什麼攝魂的陣法,花木本來是純淨的生靈,承載這種東西時間長了就會被侵蝕腐敗,看那個程度,屋裡的人魂魄可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別理倒吸了一口涼氣,准備回家把屋裡所有的花花草草都規整一遍。

  “這麼說好像跟賈成仁有點像,但是又不一樣,賈成仁沒昏迷過,會不會在他被殺之前遇到的活屍,魂魄先離體,然後昏迷了,之後才被人殺了?”

  文曲想都沒想就點頭,這麼明顯的順序,他以為別理早就知道的。

  別理興奮地瞪著眼,散發著渴望知識的光芒,然後光芒就消散了,眉頭也皺起來了,不知道她注意到沒有,皺眉的這個動作,她做得和文曲□□非常相似。

  之前沒想到,別理咬了咬嘴唇,“那你說,對門的那姑娘是不是也快死了?”

  魂魄離體,她以前沒有聽說過,但是文曲和大胸姐都說她魂魄不問,據說人的三魂七魄,少了哪個都活不成,她還只是不穩就有死劫了,要是魂魄少了,豈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文曲之前難看的神色好像也有了解釋。

  “嗯。”文曲看著前面,“生魂離體三天回不來基本就危險了,她剩下的魂魄可能也要消散,找不到離體的生魂,她就死了。”

  別理心裡咯登一下,第一次有了一種參與別人生死的感覺,慌張到手無足措,這太沉重了,只能盡早找到活屍,把那被帶走的魂魄弄出來,才能救人。

  “可是那活屍到底在哪兒啊!石城的花市這麼多,上哪兒去找這個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啊!”別理團團轉。

  十分焦心。

  文曲拉著她出了小區,找了個離得最近的鮮花店,買了一束百合花又搬了一盆不大的蘆薈。

  這家店裡很干淨,一點多余的氣味都沒有。

  別理捧著花又上門的時候,對面開門的女人把拒絕的話都說完了,終於打開門讓他倆進去。

  “這真是太客氣了,外面那盆花本來就死了,准備扔的,你們這,這真的是,哎。”

  生活好像降臨在她身上的厄運比別人多一點異樣,以至於她鬢角都生出了白頭發,額上的橫紋很深,一看就是勞苦的命,眼角眉梢都往下耷拉著,一臉愁苦相。

  讓人看著就有點悲悲切切的。

  別理把蘆薈放在窗台上,“這個好養活,一星期灑一次水就行,只要有太陽就能活,冬天也沒事。”

  她顧及著女人的心情,盡量不說“死”這個字。

  “謝謝啊,這怎麼好意思收呢,你看我們這亂的,本來也快要搬走了。”

  她說話的語速慢吞吞的,和元永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柔和,但是沒有一點生氣。

  別理捧著手裡的百合花,吞吞吐吐的說:“你家對門是我姑家,我今天第一次過來,聽她說起了這事。這麼說可能有點冒昧,我知道有點唐突,但是,你看,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家女兒?”

  女人警惕的看著她。

  別理迅速擺手,“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哎,不瞞你說,我以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們院裡有一個比我小四五歲的小妹妹,幾年前就也得了一種怪病,醫生說她沒事,可她怎麼都不會醒,看著也和正常人一樣,就是忽然有一天就昏迷了,跟睡著了一樣。”

  女人聽得有點著急,眼巴巴的問:“後來呢?看好了沒有啊?”

  別理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了,利用一個慈母擔心焦急的心情,但是別的方法她還真的沒有。

  羞愧的別理繼續往下編故事,“後來遇到一個游方的人,用了個偏方,不知道怎麼回事,人就醒了,醒來之後問她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嗎?她說知道,說自己在一個別的什麼地方,聽見有人喊自己,才找到了回家的路。”

  這女人一聽,一把抓住了別理的手腕,急惶惶的問:“你知道那人在哪兒嗎?什麼偏方?”

  這孤注一擲,或者說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態度,像是不管別理說什麼她都會相信一樣。

  但是下面關於技術性的問題,別理是回答不了了,這塊要讓給專門負責的人。

  文曲接收到信號,在旁邊沉聲道:“先讓我們看看人吧。”

  人就躺在臥室裡,真的就像別理說的那樣,看起來只是睡著了,她被照顧得很好,面色雖然有點蒼白,但是臉和頭發都很干淨,呼吸很平穩。

  別理把花放在床頭櫃上,

  這小姑娘模樣長得挺清秀的,眉眼細細,五官小巧精致,哪怕是閉著眼睛,也能看出是個美人底子。

  文曲看完就點了點頭。

  女孩子的媽媽眼淚撲嗽嗽的往下落,像是觸碰到了開關一樣,一打開就收不住了。

  “你說這是怎麼了啊?頭一天還跟我說要出去找朋友玩,睡了一覺就再也沒醒過來。”

  她皺的像是樹皮一樣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在女孩子臉上撫摸著,像是捧著自己心口的一塊肉,重一點怕碰疼了她,輕一點怕感受不到她。

  別理看的心裡也有一點酸酸脹脹的。

  文曲也不怎麼會安慰人,硬是讓她哭了一會兒才問:“我能不能取她一點指尖血?一點點就行。”

  “你要干什麼?”

  別理趕緊打岔,“他是想試試能不能叫叫魂,農村很多人都覺得這種就是孩子魂被嚇丟了,多叫叫就能回來,用一點指尖血看看往哪個方向叫,不多,針扎一下就行。”

  “叫魂啊,我試過了,不管用。”她一邊說一邊抹眼淚,“我也聽人家說叫叫魂就能叫回來,半個月了,一點用都沒有啊。”

  別理歎了口氣,“所以要用指尖血測測方向,不能隨便叫,不然孩子聽不見。”

  “是嗎?”

  別理誠懇的點頭。

  病急亂投醫的母親取來了縫衣服的針,交給了文曲。

  文曲在她右手食指上扎破,擠出來了兩滴血抹在自己手指上。

  看起來還真是感覺很特別,別理看著他從床頭的筆記本上撕下來一張紙,在上面勾勾畫畫,那兩滴血實在是沒多少,幸好文曲畫的東西不大,彎彎曲曲的一小團,反正別理是看不懂。

  收了最後一筆,血跡剛好用完。

  文曲飛快的折好了紙,沖她說:“西北方。”

  這母親眼睛一亮,好像真的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抓住了不松手。

  臨出門的時候,別理又問:“我也不知道你原本那盆花是什麼樣的,您介意跟我說一下是在哪兒買的嗎?”

  “不是我買的,是我閨女拿回來的,說是什麼朋友送給她的,我也不知道她那朋友是誰。”

  著母親也是焦心,沒什麼心思跟別理介紹女兒的同學朋友,關上門之後,就迫不及待的鑽進了女兒的臥室,准備試試這個新方法。

  別理拉著文曲就往樓下跑。

  文曲被拽的猛一踉蹌,“你知道去哪兒嗎?”

  別理呼呼往前跑,出了小區就攔了車,也不嫌出租貴了。

  “知道,實驗高中,剛好在西北方,我看見她床頭放的書了。”

  別理拿手機開導航,順便搜索在哪一片有什麼花店。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4 PM

第14章 少女

  高中才剛剛開學兩三天,學生們都還沒有收住心,一有時間就到學校門口晃蕩,這些年少的同學們,人生最大的痛苦可能就是考試和分手,哪怕嘴裡再怎麼強調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也不能想象到面臨生死會是什麼境地。

  大冷的天,別理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學校對門街上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花店,別理沖進去就扭頭看文曲的臉色。

  難看到沒法形容。

  不用多說,別理往桌子上拍了幾張票票,“有多少買多少,我家院子裡要搞一個花園,你這些花都是從哪裡進的?”

  這些花如果都被設了那種攝魂的陣法,學校附近這種地方,人流量大的沒辦法,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就能把貨都賣出去差不多,何況馬上就到了情人節,到時候小情侶們來來去去,買上幾支幾束簡直太正常了!

  到時候後果簡直沒法形容!

  別理頭皮發麻,給老板留下了家裡地址之後,就順利的打探到了進貨的來源。

  “你說附近的花店都是從他那裡進的貨?”

  別理差點爆炸,那得有多少啊!

  女老板溫柔的笑,“對啊,他那裡的花長得都比別的地方的好,價格又便宜,我建議你過去看看。”

  從店門裡出來,別理雙腿發軟,抓著文曲的胳膊問:“這人要是把花種的遠銷海內外,我這這工作量就太可怕了!”

  文曲神色復雜看著她,“你的工作其實只是把活屍的魂魄弄回去。”

  別理一愣,“對哦。”

  閻王給她的工作就只有這麼多,還說讓她好好干,她這也算是干的差不多了吧?

  “可是,我也不能看著別人都死了吧?”別理艱難的尋摸理由,“到時候那些買到花的人魂魄都散了,我的工作量不就更大了?”

  兩人又重新上了車,照著老板說的地址一路奔襲,出租車司機被催的差點摔了方向盤,你行你來開啊!

  別理訥訥,那我不太行。可她心裡著急,閉不上嘴,於是轉頭問文曲:“為什麼那些賣花的老板都沒事?”

  文曲在她頭上順了兩把毛,瞇了瞇眼,“可能那些老板都比較特殊,剛才的那個女老板身上有功德金光,所以沒事。”

  但是時間久了,小病也會不斷。

  倆人頭頂頭竊竊私語,別理被科普了不少知識,車子越走越偏,出了市中心,外面的視野就開闊起來了,兩三層的房子帶一個小院,裡面要是只住一家人的話跟別墅也差不多了。

  到了地方,別理心跳反而沒有那麼快了,門鈴一聲接一聲的響,沒人出來。

  “會不會已經跑了?”

  別理踮著腳尖往裡面看,隨時准備好翻牆而入,蹦起來往裡面看的時候剛好和裡面的人眼對眼。

  別理嚇得差點光嘰坐地上,被文曲托住了腰。

  “有人!”

  別理踮著腳尖站在文曲身後,“屋裡有一個女的!”

  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靠著窗坐著正在往外面看。

  “她會不會就是那個活屍!”

  文曲又按了一下門鈴。

  鐵門響了一聲之後往旁邊開了一點。

  都到了這兒了,怎麼著也要進去!別理跟在文曲身後給自己加油打氣,別怕,你跑起來連狗都追不上!

  “你們來買花嗎?”

  屋裡的女孩聲音沙啞虛弱,一句話中間要倒騰兩次氣兒,才能繼續往下說。

  這種病歪歪的樣子,她真的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大反派啊!

  文曲走在前面,“不買花,找人。”

  裡面的女人咳嗽了一聲,咳得像是要喘不上來氣了一樣,聽的人十分抓心,尤其是在這種安靜的環境裡,聽起來還有那麼一點嚇人。

  外面的院子裡種滿了花花草草,進來之後才發現,原來連屋子裡面都擺滿了花盆。

  別理心裡有點怵得慌。

  咳了咳,揚聲道:“我就是來打聽個事兒,你認識賈成仁嗎?”

  屋裡咳嗽的聲音慢慢小了,有人氣喘吁吁的說:“不認識。”

  車輪子在地上沙沙的響,別理揪著文曲的衣服就往後退了一步。

  房門打開了,裡面的人劃拉著輪椅出來,歪在輪椅上的果然是一個少女,看年紀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身形消瘦,下巴骨尖尖的,周圍沒什麼皮肉,把本來很好看的臉型戳的異常詭異。

  “你們找誰?”

  文曲握著別理的手捏了捏。

  “找賣花的人。”

  “哦,他不在。”

  只說了這麼幾句話,這小姑娘看起來就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好像再往下說一口氣就咽不下去了一樣。

  別理看的有點不忍心,但是想想那些買了花莫名其妙就昏迷甚至死亡的人,她的這點不忍心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文曲站的不動如山,“那我等。”

  甚至十分懂禮貌的往門口的地方站了站,看起來像是主人在等著迎接客人一樣。

  氣度非常從容,一點沒有占了別人家的不自在。

  別理也跟過去站在他旁邊,感覺自己就像是大佬帶著的小狗腿。

  大佬冷漠的說:“你知道你壽數早盡了嗎?”

  小狗腿在心裡翻譯,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知道你早就該死了嗎?

  呀嗨?文曲可從來沒有說過這麼難聽的話,對方肯定要爆炸了。

  然而對方也十分淡然的回復:“知道。”

  這坦然中甚至還有幾分滄桑和痛苦,讓人聽了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好受。

  不好受的別理扭頭看著她說:“我理解,誰不想活著呢?我死劫也快來了,唉。”

  真可憐。

  到時候說不定她也會變得跟這個小美女一樣,路也走不了,一句話六個字中間要停頓三次,還要聽別人問你咋還沒死。

  病少女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寬容又和藹的看著別理,像是看著一個鬧著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樣。

  真是奇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5 PM

第15章 活屍

  沒等多長時間,馬達轟鳴,大鐵門刷拉一聲,有個人飛快的沖了進來,都沒顧得上站在門口的兩個人,直接撲過去趴在輪椅旁邊問:“欣蘭,你怎麼樣?”

  剛才還對著別理和顏悅色的病美人忽然就冷淡了,給了對她噓寒問暖的情郎哥一個冷臉。

  情郎哥根本不在意,站起身來眼神陰鷙的看著文曲和別理,“你們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真的問住了,一般犯罪分子看見警察要是這麼問,警察多半可以義正言辭的亮明身份我是警察!但是一個活屍要是這麼問,別理能說她是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嗎?

  聽起來不光一點氣勢也沒有,而且很智障。

  人生三大難題被她碰見了一個,你是誰?

  別理瞅了他一眼,“你管我是誰呢?我是來抓你的人,你偷來的魂魄都弄哪兒了?。”

  哼。

  活屍冷笑了一聲。

  別理發現這活屍表面上看起來跟活人一樣,但是他除了剛才跑進來的時候一條腿不太靈便之外,身體的其他地方也都很僵硬,連眼珠子都轉的慢一點。

  就是長得還眉清目秀,打扮成女人的話,除了身高和胸,從別的地方應該也看不出來。

  他往前走了一步,後面的病美人跟喘氣一樣喊了一聲:“哥。”

  這活屍就這麼停住了,依然戒備的盯著別理跟文曲,但是站在原地沒動。

  “我賺錢啦賺錢啦我都不知道怎麼花……”別理手忙腳亂的接電話,雙雙在電話裡擔憂的問:“你們在哪兒?”

  別理怕文曲一個人打不過這活屍,於是壓低了聲音跟雙雙說:“讓好姐姐來。”

  她是不把自己計算在戰斗人員中的。

  文曲板著臉,“你既然陽壽已盡,為何不去投胎?擾亂陽間秩序的後果你知道嗎?”

  雖然是問句,文曲帶著責備的語氣說出來的時候,別理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來上學的時候班主任說的話了,為什麼想退學?退學的後果你清楚嗎?

  “別廢話了。”

  活屍瞳孔裡充了血,周圍陰風陣陣,地上盆裡的花都跟著顫抖,陶瓷的花盆飛起來沖著文曲砸過來,別理握著門把手躲在門後。

  這種跨越了種族的斗爭,她的斤兩可能參與不上,不拖後腿就是對文曲最大的幫助了。

  瓷盆落在地上沉悶的響了一聲,別理露出來一雙眼,文曲已經和活屍打的難分難解了,雙雙和大胸姐來的很及時,但是也都沒有加入戰場,兩只鬼就靠在門邊跟別理打探發現的過程。

  別理十分抓狂。

  這是聊天逗咳嗽的時候嗎?

  活屍二十厘米長的指甲像是攥了一大把刀,沖著文曲的胸口就抓了過來。

  別理心裡抽,剛從門後頭沖出來,就看見有個人先她一步撲了上去,那個病美人依然還是剛才歪歪弱弱的樣子,胸口留了很多血倒在文曲懷裡。

  難為她還能從輪椅上站起來。

  活屍像是受到了人生不可承受之打擊,狂劃了。二十厘米的長指甲又暴漲了一段,正要不管不顧的往文曲身上鑿洞,就聽見病美人呢喃的喊了一聲哥。

  長指甲沒了,狂化後形貌丑陋的活屍把病美人從文曲懷裡奪了過去。

  文曲站起身來,和一臉懵逼的別理站在一起。

  別理扭頭看著他。

  這是什麼劇情!脫了肛了吧?!

  文曲彈了彈胸口的血,“他本來也不會抓到我。”

  別理像一座雕像,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一個將死未死,一個已經死了又強留不走。

  活屍執拗的問為什麼。

  被他抱在懷裡的病美人虛虛的笑了一半,“我早就該死了啊,我都知道的。”

  “胡說!你活得好好的,好好的。”活屍一只手按著她胸口的傷,“我不會讓你死的。”

  “別犯傻了,我也不想活啦。你看看你,現在明明很傷心,但是不能流眼淚,連難過的表情也做不出來,我也心疼啊。”

  別理硬生生吃了一嘴混著玻璃渣的狗糧,看著那病美人兩個字喘一下的說:“能死在你手裡,感覺也很好啊。死了怎麼樣?變成鬼魂,我們不是還是能在一起嗎?以前約好了下輩子在一起的,晟哥,你不能一直把我們困在這裡啊。我很疼,我每天都很疼,身體,靈魂,到處都疼,我不想這樣續命了,你真的好自私。”

  活屍身體開始泛了青,抱著病美人不肯撒的手也僵硬了,“原,諒,我。”

  病美人抬了抬手,沒抬起來,一口氣歎了一半,呢喃著說:“誰讓我愛你呢。”

  一道虛影從病美人身體裡飄出來,別理還沒動手呢,這虛影就散了。

  活屍的靈魂也從身體裡飄出來,被別理用拘魂瓶裝了起來,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靈魂剛一離體,那屍體就迅速的腐敗了,從泛青到腫脹,屍斑擴散,分分鍾就成了巨人觀。

  翻箱倒櫃找到一堆小瓶瓶出來的別理差點看吐。

  一口氣沖出大門,跟雄赳赳氣昂昂的張警官面對面。

  張警官一臉嚴肅,拉住了別理,“你怎麼在這兒?”

  別理揮開他蹲在門口吐。

  不一會兒身邊就加入了幾個小伙伴。

  大家一起吐,吐完,別理把那些小瓶瓶扔在草叢裡,大胸姐手一招那些瓶子就不見了。

  張警官面露菜色,指著別理,“怎麼哪哪兒都有你!”

  別理委屈的漱漱嘴,“我就是來買個花,我招誰惹誰了啊?”

  簡直想哭。

  命運有時候就是會拐了好幾個彎,非要讓你深刻體會一下過去某個時候是什麼心情。

  別理第二次坐在這張椅子上,整個人是崩潰的。

  “警官,警察大哥,你看屋裡那情況,我就是有生化毒品,我也搞不成那個樣子啊!”

  張警官臉白了白,一拍桌子,“老實交代,你去那裡干什麼?”

  別理嘴裡發苦,再一次強調,“我真的是去買花的,早上去我姑家了,不小心踢翻了對門的花,又賠給人家一盆,一想,那不如自己也去買點,好歹也換了新房子……警官,我真沒撒謊,一進門就那情況,我都快嚇死了!”

  “你是怎麼找到那個地方的?”

  “我去實驗高中旁邊一個花店買的,老板推薦的啊,說他家花好,又便宜。”

  別理委屈的想哼哼。

  “我還沒想到要報警,你們就來了。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

  別理抓抓頭發。

  張警官臉一沉,“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啊,特別實。”

  別理是想明白了,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說實話,上次說了實話差點被當成智障神經病,這次絕對不能再犯類似的低級錯誤!

  張警官腦仁疼,覺得這個案子結束之後自己應該請個假好好休息休息,去去晦氣。

  “你在房子裡面有沒有看到什麼奇異的畫面?或者事件,或者人?”

  別理小心翼翼的看著張警官,“警察大哥,那些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6 PM

第16章 揭秘

  別理又是第二天一早從局子裡出來的,還是原來的地方,還是原來的人,不過這次不同的是,文曲是跟她一起出來的。

  送他們出來的張警官一臉沉重的拍了拍別理的肩膀,別理覺得他的意思可能是,啊朋友再見。

  保安看到別理之後友好的打了招呼,別理也趴在窗戶上跟保安友好的交流信息,“張警官說了調查基本上已經結束了,沒我什麼事。”

  回到家,別理先去洗了個澡,然後問了大胸姐那些小瓶子,讓文曲做法把這些生魂放回去,然後又拿上錢和活屍的賬本,對著裡面的人一個一個聯系,把幾個花店裡的花全都買了下來。

  到下午,整個別墅院子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花盆,可惜現在只要一看見花,別理就生理性反胃,尤其再一想到買這些花,把她那一萬塊錢又給用的差不多了。

  簡直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花錢容易掙錢難,這羊也不能老去薅羊毛啊,再傻的羊也得跑了。

  別理先把黑白無常叫來,拘魂瓶擺在桌子上,等不怕人跑的時候,開了蓋子放出來。

  “我想問個事,我隔壁的賈成仁死了,不是你干的吧?”

  病美人魂魄散了之後,這人就不再說話了,傻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會兒別理問話,他也沒理人。

  黑無常嗤了一聲,他才像是回過神一樣,跟別理說:“我回答你一個問題,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這感情好啊!劃算。

  活屍青面獠牙,“不是我,我只取了他一管心頭血,弄壞了監控。為什麼欣蘭魂魄消失了?”

  這種男女交往問題,忽然魂魄的專業問題,別理都是新手,這種問題不在她的專業范圍之內。

  “可能是去投胎了。你是怎麼變成活屍的?”

  “不可能,她沒了。”活屍神情大變,之後忽然陷入沮喪,“她恨我了。恨我把她的靈魂囚禁在那個肉體裡。”

  這種情侶之間關於你我他恨啊愛啊的事別理不是太清楚,反倒是雙雙,一副受到很大觸動的樣子,整個鬼都有點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別理打斷了活屍的自我懺悔,“你是怎麼變成活屍的?你知道那天晚上賈成仁是怎麼死的嗎?你怎麼知道煉制生魂的方法?”

  活屍自我懺悔完了,又變成了剛開始四大皆空的模樣,跟精神分裂了一樣,“我被人撞死了,撞我的人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是有個人救了我,但是我不知道那是誰,是他交給我煉制生魂的方法,說可以續命,可以長生。我需要做得,就只是把事情鬧大。那個賈成仁,我不知道。”

  活屍被黑白無常帶走,別理癱倒在沙發上,看起來自己的工作好像是完成了,但是又好像更沒有頭緒了一樣。

  賈成仁的案子,警方應該是想結案了,定下來的凶手可能就是活屍,這個倒霉的,壞事做了那麼多讓別理收尾,唯一不是他做得,反而背了鍋。

  雙雙失魂落魄的坐在一邊,大胸姐歎了口氣問:“你又想起你未婚夫了?”

  雙雙嗯了一聲,“窩紫記玻他,窩肯定特別特別愛他。”

  大胸姐欲言又止,別理聽了滿腦子的愛愛愛,故意搗亂說:“這可不一定,萬一是你特別恨他呢?”

  “啊?”雙雙驚訝的瞪著眼,敲了敲舌尖,“怎麼會呢?”

  “怎麼不會?”

  雙雙拖著舌尖,“那四未婚呼啊。”

  別理說不過她這個神邏輯,於是放棄了,轉頭歎氣問大胸姐,“好姐姐,你在這兒時間最長了,你知道是誰殺了賈成仁嗎?”

  大胸姐翻了個白眼,那種酒囊飯袋,誰沒事去關注他啊。

  “不知道。你管那個干什麼?”

  別理嘿然,“那我不是還當過嫌疑人嘛,那一小撮饅頭沫還在咱家呢。”

  雙雙終於從她那個不知道姓甚名誰,也不知道長相樣貌的為婚呼圈圈裡跳了出來,驚訝的問:“既然不四活四干的,那就去早早掃地的人問問呀。”

  因為家裡是她打掃衛生,哪裡掃了哪裡沒掃她都知道。

  別理一拍手,眼睛發亮,“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果然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謝謝雙雙為我解惑!”

  雙雙抿著舌頭,羞澀的笑,“那你要去早嗎?”

  別理搖頭,把自己的老爺機搬了出來,先把在晉江上寫的那個靈異文更新了,她上次把那校園靈異改了,中間插了一條線,加進去了一個活屍的劇情,把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稍微改了改,沒想到效果比之前的純靈異校園好得多了。

  就是這兩天忙,又沒有什麼新鮮事,斷更了,小天使們一看等不著人紛紛從坑裡爬了出去。

  這次干掉了活屍,怎麼著也要寫一個小□□,雖然實際發生的戲劇沖突沒那麼大,結尾的又十分倉促,本來加個特效可以拍成大片,硬生生讓這幫主角們給演跑偏了腿,最後匆匆結尾,留下來的事兒還不少。

  鬧心。

  等更新完了之後,別理順便查了一下附近最好的家政公司,在裡面搜鍾點工和溧水區賈成仁幾個關鍵詞,找到了七個信息。

  但是沒有一個是賈成仁發的。

  別理關了電腦,出門把擺在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全都薅了擺一堆,用倉庫裡的割草機一遍一遍的劃拉,全都劃拉成沫撒在院裡。

  本來是想燒了的,又怕被抓到焚燒什麼的被罰款。

  錢啊錢,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別理迎風感慨,青草香吹了一鼻子,還挺好聞的。

  文曲出門上班,別理去找家政公司,兩只鬼一個在家想念她的為婚呼,一個在家當網紅。

  拖家帶口的,不好過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08:37 PM

第17章 表白

  陽春三月,萬物復蘇,大地換上了嫩綠嫩綠的新裝,別理也換上了她的新工作服,粉紅粉紅。

  “我去,真是色'情啊。”

  別理對著深色的玻璃觀察了一番自己的新衣服,喃喃的給出了評價。

  不怪她有偏見,這小西裝從外面看特別像真空的!深V領,露溝,裡邊的低領內襯簡直就好像不存在一樣,緊緊地裹著前胸,往下順著腰線收了個邊。

  這在亞洲某國經典動作愛情片裡很常見的好嗎,除了白襯衫和制服誘惑,剩下的都是這個套路。

  別理又歎了口氣,把內襯領子往外拽了拽,就這一身,說是賣奶茶的都會被人誤會賣的是什麼奶……哦,是奶……

  忽然好絕望。

  而且一小時才十塊,我要抗議!要投訴!要和這邪惡的世界斗爭到底!

  “發什麼愣,趕緊把外面桌子清理了,還有人等著呢。”

  老板威嚴的視線掃過來,別理立刻慫的像雞崽,把一腔正義都用到了回收垃圾的工作上。

  胸小活重,分工明確。

  別理手腳麻利的把奶茶杯子收走,桌子擦一遍,順便微笑的請剛坐下的這位小帥哥點單。

  小帥哥看著別理,“焦糖和香草,你喜歡哪個?”

  “焦糖吧。”別理熟練的拍老板的馬屁,提高了聲音義正言辭十分正經的說:“其實我們店裡的奶茶都很好喝,要質有質要量有量,要口味有口味,每天來一杯不重樣都可以!”

  小帥哥笑瞇瞇道:“要兩杯焦糖奶茶,我請你喝。”

  “那怎麼好意思。”

  別理順手清理了旁邊三張桌子上的殘留物,端了兩杯奶茶過來,你一杯我一杯,咬著吸管晃著腿。

  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圓眼睛的帥哥捏著吸管轉了轉,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不安的樣子。

  別理嘿嘿一笑,這男同學最近總是來店裡買奶茶,現在還一副屁股上長了釘的樣子,不用問就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小帥哥被笑的一愣,抽了抽鼻子,“笑什麼?”

  “我懂我懂。”別理哥倆好的抬起胳膊,被制服限制了動作,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曖昧的笑,“小默默,別緊張,看上哪個了跟姐說,姐去替你打探打探。”

  張海默一瞬間表情復雜,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說吧。”別理慫恿他,“這就是愛啊少年,大膽的去追求!人生就是要多嘗試,比如多換個口味的奶茶。”

  張海默本來要表白的話憋在了喉嚨口,好像現在有點說不出口了。

  別理喝完了奶茶,在老板的召喚下清理了店面。過了中午,往這裡來的人就沒那麼多了,有些學生下午有課,有些學生下午有約。

  畢竟春天到了啊,別理看了一眼D妹的武器,一半裹在制服裡,洶湧那個澎湃。

  D妹捶了捶腰,臉上的小雀斑被她用遮瑕的粉底給擋住了,離得近了才能看出一點,累到不想說話。

  所以人家可以一小時十五,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別理瞅了一眼張海默,上啊,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不開竅的單身狗,簡直操碎了寡人的心。

  張海默扔掉了早就涼了的奶茶,慢吞吞的靠近了別理,小聲問:“你有男朋友嗎?”

  別理受了重創,是的,我沒有,我是紙上談兵。

  “沒有,怎麼啦?”別理凶巴巴的看了他一眼。

  以前也不是沒有談過男朋友,後來發現除了浪費時間簡直別無用處,於是歡天喜地的分了手。

  “啊,我覺得你剛才說的有道理。”張海默誠懇的看著別理,“我挺喜歡你的,剛好你沒有男朋友,要不,要不你想不想先跟我談一下試試?我會對你好的。”

  臥槽我聽到了什麼?別理一臉恍惚,竟然有人跟我表白?

  然而眼前的帥小伙還在期待的看著她,於是別理沉吟了一番,拒絕了他。

  “為什麼?”

  別理問:“你喜歡焦糖奶茶嗎?”

  張海默真誠的說:“喜歡。”

  “哦,我不喜歡,我們不合適。”分手吧。後面三個字被她掐掉了,差點說禿嚕嘴。

  雖然聽起來像是玩笑,但是張海默也聽出來了,別理這是拒絕了他。

  雖然想假裝不在意,但是還是有點尷尬,於是早早的選擇退場,出門的時候還撞到了人,張海默臉色有點難看,不過看見來人還是勉強笑著打了個招呼。

  “文老師。”

  文曲點了點頭。

  別理正在為自己的嘴賤自省,看見文曲進來就又沒忍住,說:“嘻嘻嘻,文老師好。”

  文曲臭著臉。

  “誰惹你了?”

  文曲看了看她,沒吭聲。

  別理摸了摸鼻子,雖然沒干啥,但是被這麼看著還有那麼點心虛,哈哈哈好奇怪。

  “你早上說今天要去家政服務那邊看看的。”

  旁邊豎著耳朵的D妹往這邊看了兩眼。

  “哦,是是是。”別理一拍腦袋,“我都給忙忘了,幸好你來提醒我,謝謝你啊文老師。”

  文曲面無表情,“我也去。”

  查一個賈成仁用過什麼鍾點工,需要大學老師上嗎?

  這個問題還沒等別理想明白,文曲就拉著她換衣服去了,神色復雜的看了看她的特殊制服,問她想不想上學。

  別理瞪大了眼睛,問:“學是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1 PM

第18章 家政

  接下來的一路上文曲都沒有跟別理說話,非常冷淡。

  別理摸了摸鼻子,這就要生氣啊?大佬可能對學習是真愛,看不慣有人對真愛態度這麼輕佻。

  “別生氣嘛,你看我現在不是挺好的,一小時十塊錢,寫個小說賺點零花,雖然是個小窒息但也開心啊,沒什麼不滿意的,何必再去學校折磨自己。”

  文曲抿著嘴唇,“學習能充實自己,提升你的能力和氣質,或許還能找到更好地工作,不用在奶茶店裡繼續打工,穿那樣的衣服。”

  別理臉上嘻嘻哈哈的表情收起來了,她看得出來,文曲說的是認真的,雖然有點像高中的教務處主任。

  他第一次這麼明確的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和對別理工作的不滿。

  別理心裡一緊,但是又緊跟著自嘲了一下,她早就發現了,文曲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便兩個人一起吃一起住,一起上班一起回家,連捉鬼這樣神秘的事情別理都只跟他一個人分享。

  但是人家是大學老師,年紀輕輕的教授,還精通捉鬼尋人這種神秘法術。她自己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孤兒,既沒有學歷,也沒有大胸,擔著駐人間辦事處主任的名頭,其實看見雙雙都能嚇得腿軟。

  沒得比。

  別理笑笑,“沒有啊,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就很充實,連賈成仁怎麼死的我還沒查清楚呢,你看我,我就適合去干一個小時十塊錢的臨時工,挺好的啊,我很滿意啊。”

  文曲皺眉,咬了咬牙,也沒再說什麼。

  別理心裡苦笑,朋友嘛,就別想那麼多,有肉吃有酒喝,有樂子一起找嘛,別扯什麼三觀對不對。

  淨佳家政服務算是一流的,大廳收拾的又干淨又溫馨,桌子上的紙巾盒都是毛線繡的。

  別理跟人家打聽,“我以前沒來你們這兒請過鍾點工,有沒有推薦啊?”

  前台咨詢的美女給了她一張表,表上不管有姓名性別,還有特長之類的。

  別理翻了一遍,扭頭跟文曲說:“賈成仁給我推薦的那個叫什麼來著?哎你看這奇怪不奇怪,名字到嘴邊了一下子說不出來。”

  文曲還臭著臉,“我也不知道。”

  別理又在名單上看了兩邊,問:“是這樣,我跟賈成仁是鄰居,他以前跟我提起過,在你們這兒請的人特別好,衛生過得特別干淨,我就是一下子忘了人叫什麼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查查?”

  對方瞪著無辜的雙眼看著別理,“不好意思啊美女,這個不能查。”

  別理雙手合十,“不查也沒關系嘛,我就是也想要這個人,就是一下子忘了人叫什麼了。”

  “我們這裡其他員工也很不錯的,都是專業培訓出來的,您試一試就知道。”

  別理敲了敲桌子,“我就想要這個,我就是聽說她好才來你們家的。”

  別理把無理取鬧的樣子演了個十成十,然後發現怪不得有女生願意這麼干,在別人眼裡丟臉了點,但是耐不住心裡爽啊哈哈哈。

  被煩的實在沒辦法,旁邊一個年齡大一點的女人皺眉說:“你說賈先生之前用過的?”

  “對啊。”別理仰著頭,賈成仁人不怎麼樣,名頭還算管用,別理一臉我兄弟的模樣。

  還挺唬人的。

  “她半個月之前就辭職了,你說賈成仁給你推薦的?”

  別理被人家犀利的眼神一掃,心裡有點虛。

  文曲皺眉,像是不高興的樣子,說:“其實不算是推薦,就是之前聽他提過幾次。”

  別理鼓了鼓腮幫子,翻了個白眼。

  大堂經理似笑非笑的睨了別理一眼,“我們員工打碎了賈先生家花瓶的事情,不是已經處理完了嗎?賈先生如果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可以自己來跟我們聯系,雖然員工已經辭職了,但是是我們的責任,我們公司也不會推諉的。”

  別理:“……”

  糟糕,被當成賈成仁的狗腿子了。

  別理呵呵呵笑了幾聲,太尷尬了。

  出來門,別理都沒緩過來,她拉著文曲問:“你看我,我像狗腿子嗎?”

  文曲想說不像,但是做人不能自欺欺人。

  沒要到有用的信息,別理回到家以後懨懨的,不怎麼有精神。

  “不要則樣啦,辣個銀跑了,也不四你的測啊。”

  別理一邊感動,一邊想要捂耳朵。

  辭職了半個月了,看樣子是打碎了賈成仁家的花瓶,害怕賠償就先跑了。

  沒毛病啊。

  別理忽的一下站起來,繞著客廳轉了一圈,披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保安還是那個保安,窗台邊的桌子上放著收音機,咿咿呀呀的拖著長腔唱著戲。

  “又出去啊。”

  別理應了一聲,“去一趟公安局,張警官說找我過去,問我認不認識賈成仁以前請的鍾點工。”

  這次桌子上的茶杯裡沒有徐徐往外冒熱氣,所以別理可以清晰地看到保安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別理裝作隨意的說:“哎說起來,你的口音聽起來跟那鍾點工像是同一個地方的?”

  “是嗎?”保安喝了口水,茶杯擋住了他的臉,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們那邊窮,人多,出門打工的人就也多,這也不奇怪。”

  收音機裡武生出來打斗了,鏗鏗鏘鏘的節奏響的飛快。

  別理出去繞了一圈,既沒有給張警官打電話,也沒有去公安局,就是站在街頭吹了一會兒涼風。

  回去的時候發現保安臉色有點不好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2 PM

第19章 撐了

  “你去拉裡了?”雙雙守著她的電視劇,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堅決不用網絡搜,每天蹲點,這個台看完換下個台。

  別理看著雙雙,兩眼放光,一般她只有在領工資數錢的時候才會這樣。

  雙雙警惕的看過去,非常迅速的說:“窩不幫米蝦銀了!”

  舌頭一抽一抽。

  別理歡樂的搖頭,“不嚇銀,真的,不違背道德也不違背法律,還能幫助別人呢。”

  雙雙不是太了解別理的套路,聞言露出猶豫的神色。“怎噠?”

  “特別真。”別理真誠的說:“比珍珠還真,而且好玩。”

  眼看雙雙要點頭,大胸姐忽然說:“雙雙今晚要跟我出去。”

  “啊?”

  別理是知道這倆鬼晚上有事沒事都會出去溜達,所以聽大胸姐這麼說也再強求。

  文曲在廚房招呼人去吃飯,別理蔫噠噠坐過去,夾了塊紅燒小排開始啃,一邊啃一邊嘬,最後吐出來一小塊帶著牙印的小骨頭。

  文曲筷子在小油菜上停了幾秒,問:“你晚上有事?”

  別理又吐出來一塊骨頭,無辜的看著他,“沒事啊,沒什麼事,不著急。”

  氣氛好像怪怪的,畢竟文曲吃飯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話,這麼冷不丁的破了戒,別理有點小怕怕。

  文曲沒吭聲,就是神色冷了不少,連飯也沒吃多少就走了。

  別理嘴裡咬著筷子,這是怎麼得?

  雙雙湊過來小聲的問:“他僧氣了?”

  飯還沒吃完就離桌,這也不是文曲能干出來的事。

  可問題是生什麼氣?別離一臉懵逼,不是太懂,轉頭問雙雙:“吃不吃小排?”

  雙雙郁悶的瞪了她一眼,呼啦一下就飄走了。

  哦,忘了雙雙現在是個鬼,吃不了正常的食物了,別理撥出來半分,端著去上香的那小屋,放在雙雙的牌位前,點了香在上面熏了一圈。

  等她出來的時候,雙雙手裡已經捧著一盤紅燒小排了,紅潤油亮,骨肉稍微一扯就能分開。

  雙雙端著聞了可長時間,最後依依不捨的送給了大胸姐。

  別理一拍腦門,忘了雙雙的舌頭了……尷尬,馬屁沒拍到位。

  雙雙難過得差點哭出來,別理正准備安慰,就聽見她說:“窩現在則樣四不四很湊?”

  別理歎氣,摸了摸她的頭,“不丑。”

  這差不多也算實話,雙雙活著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女,五官小巧精致,眼睛大大圓圓,雖然現在她變成了鬼,臉色不正常眼睛也充血,還有一條長舌頭……

  算了,光這些就不能讓人昧著良心說她還是個大美女了,唉。

  別理只能從另一方面安慰她,“美不美主要看的不是外表,紅顏枯骨你聽說過嗎?誰年輕的時候不是個美人坯子呢?等年齡一大誰比誰更好看?永遠不會消失的是你的思想,永遠不會變的是你的靈魂。”

  大胸姐震驚的看著別理,沒想到這不著調的竟然還能這麼有深度。

  別理語重心長舉例子,“你看我,我長得這麼好看的人我會拿自己的外貌說事嗎?比我的外表更美麗的是我的內心啊。”

  雙雙和大胸姐一起翻了個白眼上樓去了。

  別理惆悵的繼續回去吃自己的小排,有些鬼就是這樣,心裡承認了嘴上不肯說。

  小排和小油菜一個都沒剩,被別理一個人收了低,連盤子裡的蔥花都讓她拌了米飯吃了。

  文曲下來的時候,別理正一邊打嗝一邊繞著客廳裡的沙發遛圈。

  “你這是在做什麼?”

  別理扶著沙發靠背,一手順著自己的肚皮,就像一個母愛泛濫的年輕少婦。

  少婦挺著肚子,“嗝——吃,吃多了。”

  文曲臉色都變了,又是無奈又是生氣,“吃不完就放著,不用逼自己吃。”

  別理又小小的挪了兩步,“那——嗝——怎麼行?不能——嗝——浪費糧食。”

  所以她不光吃完了菜,還把兩人份的米也給吃了。

  從小到大,別理就不知道什麼是剩飯,除非一天只能吃一頓飯,那就撥出來一半,比如中午吃麵,晚上喝麵湯。

  文曲皺了皺眉,走到別理身邊的時候說:“得罪。”

  然後就用手在她胃和小肚子中間順時針的揉。

  別理往後靠在沙發背上,等他揉了一圈之後,別理趕緊躲了一下說:“我自己來,自己來。”

  嚇得連嗝都打不出來了。

  文曲後退了兩步,無奈的說:“少吃一點沒關系,可以放到明天熱一下。”

  哦,對哦,現在有條件可以熱了……別理恍惚覺得自己是個智障,於是努力把肚子往回收,奈何太圓潤,效果不怎麼樣。

  “揉一會兒之後,慢點走。”

  別理乖乖點頭,頭低下去剛好看到文曲手指動了動。

  這應該是不耐煩了吧?唉,不怪人家,同居室友差點被自己撐死,如果自己不是快撐死的這個,那肯定也要鄙視一番。

  文曲脫了外套進了廚房,沒一會兒別理抽了抽鼻子,甜膩膩的香味從裡頭飄出來了。

  這是要加餐?也是哦,別理摸了摸鼻子,文曲的飯都被自己吃掉了……

  過了一會兒,文曲端著盤子出來了,紅山楂外頭裹著一層白霜,白霜下面山楂的艷紅擋都擋不住,自帶引誘口水的魔力。

  別理咂了砸嘴,要不是撐得很,她真的想捏一顆。

  “你自己做得啊?”別理崇拜的看著文曲。

  文曲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十分淡然的說:“網上剛學的。”

  就這火候和色澤,比外面賣的不差啥了,現學的?別理撫了扶住自己的下巴,人與人的差距原來真的可以這麼大……

  “過半個小時再吃,最多吃四個。”

  文曲聲音冷冷的把別理的眼神從糖山楂上挪了過來,然後沉默了幾秒鍾,猶猶豫豫的說:“你,還有別的事嗎?”

  別理搖頭,無辜的回望過去,“沒有了啊。”

  別理眼睜睜看著文曲又冷著臉走了,難道是因為我剛才忘了說謝謝,所以生氣了?

  男人的心,海底的針,她是不懂的。

  繞著沙發轉了十幾分鍾之後,別理終於覺得胃裡空了不少,糖山楂和她面對面呼喚彼此,不過時間不夠。

  別理擦了擦嘴上的口水,進屋去寫自己的小說去了,帶球跑的女主流落街頭,發現自己懷孕之後毅然決然准備把孩子生下來,緊接著就在雨夜遇到了喜當爹的男二號,兩人悲悲戚戚互訴衷腸,女主欲拒還迎住進了男配家裡,當晚喪心病狂的男配差點直搗黃龍,女主邊哭邊說“我有孩子了。”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這種情節寫起來簡直不想停!分分鍾就寫了三章!什麼叫下筆如流水,這就是!

  別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點開了自己在晉江的小說,依舊冷的一比,只有兩三個小天使用愛感化她,企圖讓她更粗更長。

  別理舔了舔嘴唇,壯著膽子回復:真是個小妖精,那就滿足你吧。

  不過這個寫起來就是慢,別理吃了五個糖山楂才寫出來了不到兩千字,又一刷新評論區,居然有人說:“呵呵,忘恩負義的抄襲裱!”

  別理渾身一震,怎麼半個小時不到,感覺世界都變了,什麼恩什麼義什麼抄襲?誰啊?搞沒搞錯啊!這種話可以隨便說?

  別理氣的想刪評,想了想,還是回復了:有話說清楚。

  不到兩分鍾,就有人回她:別裝了,抄襲還精分黑,現在裝白蓮花晚了。

  別理一頭霧水,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聽見外面有聲音。

  文曲站在桌子邊上,“多吃一個。”

  別理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

  文曲手臂上掛著外套,看她這樣子,歎了口氣說:“去收拾行李,明天出門一趟。”

  別理抓了抓頭發,“你想去哪兒啊?”

  “清化鎮,賈成仁以前請的鍾點工李秀英的老家。”

  別理張了張嘴,瞪著眼看他,“你怎麼知道的?”

  文曲不太高興,“你找雙雙不是想讓她幫你去淨佳公司裡找資料的嗎?”

  “這你也知道?”

  哇塞神人啊!

  文曲神色淡淡,“明天早上八點准時走。”

  “哦哦。”

  別理剛轉身走了兩步,又扭頭問他:“你明天不上班啊?”

  文曲把外套掛起來,襯衣袖子挽在臂彎處,小臂很結實,皮膚竟然比她還要白一個度。

  “我請了假。”

  文曲忽然轉過身來,看著別理的眼睛問:“你原本是不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

  別理沉默,覺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有點心虛。

  總是這麼容易心虛,多半是有病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2 PM

第20章 出發

  別理有點氣弱道:“我不是想著你明天有課嗎。”

  何況老讓一個大學老師跟著自己到處跑也不合適,而且算起來,他倆關系也沒有那麼親密,老話說上陣親兄弟,什麼時候聽說過上陣房東加房客的?

  這也太不拿靠山當外人了。

  靠山從別理臉上的訕笑看出了本質,於是冷冷淡淡的說:“早點睡。”

  別理看著他上樓,苦惱的抓了抓自己的下巴,實在想不到文曲生氣的點在哪裡啊。

  難道是因為自己找雙雙幫忙,沒有找他?還是因為下午的時候說不想上學?

  別理消化了一陣,蹲在洗手間花了十分鍾的時間順帶想這個事,兩個都被她否定了。

  畢竟她跟文曲最多只能算是熟人,遠沒到因為這種事生氣的程度。

  想不明白就不想,別理搓了搓臉發出去了兩千字,又掛上請假條,超冷的評論區裡那條指責她抄襲的評論還掛在最上頭,不過下面也有小天使幫她說話了。

  這種子虛烏有的事,別理不太想回復,但是這麼掛著也不是事,不過她准備刪除的時候才發現負分評論竟然不能刪除!

  搞事情啊!

  別理沒回那個消息,自己給自己評論:聽說有人罵我抄襲,最好把證據甩上來再說話,造謠一時爽,辟謠跑斷腸。至於忘恩負義,請先把恩和義擺上來,咱們有什麼話明著說。

  第二天早上鬧鈴一響,別理就爬起來了,沒想到文曲比她更早。

  “洗手吃飯。”

  不知道是不是別理的錯覺,文曲好像沒有昨天晚上那麼生氣了,還圍著圍裙在炸菜角。

  小米粥,炸菜角,小鹹菜,兩人兩鬼圍著桌子坐了一圈。

  別理咽下了嘴裡的東西,“我跟文曲出門兩天,你倆留守。”

  雙雙放開嘴裡的吸管,問她:“迷們要氣拉裡?”

  大胸姐斜了別理一眼,小勺子在碗裡攪了兩下,嗤笑了一聲:“你不是真的要去找那個鍾點工吧?”

  別理點頭,當然啊,現在剩下的線索就是這個鍾點工了,要她滿世界的去找賈成仁的社會關系也不現實,富二代的那個群體,她這身份根本進不去。

  大胸姐丟了筷子,感歎道:“哎呀,該說你老實呢還是說你傻?誰殺了人,誰怎麼死的,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又不是衙門裡的人,操的哪門子心?”

  別理語塞,因為大胸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她跟賈成仁連面都沒見過,可就是不想這麼糊裡糊塗的讓這事過去。

  “反正都已經查到這兒了,半途而廢多不好啊。”別理笑嘻嘻的說:“你就當我是活雷鋒。”

  大胸姐輕哼了一聲,聲音特別勾人,“我記得雷鋒可沒活多少年。”

  姐姐,你這話可就扎心了啊。

  別理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對一個即將面臨死劫的人說這種話,你不覺得你太冷酷太無情太無理取鬧了嗎?

  而且真的有點怕怕啊……

  “倫家也想氣——”

  雙雙不嘬吸管了,看著大胸姐眨眼賣萌,“倫家很久內有粗門惹……”

  別理腦仁疼,瞪眼看著雙雙,別人賣萌要親親,你賣萌這是要了命啊!

  不過大胸姐就是很吃她這套,溫柔又無奈的說:“你不能離家太遠,而且時間也長。”

  “哦。”

  雙雙眼皮子垂下來了,連長舌頭都不晃了。

  別理看的津津有味。

  大胸姐無奈,“你就這麼想去啊?”

  雙雙抖了抖舌頭,慢吞吞的說:“也不四特別想。”

  那就還是想,畢竟關在這個房子裡幾十年,以前習慣了還好說,現在來了一個天天跟猴子一樣的別理,心思一被勾起來,那就收不住了。

  別理從兜裡掏出來拘魂瓶,好奇的說:“要不把你裝這裡面?”

  之前那個活屍的命魂和七魄已經交給黑白無常了,弄出來的時候也沒有什麼損傷。

  “這倒也是個好東西。”

  大胸姐點了頭,雙雙就眉開眼笑。

  別理哼哼唧唧,到底誰才是一家之主?

  吃過早飯,收拾妥當之後,大胸姐忽然表示她也要去。

  別理一臉狗糧吃多不舒服的表情,講真的,你們倆這樣特別像攪基的知道嗎?

  但是她不敢跟大胸姐說,只能退而求其次,“你有身份證嗎?買火車票要用身份證,居民身證份,你有嗎?”

  居民兩個字加重音,咬字特別清晰。

  大胸姐勾著嘴角,從小包包裡拿出來一張身份證。

  別理瞪大了眼珠子,懷疑這是什麼點石成金之類的把戲,然而身份證上沒有一處破綻,照片上的大胸姐比她本人看起來要稚嫩一些,有效日期竟然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別理冷冷的說:“辦假證違法。”

  大胸姐從她手裡把身份證抽走,不屑道:“當然是真的。”

  於是原本的一人行,現在變成了三人一鬼行。

  介於大胸姐有身份證,就先勉強把她算作人,但是……

  “你得穿厚一點啊!”別理崩潰,“現在才三月,三月好嗎?我們都還穿著大衣,你就穿個大開叉的旗袍算怎麼回事?”

  大胸姐鄙視了一番別理的品味,然後披了個貂。

  別理:……大姐你的品味我也是不懂。

  火車站人山人海,別理走在大胸姐身邊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窘迫的問文曲:“我是不是就像少奶奶的小丫鬟?”

  主要是少奶奶。

  文曲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麼這麼想?”

  別理默默轉頭,目視前方,臥槽好尷尬,原本只是想緩和一下氣氛……

  走了兩步之後,文曲忽然扭頭對她說:“你也很漂亮,可愛。”

  他自己說,還自己紅了耳朵。

  別理懵了一下,回他:“對啊,我就是啊。”

  文曲:……

  別理:……

  大胸姐:……

  三個人集體沉默了,直到檢票進站,別理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文曲是在安慰她嗎?

  別理和文曲坐在一邊,大胸姐坐在對面,旁邊是一個年輕的小帥哥,小帥哥隔一會兒往旁邊偷偷瞟一眼,隔一會兒瞟一眼。

  瞟的別理心裡也跟著一緊一緊的,生怕這傻小子惹大胸姐不高興,當場撓他個滿面桃花。

  畢竟這可是管她爹叫那小子的女鬼。

  傻小子看了一會兒,鼓足勇氣說:“美女,能加個微信嗎?”

  別理緊張的瞪著他,好小子,夠膽!

  大胸姐酥酥一笑,“來,我掃碼加你。”

  別理按住胸口。

  接下來一路上,別理就光瞪著對面了,那愚蠢的凡人還一直癡癡的看著大胸姐,試圖搭話。

  火車剛一到站,別理就招呼,“大……好姐姐,趕緊走了走了。”

  出了站,大胸姐指尖捏在別理手臂上,雖然沒用力,但是冷氣嗖嗖的。

  別理哆嗦。

  她還笑:“大什麼?”

  別理討饒,直叫喚,“大,大姐啊,大姐,我是准備尊稱,尊稱。”

  大胸姐拿小拳拳錘了別理的胸口,“你好討厭哦,人家明明是小姐姐嘛——”

  路人強勢圍觀,別理捂住胸口,好好好,你厲害你說了算。

  “小姐姐,咱們該轉車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3 PM

第21章 住下

  李秀英家是真偏僻,從市裡轉大巴到縣裡,再從縣裡找小巴到鎮上。

  別理一臉菜色扶著路邊的電線桿子吐得昏天黑地。

  “我不行了,走不了了。”

  這還只到了清化鎮,李家村離這裡還不知道有多遠呢,可能十分鍾,也可能倆小時。

  別理准備往地上坐的時候,被文曲一把拉了起來,半扶著她她:“先找住的地方,明天再去。”

  大胸姐在旁邊倒是沒嫌棄這遍地灰塵,依然裹著她的小貂皮,四周看了一圈,說:“這地方八成沒有給你們住的地方。”

  小巴車已經開走了,街上亮著路燈,旁邊的小店面多數也沒關門,但是剪頭發的賣衣服的賣鞋的賣生肉的,中間隔著藥店和副食品批發,怎麼看也不像是有旅館的樣子。

  三人一直往裡頭走,台階上有家飯店還開著門,文曲半攬著別理說:“先吃飯吧。”

  老板年看見有人進來挺吃驚,尤其是看到大胸姐之後,眼珠子都不怎麼轉了。

  “就只剩涼菜跟面了,要不然,家常菜給你們炒兩個?”

  別理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大胸姐熟練的笑答:“行,來三碗素面,炒個白菜就行,有麵湯嗎?先給我們一人來一碗。”

  老板娘應下就進了後廚。

  別理虛虛一笑,“沒想到啊,你適應的這麼好。”

  大胸姐斜著挑了她一眼,“現在這條件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你可知點足吧小姑娘。”

  別理這才發現,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沒有准備就匆忙出了門,光是路上就差點顛掉了她半條命,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這個點了,竟然只能先喝一碗下麵湯。

  下麵湯端了出來,清冽冽的,不過涮了麵粉,半百中帶著麵香,還冒著熱氣。

  別理一口就喝下去了半碗。

  人家碗也大得很,有她在家用的兩倍大,白瓷碗邊上的小紅花粗糙,但可愛。

  面很快就出來了,手擀的,筷子粗細,上頭撒了點蔥花和香菜末。

  說素麵,這就真的是素麵。

  裡邊就燙了幾根青菜,不過分量是真不小。

  白菜端出來之後,大胸姐就招呼老板娘坐,沒聊幾句,就跟人家大姐大姐的叫上了。

  “我們就是出來玩的,瞎轉,長長見識唄。不來不知道,你們這邊空氣就是好。”

  別理哧溜著麵條,心想你什麼時候又重新使用呼吸系統了?

  別理饒了沒多久,老板娘說:“我們這邊小地方,窮山僻壤的,你們要是不嫌棄就住我家,就是條件可能簡陋點。”

  這正是主要問題,不過也不不可能真就這麼住進去,按人頭,給了人家二百塊錢,老板娘接錢還接的有點惴惴。

  “那你們就住在這裡,裡頭是我兒子的房間,他上學呢沒回來,你們就先將就住著。”

  大胸姐把人送到她臥室門口,“這有什麼將就不將就的,要沒有您這地方,我們現在沒准兒還在街上游蕩呢。”

  這人深諳說話的哲學,沒多長時間,就把老板娘哄得服服帖帖了。

  趕了一路,別理是真困了,稍微簡單洗漱之後,沾著床板就睡著,大胸姐是鬼就算了,憑什麼文曲這文人小白臉看著都比她強?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4 PM

第22章 到了

  老板娘家房子有限,文曲睡了她兒子的房間,別理和大胸姐一個房間。

  “你們兩個女孩一起睡沒關系吧?”

  別理看著對方寬厚和藹的表情,特別想說有關系。

  都是姑娘不假,可從物種上就不一樣啊,母兔子和母老虎關在同一個籠子裡,你問問兔子它願意嗎?

  別理滿含深情,眼巴巴問:“沒有別的房間了嗎?”

  “沒有了,別的房間都不能住,你們兩個小姑娘稍微擠擠也可以吧?”

  別理不敢看大胸姐的臉,雖然知道她不會把自己怎麼樣,但還是好怕怕啊!

  “怎麼不行?”大胸姐微笑:“她就是沒出過門,沒事,不用理她。”

  別理差點眼淚汪汪,你胡說,我只是沒有出門和女鬼睡過一個房間,好怕QAQ

  老板娘聞言開開心心的走了,大胸姐睨了別理一眼,“你怕什麼呢?”

  別理強裝鎮定,“我沒怕啊。”

  大胸姐嗤笑,“沒怕你抖什麼抖?”

  被拉進房裡的時候,別理貼門站著咽口水。

  “怕我吃了你啊?”

  大胸姐斜靠在床上,緋紅的舌尖在唇上舔過,臉色有一瞬間青黑。

  別理敢拿自己的小金庫發誓,絕對不是她看花了眼!

  “過來啊。”

  大胸姐招招手。

  別理跟慫狗仔一樣挪過去,規規矩矩的站在床邊上。

  雖說一人一鬼已經相處了不少時間,而且在一個房子裡樓上樓下的,但是別理確實一直都有意的避開大胸姐的地盤,沒有特殊情況從來都不上樓,更不用說看見大胸姐躺在床上的畫面了。

  太刺激,小心髒受不了。

  “上來啊。”

  大胸姐在身邊床上拍了拍。

  別理小媳婦一樣蹭過去。

  大胸姐玩了她一會兒,笑道:“你又不是男的,我能對你做什麼?”

  別理都不敢深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奈何近兩年慣性思維被污染的太厲害,幾乎是瞬間別理就知道大胸姐能對男的做什麼了。

  那她就放心了,畢竟她少個零件,操作不起來。

  身邊躺著大冰箱,別理神經又繃得緊,一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就有點病懨懨的,到樓下去吃早飯的時候還沒緩過來,看著文曲把房錢和飯前結了的時候,還頭疼的想他是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多錢的。

  文曲在別理快撞上門的時候,把手墊在她額頭上。

  溫熱干燥的手掌貼在別理額頭上的一瞬間,別理一下子就驚醒了,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文曲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還跟老板娘打聽李家村怎麼走。

  老板娘倒是不懷疑他們仨到農村來會有什麼不良企圖,不光十分熱心的說了位置,最後看他們一臉茫然的樣子,還一拍大腿說:“我去問問有沒有人往那邊去,把你們捎上。”

  別理趴在桌子上,文曲站在一邊問她:“你是不是不舒服?”

  “還行。”

  確實有點不舒服,但也不是什麼大毛病,估計歇一天睡一覺就好了,別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文曲接了杯熱水推過來。

  別理抱著暖了暖手。

  雙雙看這會兒沒人,趁機小聲說:“則裡也沒森麼意思,等回氣就好了。”

  她自己要出來,好奇的不行,到處看,弄的那符咒一直在蹦來蹦去的。

  幸虧沒人看見。

  老板娘很快就回來,剛好鎮上有人要過去,鄉親挺好說話,打個招呼就讓他們上車了。

  四輪,敞篷,前面的車頭和後面的車斗距離稍遠,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

  風刮著頭發根根筆直朝後飛。

  同樣坐在車斗裡的鄉親問:“你們去李家村找誰啊?”

  聲音被風吹走了一半,還有一半掩蓋在了拖拉機突突突突的轟鳴裡。

  別理扯著嗓子,“李秀英。”

  “誰?”

  “李秀英!”

  “李什麼英?”

  別理一張嘴,灌了一口冷風,咳嗽了半響,聽那人說:“啊,你說李秀英啊。”

  別理點頭,順手擼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全都往後擼,因為風刮過來掀到臉上有點疼。

  “你們找她干啥呀?”

  大胸姐好整以暇看了半天戲,這才接替了別理的活,說:“她在城裡打工的時候認識的,過來玩,順便看看她,也沒什麼正經事。”

  她也沒大聲喊,但是聲音字字句句全都清晰的很。

  鄉親頓時欽佩的看著她。

  拖拉機到了山路上走的就慢了,上下蹦起來能有半米高。

  別理雙手緊緊扒著車邊,屁股早就離開了小板凳,蹲著跟著車一晃一晃的。

  車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停下來,車斗裡的鄉親沉穩的就像站在平地上。

  “那家就是。”

  車上的人遙遙指了指村頭一棟房子。

  別理腳步虛浮下了車,站在地上感覺整個地球都在顛簸。

  於是又變成了文曲扶著她走。

  大胸姐在一邊說風涼話,“活雷鋒,感覺怎麼樣?”

  別理不想說話,感覺很快前面那個活字就可以去掉了。

  她正郁悶,瞇著眼睛四處亂瞟,忽然整個人就頓住了,渾身僵硬躲在文曲身後,“你你能看見那邊那個鬼嗎?”

  不遠處有一個穿了一身花紅柳綠的女的,長發亂糟糟的擋住臉,走路渾身僵硬,每走一步就抽搐一下,整個身體關節就像缺了機油,呆板生澀。

  “臥槽不會是又一個活屍吧?”

  別理顫抖著嗓子。

  那邊好像聽見她的聲音了,緩緩的抬起了頭,眼睛從糾纏的頭發後頭冷冷的看著他們,面無表情。

  別理反射性就想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4 P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4 AM 編輯

第23章 李愛

  簡直太可怕了!

  鄉村田野版貞子!

  貞子看了她一陣子,然後發出槓鈴般的笑聲。

  前仰後合,像簾子一樣掛在面前的頭發都讓她晃到後邊去了,露出來一張白淨的臉。

  如果她的臉沒有這麼扭曲的話,一定是個美女,可惜別理根本沒有心情欣賞她的外貌。

  別理一臉懵逼扭頭看著文曲問:“她是在笑我嗎?”

  被鬼笑了是個什麼情況?

  大胸姐也勾著嘴角,瞄了別理一眼說:“你現在比她更像鬼,人家都沒怕,你怕什麼?”

  別理挺直了腰。

  “你有能耐從文曲背後出來啊?”

  別理悻悻低頭,她沒能耐,她以前遇到的鬼都不是這樣的,都特別呆萌小可愛。

  “閻王是怎麼想的?”大胸姐好奇的對著她左看右看,“怎麼會挑到你啊?”

  這是個好問題,別理也想過,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要麼因為她能看到鬼,要麼就是因為每一個領導都有老眼昏花的時候。

  對面的女鬼笑夠了,也對別理失去了興趣,又恢復了之前陰沉沉的模樣,轉身從麥子地裡穿過去走了。

  別理長長的松了口氣。

  文曲說:“那不是鬼,也不是活屍。”

  別理:“難道除了鬼魂和活屍之外她們還有別的親戚?”

  “都不是。”文曲從別理身邊往外挪了一步,認真的說:“她只是精神受到刺激之後大腦化學物質發生改變,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別理:“……所以其實她不是活屍,只是個神經病?”

  文曲點了點頭。

  別理瞬間覺得有點難堪,自己剛才被嚇到腿抖,結果對方只是個神經病。

  “你怎麼不早點說啊?”

  文曲看著她,沒理會她的抱怨,而是非常嚴肅說道:“你膽子太小了。”

  別理:……

  講道理,知道我膽子小還這麼嚇唬我,很容易出事故的你知道嗎?

  別理有點生氣,氣文曲想通過這種方式幫她練膽量,也氣自己確實太膽小了,不利於工作。

  畢竟閻王前幾天良心發現,用微信給她發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文曲看著她忽然又安靜下來了,心裡疑惑,這個方法雖然沖擊性比較大,但是成功率比較高,為什麼別理看起來會不高興?

  一直到村口那房子門口的時候,別理都沒吭聲。

  文曲也沒解釋。

  雙雙小聲問大胸姐他倆在做什麼?

  大胸姐淡漠道:“作死呢。”

  大鐵門被別理拍的轟轟響,好一會兒也沒人回應。

  “會不會不在家?”別理拍了一會兒,蹲在外面地上等。

  沒過多久,一個中年人拄著拐杖過來了,從兜裡掏出鑰匙來開門,看見別理忙問:“你們找誰?”

  別理趕緊站起來,“我們也沒找誰,就是在這附近春游,實在找不到酒店跟賓館,你看能不能收留我們兩天,住宿費我們都給。”

  “不行,你往村裡去找找別家問問,我們家不方便。”

  他拒絕的十分干脆。

  別理詫異了一下,畢竟這人看年齡應該是李秀英的丈夫,殘疾沒有勞動力,現在李秀英應該也失業在家,只要有孩子,就不會不需要錢。

  這怎麼還把錢往外面趕呢?

  “等一下。哎。”

  別理爾康手對著已經關上的大門。

  看不到人,她這一趟跑的不久太不值了嗎?

  別理垂頭喪氣,李秀英家房子雖然算不上太好,應該是十幾年前蓋的了,外牆還是紅磚白泥,看面積,多兩個空房間應該沒有問題。

  她正郁悶呢,就聽見院子裡忽然有人喊了一聲,門砰一聲打開了。

  中年人狼狽又焦急的靠著門問:“你們看見我閨女沒?長頭發,腦子有點,有點神經。”

  別理瞪大了眼睛,“是不是穿著綠上衣和牛仔褲?”

  “對!”中年人拄著拐棍用一條腿蹦了出來,“你在哪兒看見了?”

  還真是……緣分啊。

  別理指了指後面,“我來的時候在路上看見了,不過她後來從地裡穿過去往西走了。”

  中年人大驚失色,邊喊邊往外跑。

  一條腿和一根拐棍配合的非常默契,但是也非常心酸。

  別理也跟著跑了過去,聽著這人邊走邊喊“愛愛”。

  這名字跟那女孩沒神經的時候應該很相配。

  別理也跟著人從地理穿過去,一路往西邊跑。

  大胸姐游刃有余的跟在她身邊,涼涼的問:“你又要多管閒事了?”

  她聲音小,別理咳了一聲,落在後面說:“我跟人一塊找找,說不定人家一感動,就讓我住進去了呢?”

  何況那可是個神經病,什麼都有可能干得出來。

  邊跑邊喊,人還沒找到,遠遠地就有個中年女人也加入進來了。

  隔得老遠,就扯著嗓子喊:“愛愛又不見了?”

  愛愛她爸氣的那拐棍在地上狠狠地戳了兩下,沒歎氣,但是陰沉著一張臉。

  “去水庫找了沒?”

  別理搖頭,“什麼水庫啊?”

  李秀英抬眼看了她一眼,心急火燎的說:“趕緊去水庫找找。你是誰啊?”

  別理頓了一下,也跟著著急,邊小跑著邊說:“我就是來這邊玩的,窮游,想晚上到這叔叔家借住的,結果他閨女丟了,我剛好來的時候看到了,就跟著出來找找看。”

  “哦,麻煩你了,我是愛愛她媽,現在也不用這麼多人,你們先忙你們自己的去吧。”

  幾個人邊說邊往水庫那邊走,跟小跑其實也差不多了。

  別理義正言辭,“不麻煩,人多力量大,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事。”

  感覺脖子上的紅領巾更鮮艷了呢。

  大胸姐嗤了一聲,不過也沒說什麼。

  幾個人從人家的麥子地裡穿著跑,剛到水庫附近,就看見那消瘦的女孩縱身一躍,噗通入水。

  李秀英大喊了一聲,加快速度往那邊跑,連衣服都沒脫也跟著跳了下去。

  那中年人腿腳不便,被遠遠的落在後頭,這會兒還沒過來。

  岸邊站了別理文曲和大胸姐。

  水裡那瘋了的女孩大喊大叫,嗆了水不停地咳嗽,還一邊咳嗽一邊對救她的母親扯來打去,嘴裡不停地說著胡話。

  那樣子兩人僵持不下。

  瘋子的力氣本來就要比正常人的大一點,何況李秀英四五十了,早就不是身強力壯的時候。

  水裡兩個人掙扎了一會兒,別理驚訝的發現李秀英好像已經放棄把人往岸邊帶了。

  她神色平靜,浮在李愛身邊,頭發被李愛揪在手裡也沒有反抗,甚至還閉了閉眼。

  這不對勁啊我去!

  別理懷疑自己想多了,扭頭去問文曲:“她這是不想活了啊?”

  文曲面無表情的點頭。

  別理忽然覺得心裡哇涼哇涼的,在文曲眼裡,一個人瘋子和她正常的母親很有可能馬上就死了,但這生死好像並不是什麼大事。

  根本牽動不了他的情緒。

  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

  就像他故意放任別理害怕一樣,害怕就害怕,沒什麼大不了。

  大胸姐本來是女鬼,別理看得出來她對人類沒有什麼感情,所以也不好奇她的冷漠。

  但是沒想到文曲也是這樣的。

  這些不平凡的大人物,腦子裡盛的想法也和別人不一樣。

  別理脫了外套和鞋襪,把包扔在地上,二話沒說就跳了下去。

  不為別的,她不能看著有人死在她面前,而她無動於衷。

  別理跳下來的舉動驚的李秀英往這邊看了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別理繞到李愛背後,趁著她揪扯李秀英的時候,從背後用胳膊卡著她的脖子往回游。

  已經放棄了的李秀英也跟著托著李愛的腿不讓她掙扎。

  兩人合力把人楱上岸,文曲在上面拉著李愛的胳膊把人拽了上去。

  三月的天,別理從水裡出來就哆嗦個不停,裡面毛衣濕了,外套穿上跟沒穿一個效果,只能黨風,不能阻寒。

  不到三分鍾她就開始打噴嚏流鼻涕了。

  大胸姐板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難得她這次沒有冷嘲熱諷的。文曲看她抖得幾乎走不成路,先道了歉,接著就把人抱了起來。

  李秀英和李愛倆人身上就沒有一塊干的衣服,這邊仨人也沒有勻出去一件的意思。

  李秀英哆嗦著說:“謝謝。”

  別理哆嗦著回應,“客氣。今天能先住你家嗎?”

  “能。”

  這種天,人家都下水救人了,收留救命恩人一晚上,並不過分。

  李愛她爸爸半路上找來了人,拿繩子把李愛給綁上,路上幾個人輪換著把人背到家。

  李秀英一到家,就趕緊收拾了兩個房間出來,換了兩床新被子讓別理先躺下。

  渾然沒有自己也在冷水裡泡了很久的自覺。

  或者說,就算不舒服,她也不能倒下。

  家裡一個行動不便,另一個是傻子,她如果也倒下了,怎麼辦?

  別理困得很,眼睛一瞇一瞇的,中間灌了一大碗姜湯進去,又添了一床被子,睡到發了汗,渾身虛脫的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下午了。

  李秀英說話鼻子囔囔的,看來也是感冒了。

  “起來了啊,感覺怎麼樣了?”

  李秀英正在准備晚飯,扭頭看了別理一眼,就轉過身去炒菜。

  這種家的感覺,是別理一直沒有的。

  她愣了一會兒,才說:“挺好的,就是有點虛。”

  “剛發過汗,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別理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那個,阿姨,我想問一下,你女兒這去看過醫生嗎?”

  李秀英忽然頓住了,手上的鍋鏟也不再翻動,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現在醫學技術這麼發達,可以先去試試,萬一看好了呢?”

  別理安慰她。

  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來她在水裡抱著李愛的樣子了,沒有一點想活的欲望,分明是也想死在下面好了。

  “嗯。”李秀英慌亂的關了火,說:“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們家也沒什麼好東西,就隨便炒了點。”

  別理哦了一聲,“隨便就行,我們都不挑,你家裡有饅頭嗎?我覺得饅頭好吃,扛餓。”

  別理覺得自己可能中了邪。

  李秀英胖胖的腰身僵滯了幾秒,說:“有,一會兒熱幾個。”

  別理喉嚨裡干澀的厲害,咳嗽了兩聲就從廚房裡退出去了。

  大胸姐在外面好整以暇看著她,“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

  別理回過神來,不明所以。

  “都會跳水救人了,不錯啊。”

  別理忽然之間沒了力氣,整個人就像疊加了無數的負面狀態,沒興趣跟大胸姐斗嘴,也沒精力回答這個問題。

  她曾經以為這是大多數人都會做的選擇,然而今天真正面臨了,才發現同行的人裡有這種想法的人只有她。

  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沒被反駁也沒看見別理跳腳,大胸姐挑了挑眉,看著別理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房間裡走。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別理搖頭。

  雙雙在大胸姐脖子上的符咒裡問:“你腫麼了?”

  別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矯情的可怕。

  但她不想這麼說,所以過了一會兒,她說:“我懷疑,當時在賈成仁房間裡的除了活屍,還有第二個人。”

  因為活屍不算人。

  “sei?”

  別理進了屋,進手機短信頁面編輯,打字寫給她看。

  “李秀英。”

  她只是克服不了心裡的疑惑和渴望,於是假裝不經意的說了那幾句話,但是李秀英的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

  說正常也正常,說不正常也不正常。

  “而且,我有點好奇她女兒是怎麼瘋的了。”

  是什麼原因能把一個人逼成現在這樣?能讓一個母親在冰冷的水庫裡放棄求生的欲'望。

  “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一家人,女兒是神經病,丈夫是殘疾人。你看他家的房子,跟村裡別家的人比起來都差不多,證明他家以前跟別家經濟情況都差不多。但是你看現在,這屋裡的東西,多半都是好幾年了,這個轉折是為什麼?”

  大胸姐沉思了一下,一邊搖頭,一邊說:“沒看出來啊,你這不著調的,還能想這麼多?”

  這話就太扎心了好嗎?!

  別理瞪回去,“我很著調好嗎?”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6 PM

第24章 氣玩

    李愛被綁在房間裡,晚飯也是李秀英送過去的,別理跟著去看了看她。

    她蹲在房間的角落裡,嘴裡咕咕嚕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起來比下午的時候更嚇人。

    出來之後別理就不怎麼笑了。

    晚飯可能是李秀英家近段時間最豐盛的一次,但是席間幾乎沒人說話,李秀英的丈夫總是陰沉沉的吊著臉,粗略的感謝了別理幾句話之後就沒再吭聲。

    別理掂量了一下這感謝裡的誠心實意,大概不足一分。

    李秀英也不吭聲。

    低頭吃飯的時候額頭上的抬頭紋更加明顯了,可能皺眉皺習慣了,哪怕盡力憋出微笑的時候表情都顯得愁苦又嚴肅。

    別理扒了扒米飯,說:“石城有一家精神病醫院,據說治療效果還不錯,要不然把她帶去試試?”

    對面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別理嚇了一跳抬頭看。

    李愛的父親陰郁地看著她,神情竟然還有點憤恨。

    “不用試,她好不了了。”

    說完他撈起身邊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棍子在地上敲得吧嗒吧嗒的響。

    別理訥訥看向李秀英,“那個……我說錯什麼了嗎?”

    李秀英淡定的收了碗,像是習慣了一樣說:“沒有,去看過了,不行。”

    別理干巴巴笑了兩聲,一邊幫忙收拾,一邊問:“你也去過石城啊?我就是石城人,你覺得石成怎麼樣?”

    李秀英捏著碗的手忽然繃緊了。

    文曲皺眉,往這邊看了一眼。

    “還行。”

    別理被人從廚房推了出來。

    大胸姐早就回了房間,雙雙也不敢單獨和文曲待在一起,所以院子裡就只剩下文曲一個人。

    別理走出來的時候皺著臉,小聲嘀咕,“你有沒有覺得這家人怪怪的?”

    哦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她好像總是逮著人家的痛處戳哦。

    文曲點頭,“是有一點。”

    別理摸了摸下巴,正常人家,家裡的孩子就算精神不正常,父母會跟著擔心焦慮,但也不會像李秀英夫婦一樣吧?尤其是李秀英,剛才抓著碗感覺都快摔了。

    “你學游泳多長時間?”

    “啊?”別理歪著頭,默默在心裡回想了一遍,“十幾年吧?怎麼了?”

    文曲面無表情,“技術怎麼樣?”

    “要說跟浪裡小白龍一樣那是誇張了一點,不過狗刨我還是相當純熟的。”

    別理昂首挺胸的自謙。

    怎麼樣?被我水下的身姿征服了吧?哈哈哈就是這麼帥。

    文曲瞥了她一眼,冷聲道:“浪裡小白龍?你知道你跳進去抽筋死在裡面的概率有多大嗎?”

    別理懵了,這話說得,她不是平安上來了嗎?

    “把人撈出來了,你很開心?”

    別理明白了,文曲這是在責怪她。

    雖然已經有心理准備,但是別理還是想不通,有點難受。

    她反問文曲:“你的意思是,我不應該下去救她們?”

    文曲冷漠的看著她,“生死有命。”

    “去他娘的生死有命!”別理蹦起來低聲罵了一句,怒火能從眼睛裡噴出來,“那今天剛好遇到的是我,剛好我跳下去救了,是不是證明她們命不該死?”

    文曲皺眉。

    別理冷哼了一聲,“反正我死劫快到了,今天就算也死在下邊,剛好也是生死有命,完美啊,沒毛病啊,你生的是什麼氣?”

    這種話,在別人家裡說不合適,別理氣的喘了兩口氣,“我就是多管閒事的聖母婊,看不慣你走啊。”

    轉身回房間的時候別理還胸口疼,她從沒覺得自己做的是錯的。你可以默然,你可以高高在上,你可以看淡生死,但是看淡別人的生死算怎麼回事?

    誰的命不是只有一次啊?

    大胸姐看她摔門進來,瞟了一眼,“吃炸藥了?”

    “沒有!”

    別理趴在床上。

    “那你這跟竄天猴一樣是怎麼了?”

    別理蹭一下坐起來,張了張嘴又不知從何說起,郁悶的又趴了下去。

    大胸姐撈著她的貂搭在身上,閒閒的問:“跟文曲吵架了?”

    別理郁悶,忍了又忍沒忍住,嘟著嘴說:“文曲怪我下水救人,我讓他看不慣趕緊走。”

    “多大點事兒呢。”大胸姐在貂皮上擼毛,“你就是見的死人太少,沒開竅。”

    “這種竅我也不想開。”別理嘟囔,“有人在你面前要死了,只是搭把手就能救人,你會裝作沒看見嗎?”

    大胸姐笑嘻嘻的說:“會啊。”

    別理覺得自己胸口更疼了,跟個鬼說救人,仿佛在搞笑。

    沉默了一會兒,大胸姐不發出動靜的時候,旁邊安靜的像是只有空氣。別理情緒也緩了,看著面前生了鐵銹的床頭,訥訥的說:“我聽一個律師說我是被我姑抱走扔了的,我聽我們院裡的阿姨說是大晚上在雪窩窩裡撿到我的,剛撿回去就肺炎,花了院裡一大筆錢。我們院裡的孩子,只有我還有另外兩個是正常人,其他的都有毛病,要麼是畸形,瞎子或者瘸子,剩下表面上看不出來的多半有什麼遺傳病心髒病和腦癱智障的。”

    別理想了想那些和她一樣走出來的人,還有那些永遠都走不了的人,她扭頭看著大胸姐,平靜的說:“我覺得世上還是好人多的。”

    大胸姐嗤笑,“我覺得壞人多呢。”

    別理也笑,“那我就不給壞人的隊伍添磚加瓦啦。”

    她眼睛裡很亮,大胸姐看了一會兒笑道:“你真是個傻子。”

    別理撅了撅嘴,別搞笑了好嗎?她還從元永芳那裡訛出來了一萬五呢。

    別理趴了一會兒就起身往外溜達,這回大胸姐跟了出來,慢悠悠跟著她往村裡走。

    路邊半截土坯牆後頭亮著火光,別理挪過去笑著跟人打招呼。

    都是五六十的老頭老太太,笑呵呵的打完了招呼,才疑惑的問她:“你是哪家的?”

    別理笑呵呵的說:“我不是這村的,在這附近玩,借助在李愛家。”

    “李愛?”有個老太太跟著問旁邊的人,“誰是李愛?我怎麼聽著有點熟?”

    旁邊的人咳嗽了一聲,小聲嘀咕,“李秀英家那個。”

    然後就像碰到了什麼秘密邊緣一樣,所有人都不吭聲了。

    別理蹲在火堆旁邊,抓了一把玉米芯扔上去,“她是怎麼瘋的?我知道有專業的醫院,特別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去看。”

    幾個人干巴巴笑了幾聲,像是沒聽到她說了什麼一樣,都說哎呀要吃飯了該回家了,哎呀鍋裡的湯可能要溢出來了。

    不到三分鍾,人就走完了。

    別理霸占著一堆火。

    大胸姐依然魂魄隱身的狀態,“說你傻可真沒委屈你,你這麼問,誰跟你說啊?”

    別理抬頭,“啊?太直接了?”

    “都是街坊鄰居的,你一個外人問,當然沒人跟你說。”

    別理皺眉,論八卦的傳播速度,絕對是這個群體沒錯,可是沒想到她們保密工作做的也這麼好。

    大胸姐隱入黑暗中,“你回去等著。”

    別理小聲問:“干什麼啊?”

    雙雙大著舌頭的聲音縹緲空靈的傳過來,“氣玩。”

    把別理嚇得一哆嗦。

    她蹲在火邊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到她們身影,又怕看見本地土著鬼,兩項衡量,還是決定回去再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7 P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5 AM 編輯

第25章 鈴鐺

    別理趴在床上沒等多久,就聽見雙雙在外面喊:“太口憐了!咱們回氣吧!”

    兩只鬼沒都沒開門,直接穿牆就飄了進來,別理瞪著那牆看了一會兒,發現變成鬼真的比人可方便多了。

    雙雙從那符紙裡跳出來,氣哼哼的也不說話。

    “怎麼了?”

    別理湊過去揉頭,又點了三根香安慰她。

    “米資道李愛四怎麼僧的嗎?”

    別理搖頭,“你知道啊?”

    感情這兩只鬼剛才是跑去別人家裡聽牆角了,說不定聽來了不少的干貨。

    別理又給大胸姐點上香,又是揉肩膀又是捶背,一口一個好姐姐。

    雙雙晃了晃舌頭,鄙視她,“慘媚!”

    對這種程度的評價,別理一般都當做贊賞,於是嬉皮笑臉扭頭說:“過獎過獎。”

    大胸姐十分粗魯的朝她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才不疾不徐道:“我聽那些人說的都差不多,李愛前幾年去石城打工,回來就有點呆,沒多久發現竟然懷孕了,李三悄悄帶著李愛一起去了石城,這次回來的時候李愛孩子沒了,人也傻兮兮的,李三也被人打斷了一條腿。”

    這總體上聽著沒毛病,像是年輕小姑娘被城裡的繁華迷了眼,又被渣男玩弄了。

    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可能李愛的遭遇更加悲慘一點,不光被渣男玩弄,最後還落得這種下場。

    別理盤腿坐在旁邊,有點想不通,“照這麼說,李愛確實挺可憐的,但是也沒不至於這樣就瘋了吧?”

    “不四。”雙雙享受完了她的香火,也湊過來搖頭,舌頭左搖右擺,“她們縮李愛四被強奸了。”

    別理看著雙雙黝黑的眼珠,心裡震了一下,“什麼?”

    “呵,這有什麼可驚訝的?”大胸姐瞇著眼,表情在昏黃的燈光下有一瞬間的扭曲,“有些男的不就是仗著自己長了三寸丁。要只是被人玩弄了感情,李三把這種事捂著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還領著人去石城?”

    恐怕還想著去找個公道。

    越封閉的地方,思想就越陳舊,說她們保守也好,封建也好,反正對出了這種事的女孩兒多半都當做什麼骯髒的東西。

    哪怕同時也可憐她同情她。

    本來只是癡呆的李愛,在神志好轉一點之後還是沒能扛過去這種閒言碎語,最後跳了水庫,人是沒死,不過救過來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別理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說什麼好。

    雙雙忽然問:“你縮強奸李愛的辣個會不會就四賈層人?”

    別理手裡拿著手機,手指焦躁的在屏幕上劃來劃去。

    這個問題她不知道,她沒有證據,李愛已經瘋了,李三現在這樣子肯定什麼也不會說,至於李秀英……

    別理劃了幾下,打通了保安室的電話。

    那頭淳樸的帶著點方言味兒的聲音一響,別理面無表情,卻帶著笑說:“大哥,吃過了嗎?嗨呀,我在清化鎮這邊玩呢,沒想到竟然有人認識你,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那頭保安沉默了,過了幾秒才說:“是,是嗎?”

    “我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我聽飯店老板娘說李家村那邊有個水庫,可大了,還能劃船……”

    別理聲音興致勃勃,仿佛馬上就准備動身出發。她把盤著的腿放平,准備等著看對方是什麼反應。

    門彭一下響了。

    大胸姐警惕地看著外面。

    別理用手捂著手機,問:“誰呀?”

    “是我。”李秀英略微沙啞的聲音隔著門板清晰地傳進來,“開門。”

    別理跳下床,慌張的穿上鞋冷靜了一下,才去開門。

    外面起了大風,四處席卷,又被樹枝和房屋瓦頂撕裂,發出尖嘯。李秀英扁平的臉隱在門外的黑暗裡,聲音冷肅,但又詭異的平靜。

    “他什麼都不知道。”李秀英抬頭看著別理,“你想問什麼就問我。”

    她自顧推開門,淡定的從別理身邊走了進去,看見大胸姐也沒驚訝,依然是一派冷靜。

    別理愣了一瞬,掩上門。

    李秀英坐在小凳子上,佝僂著背,她看起來是有點微胖的,但是這樣蜷縮在一起之後,別理才發現對方真的並不是很壯,兩條腿也不粗,只有腰背上有點肉。

    李秀英皺眉問她:“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不是太好回答,別理也從床腳拉了一把凳子過來,坐在李秀英對面,想了想,最後苦笑著說:“我叫別理,這事說來話長……”

    全都是因為她一時不慎花了三萬塊錢繼承了一棟鬧鬼的別墅,後面直接就神轉折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猶如脫肛的野狗,她從一個好好的門迎,變成了自由職業者,還叛變了人類大軍,成了地府公務員。

    說多了都是淚啊!

    別理歎了口氣,砸吧砸吧嘴說:“我是賈成仁的新鄰居,就在他死的那天晚上,搬到他隔壁了,後來就變成了重點調查對象。”

    至於她大半夜被嚇得屁滾尿流這種小事,就可以不提了。

    李秀英哦了一聲,耷拉著眼皮,像是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在賈成仁床底下發現了饅頭渣。”別理深深的看著她,“我想一個人存在過就必然就她存在的痕跡,不管打掃的再怎麼干淨,只要有心找,肯定能發現,你說是嗎?”

    李秀英微笑,左右晃了一下,“就算有饅頭渣,跟我有什麼關系?”

    “是沒什麼關系,我也是猜的,我說,你聽,你看對不對。”別理身體前傾,看著李秀英說:“假設,你在給賈成仁做鍾點工的時候,進去之後就沒再出來過,故意打碎了賈成仁的花瓶,然後直接消失不見,家政公司的人肯定會接到賈成仁的投訴電話,所有人都會認定你是害怕賠償所以跑了,然而其實並不是,你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那個房子。”

    別理對著李秀英的眼睛,對方細微的變化在她眼裡都會放大。

    “你知道賈成仁不經常到這個房子裡住,所以你要提前埋伏好,帶上干糧,躲在賈成仁床下,這中間一般根本沒有人會到這個舊別墅裡去,你絕對安全。等到事發,警察想要掉看以前的監控,就會發現半個月前的監控已經沒有了,這是老別墅,裡面沒多少人,監控也沒必要留存很長時間,但是這一點你是怎麼知道的?”

    別理彎腰,低聲說:“我從保安室裡打聽出來的,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李秀英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瞳孔一瞬間收縮又放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別理微笑,貼近了李秀英的臉,輕聲說:“但是你是怎麼得手的呢?在原計劃裡,賈成仁只要回去肯定會帶女伴,你會趁他們完事睡熟,然後殺了賈成仁,神不知鬼不覺離開?還是把那個女的也殺了?現在案子已經結了,凶手已經逮捕歸案,我就是好奇,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秀英眉頭動了動。

    那天晚上……

    她除了上廁所就一直躺在床下,狹窄逼仄的床底下有點悶也有點嗆鼻,尤其是半夜床上有人躺下去的時候,動靜太大了,直接把床板上的灰塵震落了一層,嗆得她差點咳出來。

    床板吱呀了兩聲,賈成仁那畜生哼哼唧唧的叫喚,聽聲音八成是喝醉了,李秀英無聲的微笑,這樣才好。

    但是這次床板沒有再動,她旁邊站著一雙腳,平底鞋,露出來的腳面蒼白發青,上面還有幾個斑點。那腳一直在那站著,沒上床。

    寂靜的房間裡,李秀英屏住呼吸,只能聽到賈成仁粗重的喘息聲,然後房間裡詭異的響起了鈴鐺的聲音。

    清晰,細碎,叮鈴叮鈴。

    李秀英毛骨悚然,沒過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幸好感覺不對便咬了自己舌頭,雖然沒咬破但也疼的清醒了。

    等她醒來,鈴鐺的聲音也沒了,站在她旁邊的那雙腳也不知所蹤,只有門口閃過去一道黑影,佝僂消瘦,手腕上金色一晃。

    李秀英松開了捂著嘴的手,等了一會兒發現床上賈成仁粗重的喘息聲沒了。

    她小心的從床底下爬出來,伸手探了探,賈成仁鼻尖上還溫熱著。

    “我不知道他死了沒有。”李秀英面容扭曲,扯著嘴角像是在笑,“我覺得沒有,禍害遺千年,他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死了?”

    別理遍體生寒,然而想到文曲白天嫌她膽小的事情,她硬是扛著沒動一下。

    “你不是想知道嗎?”李秀英抬頭,怪異的一笑,一直如死灰一般的眼睛裡竟然發光,“我從家裡拿去了一把刀,剔骨割肉,剝皮放血,那豬玀的血竟然還是甜的,憑什麼?”

    昏黃的燈光照在她臉上,皺紋上下擁擠,牢牢的扯著松弛的皮膚,互相勾勒出一副扭曲的表情。

    別理駭然,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嚇到了?”李秀英充滿興奮度的聲音又降了下來,表情也恢復了正常,和緩的微笑道:“這你都相信啊?以前愛愛也老被我嚇到。”

    她又恢復了白天的樣子,沉默又平靜,好像剛才描述那一切的都不是她一樣。

    別理不相信那是假的,她伸手一把按住李秀英的肩膀,“鈴聲,你說有鈴聲?”

    李秀英勾著嘴角微笑,“什麼鈴聲?剛才我說的那些?我隨便說著逗你的,難道我還真的能跑去殺人啊?”

    別理心底不安,活屍被黑白無常帶走的時候可沒說過任何關於鈴鐺的事。

    但是當天晚上確實只有活屍賈成仁和李秀英在。

    到底誰在說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8 PM

第26章 女嬰

    李秀英站起來,脊背依然佝僂,飽經滄桑的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看著別理說:“你想說什麼,我聽不懂。”

    別理捏了捏手指,想不到她已經把過程全都說出來了,現在又來裝糊塗。

    “你聽不懂沒關系,保安室那天晚上幫助你逃走的人應該能聽懂。”

    李秀英抬眼看她,瞥了瞥嘴角說:“他能聽懂什麼?半夜值班睡覺犯法?”

    監控器被人動了手腳,查到的人是那個活屍姚老板,值班的保安堅持當晚沒有再進去過任何人。

    沒有證據,床底下的饅頭渣也不能把這一切都指向李秀英,一切都只是推測和懷疑。

    別理繃著臉看著李秀英出門,風從外面呼嘯著卷進來,李秀英回頭看了她一眼說:“我只後悔我沒有早點動手。”

    在她隱入黑暗中的時候,別理忽然說:“我不是警察,賈成仁怎麼死的我也不關心,在李愛身上發生過的事我也不深究,我只想知道你說的鈴聲,是不是真的。”

    她一直以為活屍取走別人的魂魄靠的是花上的陣法,但是那天晚上在賈成仁的房間裡,根本就沒有花,也沒有陣法存在過的痕跡,直到最後活屍也沒有說起過任何關於鈴鐺的事情。

    李秀英背對著門,面朝著外面無邊的黑暗,沉默了一瞬,說:“是鈴鐺,在那老頭手腕上綁著。”

    別理一愣,拔腿就追了上去,“怎麼會是老頭?”

    那天晚上活屍姚老板扮作女人進去,怎麼會是老頭?

    李秀英皺眉,想了想,那天晚上實在是太詭異,也有可能是她記錯了,“一開始和賈成仁一起進來的是個女人,穿著絲襪淺口鞋,站在我旁邊,但是鈴鐺響過之後我只看到一個老頭出去。”

    那個身形絕對不會有錯。

    別理還想問什麼,李秀英就說:“看在你今天跳水的份上,我只能告訴你這些,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你願意去告我你就去,能查到我,我也認罰。”

    別理木呆呆的看著李秀英穿過院子去了東邊屋裡,那房間裡李愛還在嗷嗷的叫喚。

    怎麼會這樣?

    “你傻了?”大胸姐把自己的貂扔在別理身上:“想把自己風成肉干?”

    貂是好貂,上身一會兒就暖了。

    別理回過神來,哭喪著臉進門,崩潰的在臉上搓了一把,“我還以為自己是福爾摩斯柯南狄仁傑,沒想到……”

    “沒想到你智商八十都不到?”大胸姐靠著小床上斜了她一眼,“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別理更沮喪了。

    一開始她以為凶手是活屍,後來發現不是,她又以為凶手是李秀英,結果現在中間很有可能還有另外一個人。

    人民公僕果然不是誰想當誰就能當的啊!

    別理掏出手機發微:求助黑白無常,兩位大哥,上次小弟送去的活屍你們給處理了嗎?

    發完之後別理就開始祈禱。

    可惜祈禱沒有用,黑無常秒回:他自己把自己處理了,魂飛魄散追求真愛去了。

    別理:……

    情情愛愛果然害人不淺!你說你一個鬼,你都回到自己的大本營了,就不能老老實實重新做鬼嗎?天涯何處無芳草,多在身邊找一找啊!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你們也太不小心了,現在攤上大事了你們知道嗎?

    黑無常:啥事兒?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那活屍根本就不是凶手!

    黑無常:……哦,是嗎?那你還找他干什麼?

    別理憤憤收了手機,要是能找別人,她早就去了好嗎?你們這群公務員這種工作態度吃棗藥丸!

    別理擼了一把毛,把貂又還給了大胸姐,自說自話的捋思路,“我們最早是找到了活屍,活屍當時說他只取了賈成仁一管心頭血,當時還有黑白無常在,他應該沒有說謊。”

    而且當時他那崩潰到一臉傻逼的樣子,實在不像是還能找到借口說謊。

    “現在又找到了李秀英,結果李秀英碎屍的時候賈成仁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在她之前和在活屍之後,中間多出來了一個帶鈴鐺的老頭。”

    別理一拍手,大胸姐挑眉看著她。

    “七八十的老頭,手腕上還帶鈴鐺!這人設一看就是變態,肯定是他!”

    雙雙懵懂的跟著點頭。

    “是個屁。”大胸姐瞅了她一眼,“你就這麼相信李秀英說的是實話?”

    別理發現最近這兩天,大胸姐越來越粗魯了,以前她不這樣的,總是優雅的用自帶波光的眼神掃她。

    現在動不動就翻白眼,還說“屁”這種字。

    雙雙是個牆頭草,一聽大胸姐質疑,立馬就又懷疑的看著別理了,不過看了兩秒之後,又小聲的對大胸姐說:“她好口憐……”

    “是吧。”別理瞪眼,“連雙雙都看出來我被耍的很可憐,你怎麼還這麼打擊我。”

    雙雙搖舌頭,“不四,我縮李秀英一家好口憐。”

    別理捂著胸口,有點疼。

    “你也是因為覺得她可憐才相信她的?”

    大胸姐似笑非笑看著別理。

    別理沒好氣的瞪她,“怎麼可能?我又不是智……慧樹,”別理看了一眼雙雙,千鈞一發之際改了口,然後說:“賈成仁可是魂魄消失了,李秀英要有這本事,還用得著又是鑽床底又是帶刀嗎?”

    李愛她爹也不會斷了腿成了廢人了。

    雙雙恍然大悟,“喔,有大理。”

    至於李秀英動手的時候賈成仁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的,別理想了想,這事她操心也沒啥用。

    不管是活的還是死了,這算一報還一報,沒毛病。

    警察能抓到她,也是李秀英一報還一報,抓不到,那就算時候不到好了。

    大胸姐本來對這些人的事不怎麼關心,倒是關於李秀英提起的鈴鐺她有點不放心。

    天蒙蒙亮的時候,幾個人就從李秀英家走了,在村頭等到太陽出來才攔到一個往鎮裡去的車。

    一路顛到神情恍惚,從車上下來,別理覺得自己差點就廢了。

    大胸姐抓著那符紙,小聲說:“今天回去之後就在家呆著,哪兒都不准去。”

    能收走魂魄的鈴鐺對她們來說簡直就是克星。

    小巴車過度超載,人都擠成了罐頭,司機還在喊著往後面去。

    別理緊緊扣著別人的椅子靠背,旁邊站在文曲,好歹幫她擋了點。

    大胸姐剛上來,一捂胸口,就有人主動讓座。

    別理雙眼如炬,鄙視了一番這些“見色起義”的人類。

    路上走走停停,車裡的人慢慢變少,最後終於空出來了一個座位,文曲推了推別理。

    別理抱著包蹭一下挪過去就坐,一點也沒因為昨天吵架就跟人客氣。

    文曲微微皺眉,他昨天想了一晚上都沒想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在關心她,她還生氣了。

    每個人生下來就已經有了自己宿命,千百年來皆是如此,他也沒有漠視啊。

    別理早上起來還覺得和文曲相處有一點尷尬,但是後來想想也不用,她們就是觀點不同吵了一架而已,本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吵架不是很正常的嗎?哪怕文曲受不了自己走了也正常。

    但是沒想到他還沒走。

    等上了火車,空間終於寬松了,文曲坐在別理外邊,時不時扭頭去看窗外。

    順便看一眼別理。

    別理不像大胸姐,身上凝聚的目光從來就就沒有多過,不到半小時,她就受不了了。

    “咱倆換。”

    別理正要起身,被文曲拉了一把手腕,“別動。”

    別理崩潰又坐下,“你到底在看什麼?”

    別看了好不好?我有點慌啊!

    文曲沉默了一會兒,臉色怪怪的,最後才慢吞吞的問:“昨天的事我想過了,你說得對,既然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宿命,那麼或許你出現在那裡救了她們也是注定的。”

    別理翻了個白眼,以為他要說什麼呢。

    “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平安渡過死劫。”

    別理歪頭看了他一眼,小聲問:“我真是特別好奇,你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看著年紀輕輕的,怎麼動不動就宿命論,碰她一下還要提前打招呼道歉,堅持男女授受不親……抓個鬼還要考慮這個鬼有沒有害過人。

    這種奇葩究竟是怎麼在社會的大染缸裡染出來的?

    文曲抿了抿嘴唇沒回答。

    別理又問:“你家是哪兒的?”

    文曲目光飄飄看著外面,“很遠。”

    別理還想再問,對面的女人懷裡抱著的孩子忽然叫了一聲就哭起來了。

    撕心裂肺的,一邊哭還一邊掙扎。

    周圍被驚醒的人都往這邊看,女人皺眉一臉不耐煩的搖了搖,可這小孩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一個勁的哭,怎麼哄都不管用。

    隔著過道的一個中年婦女問她:“你看看是不是尿了?”

    這女人才去扯小孩的尿片,手勁大得很,掰開小孩兩條腿就去看,什麼也沒有啊。

    別理看了幾眼,發現這女的穿的雖然都不是什麼名牌的衣服,但是一身算下來也不便宜,旁邊那個包是剛出的新款,她見大胸姐看過的。

    可這小孩身上的衣服卻破爛的很,袖口都脫線了,顏色也不鮮亮,一看就是洗過很多水的舊衣服。

    奇了,在自己身上小氣在孩子身上大方的母親見的多了,今天竟然遇到個完全相反的。

    “是不是餓了啊?該吃了吧?”

    “幾個月了?”

    對面的女的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奶瓶,邊往小孩嘴邊塞邊說:“一歲。”

    “一歲看著怎麼這麼小啊?”有經驗的父女伸長了脖子看,“看著最多八個月吧?斷奶了?”

    對面女的不耐煩的嗯了一聲,看得出來自從小孩開始哭她就不高興了,嘴裡嘖了一聲,強硬的把奶壺塞到小孩嘴裡。

    奈何這小娃娃根本不配合,大哭了一聲開始搖頭蹬腿。

    就是不接那奶瓶。

    女人有點心煩,一手托著小孩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著奶瓶就塞進她嘴裡。

    小孩哼哼了兩聲,嘴裡還含著奶嘴就不動了。

    她還太小,又被女人包在了小毯子裡,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

    沒過一會兒,這女人就把小奶瓶拿出來了,繼續裝在包裡。

    兩個人不是在一個地方上的車,別理有點好奇,這人的奶瓶就裝在包裡,隨時拿出來就能喝?

    而且喝完小孩就安靜了。

    這怎麼看都有點奇怪啊。

    別理往文曲身邊挪了挪,拿手機給他發短信:你看那個孩子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她剛發出去,手機就震了一下,文曲回她:嗯。

    別理裝作起身上廁所,出來的時候絆到了文曲的腳,瞬間失去平衡,短促的叫了一聲,兩條胳膊輪的跟電扇葉子似的,一把就抓住了女人懷裡的毯子。

    毯子刷拉被她揪開了一半,露出裡面睡得深沉的小孩。

    臉小小的一團縮在帽子裡,可憐巴巴的皺著眉,連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讓她哭喊一聲,動都沒動一下。

    “你干什麼!”女人緊張的抱著小孩喊了一聲。

    別理趕緊站穩,彎腰把手上的毯子重新給小孩蓋上,還順手捏了一把小孩子的臉。

    就這樣她都沒醒。

    “對不起對不起。”別理重新站好,認真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女人戒備的瞪了她一眼,“小心點!”

    別理訕笑:“哎,這孩子挺皮實的啊,這樣都沒哭。”

    文曲往裡面挪了挪,別理坐在外邊和對面的女人單方面聊起來了。

    “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女人把小孩包的更嚴實了,別理哎哎叫了兩聲,“不能這麼包,這車裡本來就悶,看給憋壞了,稍微掀點縫給她透透氣。”

    扯了兩句,對面的女人都不怎麼理她,別理見好就收,上洗手間溜達了一圈,回來就老老實實坐著不動了。

    倒是文曲,拿著手機摸了好一會兒,又給別理發短信:那小孩身上有詛咒。

    別理一驚。

    她只懷疑那女的是人販子,沒想到竟然還牽扯著詛咒。

    聽起來就很可怕,而且她沒見過。

    除了畫個圈圈詛咒你之外,別理還真沒聽說過什麼正兒八經的詛咒。

    但是從文曲嘴裡說出來的詛咒,顯然並不是一般的東西。

    那小孩一路上都沒再醒過一次,疲勞也使得很多人都把這個存在感不強的小嬰兒忘記了。

    石城車站一到,車廂裡人頭躦動,下車的人都提前到過道裡排著隊。

    別理看著對面女人起身,又笑道:“哎呀真巧,你也到這裡下啊?”

    女人應了一聲,背上背著包,懷裡抱著小孩,順著人流往前走。

    別理跟在她後面。

    下車出站,每個人都急惶惶的,很難注意到身邊的人都是誰。

    別理從車上下來,看著前面的女人跑了兩步,在掉梯口等到了另外一個女人,懷裡同樣抱著一個沒什麼動靜的小孩。

    兩個人互相往四處看了看,之後就一同從電梯上下去,經過地道,又往上走的時候。

    別理忽然冒出來,驚喜的叫了一聲:“哎呀真巧嘿,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大胸姐在旁邊撇了撇嘴角,老土。

    另一個人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同伴懊惱的皺眉,並不想跟別理說話。

    別理臉皮厚,自來熟一點也不尷尬,和兩個女人一起往外走,邊走邊說:“你們是一起的啊?我還想著只有你一個人還抱著孩子不方便,一會兒好給你打個車呢。”

    女人匆匆走了兩步把別理撇開,“不用了,我男人來接。”

    “是嗎?”別理跟過去,“那就太好了,相逢即是有緣,你看剛好我沒車,能不能捎我一段?”

    女人扭頭警惕的瞅了她一眼,“你這人太有意思了,你知道你跟我一路不一路嗎,就來搭車?”

    別理笑嘻嘻湊過去,在檢票出去的地方擠擠挨挨的和女人貼在一起走。

    “掐指一算咱倆就一路,不信你說你要去哪兒?”

    女人沒理她。

    跟個臭流氓一樣。

    從車站檢票出來,外面來接人的不少,別理一直跟著人家沒話找話。

    車站建在最高處,要下去就要走挺長的台階,女人四處張望。

    別理也四處張望。

    結果張望了沒一會兒,就聽見警笛嗚嗚的叫著越來越響。

    兩個女人瞬間就像看見狼的兔子,抱著孩子就准備跑。

    別理早有准備,撲上去就從她懷裡把孩子搶走了。

    另外一個是文曲動的手,比別理速度快,動作還優雅。

    對方還在愣著,一看手裡就空了。

    大胸姐一個鬼就控制住了倆人,等到警車一路呼嘯開過來,張警官捏著手銬跑過來一看,頓時驚道:“怎麼又是你?”

    別理很冤枉,這麼說顯得自己是無惡不作的慣犯一樣。

    “同志,是我報的警啊。”別理抱著孩子很崩潰,“這孩子是我從她手裡搶來的,她才是人販子,我是好人啊!”

    張警官無奈讓人把倆女的先押上車,扭頭看著別理說:“我知道,你這麼大聲干什麼。”

    旁邊偷偷摸摸看熱鬧的人也散了,別理才聳了聳鼻子說:“那什麼,我這不是證明清白嗎,你可不知道輿論的力量有多大!”

    張警官從她手裡把孩子接過去,納悶:“這樣了還沒醒?”

    別理一拍手,氣憤道:“我懷疑那女的給小孩下藥了,好幾個小時了都沒醒過。”

    “你怎麼才說啊!”張警官崩潰,讓幾個同事先押著那倆還在哭喊的女人回警局,自己和別理一行人換了輛車直奔醫院。

    別理報警的時候沒想到這茬,頓時有點氣弱,但轉頭一想,又來了底氣,“你們警察辦案都掛著那小喇叭嗎?要不是有我在,那倆人早就聞聲跑了。”

    張警官也無奈,“我們也知道會有這種情況,但是火車站附近堵車堵的厲害,根本沒人看你是警車就讓你先走,你敢吆喝,就有人把你拍了放網上,到時候麻煩才更大。”

    別理咂咂嘴,同樣都是人民公僕,她忽然覺得自己待遇其實挺好了。

    到醫院做檢查,小孩胃裡果然有安眠藥,接下來要打吊瓶住院。

    別理轉身就跑。

    張警官叫住她,“我身上錢不夠,你,你看你能不能先幫我墊點兒?回去我再還你。”

    別理哭喪著臉轉身,萬萬沒想到自己救了人還得再破財。

    “我也沒錢啊。”

    張警官眉頭一皺,“你住在溧水區你會沒錢?”

    別理蹦起來,“我就不信你沒查過我!就那破房子要不是花了我所有的積蓄,我還不樂意住呢!”

    張警官窘迫的搓了搓手,“我回去就幫你打報告申請嘉獎怎麼樣?”

    別理苦著臉把錢掏了出來,她就是摳門,但摳門也是有原則的摳。

    不過把錢掏出去的時候,別理還是眼巴巴的又看了一眼,“行吧,你去交錢。”

    說完就做出一副不忍心再看的表情。

    張警官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行,那你在這兒看著點。”

    等人走了,大胸姐在別理頭上拍了一把,“看你這窮酸樣。”

    別理給了她一個白眼,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病房裡兩張小床並排放著,倆孩子小小的一團縮在小被子裡,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一個明顯白胖,一個明顯消瘦。

    文曲扒拉了一下瘦小孩的衣服,胸口處赫然有一個黑指印,在白嫩微紅的皮膚上格外刺目。

    別理嚇了一跳,驚道:“我去!這是什麼?”

    “施術者留下的東西,算是標記。”大胸姐在一旁冷冷的說道:“這種詛咒在成年人身上會讓這人氣運耗盡,霉運纏身,喝口涼水都有可能會塞牙,嚴重的也有可能摔一跤就死了,放在這奶娃娃身上,沒要了她命都算是她命大的。”

    別理看的心驚,一個小娃娃能跟什麼人有什麼仇什麼怨?至於讓人這麼不擇手段的下咒?

    “這種詛咒怎麼解?”

    大胸姐搖頭,“解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你要是能找到下咒的人,取他身上一滴血,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別理垂頭喪氣,這還不難?人海茫茫,她怎麼知道下咒的人是誰?

    張警官回來的時候看別理垂頭喪氣的樣子,忙說:“等我回去就把錢還給你。”

    別理歎了口氣,“不是這個,我是看這小孩挺可憐的,你回去審的時候,能不能好好問問這個瘦的是從哪兒弄來的?”

    張警官點頭應下來,隨後又說:“不過要找到她的家人應該也得些日子,拐賣人口這種非法活動,一般都是流竄作案,極少數會在當地買賣,從她上車的地方去查可能也要些時候。”

    畢竟兩地聯合辦案,他們人生地不熟過去也很難展開工作,全靠當地人的支持。

    可是這種沒長開的小嬰兒,很難認出誰是誰家的。

    別理再三叮囑找到的話一定要告訴她,惹得張警告好奇看她,“這麼關心這孩子?”

    別理哈哈笑,“啊,我就是看她挺可憐嘛,你看她瘦的。”

    走到門口,別理想想又扭頭回來,低聲跟張警官說:“咱倆認識也有段時間了,我也不想騙你,你看看那小孩胸口的黑手印,找不到按手印的人,她就死了。”

    張警官臉上布滿了寒氣,瞪著別理就要說話。

    別理無奈道:“我就知道我說了這話你得抓我,可我這真不是宣揚封建迷信,你自己看,正常人誰身上能有這種東西?”

    張警官瞪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掀開那小姑娘的衣服,轉過頭來就警惕的看著別理。

    “別以為我沒見過胎記。說吧,你要干什麼?”

    別理一聽火就躥起來了,“你說我要干什麼?我連錢都給你了,你竟然懷疑我?”

    大胸姐一腦門黑線,扯了她一把。

    正經時間能不能超過三分鍾?

    別理抹了一把臉,生無可戀的說:“行吧,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但是你找到她家人以後一定得告訴我,我真沒跟你開玩笑,人命關天的事,你就先寧可信其有吧。”

    說完,別理就走了,留下張警官一個人站在病房裡懷疑人生,他還跑去看了看另外一個小孩,只有屁股上一塊青胎記,很多小孩身上都有的那種。

    像手印的烏黑的胎記,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見。

    別理剛出醫院,就又被張警官從後面追上來了。

    別理蹭一下往後蹦了一米,“有話好好說,不相信可以但你別動手。”

    要不是因為這件事她自己根本解決不了,她是絕對不會冒著風險告訴警察的。

    畢竟被當成智障神棍並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哪怕她真的是地府的公務員。

    哦,也有可能是臨時工。

    張警官一臉嚴肅,“你得去警局做個筆錄。”

    別理這才松了口氣,“做筆錄好說,但是你可不能像上回一樣關我一天了。”

    張警官訕訕,畢竟凶手已經找到了,確實跟別理沒關系,無妄之災,人家只是抱怨一句已經算是很通情達理了。

    做筆錄也沒用多長時間,別理還在警察局蹭到了一份盒飯,張警官拿著不知道從哪兒湊來的錢塞給她。

    “局裡申請批的慢,先把錢還給你。”

    別理跟人假客氣了兩句,最後還是收了。

    畢竟部門裡的同志等報告打上去就能去報銷,她可不能,這一千多塊錢現在基本就是她的本錢了。

    再多沒有。

    文曲和大胸姐比別理淡定得多,進了警察局跟進了自己家後花園一樣,該坐就坐,還去泡了茶喝。

    一個說我是她表姐,一個說我是她表哥。

    女警官看著文曲,翻著手裡的檔案,“上次別理怎麼說你是他男朋友?”

    文曲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面無表情的改話:“嗯,也是男朋友。”

    女警官像看變態一樣看著他,沒看出來啊,長得這麼帥竟然還有這癖好。

    做完筆錄出來,又是張警官來送。

    別理笑嘻嘻說:“你們這兒送人都派你啊?”

    張警官板著臉,客客氣氣的把人送到門外,猶豫著沒走。

    一看就是憋著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別理歎了口氣,感覺就這兩天自己歎氣的數量都快趕得上苦情劇裡無奈的小媳婦了。

    “有話就說,憋壞了我不管賠。”

    張警官捏了捏袖口,小聲問她:“那上次那個姚生的事,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驗屍結果說他至少死了有一個月以上,但是街道監控上顯示他當天還出去過。”

    這個事在局裡成了謎案了,屍體存放的環境也不可能讓他短時間內就形成巨人觀,如果那個胎記不是胎記……

    別理看著他臉色越來越奇怪,蹦起來喊道:“那跟我是真沒關系!真不是我干的!我就是一正常人,過去十九年除了高中輟學和繼承了現在的遺產,我就沒干過什麼出格的事!”

    當然,自從繼承了現在的遺產之後,她就再也沒做過什麼平凡的正常事。

    忽然覺得好滄桑。

    張警官一臉不相信。

    別理十分崩潰,“不相信你就去看監控啊,我進去,他還沒回來呢,等他回來才幾分鍾啊就變成了那……”

    一想到當時那攤爛肉,別理就想吐。

    干嘔了兩下才說:“再說我跟他無冤無仇的,在那以前我都不知道世上有他這號人,這個鍋我不背,我以我的財產發誓,真不是我干的,我摸都沒摸他一下!眼睜睜的看著他變成那個,我也很絕望啊!”

    那個場面,光回想一下,腦子都受不了。

    張警官臉色也很難看,但還是堅持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理目光沉痛看著他,互相傷害真的有意思嗎?別說你不想吐!

    “我進去買花,一個坐輪椅的女的在,說讓我們等等,結果等那活……老板剛一進來,沒說兩句話呢,那女的就死了,臥槽瞬間身上就全崩開了口子,血跟著就往外冒,我都嚇死了好嗎?拿手機還沒報警呢,那老板大叫了一聲就撲了過去,好好的一個大活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就炸了!”

    張警官魁梧的肩膀抖了抖。

    別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炸了你知道嗎?一下子就膨脹了!我電話也沒打出去,結果跑出去就看見你們,不信你去看監控啊,從他進去,我們一共也沒處多長時間。”

    張警官眼神迷離,三觀碎了一地可能正在重組。

    別理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胳膊,“同志,還是要相信科學啊,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等別理走遠了,大胸姐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你現在還相信科學?”

    別理深沉點頭,“為什麼不信?要不是相信科學,我早就崩潰了。”

    大胸姐納罕,“到這份上了你還相信科學?”

    “嗯。”別理在一次鄭重點頭,“科學也有未解之謎,這很正常,你們就屬於科學未解之謎,說不定再過幾十年幾百年的,科學發展就能讓所有人都看見鬼,到那個時候……”

    別理雙眼迷蒙,滿含期待。

    等了半天不見她說話,雙雙憋不住問她:“大辣個四候怎麼樣?”

    別理抹了一把臉,“到那個時候,說不定就會有人把我當成開山祖師爺,哈哈哈一代傳奇!”

    大胸姐見怪不怪,仿佛已經習慣了別理的不要臉精神。

    反倒是文曲,竟然還點頭附和。

    一到家,雙雙就從瓶子裡跑出來撒歡,從客廳飄到樓上,從樓上飄到畫著聚魂陣的小屋。

    出來的時候容光煥發,一頭扎到電視機前,四處調台找那個霸道總裁灰姑娘。

    別理抱出了她的老爺機,幾天不用,更遲鈍了,排風扇轉起來的時候都能聽見零件卡拉卡拉的聲音。

    那網頁,好像跟瀏覽器和她的老爺機八字不合,那小藍圈圈轉啊轉,轉了八百年才把一個網頁給轉出來。

    別理呼了口氣,先跑去看評論。

    一如既往的冷。

    不過最新一條的評論很有意思,是懷疑她心虛跑掉了。

    別理冷哼一聲,直接回復:我的生活不像你,每天除了造謠污蔑就無事可做,上次說的調色盤做好了沒有?做好了趕緊去舉報。

    可她這麼一說,那些跳腳罵她的人就又熄火了,只會車軲轆話的罵她。

    別理也懶得管,本來就是個靈異文,要不是評論區熱鬧點,顯得自己跟單機一樣,沒意思。

    不過抄襲這麼嚴重的話,別理還是更新的時候在作者有話說裡提了幾句,倒是大胸姐站在她背後看了一會兒,說:“這是有人要搞你。”

    別理一臉懵逼,講道理,她作收才剛剛三位數,零頭小於一的那種,誰閒著沒事要搞她?

    而且她這文還是靈異。

    題材冷到炸,感覺全世界看小說的人都變少了一樣,犯不著吧?

    不過因為大胸姐這話,別理也算是上了心,每天閒著沒事就去評論區看看,總有那麼個路人甲把污蔑她抄襲的評論頂上來。

    別理摸了摸下巴,跑去收益裡看了看,比評論還少。

    這可不行啊,靠這個養家糊口,口都餓死了。

    奶茶店最近也沒有找新的員工代替她,等她一去就又上崗了。

    別理穿著工作服,擠出來的那一點小溝沒一會兒就淹沒在內襯裡了。

    老板坐在電腦後頭打游戲,鍵盤敲得辟辟啪啪的響。

    都過了五天了,張警官那邊的消息竟然還沒到,別理有點心焦。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詛咒這種東西,有事沒事心裡就揣摩一會兒。

    等她又從奶茶店出來的時候,張警官開著車來接她了。

    一臉焦急的讓她上車,不等她問就說:“那小孩沒有家人來認領,五天就沒從醫院出來過。”

    一開始洗了胃,打了吊瓶看起來是好轉了,結果准備出院的時候病房裡跑進來一個小男孩不小心把她從病床上撞了下來,身上劃了一道口子當天就感染了。

    感染還沒好,在重症監護室沒出來就發燒,怎麼都退不下去直接成了肺炎。

    張警官一臉憔悴,“這孩子也太多災多難了。”

    病危通知能訂成演草本用了都。

    別理扭頭看著他,“那你找我干什麼?”

    張警官抽了一口煙,滄桑的說:“你就沒一點辦法?”

    別理無辜的搖頭,“找不到下咒的人,我是真沒辦法。”

    “我不知道什麼是下咒的人。”張警官抓了抓頭發,“拐賣她的人說是在街邊上撿到的,她是被自己的父母給遺棄了,到現在也沒人來認領。”

    別理也跟著歎氣,這就沒辦法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辦法用了,找不到人,天王老子也沒辦法。

    “那你找我沒用,你去找殯儀館吧,也不到人家接不接這麼小的孩子。”

    別理也欷歔,但是她也沒辦法。

    張警官一踩油門,車哄一下就沖了出去,“當地警方已經借助媒體,發了新聞說這孩子快不行了,如果她父母還有心,可能會來看她一眼。”

    別理一把抓住車窗邊,驚叫:“那你拉上我干什麼?”

    張警官沉聲道:“萬一她父母來看她,我們說不定就能知道那個手印是誰按上去的了。”

    別理慌張的一逼,說實話你可能不信,就算見到了她父母,我也不可能知道誰是下咒人啊!

    我是白脖你知道嗎?菜鳥你懂嗎?我才入行沒幾天啊!閻王他娘的就給了我一個小瓶瓶,你知道我有多絕望嗎?

    張警官沉著冷靜,“別慌,等到了那兒才是你發揮作用的時候。”

    別理也沉聲道:“我現在不慌,到了那兒我才真的慌!”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8 PM

第27章 半仙

    別理很會掂量自己的斤兩,掂量完之後就一臉絕望的看著張警官,你說你這個人,性子怎麼這麼急呢?

    失去後援團的別理悲傷的像個兩百斤的孩子,最後只能無奈給文曲打電話。

    更悲劇的事情發生了,電話打不通。

    文曲關機。

    別理心如死灰和張警官一起從警車上下來,別理心跳加速,一把握住張警官的手說:“同志,咱們隊伍裡有沒有奇人異士?”

    張警官看著她,“有。”

    別理松了口氣,喜笑顏開,有就好,有就好啊,她打打醬油還是可以的。

    張警官信任的看著她,“就是你啊。”

    別理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不可置信的又問:“你說誰?”

    “你。”

    別理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眼裡溢滿了悲傷的淚水,這麼大的擔子,她消瘦的肩膀根本扛不起來啊。

    張警官雷厲風行,說走就走,一路帶著別理上了高速往隔壁省奔襲。

    別理苦著一張生無可戀的臉,弱唧唧的說:“實不相瞞,你就是把那下咒的人放在我面前,我也認不出來是不是他。”

    車已經上了高速,張警官愕然扭頭看了一眼別理,一看她這心虛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是說謊。

    “那你怎麼知道那小孩身上中了詛咒?”

    別理訕訕,“是別人知道告訴我的,我就是轉述,真正厲害的人被你留在石城了。”

    這是一個悲傷的事實,別理默默地舉起手機,“我已經給他打電話了,但是,沒打通。”

    張警官略一沉吟,“沒關系,咱們先去,到那之後看情況,畢竟那小孩的父母去不去也不一定,只是做一個准備。”

    這麼說也有道理,已經下了狠心把孩子遺棄了,現在可能會回頭看一眼,也有可能咬著牙不承認。

    別理當然希望這小孩的詛咒能解,抱著一點僥幸的態度跟著張警官到了地方。

    一下車,就有人來接,是當地的同志,和張警官一邊握手一邊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別理在一邊全程保持微笑就可以。

    畢竟張警官也不好介紹她,大家也都把別理當做張警官帶來的小弟。

    接風宴簡單的很,路邊飯店一人點了一大份拌面。

    “咱們現在時間也不充足,等這事圓滿解決了再舉行一個慶功宴,哥哥別介意。”

    張警官連連擺手,“那小孩的家人還沒來?”

    “沒有,我看來的可能性也不大,這女娃一看就是被故意遺棄的,現在遺棄抓到也是犯法,多半是不會出現了。”

    別理挖了一勺辣油拌了拌,剛吃兩口,就見對面的人接了個電話,放下筷子呼啦一下站起來說:“來了來了。”

    別理一頭霧水跟著張警官上了車。

    到車上,當地民警才一臉興奮說:“有個女的偷偷跑到醫院去看,已經被我們的人控制住了,像是小孩的媽媽。”

    別理目瞪口呆,不是吧?來的這麼快?

    張警官看了她一邊,別理手忙腳亂的給文曲打電話,無法接通,從關機變成了不在服務區。

    又打給大胸姐,雙雙接到電話大著舌頭說大胸姐出門了。

    別理郁悶的掛了電話,沖張警官一攤手。

    “沒辦法了,還是我來吧。”

    別理吸了口氣,上了微信問黑無常詛咒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黑無常像個網癮少年一樣,總是能秒回她的消息:詛咒說白了就是用陰邪鬼物之氣干擾正常人周身磁場,讓中了詛咒的人不斷地倒霉,不過詛咒也分很多種,你問哪一種?

    門道還不少,別理聽都聽不懂,只好描述的更加詳細:是一個小孩,胸口上有一個黑指印,這幾天總是大災不斷,搞不好就快死了。

    黑無常提供的解決方法和大胸姐說的一樣,找到下咒的人,取下咒的人血作法可以消除詛咒。

    這我知道啊,關鍵是我怎麼能看出來誰是下咒的人?

    黑無常發了一串省略號,好像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來跟他描述,最後只說:反正你見到下咒人就知道了,能下這種詛咒的人身上陰氣很重。

    這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差別?

    別理還想再問,但已經來不及了,當地警局已經到了,張警官帶著別理站在旁邊的觀察室。

    隔壁審訊室坐著一個衣著簡樸面容憔悴的女人,這會兒正不安的搓著手指頭,頭也不敢抬。

    審訊手段在她身上都沒用多少,這女的就崩潰地哭了起來,嗚咽的說不出話來。

    她的年齡看起來比外表要年輕得多,才十七歲,看起來像是二十多。

    “我叫馮春蘭,那個孩子是我的孩子,她……她現在咋樣了啊?”

    她說到這裡又驚慌的開始哭了。

    “你的孩子為什麼會到人販子手裡?”

    馮春蘭臉上掛著眼淚驚訝抬頭,“什麼人販子?沒有啊!我就是把她放到了路邊那椅子上……”

    她說到這裡大概也明白了,她看著一個穿的漂亮的女的把孩子抱走了,以為那女人是看孩子可憐所以抱回去撫養。

    “我沒想到她是人販子啊。”

    “你怎麼證明那個小孩是你的孩子?”

    馮春蘭踩了擦眼淚,哽咽的說:“我閨女胸口有一個黑手印。”

    說到這裡她又開始哭了,眼睛紅腫,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

    別理看的心焦,又給文曲發短信,希望他能一開機就看到短信。

    “我對不起她啊,嗚嗚,我自己的閨女,我能不心疼嗎?”馮春蘭哭的差點噎氣兒,邊哭邊控訴:“都是我婆婆,聽人說我閨女是災星,逼著我把她扔了。”

    別理從她嘴裡終於知道為什麼一個不足一歲的小孩會顛肺流離從這裡到石城了。

    從兩年前開始,馮秀蘭家的村裡來了一個半仙,半仙算什麼都很准,說誰家生的是兒子,誰家生的果然就是兒子,說誰家馬上有血光之災,第二天那人就磕破了腦袋。

    這麼時間長了,誰家娶媳婦看日子,把房子蓋房子,死人扎墳地都去找他,那人也從來都沒出過錯。

    馮秀蘭哭著說:“我們村裡窮,都想生個男孩力氣大好干活,將來以後結了婚好開枝散葉,可是我們村也不知道是不是地邪,回回誰家媳婦懷孕生了都是閨女,生得多了就養不活,有人就偷偷給賣了出去,但也有人家就那麼窮養著。”

    屋裡負責記錄的小女警官咬了咬牙,沒吭聲,就是筆在桌子上壓的很用勁。

    馮春蘭摸了一把眼淚,偷偷抬眼看了看面前警察的臉色,又怯怯的低下了頭。

    “繼續說。”

    年長的警察呼了口氣。

    馮春蘭舔了舔嘴唇,小聲說:“後來……後來那半仙就說我們村風水不好,所以才會連著光生女兒。”

    這種話竟然也有人會相信,別理咬著嘴唇,實在想象不到在這裡女人該活成什麼樣子。

    馮春蘭兩只手不停地在一起摩挲,一邊摳指頭,一邊結結巴巴的說:“半仙說這些生下來的女娃子留著不吉利,一開始還有人不相信,但是那些人家裡跟著就出事了,死了人的,破了財的,時間長了,這些人就把家裡的女兒偷偷扔了。”

    別理緊緊捏著拳頭,面色鐵青。

    張警官扭頭看著她,“這些都是詛咒?”

    別理緩緩搖頭,沉聲說:“不可能,你要相信科學。”

    張警官:“……”

    是誰讓我開始不相信科學的?

    這些半仙天橋底下多得是,公園裡頭也有一批戰友,但是最多也就是騙騙錢,別理自己還去騙過元永芳的,深知有些人因為恐懼和無知什麼都干的出來。

    但是扔了自己的孩子這種事,還是讓她有點接受不了。

    別理憤憤的說:“那半仙說的要是真的,我就把頭摘了讓你當球踢!”

    張警官眉毛跳了跳,趕緊說:“別了,我沒這癖好。”

    有了兩年時間的打底,馮春蘭生下來孩子一看是個女兒,當時就崩潰了,但畢竟是頭一胎,她不捨得就這樣把孩子送出去扔了,深山老林,扔了的孩子多半是活不了的。

    但是村裡頭誰家生了孩子都是敞開了的事,第二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馮春蘭生了個女兒。

    就像生了個瘟疫。

    “我肚子裡掉下來的肉,是男的是女的那也是我的啊。”馮春蘭聲音顫抖,臉上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都逼我讓我扔了,憑啥呀?我是親媽我都不怕報應,我不怕啊!”

    她激動的晃動,椅子呼呼啦啦的響。

    “坐好。”

    女警官喝了一聲,但也不怎麼嚴厲,喉嚨裡也哽著。

    馮春蘭滿臉淚水,失魂落魄的呢喃:“你說他們怕什麼?我閨女那麼點大,雪團兒一樣的,能對他們做什麼?家裡失火賴我閨女,生病賴我閨女,走路摔一跤也怨我閨女,我生的是女娃怎麼了?我對不起誰了?她才生下來她對不起誰了?”

    “你冷靜點。”

    馮春蘭雙手捂著臉,嗚咽聲哀怨又無助,四處飄,無處落。

    聳動的肩膀像是深秋從枝杈上落下來的殘葉。

    “我受不了,我真的,我受不了。”馮春蘭鼻音濃重,“我能吃苦,誰說我啥我都能忍著,可我閨女咋辦呢?我強養著她,讓她受盡白眼,長大了也跟我一樣嗎?”

    “從她身上長出來一個胎記,我更害怕了,我一刻都不敢離開她,天天綁在身上,害怕我一個沒注意她就讓人害了,我跟瘋了一樣。”馮春蘭渾身顫抖,那段時間簡直就像噩夢,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心有余悸。

    別理往前走了一步,瞪著屋裡的馮春蘭,身上怎麼會忽然長出胎記?

    從觀察室出來,別理看著已經快落下去的太陽,橘紅艷麗,魁麗非常。

    張警官怕了拍她的肩膀,“想開點。”

    他掏出煙盒抽出來兩根,手僵在半空中又塞回去一根。

    時間長了,容易忽視這人的性別。

    別理長歎一口氣,“你說這些渣渣活著除了拉我們祖國爸爸的後腿,還能干什麼?”

    張警官抽了口煙,沒回答這個問題。

    從職業角度上看他沒法說。

    別理長吁一口氣,冷靜沉著說:“炸了吧!”

    張警官沉默的抽了一根煙,問她准備怎麼辦。

    別理掏出手機又給文曲打了個電話,不在服務區。

    這都什麼年代了?什麼服務區沒信號?

    張警官又掏出來一支煙咬著,“我准備明天去那村裡看看,是個什麼樣的神人有這種本事。”

    別理張了張嘴,心一橫,最後咬牙說:“明天叫上我。”

    張警官詫異問:“你要去?”

    別理翻了個白眼,把被風吹散的頭發綁在頭頂迎風招展,“不要攔著我建功立業,我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

    唉,別理在心裡惆悵的安慰自己慫的瑟瑟發抖的心,那還能怎麼辦呢?好歹真的出了什麼事,她在地府還有那麼點後台。

    就馮春蘭說的那半仙,她還真有點不放心。

    聽起來已經脫離天橋底下賣藝的范圍了,至少是個邪教。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9 PM

第28章 加更

    四處雲遮霧繞,中間畫棟雕梁巧奪天工,連院子裡種的樹都枝繁葉茂,粗壯的樹干旁邊有一個小竹筐,竹筐裡是一卷一卷的紅絲繩,繩頭在樹邊那人手裡捏著。

    文曲坐在一邊,一身休閒裝原本該與周圍景色格格不入,硬是讓他一身渾然天成的氣質給壓了下去。

    攆動著紅繩的老頭笑著回應他:“你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文曲皺眉,他回來把自己書庫裡的資料又給翻了一遍,還是不明白要如何才能哄得別理跟他親近一點。

    他又不傻,能感覺的出來別理最近的刻意疏遠,並不是漠視,平時也有說話,但是互相之間的感覺再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文曲皺著眉,一臉不高興,“你牽了那麼多的紅線,竟然不知道?”

    月老抬眼瞅他,“我牽的紅線,是給有緣人,你這麼問我,難不成你對你那小鳥……”

    “沒有。”

    文曲板著臉。

    當年還是小鳥的時候多好,從來就不會生分。

    現在到了人間,不知道都學會了些什麼東西。

    月老彎彎眼,笑問他:“怎麼連頭發都剪了?”

    文曲起身就走,臨走時還從他那筐裡撈出來一根紅線,不怎麼情願的說:“別理的紅線你先別動。”

    那紅線沾了他的手,服服帖帖的打了個彎垂了下去,和白皙修長的手指相映,顯得越發好看。

    月老在他身後朗聲笑道:“我想動也動不了啊。”

    紅線總要隨著心動才會動,他又不能平白無故的把兩個人給拴上。

    文曲剛一回去,手機就叮呤光啷的響個不停,打開一看全都是別理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數數都有十幾個。

    有點想開心。

    文曲壓下了翹起的嘴角,先看了短信,看完嘴角就拉了下來。

    就上去了這麼一會兒,按人間的時間算最多也不到一天的時間,小鳥竟然就飛了!

    飛了的別理剛進村,村民看她的眼神讓她想起來小兵張嘎裡面村民看見日本兵的時候。

    簡直一模一樣。

    別理干咳了一聲,拽住張警官的衣服下擺扥了扥,“就咱倆是不是不行啊?”

    張警官一臉浩然正氣,取笑她:“你昨天不是還說要建功立業嗎?這大好的機會,不要退縮。”

    別理縮了縮脖子,來之前覺得不會退縮,來了之後覺得腿肚子有點轉筋。

    這村裡的人看人怎麼都有點不正常啊。

    倆人順著坡邊的小路下去,一棵大槐樹底下掛著銅鑼,旁邊是用繩子綁著掛在樹上的小錘子。

    別理看的稀奇,跑去研究了研究,那小錘子把手珵光瓦亮。

    看來這村大會小會的也沒少開。

    旁邊的房子就是村長家的。

    老村長抽著旱煙,一看見張警官和別理過來就趕緊小跑著來打招呼,“領導怎麼來了?”

    張警官客氣的跟人家握手寒暄,“您別開玩笑,什麼領導,我們也就是跑跑腿,上面又開始人口普查了,這不是來登記信息的嘛,這麻煩您領著我們轉轉?”

    別理手上拿著小本本,跟著張警官從村頭轉到村尾,門口到處跑的小豆丁只有兩三個,全都是男孩。

    只要一想到馮春蘭說的家裡有女兒的都偷偷把女兒給扔了,別理就受不了。

    “柱子,趕緊出來。”

    屋裡跑出來一個矮壯的男人,手上還有木屑,順手在身上拍了拍,拘謹的看了看張警官。

    “這是上頭下來人口普查的同志,春蘭呢?”

    別理心裡一跳,看著這個叫柱子的人。

    柱子眼神閃躲了一下,說:“去鎮上了,我這兩天有點不舒服,讓她去給我買點藥。”

    “不舒服啊?”村長順口說:“去找先生看了沒有啊?”

    柱子側過臉就看了看張警官。

    村長也愣了一瞬,趕緊說:“先生是姓楊的,前幾年剛來我們村,是個大夫,我們村的人有什麼毛病都會去找他看。”

    張警官笑道:“是嗎,他原籍是哪兒的?”

    “哎喲,這我可不知道。”村長一臉不好意思的說:“人家落到咱村裡了,平時誰再去打聽他老家在哪兒啊對不對?”

    別理攤開筆記本,煞有介事的問人家姓名和身份證號,還要拿戶口本出來看。

    果然是馮春蘭的丈夫,上面還有兩個父母,子女寫著無。

    馮春蘭才十七,柱子就已經三十了。

    從柱子家出來,幾家輪流登記完,差不多天色都快黑了。

    村長客氣的挽留他倆,“這麼晚了,今天就先不回了吧,就在我家裡住著,吃的用的全都有,也方便。”

    別理心裡有點慌。

    這可不在計劃范圍之內,原計劃就只是來看看這個村裡的情況,之後等文曲來了再說。

    畢竟別理也拿不准馮春蘭說的那個仿佛跟邪教一樣的半仙究竟是不是給小孩子下咒的人。

    如果是的話,那她恐怕會打草驚蛇。

    別理不停地給張警官使眼色。

    張警官成功的接收,並且點頭說:“行啊,那就麻煩你了。”

    村長喜滋滋說:“不麻煩不麻煩。”

    別理如喪考妣,手裡捧著本子進門,特別想把張警官打一頓。

    懂不懂什麼叫做按計劃行事?

    村長家的兒子女兒都在外面,家裡就剩他跟他老伴兒了。

    選中他當村長也不是因為他能力有多出彩,主要還是因為這老頭人緣好,跟誰都和和氣氣的,大家投票選村長的時候都願意投他一票。

    村長家的房子算是村裡頭最好的了,紅磚牆,屋裡地上也鋪了地磚。

    村長走的小心翼翼,還抱怨:“我看著地就沒水泥地好,太滑了。”

    吃飯的時候,別理問他:“咱們村裡的人都在哪兒上學啊?”

    “在隔壁村,人家村大,附近這三個大隊的人都往他那兒送,原本咱村裡也有小學……”

    後來怎麼樣他就沒說了。

    別理猜著是因為後來這村裡基本就沒什麼小孩了。

    全被大人作踐死了。

    村長老婆收拾了兩個房間,他們這裡天一黑就沒什麼娛樂活動了,過了八點基本就睡覺。

    何況村長這樣的老人,對電視劇根本就不感興趣。

    別理跑了一天,也困得很,剛倒在床上就睡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睡的正香的時候,就聽見外面的銅鑼當一聲響,別理瞬間就清醒了。

    眼前是一片黑夜,窗外的月光靜謐的照進來,除了能聽見隔壁村長打呼的聲音之外,什麼都沒有。

    別理有點心慌,揪著被子往裡頭鑽了鑽。

    但是睡意一被嚇走,就很難再重新找回來。

    別理數了三十只羊之後就開始懷自己剛才數的到底對不對,有沒有漏掉一兩個。

    約數越清醒。

    別理翻了個身,對著窗戶睜開眼。

    窗外玻璃上趴著一團黑影。

    別理心裡一緊,腦子一激靈,整個人都醒了。

    那可能是樹。

    有科學證明的,晚上有些樹的影子投影在窗戶前會被人誤以為是傳說中的鬼怪。

    其實全都是想象力的鍋!

    別理眨了眨眼,整個人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真的不是她看錯了,那團小小的影子動了,剛才是蹲著的,現在好像站起來了,下面還有細細的兩條腿。

    別理緊緊的盯著窗戶,背後發毛。

    因為恐懼和多疑,她開始懷疑自己背後會不會也有一個這種東西,正在咧著嘴笑。

    別理神經質的身後往身後摸了一把,什麼也沒有。

    她這才松了口氣。

    月光從上到下溫柔的灑滿了整個房間,別理半張臉躲在被子裡面,露出來的眼睛瞇著,看見了那黑影臉上血紅的兩個圓。

    看不到眼珠也看不到眼白,就是血紅的兩個洞。

    別理差點叫出聲來,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才鎮定。

    這難道就是某個被拋棄的孩子?

    別理兩股戰戰,有點想尿。

    站在窗台上那小孩看起來也就三十公分高,細腳伶仃的,一直盯著別理看,看了一會兒還咧開嘴笑,尖銳的咯咯聲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樣。

    嘴一張開,就露出一片猩紅。

    別理閉了閉眼又睜開,借著朦朧的月光瞪著窗外那團影子使勁的看,才發現那並不是純黑色的,那影子的顏色像是烏青的,身上偶爾有那麼一小塊的地方慘白,猙獰的交錯著。

    門外的銅鑼又響了一聲,悠長的回聲在山風裡飄蕩。

    別理沒敢出聲,眼睛瞇了一條縫看著那小東西從窗台上跳了下去,之後又重新變成一片安靜。

    剛才的一切就像一場幻覺。

    別理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直咧嘴。

    除非這是夢裡套夢,別理一邊抖一邊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裹在被窩裡,平躺著貼著床板,又懷疑自己的躺姿有點像死屍,於是默默蜷起右腿抵在左腿的膝蓋底下。

    不過這下子她是徹底睡不著了,心跳也剛剛才收回來控制住。

    別理眨了眨眼,懷疑自己剛才神經崩的差點哭出來。

    比遇見雙雙那晚上更可怕。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兩點,發給文曲的那些短信還沒有一條回復的。

    電話也沒有回過來。

    難道文曲終於受不了,准備換地方住了?

    別理簡直想偷偷給自己一巴掌。

    保命要緊啊智障,有這樣的大佬在,不緊緊抱大腿竟然還在乎什麼三觀一致不一致。

    這不是智障是什麼?

    別理有點害怕那小鬼去而復返,把手機燈打開,起身去把房間裡的燈也給打開。

    還琢磨著要不要給張警官打一個騷擾電話,給他背一遍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電話拿起來還沒開始實施,外面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過來一聲刺耳的尖叫。

    比指甲刮在黑板上,鐵掀硌在沙子上還要尖銳。

    別理雙手抓著被子,抖了抖,最後還是起來把衣服穿好。

    不到兩分鍾,張警官就敲響了她的門。

    “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別理點頭。

    我不光聽見了,還看見了。

    張警官驚訝的說:“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別理已經很用力的控制著不讓自己發抖了,但是聽到張警官問這個話,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剛准備說話,瞳孔猛的收縮,臉上的肌肉詭異的抽了一下。

    “你怎麼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7 11:59 PM

第29章 噩夢

    別理嘴唇抖了抖,看著張警官背後不遠的院子裡趴著的小娃娃,可能是之前趴在她窗戶上的那個。

    正詭異的瞇著眼睛看著別理,緩緩的往這邊爬動。

    別理一慌,拽住張警官一把就把人拉到自己身後,反手把門一關從裡面插上,她發誓自己從來都沒有鎖門鎖的這麼快過。

    “怎麼回事?”

    張警官掏出手槍,渾身肌肉繃緊,戒備的看著四周。

    雖然別理一向不怎麼著調,也有點慫,但是她從來都沒有這麼驚慌過,肯定有什麼事。

    張警官盯著門,問:“你聽見叫聲了沒有?”

    別理深呼吸了兩下,說:“聽見了,這裡不……”

    她正准備說這裡不干淨,就看見窗戶上又貼過來一個小娃娃,渾身血紅,砰一聲砸在窗戶上,震得玻璃抖了抖。

    別理扭頭就和那小娃娃的臉對上了。

    說那是臉,也不對,那是一團血肉模糊的肉團,嘴巴的位置張的大大的,看起來竟然是在笑。

    “嘻嘻。”

    那鬼娃一邊笑,一邊把臉貼在玻璃上往裡面看。

    別理渾身發毛,但是看站在旁邊的張警官已經嚇愣住了,知道現在身邊已經沒有人能幫忙,別理吸了口氣,急惶惶的四處環顧。

    她沒辦法,手上沒有大胸姐的符紙,也沒有文曲那種高深莫測的功力,只能緊靠著牆四處找趁手的武器。

    張警官抖著聲音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別理慌了神,摸了摸裝在口袋裡的手機,知道現在再找黑白無常求助已經來不及了。

    “你小心點,”別理叮囑沒見過世面的張警官,“最好別讓這種東西近身。”

    但是窗戶口的那小鬼不停地砸著窗戶,血跡在玻璃上緩緩地往下流,小鬼隔著血紅的水幕朝屋裡齜牙。

    看樣子,只要進不來就沒事。

    別理剛這麼想了一下,身後的門也響了。

    彭——彭!

    別理沒防備,一下子蹦了起來。

    前有狼後有虎,難道今天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玻璃卡嚓一聲。

    血紅的小娃娃貼在玻璃窗上,烏黑的舌頭伸出來在玻璃上添了一下。

    血漬被它舔走了一塊。

    這一下就像舔在別理心上一樣。

    只要那玻璃被撞開,她們就是籠子裡的鳥,根本沒可能飛出去。

    可這房間實在是簡陋的很,根本沒有遮擋的東西,除了一張床就只剩下放在床邊的一把高凳子。

    別理看了一眼那板凳,拎起來往地上一砸。

    媽的完好無損!

    根本沒有像電視裡的那樣碎開變成趁手的武器!

    天要亡我!

    別理橫下心,拖著凳子就往窗戶邊跑。

    張警官手一慢沒能拉住她,但緊跟著也跑了過去。

    “你不要命了?”

    張警官去奪她手裡武器,別理快了一秒,掄起那板凳就砸在窗戶上。

    彭一聲,窗戶跨擦就碎了,飛射出去的玻璃碎片扎在正撞窗戶的小鬼身上,腦門正中央扎進去了一片。

    血順著眉心往下流了它一臉,小鬼頓了一下,跟著一聲尖嘯就朝著別理飛撲而來。

    別理來不及反應,手上的板凳第二次掄圓了砸出去,一把將那小鬼輪飛了幾米。

    到了這時候,張警官也沒再多問,轉身看了一眼還在晃動的門。

    別理扔下那板凳,抬腿就上了窗台。

    “快走。”

    她總覺得外面不止有這兩只小鬼。

    但是夜晚才剛剛開始,守著一個房間談何容易。

    別的不說,萬一來一個更強大一點的,像雙雙,可以直接穿牆。

    到時候甕中捉鱉,除了自殺沒有更享受的死亡方法了。

    倆人從窗戶上跳下來就往外面跑,張警官開來的車就停在外面那大槐樹底下。

    拍門的那個小鬼迅速趕過來,和渾身玻璃片的那只尖叫著追。

    別理從牆邊順了一把鐵掀,邊跑邊打。

    張警官取門栓開門,別理就在後面掄圓了斷後。

    門吱呀一聲,別理推著張警官就沖了出去。

    車還在大槐樹下停著。

    張警官往前跑,被別理一把拽了回來。

    “拽我干什麼?趕緊跑啊!”

    張警官臉色難看。

    別理更是恐懼,哆嗦著問,“你沒看見嗎?”

    “看見什麼?”

    別理終於受不了了,“車上站那麼大個人你沒看見嗎?!”

    張警官一愣,又抬頭去看,月光皎潔,白色的車頂上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別理咬住舌頭,不敢往前,但是屋裡那兩只小鬼已經追了出來。

    同時村裡不知道什麼地方又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別理腦子裡一團亂麻,車上那個一身黑色斗篷遮的嚴嚴實實,但是張警官竟然說什麼也沒有。

    除了鬼,沒有別的可能。

    兩邊夾擊,別理扭頭要跑,張警官開了槍,砰的一聲。

    別理嚇了一跳,扭頭就看見滿身玻璃的那小鬼已經爬上了她的背,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上依然帶著詭異的笑。

    兩顆尖牙貼近了她的脖頸。

    槍聲響過,別理耳朵裡嗡嗡只響,只能看見那小鬼眉心處的玻璃被打碎,子彈鑽了進去。

    掛在大槐樹上的銅鑼又響了兩聲。

    別理什麼也沒聽見,只看見那穿著黑袍子的鬼從車頂上站起來。

    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細碎的鈴鐺聲。

    叮鈴——叮鈴——

    別理頭昏腦漲,使勁晃了晃頭,但是並沒有什麼用,身上好像掛滿了那些小鬼一樣,沉重的站不住。

    倒在地上之前,別理還能聽見那細碎的鈴鐺聲。

    她迷蒙著雙眼,好像看到了一顆金色的鈴鐺。

    但又像是幻覺。

    雞叫了幾遍,太陽接替了月亮的職位,從東邊冉冉升起,光亮驅散了黑暗。

    別理皺著眉睜開眼,眼前是有些發黃的,帶著污漬的房頂,一條電線吊著一個溜圓的燈泡。

    腦子裡一陣鈍疼,別理坐起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有點發懵。

    門當當響了兩聲,張警官在外面問:“起了沒有?”

    別理剛准備下床,一手撐著額頭,張警官?昨天晚上不是……

    別理大駭,轉身跑到床邊扒著窗戶看了看。

    明淨透亮的玻璃。

    沒有碎,也沒有血漬。

    張警官還在外面敲門,“別理,趕緊開門。”

    別理應了一聲,把鞋穿好開了門。

    張警官進來二話不說跑到窗戶邊,做了和別理剛才一樣的動作。

    別理猶豫了一瞬,“昨天晚上……你記不記得有什麼不一樣的?”

    張警官皺著眉,困在自己的謎團裡,“哪裡都不一樣!我聽到叫聲,起來來找你……”

    別理緊跟著說:“有兩個小鬼,咱倆砸碎了玻璃跑出去的。”

    可是玻璃呢?

    玻璃完好無損。

    別理還記得昨天晚上扎在那小鬼眉心的玻璃碎片。

    張警官沉默了很久,最後說:“那為什麼我醒過來在我的房間裡?”

    如果昨天晚上是真的發生了那些事,他倆最後應該都昏倒在門口路上,而不是在屋裡的床上。

    別理撈起床邊的凳子,上面干干淨淨,也沒有血,沒有缺一點零件。

    別理掄起來就砸在地上,板凳反彈起來又落下去,中間支撐的橫木直接就摔斷了,一邊一半。

    老村長聽到動靜往這邊走:“怎麼了?”

    別理神情恍惚,在人進來之後才說:“我……不小心踢倒了凳子。”

    她說著趕緊把凳子扶起來,但是已經歪歪扭扭的不能用了。

    老村長呵呵一笑,說:“不打緊,這凳子一二十年了,壞了就壞了,出來吃飯吧?”

    別理和張警官跟著出來,村長的老伴正在院子那石桌上擺筷子。

    別理腳步遲疑,狐疑的四處看了看,一點都沒亂,鐵掀還在牆邊上靠著,地面上也很干淨。

    老兩口一邊叫別理和張警官拿饅頭,一邊說:“昨天晚上做噩夢了吧?”

    別理嘴裡苦澀,胡亂點頭。

    可是如果那些真的是夢,為什麼這村長會知道?

    村長高深莫測的歎了口氣,說道:“南邊三娃家生了個閨女啊。”

    別理一頭霧水,這跟生了個閨女有什麼關系?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張警官手裡拿著筷子,也沒動,只說:“生閨女是好事啊,閨女貼心。”

    “別胡說!”村長的老伴瞪了他一眼,趕緊擺手,壓低了音量說:“生閨女是災星。”

    別理心頭堵得慌,扯著嘴角問為什麼。

    “你們昨天晚上都做噩夢了吧?我跟你說,不光你們倆,我們全村人都一樣,只要誰家生了個閨女,我們都會做噩夢。”

    別理震驚,也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幾口,就叫上張警官准備走。

    大槐樹底下的車還是原來的樣子,破舊的不行,但是根本沒有穿著黑斗篷的鬼。

    倆人還沒上車,就有人邊跑邊喊,“叔!三娃家死人了!”

    別理一早上腦子都沒捋清楚,聽見這話條件反射的就往來人那邊看。

    那人急忙忙的跑過來,叫上村長就准備走。

    “誰死啦?”

    “三娃媳婦,半夜生了個娃,剛才一看,人沒氣兒了,都快涼了!”

    張警官手從車門上收了回來,問他:“誰發現的?報警了沒有?”

    那人躲躲閃閃,“三娃發現的,一叫人都過去了,這還用報警啊?”

    張警官面容冷肅,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幾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在生氣。

    別理叫了他一聲,這地方邪門的很,還是趕緊走才是最要緊的。

    張警官看著她,伸手把兜裡的鑰匙扔過來,“你先回去。”

    別理看了看鑰匙,咬牙揣到兜裡,“不行,我跟你一起,去看完了再走。”

    情況不明,兩個人落了單,對誰都沒好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0 AM

第30章 抱走

    太陽很烈,溫度也不低,幾個人匆匆往村南邊嶺上跑的時候幾乎都出了一層薄汗,但別理還是覺得有點冷。

    這冷應該是從骨頭裡鑽出來的,可能是因為神經繃得太緊,人總對未知的東西充滿恐懼,就像半夜聽到來自黑暗中的腳步聲,總要疑神疑鬼。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不能一直這麼被動,被人牽著鼻子走。晚上耍一通,白天再繼續,搞不好今天白天走不了的話,晚上還要再來一遍。

    別理拽了張警官一把,小聲問他,“你槍裡的子彈有沒有少一顆?”

    張警官微愣,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別理一看就懂了,八成這警察一早起來就檢查過子彈了,怕嚇到她所以才沒說。

    窗戶,板凳,院子裡的血跡,扔在路上的鐵掀,這些都能作假,但是張警官的子彈不能。

    “你先走。”

    別理退到人群之後,左右小心看了看,拿出手機來聯系黑白無常。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好兄弟,我這兒攤上大事了,有很多小鬼,還有一個很厲害的鬼魂,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你們再不來,搞不好我也要死了。

    白無常:不巧,我們最近出差,抽不出時間,我讓牛頭過去。

    大哥來不了,雖然派來了小弟,但是別理心裡還是有點不踏實。

    畢竟她可是死劫快到的人,嘴上說的再好聽,在好好活著和到地府到地府當公務員之間,她還是想好好活著。

    前十幾年的苦都吃了,為的不就是好好活著嗎?

    別理打字的手都在哆嗦:你能交我點管用的方法嗎?就算不能迎難而上,我也得能撤退啊。

    就跟昨天晚上一樣,虧得她膽子練得差不多,不然別說掄著凳子上,跑都不一定能跑了。

    手機叮叮一陣響,白無常傳給她了幾張照片和口訣,別理連忙點開圖片,結果那圈圈怎麼都轉不完,圖片像是隔了一層磨砂玻璃。

    操了!

    別理找了個線條最少的圖來看,邊看邊在心裡描。

    圖有了,可朱砂狗血黃符紙這些東西她是一樣都沒有。

    白無常發完了,跟她說:這些東西你一朝一夕是學不會的,不然道士現在也不會變的這麼少,如果有信仰之力,倒還有幾分成功的可能,不過現在真正信鬼神的人太少了。

    那你不早點說?!

    別理告訴自己不要慌,但是收效甚微。

    白無常:你身邊有沒有桃木?

    別理四處尋摸,還真讓她發現了一株桃樹,就在旁邊路口那家門前,長得還不小,枝干歪歪扭扭,上面結的花苞還是個小結,離開花尚有一段距離。

    別理三步並兩步跑過去,蹦起來就抓到了一根樹枝。

    屋裡的人聽到動靜,出來就問:“干什麼呢你?”

    別理整個人吊在樹上,尷尬的笑,“嬸啊,我看你這樹長得好,能不能給我截根枝,我想回去也接一棵桃樹。”

    “哦。”女人瞥了她兩眼,“你趕緊下來,截根樹枝你早點說啊,還用往上爬?”

    別理訕訕。

    大嬸看她臉都快紅了,才放過她,回家取了一把修樹的剪刀,出來問別理:“想要哪個?”

    別理指著頭頂最粗的那根。

    “嫁接用這種的不行,得找嫩的。”大嬸二話不說,卡卡剪了三根樹枝遞給她。

    別理看著手裡比筷子長點有限的樹枝,感覺人生一片黑暗,這種武器,拿出去都是對對手的侮辱。

    可那粗的,人家是肯定不願意給她砍掉的。

    別理拿著手裡的幾根長筷子,討好的說:“這幾根我拿回去不好跟我同事分啊。”

    大嬸想了想,又爬樹上卡卡剪了一把遞給她,“夠不夠?”

    別理趕緊接住,彎腰感謝,“夠夠夠,謝謝您啊。”

    等她抱著一把桃樹枝追過去的時候,那幾個人都已經走到三娃家門口了。

    張警官看了看她手裡的東西,可能是猜到了什麼,也沒多問。

    三娃家死了人,他一家的兄弟們都在院子裡商量之後怎麼辦,別理聽了一耳朵,多半是說趕緊埋了,請半仙來做一場法事。

    至於生下來的那個孩子,沒人提,不過看樣子也是默認了要扔。

    反正這麼晦氣,肯定是不能留了。

    別理跟著張警官去屋裡見了那三娃的老婆,面色浮腫,表情猙獰,連眼都沒閉上。

    她身上還纏著紅繩,從臉上繞過去,有一截塞在她嘴裡。

    裡面可能噙了一枚銅錢。

    別理什麼都沒顧上,光看著她的臉心裡就有點發楚,緊緊地抱著懷裡的桃木枝還覺得心裡慌慌的。

    那張臉實在是太恐怖了,尤其是眼睛,因為瞪的太過用力,眼球上蹦出來了血絲在她死後成了血點,嘴巴張著,像是在吶喊嘶吼。

    從面上實在看不出來她究竟是為什麼死的。

    昨天晚上尖叫的人難道是她?別理把手裡的桃木枝往她身邊放了三根,雖然知道應該沒什麼用,但是,求個心安吧。

    三娃在一邊沉悶的抽煙。

    別理轉了一圈也沒看見他家剛出生的女嬰,直到扒著西院放雜貨的棚子看了看,才看見裡頭的小孩。

    臉色發白,也不哭叫,像只瘦猴子似的只是癟著嘴。

    這棚子四處漏風,裡面灰塵大厚,竟然把剛出生的小嬰兒放在這裡?

    別理推開門就進去把小孩包了包,抱著轉身要出來的時候才想起來,這裡的人是根本不在乎一個小女嬰的死活的。

    本來就是重男輕女的地方,現在女嬰身上又被人打下了災難的烙印。

    就算她把孩子抱出去,也只能在院子裡吹風,這家人任何一個房間她都進不去。

    想到這裡,別理又把孩子放下了,四處找了幾個箱子,堆堆疊疊,把小孩放進去。

    從棚子裡出來,別理憋著氣,找三娃要被子。

    三娃失魂落魄的抱了一床被子給她,到了手裡之後才問:“要被子干什麼?”

    別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去給你閨女蓋蓋,要不然一會兒她就死了。”

    原本沒精打采的三娃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沉著臉瞪著她吼,“就是讓她去死!”

    別理也怒了,“你說什麼?”

    “我說,叫她去死!”

    三娃額頭上青筋暴起,肩膀緊繃著,手握成拳頭像是要打過來。

    別理心裡不好受,又見這孩子親生父親原來是這麼個樣子,心裡像是燒了一把火,這把火讓她硬挺著往前走了一步。

    “那他媽的是你閨女!你叫你閨女去死?你還是個人嗎?”

    三娃抬手就要去打,別理一腳先踹上去,“你還敢襲警?!”

    張警官聽到動靜從放著屍體的那屋走出來,緊走幾步檔在別理身前,沉聲問:“你想干什麼?”

    村長也上來拉人。

    三娃像一頭瘋牛一樣喘著粗氣,激烈的喊:“那就是個惡魔,惡鬼,沒她啥事都沒有。”

    別理吸了口氣,想罵人。

    但是周圍十幾個村民的態度都在她眼裡,這些人都不覺得三娃說的有什麼錯,要不是這個社會殺人犯法,這些人說不定還准備把那小孩放上火架燒死。

    別理牙齒都是涼的,口舌之爭現在對她沒好處,她後退了一步,沒再吭聲,抱著被子去棚子裡把那快凍死的小孩給包上了。

    出來門她就看見一群人仇視的眼神,只有一個不一樣,沉默又閃躲。

    別理記得,那矮矮壯壯的男的是馮春蘭的丈夫,柱子。

    從三娃家出來,別理手裡多了一個孩子,她堅持要把人帶走。

    村民和三娃巴不得趕緊扔了,於是迅速達成協議。

    身為人民警察的張警官一直繃著臉,自從到了這地方,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臉上硬生生擠出了皺紋。

    別理把孩子教給他,偷偷去攔住了回家的柱子,“你老婆在我們那兒,現在挺好的,沒事。”

    柱子感激的笑笑,然後欲言又止。

    別理歎了口氣,又說:“你女兒現在在醫院,有人照顧她,暫時,也沒什麼問題。”

    柱子連連點頭,小聲說:“那就好,那就好。”

    然後像是才想起對面的人是個警察,又拘謹又羞愧的說:“你也看見了……真不是我們不養那孩子,這……”

    雖說人只要想干什麼總能想到辦法,別理一直都堅定不移的相信,沒有什麼邁步過去的坎。

    上次見到馮春蘭,她還想這些人簡直太愚昧了。

    剛剛在三娃家發生的事,才讓她清晰的認識到,這些人,不光愚昧,差不多已經瘋了。

    別理咬著嘴唇想了想,問他:“我聽你們村裡的人都說有個半仙,算命算的特別准,我來這兒也沒見到人,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柱子瞪著眼,一瞬間僵硬在原地,遲疑了很久,最後四處看了看,鬼鬼祟祟的把聲音壓低到差不多只有口型。

    “別去找他。”

    別理微愣,“為什麼?”

    柱子有點著急,也不搖頭,整個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樣,生怕別人看出破綻,他只能小聲又快速的說:“反正別去找他,也別跟別人提,別說我不讓你去。”

    說完他就匆匆的走了。

    像是怕被人發現什麼一樣。

    別理裝了滿腔的疑惑,轉身上了車。

    張警官把懷裡的孩子又遞給她,問:“你跟他說什麼了?把他嚇成那樣?”

    別理皺著眉,把剛才柱子的話說了。

    “不讓你去找那個半仙?”

    別理點頭,“他好像對那個半仙挺害怕的,什麼也不敢說。”

    那種害怕不是表面的害怕,以至於他只能把聲音憋在喉嚨裡,連同村的人也不敢說。

    搞不好連他父母都不知道。

    或許知道的人,只有他老婆馮春蘭。

    這可能也是為什麼在這樣的環境裡,馮春蘭和柱子還能頂著壓力一直到最後實在沒辦法才把孩子送到市裡去的原因。

    車已經開出了村,在一片高低起伏的麥田和秋地裡,被柱子攔了下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奶瓶和一大瓶子熱水,還有一個塑料袋。

    從車窗塞進來之後,柱子說:“這些奶粉也不是啥好東西,先給她喂點兒,你們就別再來了。”

    這是他回去之後想了又想的,幾番考慮之後,才准備說給別理的話。

    “跟春蘭說,也別讓她回來了。”

    就這麼一句話,說完他就掉頭匆匆往村子裡跑。

    車子重新發動,上下顛簸著離開了這裡。

    在他們背後,一個佝僂著的老頭忽然對身邊的空氣點了點頭,聲帶像是劃破了一樣,嘶啞著說:“將死之人?可她魂魄不好取……”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立刻彎腰點頭,嘴裡應承著:“是,可是上仙的魂魄恐怕……”

    “怕什麼?既然下了凡,仙人又如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1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1 AM 編輯

第31章 前因

    剛到縣裡,別理就跑去超市買了不少嬰兒用的東西。

    在張警官猶豫要不要帶別理再過去的時候,別理已經跑出去到處找著買朱砂和符紙了。

    這東西她不是太了解,每次去看的時候都要拍幾張照片放到群裡,不過問了四五次之後,別理心裡就有數了。

    現在朱砂也不是太常用,別理跑了好些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才尋摸到了那麼幾塊。

    店老板是個挺年輕的人,看見別理進來就笑,“買點什麼?我這裡東西比外頭可全多了,黃符桃木劍黑驢蹄子辟邪的寶珠,八卦鏡和羅盤什麼都有。”

    牆上確實掛著不少東西,兩邊的木架上也擺著不少他說的八卦鏡和羅盤,還有些不知真假的玉石,據他說是請高僧開過光的。

    別理真想問問他高僧在哪裡,她想去請高僧給自己開開光。

    “你這裡有沒有朱砂?”

    “有有有,這東西現在不怎麼有人要,您看看,品質都上好。”

    取出來的朱砂石確實艷紅,托在手裡掂掂也不輕。

    別理從邊緣處敲下來一小塊,斷口處也是紅的。

    老板喜形於色,驕傲的說:“怎麼樣?我們賣的是品質,是情懷,都是正經東西。”

    那一小塊朱砂在玻璃板上壓碎之後,裡面也都是紅的,握在手裡有些溫。

    幾塊朱砂石和店裡的朱砂粉末都被別理包圓了,店老板熱情的推薦:“黑驢蹄子要不要?現在對付粽子都用這個,效果一等一的好。”

    別理嘴角抽了抽,趕緊澄清,“我可不去盜墓啊。”

    老板一臉你懂我懂的表情,點頭,“是是是,我們都是守法公民,這不是情懷嗎。我說的是情懷。”

    聽你胡扯。

    別理指著掛在牆上的一把桃木劍問:“你這個是真桃木嗎?”

    老板眼一瞪,小心翼翼的取下來說:“肯定是真的啊,你看這紋路,聞聞這味道。”

    紋路別理看不懂,味道別理也聞不出來,孤兒院裡的阿姨沒教過她這些,中小學的老師們恐怕也不知道怎麼區分不同的木頭。

    別理把桃木劍拿在手裡揮了揮,別的不說,比自己那一把桃樹枝可真有氣勢多了。

    店老板一臉驕傲,“我這桃木劍可是大師親自給開過光的。”

    別理揮了兩下,問他:“能見血不?”

    老板一愣,趕著盜墓熱開了這家店以來,可從來都沒人問過這種問題,多數人都問,帥不帥?

    “這個就是辟邪用的,誰還能用桃木劍把人打出血來啊?”

    別理買了一堆朱砂和黃符,拿著桃木劍,回招待所的時候被人很是圍觀了一下子。

    這次別理自己去見了馮春蘭,她看起來很緊張。

    別理扒了扒頭發坐在她旁邊,歎氣說:“你丈夫讓我給你帶句話,叫你別回去了。”

    馮春蘭嗚嗚咽咽的就要哭。

    別理腦仁也疼,摟住她肩膀安慰道:“妹妹,這人活著總會有各種各樣的苦難,你再往前走走看就會發現這點苦,呃,你確實很苦……”

    馮春蘭哭的更大聲了。

    別理沒怎麼安慰過人,但要她厚著臉皮說這些都不算什麼,她還真的說不出口,一個還沒有真正成年的女人,這些事早就夠壓垮她的了。

    “你先別哭,想想你女兒,搞不好她就快死了。”

    別理被憤怒的女警大姐拽出回去,自己在屋裡給馮春蘭灌了一碗又一碗的心靈雞湯。

    出來的時候還瞪了一眼別理,“你說話稍微委婉一點,她現在受著刺激呢。”

    別理又進去的時候被馮春蘭兩個腫眼泡刺激了,倆人相顧無言,最後,別理說:“我再說的委婉一點啊,你女兒,她現在很倒霉,可能比我還倒霉……”

    別理一邊說一看看著馮春蘭泫然欲泣的表情,生怕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到位,再把人刺激哭了。

    “我是說,為母則強嘛,你想想你女兒,還得好好活著是不是?”

    別理發現自己安慰人的方式好像有點不對路,原本還想告訴馮春蘭她女兒胸口的指印是詛咒,然後再問她關於那半仙的事。

    現在看來不得不另外找一個開頭了。

    別理默默歎氣。

    馮春蘭啞著嗓子弱弱的說:“有什麼要問的,你問吧。”

    別理吸了口氣,看著她說:“柱子告訴我,不讓我去找那個半仙,你知道為什麼嗎?”

    馮春蘭眼神閃躲,左右飄忽,手指抓著身下的床單囁嚅道:“我,不知道。”

    這兩口子,看起來都在隱瞞一個秘密,雖然他們愧疚,但是他們不敢說。

    看來得下一劑猛藥了。

    別理忽然改口問:“那你知道你女兒胸口上有一個黑指印嗎?”

    馮春蘭臉色煞白,點了點頭。

    “那不是胎記。”

    馮春蘭咬著嘴唇,顯然自己也知道。

    別理說:“知道為什麼我剛才說你女兒快死了嗎?”

    馮春蘭抬頭急惶惶的看著她。

    別理歎氣,“因為那個黑指印,其實是詛咒,我得找到下咒的人,才能救她。”

    馮春蘭瞪大了眼睛,“什麼詛咒?”

    別理趕緊說:“別慌別慌,不是你們村裡說的那種,你女兒不是災星,也不是惡魔,是別人,別人在她身上下的詛咒,你聽懂了嗎?”

    馮春蘭驚慌道:“怎麼會?詛咒……詛咒,你怎麼知道的?你會解?”

    別理裝逼點頭,哄騙她,“那個半仙……”

    馮春蘭咬牙切齒的說:“肯定就是那半仙下的!”

    “你怎麼知道?”別理反問她,“你以前都不知道那是詛咒,怎麼知道那是半仙下的?”

    “肯定是他!我們村裡會變成現在這樣,全都是他搞的鬼!”馮春蘭又是恨又是怕,想到女兒胸口那指印又心疼,索性把她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前些年,我們村裡雖然也重男輕女,但是女娃也不是說生下來就扔了的,那會兒也沒這麼多邪門的事,就是因為來了那個半仙,他說他叫楊柏柳,看了我們村的風水又說風水不好。”

    別理拉過來一個凳子坐著,風水不好就風水不好,往那些剛出生的小孩身上扯什麼?

    馮春蘭冷笑了一聲,說:“最開始,是村長的大侄子家,他老婆生了四個閨女,懷上了第五個去找楊半仙算命,楊半仙說第五個還是個閨女,全都怪這村陰盛陽衰,只生女不生男。”

    別理真的特別想告訴她,生男生女主要看的是成功的小蝌蚪自帶什麼屬性……

    但是她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換了句話說:“然後呢?”

    “然後那半仙做了一場法事,說他家女孩太多,陰氣過盛,日後怕是生不出來兒子了,沒兒子咋能行?他求到村長頭上,村長領著村裡的人去照著那半仙說的改風水,改不改,反正我也沒看出來啥,就是改完了還不行,說他家有那麼多閨女在引著,多半還是生不出來兒子。”

    這些人把兒子看的重,沒有兒子就不能繼承香火,清明上墳也沒人添把土,以後不能傳宗接代,根上就讓他斷族了。

    總的來說,就是太把自己當成一根蔥,祖宗都投胎八百回變成別人家的後代了,自己還覺得自己擔負家族重任。

    別理忍不住問她:“那幾個女兒……”

    “扔的扔,賣的賣。”

    別理一身冷汗。

    從那以後,誰家生了女兒就照著前面的例子,往後山林子一扔算了了。

    別理緊了緊手指,簡直無法想象。

    她曾經被元永芳扔掉,幸好是在人多的地方,也幸好孤兒院的人撿走。

    要不然……她就跟那山上死去的數不清的小孩一樣了。

    別理冷靜了一下,“就這些?這都是你們村裡人自己做出來的事,這楊柏柳最多也只是煽風點火,為什麼你跟柱子回這麼怕他?”

    “哪有這麼簡單?”馮春蘭苦笑了一聲,臉皺成了一團,還哆嗦了一下。

    “有一回我跟柱子去山上挖何首烏,回來的時候半夜了,剛好要從他們扔小孩那林子裡過,我心裡害怕,拉著柱子要繞路,那天晚上天特別黑,聽到裡頭有動靜我倆都嚇慘了,躲在草坡底下往上看,誰知道剛好看見楊半仙從那林子裡出來,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孩。”

    “你確定那是楊柏柳?那麼黑,你確定?”

    馮春蘭肯定的點頭,“我確定,就是他!他手上有一串鈴鐺,我們村裡別人誰都沒有!”

    別理噌一下站起來,震驚的看著馮春蘭,“鈴鐺?!”

    “對,楊柏柳手上有一串鈴鐺,可能是裡頭沒珠子,那鈴鐺不會響。”

    不對!別理渾身炸毛,不對!那鈴鐺會響,她聽見過的!

    就是那天晚上,她聽見過!昏迷的時候,聽到過鈴鐺的聲音,跟李秀英說的一模一樣的鈴聲!

    殺死賈成仁的人!

    老頭,手上有金色的鈴鐺。

    別理坐不下去了,“你說那楊半仙抱走了孩子,是真的?”

    馮春蘭低頭,“我覺得是真的,我跟柱子都看見了。第二天我倆還偷偷跑去那林子裡看過,裡頭干干淨淨,村裡扔過去的女娃那麼多,山裡頭也沒啥厲害的動物,你說不是他抱走了還有誰?”

    先殺了賈成仁,取走了賈成仁的魂魄,現在又弄走了這麼多的女孩,他究竟要做什麼?

    還有那個穿著斗篷的鬼,他跟楊半仙是什麼關系?

    馮春蘭還在說,“村裡所有人都去找過楊半仙,他那房子裡,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小孩,可是晚上抱走了孩子,他能把孩子藏到哪兒?他從來沒有買過奶粉,沒有尿片……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偷偷地去找村長……可我看見村長給了楊柏柳很多錢,很多很多錢,我也不敢去找他,可是村裡別的人根本不會相信我,哪怕他們都去那林子裡看看,也沒人覺得楊半仙哪裡不對,他們都相信楊半仙,相信自己生出來的閨女是災星,是來索命的惡鬼。”

    如果一開始馮春蘭就發現了楊柏柳的這些詭異的行為,早早的和那些村民商量,說不定他們真的能察覺不對,但是經過兩年的時間,什麼都來不及了。

    有些思想種下去,已經發了芽,現在來除,恐怕要廢很大一番功夫。

    馮春蘭不知道楊半仙把那些孩子弄到哪兒去了,但是她開始害怕,尤其是在她懷孕之後。

    她每天都祈禱自己生下來的是個男孩。

    婆婆公公和自己娘家父母,幾乎每天都要盯著她的肚子,不停地跟她說要爭氣,萬一生個災星一家人都別活了。

    之後更是三天兩頭的拿著東西往楊半仙那裡跑。

    馮春蘭心裡憋著事,見兩邊父母都是這樣,更是不敢開口,每日裡戰戰兢兢,到鎮上衛生院生了孩子一看是女孩,她當場就想抱著孩子逃走。

    世界天寬地廣,不會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可是沒等她起身,接生的醫生和護士就先一步宣布——是個千金。

    婆婆公公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剛出生的孫女連看一眼都不看,勒令柱子抱著,領著馮春蘭回家找楊半仙。

    “生下來這麼個東西,你是想讓我們老陳家斷子絕孫啊!”

    馮春蘭臉色一白,被強壓了回去。

    商議的結果依舊是把孩子扔到後山林子裡。

    馮春蘭拼死不願意,幾個人圍著也沒能搶走一個奶娃。

    她的擔憂變成了現實,後山林子裡消失的那些孩子,至今她也不知道被楊半仙弄哪兒了。

    馮春蘭瘋了,“要真是災星,要克誰要害死誰,我是她親媽!她會找我的!我不死,你們誰都不准動她一下!”

    馮春蘭在寒冬裡守著她的女兒,守到了來年,兩邊互相都拿對方沒有辦法。

    但是柱子爹娘開始相繼生了病,不大不小的感冒,之後家裡的豬圈著了火,柱子爹摔跤摔骨折。

    厄運接二連三。

    流言蜚語紛至沓來。

    村民對楊半仙的信任和敬畏更深,但是只有馮春蘭和柱子心裡卻越來越害怕。

    兩個人越想越覺得這說不定就是楊半仙干的,為的就是讓她把孩子扔到林子裡去。

    尤其是有一天,馮春蘭發現女兒胸前多了一個黑色的指印,被她婆婆當眾扒開,差點伸手掐死孩子的時候。

    馮春蘭忽然就想明白了,這個地方,不是她想不想能不能把孩子留下,而是,她捨不捨得。

    村裡人都說馮春蘭生了一個惡鬼,惡鬼胸口有一個黑手印!楊半仙是真神仙!

    馮春蘭和柱子想了幾天,最後柱子假裝生病,倆人一道抱著孩子上市裡去,把那孩子放在路邊的長椅上,看著人抱走了痛哭了一場。

    “我本來不想再回去了,但是柱子是獨苗,他不能自己走了把他爹娘留下,我一下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就又跟著他回去了。”

    馮春蘭畢竟才十七,哪怕已經結婚生子,到底年紀小,不經事,在這樣的環境裡早就被嚇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

    她充滿希冀的看著別理,“你,你能解我閨女的詛咒嗎?”

    別理還沒張嘴,馮春蘭撲通就給別理跪下了,嚇得別理趕緊去拉她。

    “我求你了,我,我砸鍋賣鐵報答你。”

    別理一把把人提了起來按在床上,手底下幾乎能清晰的摸到馮春蘭的骨頭。

    “別了,現在鐵可不值錢了。”

    主要是那楊柏柳,一聽就不是她能干的過的啊,那天晚上斗篷鬼都沒有出手,光兩只小鬼和楊柏柳的鈴聲就把她撂翻了。

    別理歎了口氣,“我先回去准備准備。”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1 AM

第32章 准備

  這地方偏僻又遠,文曲還有工作,就算他能為了一個房東和能勉強稱之為朋友的人再請一次假過來,可他們學校,也不會總這麼善解人意的批了吧?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看到了短信,往這邊趕也要點時間。
  
  接了閻王工作的人是她,不是文曲,別理默默歎氣,總不能仗著自己弱,就讓別人無止境的幫自己吧?
  
  非親非故的,不合適。
  
  別理剛出去,就碰見張警官在她門口堵門。
  
  地上扔了兩三個煙蒂,看起來等了有一會兒了。
  
  別理開門讓人進來,問:“怎麼了?”
  
  張警官吭吭哧哧,“你的朋友……現在方便嗎?”
  
  別理剛開始被張警官帶上車的時候,就坦白過,自己只是傳話的,真正厲害的是別人。
  
  現在張警官也察覺這事應該會非常棘手,起碼一個掄凳子和小鬼干架的菜鳥,應該解決不了。
  
  別理幽幽歎氣,要不怎麼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呢,就是因為活干不好,還容易把自己搭進去。
  
  “不方便。”別理也沒辦法,文曲電話不在服務區,大胸姐那個樣子更不適合來這裡了。
  
  楊柏柳那鈴鐺說不定就是大胸姐和雙雙的克星。
  
  自己搭進去就算了,墊背的還是別拉自己人了。
  
  這點節操別理還是有的。
  
  “你就別操心這個了。”別理吸了口氣站起來蹦了蹦,又重新恢復了活力,“來干活。”
  
  她把兜裡的朱砂石全都弄出來,小心的擺在桌子上,交給張警官一個小錘。
  
  “把這些都弄成粉,我得用。對了,我還沒弄到黑狗血,你問問你的同志們,哪裡能弄到黑狗血。”
  
  張警官捏著小錘,遲疑了一下。
  
  “趕緊的啊。”別理匆匆抽出一根毛筆,“時間就是生命,快去吧皮卡丘。”
  
  張警官:“……”
  
  都到這個時候,這人怎麼還沒一點正行呢?
  
  陽光從別理身後投進來,使她正面微暗,周身卻像渡起了一層金邊。
  
  她拿毛筆沾著水在地上畫,一只手裡還拿著手機,邊畫邊念念有詞。
  
  張警官愣了愣,問她:“你真的還要去?”
  
  別理頭也沒抬,撅著屁股一點形象都沒有的說:“我的好同志,現在人民需要你的黑狗血,想誇我就等完事了以後,我給你寫一個三千字不帶重樣的讓你照著念。”
  
  張警官無語,“你就不害怕?”
  
  別理接連被打斷思路,整個人頻臨炸毛,“我一直不否認我慫,但你這麼問可就扎心了啊,我已經快怕死了好嗎?你看看我,我要是不怕我還能在這學畫符?”
  
  她說完,還抱怨:“我去這也太難了,什麼玩意兒啊!”
  
  雖然焦躁,但是她還是繼續拿起了筆,看著手機往下繼續描。
  
  “不要崇拜哥。”別理在張警官轉身的時候說:“哥要是明天沒學會,打死我都不會進那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根本就不是她的為人風格,尤其在她知道自己死在那村裡的可能性很大的時候。
  
  她沒捏過毛筆,上了手發現哪哪不對勁。
  
  地上水漬干了又濕,別理一直彎著腰在地上描,一開始還磕磕絆絆,中間總是斷線頭,到後來勉強能慢慢的連續的一筆畫完。
  
  她站起來伸了伸胳膊,扭了扭屁股,又繼續趴下練。
  
  沒熟練之前,她是不捨得沾著朱砂往黃符上畫的,這可都是她的裝備。
  
  聽說過磨刀不誤砍柴工的,誰聽說過磨刀把刀磨沒的?
  
  等張警官裝了幾瓶子黑狗血回來,發現別理還在那地上趴著畫,比他走的時候確實熟練了不少。
  
  起碼可以不看手機了。
  
  中午飯是張警官到樓下去買來的盒飯,別理右手吃飯,左手在桌子上描。
  
  白無常說這東西沒個幾年學不會,別理看見圖片的時候還不相信,自己上了手發現還真的是。
  
  有些地方下筆生澀的很,怎麼都轉不過來,就像凝滯住了。
  
  真的畫在符紙上,這張符應該就廢了。
  
  又把幾張符都描了幾遍之後,別理拿出手機發微信:你們誰知道一種鈴鐺,金色的,平時不會響,但是響起來之後人就會昏迷,醒過來之後也記不太清楚,那是什麼玩意兒?
  
  孟婆:你說的像是噬魂鈴?但是噬魂鈴響過之後人的三魂七魄皆出,該不會醒來才是。
  
  這麼牛逼?別理微愣,嘴裡的米飯忘了嚼就咽了下去。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這有什麼克制的東西嗎?我懷疑我遇到了一個噬魂鈴。
  
  孟婆:哪有這麼簡單,噬魂鈴世間少有,地府倒是有一個……
  
  判官:地府的那個丟了。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我隱約知道了什麼。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你說!你們找我是不是就專門給你們擦屁股的!
  
  群裡一度十分尷尬。
  
  因為她說對了。
  
  別理咬牙切齒,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鑒於工作難度,我要求漲工資,一個月五千,用紅包給我發過來。
  
  判官:……這,財務上可能有點困難。
  
  別理冷哼一聲,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那我不干了,專心賣我的奶茶我還能活的逍遙快活呢,我現在懷疑我會有死劫,完全就是因為當初受了你們誘惑,接了這個光桿司令的工作,現在,我要辭職。
  
  判官:這個真的不是,你的死劫完全是因為你自己……因為你出生之後魂魄受損,熬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你這個工作,雖然現在工資不高,但是你想想以後……
  
  麻痺的,居然敢威脅我!別理扔了筷子,回復:
  
  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你聽說過沒有?人生下來就肯定是要死的,早晚都不是問題。是時候辭職了,都不用勸我,反悔我就管你叫爸爸!
  
  閻王:工資給你漲到五千五。
  
  別理:……
  
  你看早這樣不就好了,非要弄得這麼難看。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爸爸 /害羞
  
  地府的同志們都沒眼看,萬萬想不到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當初日天日地的鳥崽子竟然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判官偷偷看了一眼閻王的臉色,太黑了,啥也沒看出來。
  
  別理重新撿起筷子,飛快的往嘴裡扒飯。
  
  不是她摳門小氣,哦就是,她就是摳門小氣。
  
  可關鍵是她原本的一千多塊錢的老婆本,買完了這些裝備現在只剩下八十。
  
  開玩笑,這個社會八十夠干什麼?買一碗麻辣燙之後的房都開不起!
  
  馬不停蹄的吃完飯之後,別理深吸了兩口氣,換了一只新毛筆,用黑狗血把朱砂粉活了活。
  
  張警官在旁邊屏氣凝神的看著,艷麗的紅在那黃符上一鼓作氣揮灑開來,從頭到尾,中間一點都沒斷。
  
  別理和張警官喜笑顏開,隨後她就拍了一張照片發到群裡問:怎麼樣?
  
  黑無常:/摳鼻不怎麼樣,廢了。
  
  為什麼啊?別理又看了一遍自己畫出來的,跟白無常發給她的差不多啊,怎麼就廢了?
  
  白無常:沒有靈性。
  
  啥?別理傻眼,你要說我畫的姿勢不對,或者手勢不對,要麼咒語念的快慢不對,我都改。
  
  靈性是啥?
  
  這種東西別人是沒有辦法講明白的,必須要自己悟。
  
  別理沉下心,恭恭敬敬的重新上香,行禮,在心裡默默的祈禱:
  
  祖師爺爸爸,我要去干大事了,除魔衛道你知道吧?這種事可千萬不不能失敗,失敗了你就要少一個徒子徒孫,畫這個符特別重要,一定要保佑我馬到功成啊。
  
  張警官站在旁邊,只看得出來她嘴裡念念有詞,聽起來還挺長。
  
  祈禱完了,別理重新拿起筆,深呼吸,左手掐指,右手跟著作符,配上口訣,或長或短,或急或緩,一鼓作氣,收筆時干脆利落。
  
  畫完這一張,別理就感覺自己特別累,好像屏氣凝神的時間太長了,有些缺氧一樣。
  
  不過這一張看起來就比上一張好得多了,沒有那麼刻板,流暢又有韻味。
  
  別理呼了一口氣,拍了照片發到群裡。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看看這張怎麼樣?
  
  黑無常:喲霍!
  
  孟婆:不錯不錯,這張可用。
  
  別理這才算放了心,珍重又小心的把這張符咒放在一邊。
  
  原本以為畫出來一張可以的,後面會稍微好一點,但是沒想到半個小時畫了十五張,中間只有八張能用。
  
  成功率勉強一半。
  
  但就這樣,別理也滿意了,畢竟靈性這種東西,真的玄之又玄,不能一直有啊。
  
  越畫,手上越順,筆下不用刻意引帶就能滑下去,整個符咒畫出來渾然天成。
  
  別理一刻也不敢停歇,直畫到晚上,符紙都用完了才停下來。
  
  中間不停還好,這一放松,頓時頭昏目眩,渾身虛弱,直接就倒在了椅子上。
  
  嚇得張警官又是叫人又是掐人中。
  
  別理幽幽轉醒,疼的吸了口氣。
  
  “醒了。”
  
  圍著她的人噓寒問暖。
  
  別理喘了喘,“給我一杯水喝。”
  
  她看起來還是很疲憊,不過臉色倒是紅潤了,眼睛炯炯有神。
  
  就是神情有點不太對。
  
  “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別理皺著臉,“餓。”
  
  眾人四散開來,覺得自己的擔心簡直就是白扔了。
  
  別理嘿笑,心滿意足的吃了個夜宵。
  
  她確實是餓了,坐下之後那一陣疲憊虛脫很快就過去了,感覺頭腦好像比以前更清醒了,精力充沛到蹦起來就能上房揭瓦。
  
  就是餓得慌。
  
  張警官沉著臉,“你可嚇死我了。”
  
  別理嘿嘿笑,滿足的把桌子上的符咒分門別類的收好,分了一半給張警官:“這說不定就是保命的東西,收好。”
  
  別理自己的那一份,衣服兜裡塞得到處都是,包裡也塞了幾張,脫了鞋往鞋底也塞了幾張。
  
  “你這是做什麼?”
  
  別理重新穿上鞋,“有備無患你懂不懂?”
  
  雞蛋不能放進同一個籃子裡。
  
  “妥了。”別理把手機插上充電,扭頭跟張警官說:“趕緊去睡覺,明天一早咱就走,這事能在白天解決,就別趕到晚上。”
  
  晚上陽氣弱。
  
  而且嚇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2 AM

第33章 被抓

  七點半,天色已經大亮了。
  
  別理抬頭看了看天,悲傷地扭頭對張警官說:“真晦氣啊。”
  
  昨天天氣預報還說今天晴,今天出了門,才發現是多雲。
  
  時不時還陰一下。
  
  太陽跟兩三歲的寂寞小孩一樣,過一會兒探出頭來看看,看完就又躲了回去。
  
  張警官強行打氣,別理樂觀回應,倆人在車上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來。
  
  可惜,車子剛進村,村長顛顛的跑過來迎他倆下車,車門關上的一瞬間,別理和張警官就被人圍上了。
  
  “你們想干什麼?”
  
  張警官沉著臉,冷聲一喝,十分有威嚴。
  
  別理也跟著瞪眼。
  
  然而村民們並不把他倆放在眼裡,剛死了老婆的三娃沖在最前面,像是終於抓到了倆人的把柄一樣,沉聲問:“你們包裡裝的是什麼?”
  
  幾個人虎視眈眈看著別理的包。
  
  別理反手一捂,冷笑道:“怎麼?我還是頭一次見有人想審警察的,你們想干什麼?”
  
  有幾個人猶豫了一下,畢竟對上警察,他們就算是人多,可也不占理,到時候被抓進去吃幾年牢飯就不劃算了。
  
  別理又看著村長,“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你帶頭?”
  
  村長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和藹了,板著臉沒回應,只問她:“你們昨天不是已經人口普查過了,今天又來干什麼?”
  
  張警官粗略數了數,圍著他倆的全都是年輕力壯的男的,有二三十個之多,想必這村裡能來的都來的差不多了。
  
  他沒怎麼下過基層,頭一次跟這些人打交道,心裡轉了幾個彎,笑著說:“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昨天的人口普查是結束了,表我們都交上去了,這不是剛好遇到村裡有鄉親出了意外,想著好歹昨天也見過面,今天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不需要!”
  
  張警官話音剛落,又被人懟了回來,他也不生氣,依舊好聲好氣的說:“咱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有話說開了嘛,我看大家今天都挺閒的啊,地裡沒活?”
  
  別理躲在張警官身後,仔細看了一遍這些人,每一個好像都帶著怨氣,看著她倆的表情簡直就像看著階級敵人一樣。
  
  才過了一天,這中間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她還沒想明白,就聽見有人說:“別裝了,來幫忙手上拿著桃木劍是什麼意思?”
  
  別理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東西,長一尺,寬兩寸,造型完美。
  
  看來還真是桃木的。
  
  別理哈哈一笑,抬手說:“原來是因為這個啊,這可真的是誤會了。昨天我看你們說的那嫂子死的好像有點玄乎,這不是看你們可能會需要,專門去買的嘛,別的我也不知道送點啥合適,昨天我還往那嫂子床上隔了幾根桃樹枝呢,我這人,就是稍微有點迷信。”
  
  不知道哪句話說到這些人心裡了,圍著他倆的人有松散的趨勢,別理看勢緊跟著說:“我也不怎麼會買,光聽那老板說這劍是專門找大師開過光的,也不知道靈不靈驗,要不你們先拿去試試?”
  
  她剛一伸手,就被三娃強硬的接了過去。
  
  手勁特別大。
  
  眼看要過關,站在前面的老村長忽然說:“我聽你們的口音,不太像我們這裡的人啊。”
  
  別理心裡一驚,立刻說:“普通話說出來都是這樣的,哪能聽出來是哪裡的啊,我們是市裡剛派下來的,協助工作,工作結束我們就走了,這不是最後一天了嘛。”
  
  越說別理就越虛。
  
  因為那村長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和善,那小三角眼擠的跟毒舌似的。
  
  “我看你們恐怕是冒充的假警察!把他們抓起來!”
  
  張警官喊了兩聲,這些人都仿佛沒聽見。
  
  倆人對上十幾倍的人,動起手來根本就不夠看的,不到五分鍾就被綁了。
  
  別理冷著臉,心裡害怕,但是面上又不敢表現出來,現在拼的就是裝,看能不能裝到位了。
  
  張警官衣服都歪了,也怒了,“你們想干什麼?!”
  
  “想干什麼?”村長干枯得跟樹皮一樣的手在他倆兜裡一摸,掏出來一摞黃符紙,“這是什麼?!”
  
  別理胳膊被人反綁在身後,聳了聳肩膀說:“黃符啊,還能是什麼?我桃木劍都拿來了,買點黃符怎麼了?我還打算買點錫箔紙疊金元寶呢,怎麼了?你們是鬼嗎這麼怕這些東西?”
  
  村長臉色變了變,被他帶來的人想想她說的也有道理,一時都扭頭看著村長。
  
  張警官挺了挺胸,“你要是懷疑我的身份,證件就在我這口袋裡,你自己拿出來看,不相信找到派出所問也一樣,可是你們今天不光襲警,還把我倆綁起來,這是想干什麼?你們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懂法律的嗎?”
  
  有人去搜別理的身,別理跳起來就一腳踹了過去,冷聲說:“你他媽的再摸我一下試試?”
  
  被踹的人沒防備,一腳正中紅心,這會兒彎腰夾著腿,疼的說不出話來。
  
  村民也怕出了事,不敢再動她,只管她要工作證,別理頭一梗,氣性特別大的冷哼,“沒帶怎麼了?我們今天就不是來出任務的,這是私事,私事你們懂嗎?你上親戚家串個門還把你的身份證掛在脖子上啊?我看你們今天是中了邪!好心好意來看你們,這是什麼態度!”
  
  有人不服,想跟別理吵。
  
  別理白眼一翻,問他:“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幾個人都愣了一下。
  
  派出所下來的民警可以圍,但要是人家後台硬,誰還敢動一下?都怕有權有勢的,有權有勢的人報復起來可不是他們這些農民能扛得住的。
  
  這麼一想,從她倆前天進村之後,明面上看起來是前面這男的是頭頭,但是後面在三娃家院子裡的時候,幾個人都看出來了,這男警察明顯看這女的臉色,當時還不相信。
  
  別理昂著頭,十分不爽的嘁了一聲,“真以為我想當警察啊?來啊,弄死我啊。”
  
  幾個村民心裡千回百轉。
  
  村長走在前頭,轉身瞪了他們一眼,警告之後,才說:“妖言惑眾,先把人關在我家,出事還有我頂著。”
  
  別理嘖了一聲,被人押著往前走的時候,不屑的說:“你算哪門子蔥啊?出事你頂,我要真出了事,我告訴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了!局裡的人可都知道我倆今天下鄉幫忙來了。”
  
  後果她沒說,但是光最後哼的一聲,簡直氣勢十足。
  
  別理想了想,模仿著文曲的樣子,面無表情,抬手挺胸,對身邊的人好似根本看不見一樣,自顧自的往前走。
  
  根本不用別人押。
  
  四方步邁的板正。
  
  抿著嘴也不說話,誰也不看,就目視前方,把那高高在上的模樣學了個五成。
  
  連張警官都被唬住了。
  
  但是管事的人是村長,這老頭是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根本不管別理說什麼,就直接把人往那屋裡一關,別理豎著耳朵聽著外頭落了鎖,卡噠一聲。
  
  倆人身上的黃符都被搜走了,別理包裡裝著的朱砂狗血也跟桃木劍一起被搶走了。
  
  別理踮著腳尖靠著牆往下滑,生怕動作大了,把自己墊在鞋裡的黃符蹭壞。
  
  張警官一臉迷之表情的看著別理。
  
  別理咧嘴苦笑,這才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沒想到連楊半仙的面都沒見著,倆人就先落在了這幫人民群眾手裡頭。
  
  別理扭頭問張警官,“你知道你服務的人民大眾是這個樣子,心情怎麼樣?”
  
  張警官沉著臉,轉過頭去,“都這個時候了,別開玩笑,接下來怎麼辦?”
  
  涼拌。
  
  別理身後的手四下轉都沒摸到繩結在哪兒,只好安慰他說:“說不定這幾個人去查了你的編號,發現你果然是警察,然後就把我們放了呢?”
  
  張警官換換搖頭,“不可能。”
  
  唉,別理歎氣,你說這人,都這情況了,也不允許別人做個白日夢咋的?
  
  於是她只能說了實話,“主事的是那村長,我看那老頭不是個好東西,說不定跟那楊柏柳就是一伙的,被楊柏柳指派綁了咱倆。”
  
  “如果真的想對咱倆做什麼的話,前天晚上為什麼不動手?”
  
  前天晚上是最好的時機,倆人都昏在外面,如果楊柏柳直接下手,昨天他們根本就回不去。
  
  別理苦惱的皺眉。
  
  “這我怎麼知道?也許是因為前天晚上他腦子犯渾,昨天一想,後悔了,剛好今天咱倆自投羅網。”
  
  別理不停地扭著,試圖把身上的繩子擰開。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方法不對,不管她怎麼動,那繩子都牢牢地綁在她身上。
  
  最後實在是沒力氣了,才老老實實的坐在地上不動了。
  
  這房間還是那天晚上別理睡的房間,床還是那張床,凳子還是那把凳子,中間斷了的橫木連修都沒修。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別理無語凝噎,撅著屁股貓腰挪到窗戶口,頭還沒往下探,就看見底下忽然彈上來一個人頭。
  
  “干什麼?”
  
  別理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簡直太犯規了好嗎?
  
  看守的人又重新坐了下去。
  
  別理轉過身去沖張警官搖了搖頭。
  
  這樣下去根本不行,前面的門鎖死了,外面窗戶也有人守著,除非他倆會飛天遁地,否則就要一直困在這裡。
  
  到中午的時候,別理待不住了,趴在窗戶上跟人聊天,“你們老大是讓你看著我們,沒說要把我倆餓死吧?”
  
  窗下的人壓根不回應。
  
  不管別理說什麼,人家都不理她,反正只要看著窗戶不讓開就行了。
  
  要完吃的,別理就開始蹦躂著要上廁所,憋不住要尿褲子了。
  
  這也不全是騙人的,她從早上出門的時候上了個廁所,到現在都沒有解決過。
  
  這可是人生大事,根本容不得含糊。
  
  可惜外面的人一點也不通情達理,不能體會別理的心情。
  
  兩小時之後,別理蔫了,全靠意志力在憋尿。
  
  張警官也不說話了。
  
  別理弱弱的靠著窗戶說:“你現在讓我上廁所,我馬上就叛變行不行?”
  
  天氣不好,太陽早早地就收工了,這會兒才六點,外面灰蒙蒙的,像是要天黑。
  
  別理渾身緊繃,憋到靈魂都升華了。
  
  窗戶響了一下,別理扭頭就看見有個人背對著窗戶,輕輕地搖手。
  
  是柱子。
  
  別理一下子來了精神,用嘴咬著把窗戶扣打開,剛開了一條縫,就聽見柱子小聲的說:“車在村裡,你們快點。”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3 AM

第34章 山霧

  別理背過身去,柱子在外面幫她把繩子解開,等她跳下來之後,張警官也跟著從窗戶上蹦下來。
  
  他在前面往外走,別理在他身後給他解繩子。
  
  三個人小心翼翼的出了院門。
  
  別理問:“楊柏柳住在哪兒?”
  
  柱子慌張的四處張望,“你去找他干什麼?村長已經去找楊半仙了,再不走,你倆就走不了了。”
  
  別理心裡憋氣,而且還憋尿,但是情況緊迫,只能忍著被張警官硬生生拖著往村外邊跑。
  
  車子被人挪到了村裡,去找車肯定有危險,更何況,車鑰匙也已經被人搜走了。
  
  跑到村外的山地裡,別理忍不住了,轉身找了個小土坡去解決人生大事。
  
  順便把藏在鞋底和內褲小兜兜裡的符紙都拿出來。
  
  等她出來的時候,張警官顯然也是剛辦完事,不太自在的看著別理,然後就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
  
  “你還有這麼多?”
  
  別理擺了擺手,幾張符咒胡亂疊著,各種作用的都混在一起,被她塞進口袋裡。
  
  “先回去。”張警官發現自己可能低估了情況的惡劣程度,有點尷尬,但是很強硬的說:“是我沒考慮到,咱們先回去,等做好了准備多叫點人過來。”
  
  別理悶不吭聲。
  
  天色昏暗之後,漸漸地竟然起了一層蒙蒙的白霧。
  
  別理站在原地,戒備的看著四周,身後的村子已經看不見了,隱約只能看到一點燈火。
  
  張警官嗅了嗅,“不是煙。”
  
  沒有嗆鼻的味道。
  
  但是從來也沒見過到晚上才起的霧。
  
  就算是霧霾那也太巧了點。
  
  別理渾身緊繃著往前走,沉著臉說:“小心點。”
  
  山路本來就難走,何況有起了霧,別理拿出手機來照著,也只能看到前面幾十公分的距離。
  
  霧氣越來越重,別理一轉身,身後村莊的影子已經沒有了,只能看見張警官也小心翼翼的在她身邊。
  
  別理心裡一跳,往張警官身邊靠近了點。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四處寂靜的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和心跳,有很多次,別理都覺得自己仿佛聽見身後傳來有腳步聲,但是每一次她轉頭,身後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兩人緩慢的挪動著,連呼吸聲都盡量壓了下來,身後嗖嗖作響。
  
  別理猛地一回頭,霧氣蒙蒙中一片黑暗。
  
  手機的燈光根本穿不透。
  
  她有點心慌,咽了咽口水,急走了兩步,跟著就跑了起來。
  
  但是這山裡的路兩人都不認識,只順著腳下的跑,粗喘著,心跳如雷。
  
  下山的大路就這一條,但是越跑越累,越跑越費勁,別理彎著腰,氣喘吁吁的說:“咱倆可能迷路了,我怎麼感覺這是上山的路。”
  
  手機的亮光在四處轉了一圈,什麼都看不到,屏幕晃了晃,信號還是空的。
  
  別理坐在地上,擦了一把汗,她剛從兜裡把符咒掏出來,就聽見有清脆的笑聲。
  
  “咯咯——咯咯--”
  
  別理身上的汗毛瞬間起立。
  
  四周彌漫著黑暗,那聲音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在右邊,過了沒多久,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小孩子的笑聲。
  
  那笑聲越來越清晰,在黑暗裡此起彼伏。
  
  別理手裡緊緊地捏著符咒,從後腰上掏出來一根比筷子長些的桃樹枝。
  
  萬萬沒想到,買了一把桃木劍,最後用上的依然還是這桃樹枝。
  
  簡直LOW炸了。
  
  這會兒別理根本顧不上這些,扭頭匆匆看了張警官一眼,問:“我給你的符咒你還有沒有?”
  
  “沒了。”
  
  別理緊了緊手上的東西,小聲說:“那就跟著我。”
  
  黑暗中,像是有風吹過,呼的一下。
  
  別理瞬間轉身,但是什麼也沒有。
  
  血腥腐爛的味道仿佛擦著她的鼻子掃了過去。
  
  別理一慌,手上的桃木枝掃了出去,破空咻一聲。
  
  “咯咯--”
  
  張警官緊緊的貼著別理,“這是不是鬼打牆?”
  
  別理屏氣凝神,打個狗屁的牆,這是鬼打人。
  
  別理瞪大了眼睛,眼前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別理瞅准甩了過去,桃木枝啪的一聲。
  
  有東西尖叫,撕破了黑暗也撕破了別理面前暫時和平的對峙,直沖著別理面門而來。
  
  血腥氣沖到別理鼻子裡,熏得她差點干嘔。
  
  她手上僅剩的幾張符咒根本不敢隨便用,只能靠手上的桃樹枝,上下包圓了甩。
  
  忽然,她左手臂上一涼,一個小東西貼了上來。
  
  別理低頭就對上那小東西的笑臉。
  
  是真的笑臉。
  
  蒼白的臉像刷了一層白灰,死氣沉沉,臉上分明僵硬著,看見別理低下頭竟然咧開了嘴。
  
  “咯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3 AM

第35章 別動

  手機就在她左手裡,燈光自下而上照著那小鬼的臉,刷白中像是帶著點幽綠。
  
  那白森森的尖牙裡泛著腐臭的血腥氣,噴在別理的手臂上。
  
  隔著衣服激起了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別理心跳仿佛都停了,右手掄著柳條就抽了下去。
  
  啪!
  
  那小鬼刷白的臉上瞬間綻開一條縫,裡面烏黑的血淌了下來。
  
  它尖叫著,黑色的眼球怨恨的盯著別理,低頭就咬了下去。
  
  牙齒冰冷尖利,刮破了別理的衣袖和裡面的毛衣,幾乎貼到她皮膚上。
  
  別理慌亂從兜裡掏出來一張黃符,看也不看就猛地拍到那小鬼腦門上,騰地起了一小股煙霧。
  
  只聽雷聲陣陣,閃電撕破了黑暗,像一把利刃直直的劈了下來。
  
  雷聲蓋住了耳邊那小鬼尖利的叫聲,別理這下是真著了慌,蹦起來就開始甩胳膊,跟得了羊癲瘋一樣,邊甩邊抖。
  
  張警官都嚇愣了,從地上撿起她扔的柳條,眉毛皺成了八字,“你在干什麼?”
  
  別理掄起了王八拳,右手直接掐上去企圖把緊扒著自己左臂的小鬼扯下去。
  
  不到一分鍾,張警官就明白了別理在發什麼瘋了。
  
  刺目的閃電驚雷奔騰而至,精確地落在那小鬼身上,只是一瞬間,別理就僵在了原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閃電劈過那小鬼落在她胳膊上,從別理身上穿了過去。
  
  渾身扭曲著趴在地上的別理翻著白眼抽了抽,半天回不過神來。
  
  情急之下摸出來一張符就去貼,她根本就沒顧得上去看那是個什麼符,而且那些符咒雖然說是她畫的,但是威力她根本就沒有見過,聽到雷聲的時候才想起來,可能拿住了引雷符。
  
  這不是在搞事情嗎?!
  
  那小鬼直接被劈成了沫,別理手臂上泛著烤肉味,黑乎乎的全是小點,衣服都炸了。
  
  張警官被鎮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趕緊上前把別理拽了起來。
  
  “你沒事吧?”
  
  別理哆嗦了兩下,渾身發軟的站起來,神情恍惚,宛若智障。
  
  張警官問了她兩遍,別理才魂魄歸位,崩潰的哭道:“我有事啊!”
  
  嚇死爸爸了!
  
  但由於剛才那驚雷,圍繞在她們身邊的一群小鬼忌憚的不敢再往跟前湊。
  
  隔著霧氣,能看見一些模糊的小影子,一圈一圈的繞著她們四處跑。
  
  別理半邊身子都發麻,幾乎不能動,只能哆嗦著挪。
  
  “你的符咒還有幾張?”
  
  別理懵兮兮的哆嗦著手指把兜裡的符咒都掏了出來,粗略數數還有十來張的樣子。
  
  別理臉上僵硬,張了幾次嘴,最後才發出了一點聲,“太黑,看不清。”
  
  剛才就算不慌張,她也根本就沒有時間把符咒掏出來放在手機燈光底下好好看看,全是一模一樣的黃紙,一模一樣的朱砂,現在看起來只有圖案不同。
  
  沒有光線,這些她根本辨別不出。
  
  張警官心裡一緊,一邊警惕的看著四周,一邊問:“那怎麼辦?”
  
  涼拌!
  
  張警官半扶著別理,和四周的東西無聲的對峙。
  
  打不過,跑不了。
  
  難道今晚就要以這種方式死在這裡嗎?
  
  別理吸了兩口氣,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她一只手抄在兜裡緊緊地捏著符紙,一邊靠著張警官說:“這就要看命了。”
  
  別理掏出一張符咒,迅速跑向黑暗,啪一聲貼在一只小鬼身上。
  
  可這回卻沒有雷聲了。
  
  那小鬼直愣愣的站著,腦門上的黃符蓋了多半張臉。
  
  齜牙咧嘴的表情直接定格。
  
  “臥槽!”
  
  別理崩潰的大喊一聲,一腳踹飛了一個撲上來的鬼娃娃,扭頭拉著身後的張警官就跑。
  
  這就是命啊!
  
  這次希望是引雷符,結果是個定身符!
  
  這麼多小東西,定身符管什麼用?
  
  黑影重重,別理慌不擇路的胡跑一氣,耳邊總是有小鬼的嬉笑和尖叫的聲音,似乎總是在追趕她,時不時在她背後騷擾一下。
  
  冰涼的小爪子每次搭在別理肩膀上都會讓她發瘋一樣尖叫。
  
  叫的比那些小鬼還大聲。
  
  邊叫邊哭,腳上還提速。
  
  但是沒跑多遠,別理就沒勁了,渾身虛脫發麻,腦子裡嗡嗡直響。
  
  一直默不作聲在她身邊的張警官帶著她跑。
  
  別理有點眩暈,跑了一會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嘔了幾聲,虛脫的說:“你先走吧。”
  
  張警官說:“不行。”
  
  別理渾身發麻,眼冒金星,耳朵裡都嗡嗡的。
  
  “我跑不動了。”
  
  她像一灘爛泥一樣,根本站不起來,說句話都要喘幾口。
  
  張警官不為所動,彎腰准備去拉她。
  
  別理就地一滾,離開了張警官的手,掙扎著站起來又問:“你的槍呢?拿來我用用。”
  
  她戒備的看著眼前這個跟張警官一樣的“人”,身高,臉,衣服全都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特別鎮定,手裡沒有那根柳條,跟著別理跑了幾十分鍾也沒問她接下來怎麼辦,這漆黑的山路裡,他跑起來居然沒有喘!
  
  “張警官”面無表情的看著別理,“被你發現了啊。”
  
  別理心裡一緊,慌張的握緊了口袋裡剩下的符咒,冷聲問:“張警官呢?”
  
  那個和張警官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瞬間變了,一身黑斗篷從上到下嚴絲合縫的把他全身都給遮了起來。
  
  別理瞪大了眼睛,“是你!”
  
  藏在寬大的斗篷中的手,根根白骨,像剝干淨皮的樹枝,一把朝別理抓了過來。
  
  別理瞬間掏出手裡的符咒,和對方的手硬生生的拍上。
  
  那白骨從手心處變黑,蔓延著到了指尖。
  
  “找死!”
  
  別理心裡咯登一下,沒想到這些符咒對這個鬼的傷害力只有這麼一點,她想也不想,提了一口氣,轉身一頭扎進黑暗裡。
  
  身後溫度仿佛結了冰,風聲呼嘯而來。
  
  別理心跳在嗓子口,難道死劫要到了嗎?
  
  這念頭不到一秒,腳下忽然一空,整個人連翻帶滾的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剛滾了兩圈,還沒落到底,半邊身體一暖就被人裹在懷裡。
  
  別理受了驚,踢打著尖叫。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她頭頂說:“別動。”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4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2 AM 編輯

第36章 碎了

  黑暗濃郁的像有了實質,緊緊裹在四周,連山風都被阻擋在外頭,安靜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快的是她,慢的是文曲。
  
  別理放下踢起來的腿,尷尬落地,上半身還在文曲懷裡貼著對方的胸口。
  
  別理舔了舔嘴唇,看見大救星實在是太激動了,激動到這個事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傷著了沒有?”
  
  文曲溫熱的手掌還貼著她後背。
  
  別理連連搖頭,竹筒倒豆子一樣說:“我沒有,張警官不見了!那個斗篷鬼裝成張警官的樣子來騙我,他還有一個同伙叫楊柏柳,咱們趕緊找到張警官跑吧。”
  
  從被困山霧開始,別理就知道自己這花架子根本不夠看,尤其是剛才受了小鬼的驚嚇,渾身發抖。
  
  文曲松開手,別理趕緊往後退了一步,“等我回去叫黑白無常過來,這就是個鬼窩,讓地府接手去。”
  
  胸口一空,文曲斂目,捏了捏手指。
  
  別理吸了口氣,明明應該很緊張,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氣氛有點怪怪的。
  
  文曲聲音冷了下來,“張警官跟你一起?”
  
  “是啊。”別理一點不覺得有問題,搓了搓手臂說:“張警官帶我來的,剛才我們倆還在一起呢,我就跳出去貼了張符,回頭他就不見了。”
  
  想到自己還拉著斗篷鬼跑,別理就一陣心驚。
  
  文曲低頭盯著別理的手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紅繩,這才放下心。
  
  “咱們快走吧。”
  
  別理剛轉身,手上一暖,文曲握了過來。
  
  文曲冷靜道:“太黑。”
  
  “哦。”別理連連點頭,對對對,還是拉著好,萬一再一轉眼文曲也不見了,她哭都來不及。
  
  於是她緊扣著文曲的手指。
  
  順便取暖。
  
  文曲瞥了一眼黑暗裡的東西,嗚嗚的鬼哭聲瞬間消散。
  
  別理朝他比了一個大拇指,“厲害!”
  
  高人果然是高人!啥都沒做,就把那些東西嚇跑了。
  
  這種奉承話,文曲根本不回應,拉著別理在黑暗中七拐八拐的走,對腳下的山路熟的跟自家院子裡似的。
  
  別理使勁瞅也沒瞅出來啥不一樣的,黑漆漆的,就是山路。
  
  或許這中間有什麼陣法她不明白?
  
  別理正想著事,就聽見文曲問:“你跟張警官很熟?”
  
  他怎麼不知道的?
  
  別理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跟在文曲身邊,深沉道:“這可能就是孽緣啊。”
  
  除了孽緣,沒啥能形容了,進了三回警局,都是張警官帶進去,張警官送出來的,這不是孽緣還能是啥?
  
  “要不然就是他暗戀我。”
  
  文曲手掌一緊,繃著臉說:“你們不合適。”
  
  別理沒看見他的臉,訕笑,“嗨,我說著玩的,別當真啊。”
  
  黑暗中,文曲板著臉,十分不高興。
  
  別理什麼也沒感覺到,還好奇,“你來過這裡嗎?你怎麼知道路怎麼走的?”
  
  文曲冷聲道:“陣法。”
  
  好像有點不對勁?
  
  別理歪頭偷偷地看他,生氣了?
  
  以為她是在轉移話題的文曲心裡簡直是紛亂如麻,還說是說著玩的?話題轉的太生硬!
  
  別理縮在他身邊安靜如雞,並不知道哪裡出了錯。
  
  文曲運了會兒氣,手指一搓,指尖上跳出來一簇火,圍在身邊的黑暗像受到了驚嚇一樣往四處退開了點。
  
  終於變亮堂了,別理松了口氣。
  
  就聽見文曲說:“張警官工作很忙,平時不會有時間陪你,他太嚴肅,跟你性格也不合適,而且工資不高,也不能保護你。找伴侶要慎重,不要著急。”
  
  畢竟是他從小養大的鳥,就算現在變成了人,他也要負責,一定要認認真真挑一個好夫婿。
  
  這番話來的簡直猝不及防,別理都懵了,最後哭笑不得的強調,“我就是滿嘴跑火車,胡說的,你怎麼還當真了呀,我要說我暗戀你,你還真信啊?”
  
  文曲心裡一跳,握著別理的手都差點松開。
  
  文曲半天沒吭聲,別理心都要跳出來了,趕緊解釋,“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君子端方嘛,這種話我以後不說了行不?別生氣啦。”
  
  文曲哼了一聲。
  
  別理頻頻扭頭往後看,把她從山坡上下掉下來的那斗篷鬼竟然沒有跟過來。
  
  原本圍著別理的小鬼恐懼的看著渾身發光的文曲,嘶吼著往後退,等到看不見人之後,小鬼貪婪的看向身邊的同類,猩紅的咧到耳朵上的嘴大張著,互相撲了過去。
  
  吞噬,是它們的本能。
  
  別理聽著那又起來的恐怖的叫聲,緊緊地握著文曲的手問:“你知道張警官在哪兒嗎?”
  
  “不知道。”
  
  別理有點慌張,“我不能把張警官扔到這裡,自己回去。”
  
  就算不說這幾天相處的感情了,她一個人回去,隔天張警官暴屍荒野被發現,她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文曲心裡有點不舒服,還說不喜歡張警官?張嘴閉嘴都惦記著人呢。
  
  身後忽然撲過來一陣陰風,別理叫了一聲,抬腿就跑,被文曲拽住了手。
  
  “跑啊!”
  
  別理頭都沒回。
  
  這是她被鬼追了一晚上的條件反射。
  
  可惜手上有束縛,她還拽著文曲的手。
  
  別理咬牙扭頭,就看見那斗篷鬼寬大的袖子像是被什麼灼燒了一樣,少了一截,裡面空蕩蕩的。
  
  文曲冷著臉站在原地,半邊身子都快被別理拽歪了。
  
  發現自己扯了隊友後腿的別理迅速撒手,掏出拘魂瓶備用。
  
  斗篷鬼吃了虧,完好的白骨手探進身後的黑暗裡抓了一只小鬼就往嘴裡塞。
  
  那嬰靈啼哭的聲音震得別理腦子裡嗡嗡響。
  
  嬰靈化作漆黑一團,被斗篷下的骷髏吞吃了,骷髏眼眶裡的鬼火綠油油的,貪婪的盯著別理。
  
  別理攥緊了手裡的小瓶瓶,感覺自己就像金角大王……手下抬羊脂玉淨瓶的小妖,空有寶物。
  
  斗篷鬼衣袖一招,翻身飛起,瞬息就落在旁邊的樹梢上,白骨手從樹上墜下,一掌蓋在地上。
  
  別理只聽見轟隆一聲,溫度瞬間就降了下來,凍的她直哆嗦。
  
  文曲飛身上前,別理站在後面,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就看見文曲身邊忽然多了數十道黑影,被文曲手上火光照到的時候,別理看見了那些東西,青面獠牙。
  
  纏斗中,只要那些東西一碰到文曲手上的火,就立刻消散了。
  
  問題是那些東西像是源源不斷的從地下爬出來一樣,一會兒工夫,文曲就被圍起來了。
  
  別理狠心咬破了舌尖,鐵銹味糊了一嘴,疼的她直哆嗦,眼淚跟著就下來了。
  
  不敢猶豫,別理食指在嘴裡沾了血,迅速在左手掌上畫起來。
  
  “五方天神,三界至尊,除穢伐惡,伏鬼降魂,真符所至,驅邪滅形,急急如律令!”
  
  別理舌尖抵著牙,讓血往外滲,抬頭沖著朝她撲過來的惡鬼吐過去,像是炭火落在皮肉傷,滋啦一聲。
  
  樹梢上的斗篷鬼張開袖子,飛掠過來。
  
  別理抬手扣在那骷髏頭上,掌下冰冷,手心灼痛。
  
  白生生的指骨緊扣在別理胳膊上,斗篷鬼哀嚎一聲,帶著別理就走。
  
  別理含了一嘴血,噴了對方一臉,沒用。
  
  幽綠的鬼火眼瞪著別理。
  
  別理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大佬!”
  
  文曲從黑影中抽身而出,急速追上來,一掌拍在斗篷鬼背後,掌風掃過別理的頭發,如微風拂面。
  
  別理一愣,心想:我去這麼溫柔是要擁抱嗎?
  
  卡嚓!
  
  別理回神,低頭看著圈在自己胳膊上的骨節,在那細微響過一聲之後,竟然嗶嗶啵啵的節節寸斷,直接碾碎成粉,差點順著風撲別理一臉。
  
  這就沒了?!
  
  別理一臉不可置信,握了握被斗篷鬼抓過的右手,完全沒毛病。
  
  “傷了哪兒?”
  
  文曲收回手掌,和別理中間還隔著一只鬼的距離。
  
  “沒,嘶,木有。”別理把舌尖收回去,放在嘴巴中間,崇拜的看著文曲,這就是大佬啊!
  
  揮一揮衣袖就搞死了反派。
  
  簡直可以晉級男神!
  
  男神咳了一聲,咽了嘴裡的血。
  
  神仙下凡都有壓制,何況近些年來供奉和信仰力越來越少,修為難以精進,剛才轉身看見別理被那惡鬼擄走時,文曲強行破了禁制,這會兒損傷也不小。
  
  別理沒看出來,只當那血腥味是自己嘴裡的。
  
  她手掌上的符咒印在了斗篷鬼的骷髏頭上,現在只剩下一點點血跡,趁著嘴裡還有貨,別理趕緊又抹了一手血,跟老鷹捉小雞一樣,張著膀子就沖到那些青面獠牙的低級幽魂裡,一抓一個准,全都塞進拘魂瓶。
  
  這些被引出來的幽魂,剛被文曲掌風裡逸散的氣息震過,嚇得跟雞崽子一樣,呆的不得了。
  
  得手回來,別理渾身乏力,仔細收好了瓶子,說:“咱們去找張警官走吧,那個楊柏柳有攝魂鈴,我都被晃暈過。”
  
  文曲皺眉看著她。
  
  別理齜牙咧嘴,“當時我跟張警官都被晃暈了,醒過來之後在村裡,天一亮我倆就跑了。說來也怪,當時要別裝神弄鬼,直接把我倆弄暈了扛回去,現在可能都已經見著孟婆了。”
  
  為什麼還多此一舉,先把她倆放走,現在又要抓呢?
  
  這事恐怕還得找到楊柏柳才知道,但是別理可不想跟楊柏柳正面剛。
  
  文曲抓著她的手說:“先出去。”
  
  他指尖上的火已經滅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只是霧氣沒有一開始那麼重了。
  
  別理跟著他走走停停,換了幾個方向,最後一步踏出去的時候,寒風撲面而來,頭頂上星辰浩瀚。
  
  三月山風吹干了別理的一身汗。
  
  文曲脫了外套披在別理肩上,臉朝著前面,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就是特別認真的樣子。
  
  “穿上。”
  
  別理看了看文曲身上的毛衣,也沒客氣,就是胳膊鑽進去之後,發現這外套穿的簡直比大衣還大,下面蓋到大腿上。
  
  還帶著文曲身上的味道,說不出是什麼味,就是挺好聞。
  
  別理嗅了嗅,感覺自己有點變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5 AM

第37章 心思

    山風嗚嗚,像鬼哭一樣,雖然星辰微弱的亮光驅散了黑暗,但是別理還是有點慌張,忍不住左顧右盼,小心翼翼的跟在文曲身後,生怕在自己面前或者背後忽然竄出來一只鬼。

    別理看了一眼連綿起伏的山,發現現實比想象要殘酷的多,她根本就不知道張警官被那斗篷鬼藏到哪兒了,這荒山野嶺的,藏個把人根本就不是事兒。

    “咱往哪兒走?”

    從迷霧裡繞出來,已經徹底找不見原來的路了,別理迷茫地看著文曲,大佬,全靠你了。

    別理主動承擔起小弟的角色,特別狗腿。

    文曲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以後還敢這麼冒失的跟人走嗎?”

    別理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說:“不不不,不敢了。”

    天外有天,鬼外有鬼,她不能就因為雙雙好說話,大胸姐不跟她計較,就對別的鬼有偏見。

    “我錯了。”別理頹喪的苦楚著臉,文曲寬大的外套把她襯的可憐巴巴的。

    還拿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文曲,眼睛裡是漫天星河,和他。

    文曲心裡一動,更說不出什麼了,只是回頭回的略顯慌亂。

    “你能算出來張警官在哪嗎?”別理小心看著腳下,余光在黑暗山影裡看了一圈,沒一點頭緒。

    文曲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見她老說張警官,自己心裡好像有一點不舒服,干巴巴的說,“不能。”

    別理也沒有多想,亦步亦趨的跟在文曲身邊,泫然欲泣,弄丟了一個警察,她攤上大事兒了。

    文曲目光落在別理身上,看著她糾結的樣子,“別怕。”

    別理臉上一僵,誰怕了?

    不過確實是因為自己太冒失了,別理羞愧低頭,雖然一開始是被張警官拉來當壯丁,但是後來的事幾乎全都是她主動的,她錯誤的估計了形勢,導致最後和張警官一起被困在山裡。

    “要不是你趕過來,今天晚上我的死劫可能就到了。”別理拽了拽衣袖,坦誠道:“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要不……等閻王給我發工資,我分給你一多半吧?”

    談錢有點俗氣,但是對別理來說,錢是除了命之外最重要的東西。

    文曲聞言低頭看了別理一眼,還以為她會說以身相許的……忽然有點失落……

    別理都不知道這句話哪裡說錯了,反正在她說完之後,文曲非常冷淡的拒絕了,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拒絕就拒絕,你瞅我干什麼?

    難道是大佬品性高潔不喜歡錢這種俗物?覺得她是在拿錢侮辱他了?

    文曲抿唇,擔心她死劫要到,看她沒有准備就下水氣得差點和她吵架,疏離幾天他就受不了去找月老,還拿走了月老的紅線,回來看到電話和短信就放心不下連夜趕過來,見不得她張嘴閉嘴都是張警官,現在,聽她說用錢來報答,竟然有點失落……

    文曲越想,腦子裡的念頭就越清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是沒嘗試過情愛,但也不代表就是個傻子,這分明是,分明是他對曾經的小鳥崽子有了……

    文曲低頭偷偷看了一眼別理,別理眼珠子亂飄,一臉的惴惴不安,真可愛。

    這個突然的發現,讓他心裡甜絲絲的,就像守著蜂巢的大熊,追著蝴蝶的貓,滿心滿眼都是她。文曲沒有絲毫猶豫的確定了自己的心思,長得帥,有時間陪她,有錢,有實力,能幫她抓鬼,能保護她,完美,給自己打滿分。

    “那啥,你要是不想要錢,也行的。”別理喘著氣小跑著跟著文曲的速度,呼哧帶喘的說:“你別誤會,像我這樣的俗人,就把錢看的重。”

    文曲緊繃著臉,降低了速度慢慢走,心都涼了一截,別理不喜歡他。

    別理叉著腰吸了兩口氣,冷冽的空氣一下子就讓人清醒了,“咱們怎麼走?”

    這都到了深山老林裡了,地上荒草到小腿,旁邊都是歪歪扭扭的樹,被風吹的左搖右擺。

    沒路了。

    文曲低聲說:“跟著我。”

    別理乖乖巧巧的應了一聲,跟在文曲身後。

    “西邊陰氣最重,我們往西邊去看看。”

    陰氣最重?難道是墳地?這大半夜的,墳裡的屍體會不會蹦出來?都爛了吧?走路一蹦一蹦?別理差點被自己腦補的畫面嚇哭。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現在是凌晨三點,信號也有了兩格,別理抬眼看了看文曲,猶豫了一會兒,點開了微信,手指飛快地戳著給白無常發信息:大哥,說好的讓牛頭過來的,再不來,你們地府就要失去我這個優秀又卓越的公務員了!

    白無常:不好意思,這就到了,地府往人間去的通道,現在不太好打開。

    別理噴了一口氣翻白眼,胡說八道,剛剛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股一股的青面獠牙的惡鬼,難道不是從地府出來的?這幫人也太消極怠工了。

    別理道:“哥哥哎,讓他快點。”

    出了這片林子又翻了一個坡,別理瞪大了眼睛看著下面,從上往下看,黑暗中,村裡的房子和樹影就像一片墳堆,這就是文曲說的陰氣很重的地方?

    她剛從這村子裡逃出來,這村裡都是活人呀!

    別理心驚肉跳的看著文曲說:“這,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石窪村。”

    文曲皺著眉,“這是養屍地。”

    這是啥?別理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養屍地?!

    “我聽村裡的人說,楊柏柳來了之後,鼓動著村民修風水……我去我遇到的村民不會都是鬼吧!”別理後怕,渾身炸毛。

    “應該不是。”

    兩人順著小路下去,夜裡的石窪村沒有一點亮光,也沒有人聲,連狗都安安靜靜的,充滿了死寂的味道,別理心跳的很快,甚至還踩到了文曲的腳後跟。

    她慌亂地說:“我也不知道楊柏柳住在哪裡,咱們去後山看看吧!”

    馮春蘭說過,在後山的林子裡見過楊柏柳,他為了隱藏自己去抱小孩的行蹤,一定住得離那裡非常近。

    從村後頭上了坡,文曲忽然一把抓住了別理,“這裡不對勁。”

    別理覺得有些陰冷,尤其是那一大片的槐樹林子,枝干扭曲掙扎,跟剛才從地下鑽出來的青面獠牙有點像。

    兩人穿過槐樹林往裡走,竟然真的有一個房子,外表看起來和村裡的房子沒有什麼不一樣,紅磚木門小門樓,都是新的,但是給人的感覺格外的陰森。

    房子裡嗚嗚的叫聲傳出來,別理悚然,以為又是一大群的小鬼,結果再仔細一聽,有點像是張警官的聲音。

    “就是這裡。”

    別理盯著緊閉的房門,這紅磚院子,活像一個幽靈,裡頭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東西。

    大門從裡頭鎖著,別理剛准備翻牆,就被文曲拉住了胳膊。

    “怎麼了?”

    文曲冷聲道:“你再看看。”

    話音剛落,別理再抬頭,就見原本空蕩蕩的牆頭上忽然冒出來幾個小腦袋,嘻嘻笑著看著她。

    別理冷不防差點被嚇坐在地上,這楊柏柳到底養了多少小鬼?

    文曲冷眼瞪過去,牆頭上那些笑嘻嘻的小鬼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立刻縮了下去。

    “我聽見張警官的聲音了,就在這屋裡。”

    別理白著臉,沒注意到文曲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

    文曲掐了手印,一掌拍在門上,仙力外洩,離門口近的兩只小鬼尖叫一聲,瞬間就被旁邊的同類撲上來吞吃了。

    門應聲破開。

    別理跟在文曲身後進了門,這院子,跟村裡的院子並沒有太多區別,只是牆邊沒有放農具,反而在院子中間擺了一個挺大的香爐,裡頭香灰很厚,牆角裡還縮著不少嬰靈,貪婪又恐懼的看著他倆。

    屋裡的張警官聽到聲音後叫聲更大了,不過像是被人拖著一樣,有點越來越遠。

    “快走。”

    別理跟在文曲後面沖進房子,剛一踏過門檻,就覺得頭暈目眩,耳邊又響起了叮鈴的聲音。

    又是這個鈴聲!

    別理咬了一下舌頭,原來的傷口又被撕裂,疼的直吸氣,滿嘴的血腥味也沒能讓她清醒。

    只覺得好像唇上有些軟,有些暖,有什麼東西流進自己嘴裡。

    文曲咬破了指尖,貼在別理唇上,沒想到她死死咬著舌頭根本不松。

    攝魂鈴一聲接一聲的響,文曲拇指和食指捏著別理的兩腮,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湊過去。

    楊柏柳臉上的汗水順著皺紋往下流,他養的小鬼死的太多,反噬也越來越嚴重,鈴鐺裡的魂魄他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那兩個人的魂魄卻還沒有被引過來。

    他一咬牙,“走!”

    旁邊被嚇得已經癱軟在地的村長顫巍巍的站起來,一手扶著他,一手拖著地上的已經昏死過去的張警官。

    耳朵裡終於沒有了轟鳴聲,別理從失重的感覺裡醒過神兒來,愣了一會兒,慌張的問:“人呢?”

    文曲耳尖有點紅,咳了一聲,“剛跑。”

    “快追啊!”

    別理蹦起來准備跑,看了一眼文曲,又站著沒動。

    文曲抄手,“怎麼了?”

    別理訕笑,“我這戰五渣,還是不拖後腿了。”

    她可是吃夠了教訓。

    這房子在往裡面走,才發現別有洞天,堂屋後面有一個小門,出去之後一條小路,順著路追過去,別理跟著文曲繞了一會兒,看見前面兩個老頭拖著張警官站在一個坑旁邊。

    “別過來。”

    楊柏柳臉色扭曲,像是受了重傷一樣坐在地上捂著胸口,手裡還拿著一個小小的金色鈴鐺。

    他陰狠地看著別理,踢了一腳地上的張警官。

    “再過來,我就把他推下去。”

    別理掂著腳,看了看他身後的那個坑,裡面血肉模糊,粘稠的血液竟然還在冒著泡,腥臭味順著山風呼了她一臉。

    站在旁邊的村長腿肚子直轉,直接躺在地上,臉色煞白。

    別理咽了咽唾液,偷偷看了文曲一眼,緊張的說:“我跟他換怎麼樣?我身上的肉比他可嫩多了。”

    文曲胸口疼,神色不虞,但也沒說什麼。

    別理墊著腳尖往前移了兩步,楊柏柳緊盯著她,也沒吭聲。

    地上的張警官也不知是死是活,口袋裡的手槍露出來了半截,別理喵了一眼,趕緊移開目光。

    張警官要是出了事,她肯定跑不了,到時候搞不好還會連累文曲,別理捏了捏手,邊走邊說:“其實我挺好奇的,前兩天你已經用那鈴鐺把我和張警官都弄暈了,為啥不當時就把我倆弄走呢?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噩夢吧,我都看出來了。第二天我倆醒過來,誰的魂魄都沒有少,你這鈴鐺是不是時靈時不靈的?不會是個壞的吧?”

    楊柏柳盯著她一聲不吭,根本就沒有搭話的意思。

    村長躺在地上還在哆嗦,褲子都濕了半截,腥臊的很。

    “你把這村裡的女嬰都騙過來,還搞這麼大一個血池,是想干什麼?想修你那個鈴鐺?說起這個鈴鐺,我聽說地府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不過地府的那個壞了,碰巧也丟了。該不會就是這個吧?你好大的膽子,閻王的東西都敢動!”

    別理說著已經靠近了張警官。

    “過來!”

    楊柏柳喝了一聲,其實已經被別理的話嚇破了膽,修煉鬼術的人,自然對地府和閻王深信不疑,而且這攝魂鈴,是那骷髏鬼交給他的。

    別理弱柳扶風一樣哎喲了一聲,尾音拖著抖成了綿羊嗓,斜著歪倒在張警官身上。

    文曲黑了臉。

    別理被自己誇張的演技驚艷,這是她從雙雙看那電視劇裡學來的,女配叫的比她還婉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5 AM

第38章

    張警官的槍剛好咯在別理肋骨底下,她剛動了動手,眼角余光就掃到一雙小巧的慘白的腳,就站在她胳膊旁邊。

    “別刷花樣,過來!”

    別理那只手僵在半空,拐了個彎伸進外套裡捂住胸口,皺著眉嗔怪:“人家很疼的嘛,跑了一晚上已經走不動了。”

    楊柏柳冷眼看著她,如果不是因為斗篷鬼出事,他可能真的會起點別的心思,但是現在生死存亡關頭,他更謹慎了,甚至咬牙放出了自己煉制在攝魂鈴裡的小鬼。

    “再磨蹭就都留下!”

    別理知道楊柏柳是忌憚文曲,但是事實上,這兩個人並沒有正面交過手啊,楊柏柳怎麼對文曲害怕到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心,聽見動靜就跑呢?

    她嘟囔道:“好好好,急什麼啊。”

    別理一只手從外套裡面隔著衣服捏住張警官的手槍,緩慢的邊轉了方向邊站起來。

    沒等她站穩的時候,別理手一松,槍往下落,另一只手飛快的接住,抬手就沖著楊柏柳扣動扳機,她就不相信了,楊柏柳不是鬼,還能不怕物理攻擊?

    然而不到一秒,別理臉上的表情就變了,她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壓不下來!

    這他媽的不是搞事情嗎?!

    電影裡都不敢這麼演!

    但她很快就鎮定了,拿槍指著楊柏柳說:“後退!不然打爆你的頭!”

    楊柏柳看著她拿出手槍就慌了,身體一晃,厲聲喊道:“招娣!”

    一只小手貼在別理手背上,那手白的幾乎要透明,指甲黑紫帶著勾,明明整只手只有別理半只手大,但是一下子就握住了她。

    別理腿肚子直轉你,小聲呢喃道:“招娣,你還記得來娣嗎?”

    耳邊忽然陰風大作,別理半邊身子都好像要被凍木了。

    楊柏柳緊握著手裡的鈴鐺,目露凶光盯著那小女孩,威脅地晃了晃,鈴鐺沒發出一點聲音。

    招娣血紅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忽然側頭朝著文曲的方向頓了一下,她放開了別理的手,大力把她向前推去。

    別理踉蹌著被推出去,差點一頭扎進楊柏柳懷裡,趕緊腳後跟蹬地剎住了車。

    離得近了,楊柏柳瞇眼瞪眼一看,冷笑道:“拿一把沒上膛的槍糊弄我,活膩歪了。”

    別理一驚,才知道為什麼自己手裡的槍扣不動扳機,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楊柏柳長臂一撈,拽著別理就拖了過來,轉身反手就要把她往那血池裡推。

    別理一手還握著那沒用的槍,屈膝頂上楊柏柳臍下三寸,背後腥臭撲鼻,像是帶著滾燙的熱度一樣,撲在她背上。

    爭斗中,文曲那寬大的外套有一半已經落在地上了,別理舌尖頂著上牙膛,憋著一口氣抱著楊柏柳的腿往後一扯。

    楊柏柳修法又不修身,年過半百,被這麼一拽,□□又疼的很,哪裡還能站得住,往後一出溜就躺在地上。

    村長已經跟個鵪鶉一樣躲在旁邊只會發抖了,只剩下招娣呆呆的站在原地,清秀的小臉木愣愣的,兩只血紅的眼珠子盯著地上的楊柏柳,什麼情緒都沒有。

    楊柏柳被盯得背後起了一層寒氣,更是不敢叫她一聲,他養的那些小鬼傷亡慘重,現在已經所剩無幾還都在那迷陣裡頭,這些東西都是他用自己的血肉和秘法養的,小鬼死的太多,反噬得他心脈損傷嚴重。

    這會兒更是不敢招惹招娣,只能自己掙扎,一只腳往別理身上踹,卻踩了別理身上的衣服。

    楊柏柳剛起身要撞過來,別理拿外套兜住了楊柏柳的腳,自己累得直挺挺趴在地上。

    楊柏柳一步還沒邁出去,就被絆地往前一栽,只聽撲通一聲,池裡的血珠子濺出來落在別理身上。

    溫度果然是滾燙的,別理怕這血裡有毒,手忙腳亂地去脫衣服。

    楊柏柳忽然在下面撲騰著大叫了一聲,別理跌跌撞撞地往旁邊挪了兩米,那叫聲太慘了,她剛要抬頭去看,文曲就伸手捂住了她的眼。

    “怎麼回事?”

    文曲咳了一聲,“那個小女鬼反噬了。”

    別理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的說:“你還是讓我看吧,光聽這個聲音腦補,我自己都把自己嚇死了。”

    文曲猶豫著放開了手。

    別理瞪大了眼睛,不到一秒就主動閉上了。

    氣息奄奄的說:“你應該堅持一下的。”

    血池裡的東西別理都沒看見,但是她看見招娣手上的一大塊血粼粼的肉,肉上還帶著一片楊柏柳的衣服片。

    她尖銳的紫黑色長指甲緊緊地扣在碎肉裡,嘴唇上的血還在往下流。

    楊柏柳叫聲漸弱,一會兒就沒了聲息,張警官身上被攝魂鈴弄走的那一魄也飄了回來,他到底年輕力壯,沒一會兒就睜開了眼。

    不過看見血池和招娣的時候大叫了一聲,餓虎撲食一般從地上呢撿起自己的槍,十分警惕。

    別理翻了個白眼,“張警官,你搶沒上膛。”

    招娣從血池裡飄上來,看了文曲一眼。

    和文曲站在一起的別理差點被這一眼看得腿軟,她身上沒血,干干淨淨的,連眼珠子都不紅了,身上的衣服變成了一身挺漂亮但是款式老舊的小裙子,手上還拿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小洋娃娃。

    除了嘴上的血沒弄干淨之外,她只是陰森森的,跟一般的小孩子也沒太多差別。

    別理強忍著沒抖,看了她兩眼,忽然說:“一會兒地府的牛頭就來了,你跟它走,到了陰間多跟判官說點好話,你本來就是枉死……要是沒做過太多惡,說不定還能早早地去投胎換個好家。”

    招娣眼珠子轉過來看著她,好一會兒,她說:“……不。”

    別理歎氣,但是也沒有再勸。

    招娣轉身看著已經快嚇暈過去的村長,還沒動作,村長就哭求到別理身邊:“這不關我的事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楊半仙騙了啊!”

    別理拉著文曲往後退了一步,冷著臉說:“這種鬼話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只是不知道那楊柏柳究竟許給了他什麼好處,讓他鬼迷了心竅,好好的人不當,非要當狗霍霍自己的左鄰右捨。

    “真的,前天晚上要不是我攔著,楊半仙早就把你跟這個警官弄過來了,就看在這份上,救我一命,救我一命啊。”

    老村長哭的臉上的褶子裡都是淚,別理義正言辭道:“人在做,天在看,這是你的報應。”

    她可不相信前天晚上她跟張警官逃過一劫是因為這村長,多半還是那楊柏柳和斗篷鬼有別的謀劃。

    “是真的,是我力保……”

    他一句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多的那一絲血腥味在這地方都不顯眼。

    別理看了一眼他胸口碗大的窟窿,心裡淚流滿面,麻麻幸好剛才沒有說錯話。

    招娣扔了那塊肉,滴著血的長指甲擦也不擦,沖著別理一點頭就朝著村裡的地方飛過去。

    別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攔。

    張警官一臉懵逼狀站在旁邊,還舉槍對著招娣呢。

    但是招娣只是掏了村長的心髒就走了。

    別理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外套,渾身酸軟的邊走邊說:“剛才這個小女鬼就是招娣,她是……她是村長侄子的三閨女……”

    這段聽來的往事,別理看著風光霽月的文曲,根本說不出來。

    走遠了,離開了那血池,別理癱坐在地上,看著不遠的村裡一片火光,火光跳躍在她臉上,橘紅的,那些人惶恐的尖叫和呼喚讓她閉上了眼。

    “楊柏柳剛來的時候,也沒人相信他是什麼半仙,是村長——就剛才那老頭,可能是拿了好處,明裡暗裡的成了楊柏柳的代言人,招娣是村長大侄子馮民家的三女兒,馮民想要兒子,就聽信了謠言把家裡的四個女兒賣了,最小的那個扔了,我猜也被楊柏柳撿走煉成小鬼,屍體可能早就融化在那血池裡了。”

    張警官冷著臉,憤憤地在地上捶了一拳,罵了句髒話。

    招娣為什麼到了楊柏柳手上,為什麼會變成鬼,為什麼會這麼恨村長和村裡煽風點火的那些人,這都有了解釋。

    和招娣一樣被融進攝魂鈴裡的那些女嬰的魂魄成了她的飼料,最後成功的只有招娣,很難說她還是不是招娣了。

    她是去給自己報仇,也是去給那些剛剛到了這個世上卻還沒來得長大的女嬰報仇。

    別理睜開眼看著文曲,她說:“我攔不住,也不想攔。”

    文曲皺了皺眉,最後卻說:“嗯。”

    嗯是啥意思?別理懵了一會兒,按照正常的發展,這會兒不應該是文曲對她進行批判教育嗎?

    別理打量著文曲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說:“我猜楊柏柳弄得那個血池肯定是只要女的,所以才自作主張去換人,你不生氣吧?”

    文曲瞥了她一眼,“我生氣有用嗎?”

    別理砸吧砸吧嘴,氣弱道:“我不是看你當時好像也受傷了嘛……嚴重不嚴重?我又拖累你……”

    她心裡不舒服,躺在草地上,東邊已經有些灰蒙蒙的亮光,跑了一晚上別理已經身心俱疲,渾身酸疼的不行,腳上都磨起了水泡。

    躺下這會兒腦子終於有了空閒,別理想起那只斗篷鬼。

    骨頭架子比她高一點,瘦,而且它扮作張警官的時候跟她說了一句話,竟然有點熟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6 AM

第39章

    還沒等她想明白那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一片陰影遮住了別理的臉。

    “主任好,我是牛頭,路上出了點事,來晚了。”

    別理呼一下坐起來,扯得腰上酸疼的肌肉跟拿鈍刀劃拉了三天一樣,嗷了一嗓子又碰到了舌尖,最後面無血色的捂住嘴,淚眼朦朧。

    甕聲甕氣的牛頭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這……”

    別理眼裡閃著淚花,口吃不甚清晰地說:“你們這些人腫麼都是事都接解決了才出現的?”

    比馬後炮都討厭。

    牛頭尷尬的低下了頭,兩只牛耳朵折了過去。

    別理見他這尷尬樣子,也不欺負老實人了,從懷裡掏出拘魂瓶來,“這裡面的東西你拿走,瓶子得給我留下。”

    牛頭沒接,凝眉眺望著山坡下的村子,一臉嚴肅凝重。

    別理嘖了一聲,“要不你先下去看看?你能把那小鬼帶走嗎?”

    牛頭從腰上取下來一條鏈子,這鏈子別理見黑無常拿過,看來大哥雖然沒來,不過把家當都給了小弟了。

    別理沒吭聲,看著牛頭沖下山坡進了村。

    張警官在旁邊端端正正的坐著,等牛頭走了才問:“這是……”

    別理嘴一扯,“這是你的隔界同事,牛頭。”

    這倆一個人差,一個鬼差,其實都差不多一個意思。

    招娣在村裡應該已經霍霍的差不多了,也沒有妨礙公務反抗執法,手上腳上都拴著那鏈子就跟過來了。

    別理看了她一眼,跟牛頭笑道:“還有個事,也得麻煩您處理一下。”

    那血池子,雖然她不知道是用來干什麼的,不過留在這兒讓誰看見了,難免影響不好。

    別理又領著牛頭去了那血池,剛到地方,牛頭就滿是警惕,最後慶幸的告訴別理:“幸好差一點,否則這陣一成,山下那村裡的人都活不了。”

    別理一聽,也是後怕,“那你看留下來的這東西,怎麼辦?”

    牛頭為難的看了看那池子,“這個我處理不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鬼差,這個……”

    別理垂頭喪氣,從村長身上搜出來自己的那些被沒收的家伙事和張警官的車鑰匙之後,幽幽歎道:“不如把它填平了吧。”

    但是裡頭的血和碎肉肯定不會憑空填沒。

    牛頭搖頭,“不可,污穢之氣太過濃郁,這填土也不是辦法。”

    別理瞪他,這不是辦法,那你不會,你說咋辦?

    牛頭偷偷瞥了一眼文曲,小聲說:“得除了這地方的陰晦……”

    天色已經有些亮了,牛頭看了一眼東邊的魚肚白,抬手作揖道:“那我這便走了。”

    別理一把拽住他,勾肩搭背的往旁邊去了,笑著埋怨道:“怎麼來的時候不見你著急,走的這麼迫切呢?”

    牛頭訕訕,“實在是天色……”

    別理松開了手,悄聲說道:“別瞎扯了,我就問你個事,昨天晚上那鬼一身骷髏架子,穿著一件黑斗篷,劈手就能從地下弄出來那麼多青面獠牙的幽魂,你就不知道這鬼是誰?”

    牛頭欲哭無淚,“這小的哪裡知道……”

    別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不相信,你們地府裡頭跑出來這麼厲害的東西,你們會不知道?不是說地府到人間的通道現在很難開嗎?我看怎麼挺好開?”

    牛頭哼哼唧唧,慚愧的摸臉,“這事……這也需待我回去向閻王殿下稟報,才能查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別理笑瞇瞇點頭,摸了摸牛頭的大耳朵,“好吧,看你們也挺不容易的,咱們就互相體諒,你說這地下要是源源不斷的往上冒,到時候我可是一拳難敵四手,人間要是因為這個被霍霍得很了……地府不是也不落好嗎?”

    別理從那堆找回來的家伙事裡把紙錢都翻出來,點著了沖扭頭拜了拜,“時候不早,您路上小心。”

    牛頭收了錢,沖別理還了禮,高高興興的扯著鎖鏈走了。

    別理頭疼的轉身回來,耷拉著肩膀,連善後都得自己上,地府這群老鬼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做什麼。

    她從把那些畫好的符咒在地上排成一排,把所有的驅邪符先挑出來,除去污穢,用驅邪符就可以,引雷符也來兩張。

    別理招呼文曲和張警官躲遠點,隔空將引雷符打過去,雷鳴閃電跟著下來,直直的往那血池子裡打。

    血肉碎塊噗噗的濺出來,別理護著腦袋就跑,等雷聲落了,再跑回來,那池子已經被劈的焦黑了,泡也不冒了,就是更難聞。

    別理捂著嘴差點吐出來,屏氣凝神把驅邪符在四角裡都使了一遍,轉頭又用翻出來的朱砂在地上畫了一個祈雨符,不成,又畫,直到把頭都轉懵了,天色陰沉沉的,涼風吹得她打了倆噴嚏,文曲拽住她說:“我來吧。”

    他連那符咒都沒看,接過別理手上的桃木劍信手就畫,比別理不知道流暢多少倍。

    最後剛收手,別理摸了摸臉,有一滴雨。

    “哇塞神了!”

    春雨淅淅瀝瀝的,順帶澆滅了山下村裡的火。

    三個人走的也不快,別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咱車還在村裡。”

    這地方,別理第一次來的時候沒覺得怎麼樣,只是被這些人的愚昧氣昏了頭,第二次來才發覺這裡的可怕之處,如今再下來,只覺得心裡發緊。

    那些還在冒著煙的房子,四處可見的哭哭啼啼的人,這些人更加堅定不移的相信女娃果然是惡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已經把她們嚇破了膽,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這會兒已經呆滯了。

    誰叫也不應,目光直愣愣的。

    可把這些迷信的人嚇慘了。

    別理一進村就被人攔住了,這些剛剛失去了家的人凶神惡煞,帶著股瘋狂的味道,“滾!滾出去!”

    文曲擋在她身前,“取了車我們就走。”

    別理扒拉著從文曲身後蹦出來,破口大罵:“你們這樣怨誰?怨我嗎?傻逼!不識好歹!你們怎麼不去後邊山上看看那血池?怎麼不去找找你們扔了的小孩現在在哪兒?死也得有個全屍吧?楊柏柳騙你們的!騙你們的孩子弄去練鬼養他的攝魂鈴!你們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呢,智障啊!昨天晚上怕不怕?那是被你們扔掉的孩子的靈魂回來了!她們不是惡鬼,你們才是!”

    別理渾身哆嗦,她從一開始憋著的怒氣終於爆發了,把人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誰上來就打誰,連撕帶咬的。

    純熟發洩。

    張警官和文曲這種一直都在規則內活著的人都動了手,最後大家都筋疲力盡,張警官拔槍朝天開了一槍之後,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就在後山上,你們自己去看,願意相信就信,不願意相信就不信。”

    被折騰過的村民們沉默了,沒有人問一句山上是什麼情況,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扔過小孩的這些人不會,也不願意去相信真相了。

    他們懷疑,他們沉默,他們避而不談。

    別理心裡哇涼,和張警官一起去取了車,出來的時候遇到柱子,柱子看起來倒是沒怎麼樣,只是他家的房子塌了一半,剛好把那老太太砸了進去,雖然沒死,不過到了這個歲數,後半生基本也就這樣了。

    柱子神情復雜的看著他們,別理張了張嘴,又閉上。

    確實是她沒打算攔著招娣,這點她推脫不了。

    柱子攔在她車前,別理把車窗搖下來,“怎麼了?”

    柱子舉起來一個小瓶子,裡面的血晃了晃。

    別理覺得自己可能從今以後要暈血了,可怕,說不定還暈紅。

    “昨天晚上,招娣放在我家的。”

    他認得招娣,都是一個村的,街坊四鄰基本上都要沾點親帶點故,馮民一家對這四個姑娘都不怎麼好,馮民老婆的衣服拿來改改就給老大穿,老大穿完輪給老二,姊妹掄著穿,到了老三身上基本就沒法看了,倒不是因為窮,女孩將來都是被人家的,在她們身上花錢不值當。

    馮春蘭比招娣大十歲,算起來也是招娣的姐姐,前幾年出門打工回來的時候,幾塊錢從地攤上給招娣買了件小裙子,不好看,但是該擋的地方都能擋住。

    別理一拍腦門,趕緊把那瓶子接過來。

    “招娣這是在救你閨女的命呢!清明給她燒點紙錢吧。”

    別理歎了口氣,她沒死在楊柏柳身上都是僥幸,更別說從楊柏柳身上弄出點血了。

    沒想到最後是招娣留了楊柏柳的血。

    “得了,你別擔心了,等我回去把你女兒身上的詛咒解了就讓你去接她。”

    柱子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哎了兩聲,訥訥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別理一揮手,“你還是趕緊回去忙著吧。”

    車順著他們來時的路出去,別理渾身酸疼癱坐著,身上披著文曲的外套。

    一路顛婆,她的頭歪到了文曲肩上。

    文曲正襟危坐,斜眼看著別理,兩手放在膝蓋上擺的端端正正。

    車子下坡,別理腦袋咕嚕一下,身體一倒趴在文曲腿上。

    就這樣她都沒醒,還小小的打起了鼾。

    張警官在前面說:“她都連著三天沒怎麼睡了,太累。”

    文曲低頭看了一眼別理蒼白的臉,心疼的摸了摸。

    不過這為什麼還要張警官跟他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7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3 AM 編輯

第40章

    別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招待所,床板很軟,頭頂上是太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的影子,明晃晃的。

    就像隔了一個世紀一樣。

    她愣了一下,餓的肚子疼才爬起來。

    文曲在外邊敲門,聲音委婉含蓄,不仔細聽都聽不見。

    別理揉了揉眼,渾身酸疼的去開門。

    文曲拿著兩個飯盒進來,“先吃點東西。”

    別理往凳子上坐的時候,哎喲哎喲的叫喚,一只手捂著嘴,一只手按著腿。

    文曲趕緊放下飯盒過來扶著她,“哪兒疼?”

    別理顫巍巍的坐下,兩條腿抖的跟麻桿一樣,苦逼兮兮的說:“哪兒都疼!”

    尤其是大腿,疼的打不了彎,往下坐都費勁。

    舌頭也疼,腳也疼。

    別理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張著嘴對文曲說:“你快看看我舌頭咋樣了?”

    她一覺睡到剛才,臉沒洗牙沒刷,沒一點形象,口氣也並不清新。

    但是文曲還是覺得好可愛啊。

    於是鎮定低頭看了一眼別理伸出來的舌尖,咬破的地方已經紫了。

    “紫了。”

    別理眼眶裡都是淚,疼的她都感覺不到舌尖的存在了。

    文曲轉頭從兜裡掏出來一個小藥瓶,“吃完飯以後塗,剛灑上有點疼,忍忍,長痛不如短痛,早點好了回去請你吃麻辣小龍蝦。”

    現在麻小根本勾不起別理的興趣,她基本已經廢了。

    “你帶了什麼吃的?”

    文曲掀開蓋子,純淨的米湯,純淨!一粒米都沒有!

    別理震驚臉看著文曲,“這是啥?”

    文曲有點羞澀,別過去臉說:“米湯。”

    別理動了動有點不通氣的鼻子,從未見過如此清純的米湯!

    文曲往裡頭丟了一根吸管,“能拿住不能?”

    “能。”

    別理伸手去接,差點把一碗湯全灑了,最後顫巍巍的放在桌子上,自己用嘴叼著吸管,這才感受到文曲送稀米湯的英明之處。

    更英明的是,他帶了兩碗。

    文曲手指蜷在一起,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碗本來應該由他來端著才對的。

    失算了,不應該帶吸管,應該拿勺子。

    別理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腦子一清醒就趕緊問他:“那個詛咒呢?詛咒解了沒?”

    “解了。”

    只要有楊柏柳的血,後面解法並不難。

    別理哦了一聲,她是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醒了還在打哈欠,打完哈欠打噴嚏,還閒不住亂操心,“我去看看張警官。”

    文曲往她手上瞄了一眼,不太高興,“張警官忙去了,你找他干什麼?”

    別理抻了抻肩膀,跟個小老太太似的,嬉笑道:“我去找他看看,別給人嚇出好歹來。”

    一個長在紅旗下生在春風裡,前三十年一直相信科學的堅定的無神論者,被鬼追著亡命一晚,想想都刺激,一般人都受不了。

    文曲表情一冷,濃密的兩道眉毛跟兩把小刀似的,抬眼瞅著別理,腮幫子都快繃起來了。

    “你很關心他。”

    別理腳下一頓,不是,這話聽著咋有點別扭呢?

    委屈啥呀?

    別理愣了一下,轉頭疑惑的看著文曲,文曲避開了她的目光,死死的盯著牆角上的一個白色的小蜘蛛網。

    一瞬間別理有一種自己好像對文曲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她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是吧,畢竟這種事,我怕張警官跟別人說漏嘴,到時候被人誤會成宣揚封建迷信的,再把咱倆抓進去蹲半個月多不值當。”

    這話裡話外的親疏遠近,直接明了。

    文曲這才轉過頭來,溫柔的看著別理說:“嗯,說的也是,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

    別理看著文曲拿著飯盒出去,還不可置信的砸吧砸吧嘴,這大佬怎麼跟小孩子一樣啊?生怕自己的朋友又有了新朋友,以前得孤獨成什麼樣。

    張警官還真的是在忙,開車回來倒下蒙頭大睡了一上午,下午就起來了忙到現在,看見別理過來,就說:“柱子來了。”

    柱子專門換了身干淨的衣裳,帶了不少村裡自己種的東西,來了沒看見別理,就先給張警官分了一份。

    他想來把老婆孩子都接走。

    別理往辦公室裡看了一眼:“馮春蘭這個應該不算遺棄罪吧?她家那個情況……而且後來她不是找來了嗎?孩子現在也很健康,何況還在吃奶,不能沒媽啊。”

    張警官歎了口氣,一向沉著持重的人,臉都皺在一塊了,看起來比平時又老了十歲。

    “哪有這麼簡單,她家的情況並不是沒有經濟能力,生存最低保障絕對能滿足,最重要的是,因為她的遺棄,小孩落在人販子手裡了,你說這算不算嚴重後果?”

    別理干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她小時候以為自己就是被遺棄的,剛懂點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去查過,馮春蘭跟柱子這個真追究起來,確實不好辦。

    張警官抹了一把臉,歎了口氣說:“這個事現在已經不歸我管了,得看當地民警的意思。”

    當地民警的意思是,他們得去石窪村看看。

    別理思索了一會兒,跟張警官說:“這種事,沒見過的人都不會相信的,不過馮春蘭說的那些話,石窪村裡的人都知道,讓他們去查。但是昨天晚上的事,能不提就不提。村裡失火跟咱們跟鬼都沒關系,全是楊柏柳干的,最後和村長發生爭執,倆人同歸於盡。”

    反正算起來,楊柏柳才是罪魁禍首。

    張警官一臉復雜的看著別理。

    別理語重心長道:“大兄弟,這可能是你職業生涯中第一次做偽證,怕不怕?”

    張警官默不作聲。

    別理悠然說:“要不然就告訴他們實話,就看他們相不相信了。”

    明擺著的,大家更願意相信前者。

    張警官聲音晦澀,“那之前那個姚老板……”

    別理立刻說道:“是活屍,早就死了,命魄滯留想給他那情妹妹續命。”

    張警官同手同腳的離開了。

    文曲問她為什麼要告訴張警官事實。

    別理一臉滿足道:“心裡有一個大秘密不能跟別人說的痛苦你知道嗎?”

    現在痛苦的變成張警官了哈哈哈!

    文曲深深的看著她,知道,我也有一個大秘密。

    民警同志從石窪村回來的時候都晚上九點了,一個個眼裡帶火渾身哆嗦。

    “這些人真是……”

    別理補上他們沒說出口的字,“愚昧!”

    “有七八個村民都瘋了,見人就跑,按都按不住,還念念有詞。”

    村裡的人一多半都受了傷,還死了幾個。

    這事算是個挺嚴重的丑聞,上頭發了話要稍微遮一遮,馮春蘭順理成章的抱著女兒跟柱子走了,臨走之前來找別理,倆人一個比一個老實木訥,好聽話也不會多說,只一個勁的說謝謝,差點給別理跪下。

    “招娣……她啥也沒留下,我給她立不了墳,清明寒衣,我會記著的。”

    屍骨無存,貧寒如洗,連個衣冠塚都立不了。

    別理也沒問他們以後什麼打算,把人送走了之後,去找當地民警報案,說自己在山裡撿到了個孩子,連著幾天也沒人來認領。

    這孩子就是三娃家的女兒,才生下來四天,跟個小猴子一樣。

    張警官一回生兩回熟,依舊幫別理作證,說孩子是倆人一塊撿到了。

    這兩天他倆除了石窪村,別的哪裡也沒去,民警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眾人氣的直咬牙,也沒多問,就把人轉到福利院去了,連帶著還有別理買的那些尿不濕和奶粉。

    給地府擦完了屁股,張警官開車,帶著別理和文曲回家。

    別理蓋著張毛毯,靠著文曲的肩膀睡得昏天黑地日月無光,這幾天真的是差點把她給累死,真正的身心俱疲。

    文曲一開始還克制著,隔一會兒才會看她一眼,不過到後來掙扎了一會兒就放飛了自我,可勁盯著人看。

    跟癡漢變態一樣。

    不過等車下高速走到家門口,別理兩眼迷離的哼哼唧唧著爬起來,擦了臉上的口水之後,癡漢立刻就正經了。

    下車的時候都只看她沒站穩,才扶了一下。

    一臉的正經坦蕩。

    不過別理根本沒注意這個,深一腳淺一腳的進門,正面迎上了雙雙的長舌頭,瞬間就清醒了。

    雙雙歡歡喜喜的給他倆倒水,一臉興奮,“泥萌氣拉裡啦?”

    別理跟文曲走的都很突然,跟來的時候一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消失了。

    別理懶懶的靠在沙發上舒了口氣,瞇著眼道:“降妖除魔。大胸姐呢?”

    雙雙眨著眼,“債樓桑,她則幾天不酥糊。”

    鬼也會不舒服?生病了?

    別理朝樓上張望,剛好看到大胸姐搖曳生姿的下樓,那小腰扭得,一點也不像不舒服的樣子,手裡還晃晃悠悠的捏著那團扇。

    “還知道著家呢?”

    別理嘿笑,“有美人等我,我能不回來?”

    大胸姐嗔目,瞪了她一眼,眼珠子波光流離,把別理都看呆了。

    文曲瞥了她一眼,皺眉。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7 AM

第41章 地縛靈

    別理還准備再貧幾句,手機響了幾聲,又是微信又是短信的,她才邊摸手機,邊正經的問:“我聽雙雙說你不太舒服?”

    微信是判官發來的,閻王們開過會,認為她這次表現非常值得表揚,及時解決了不少麻煩,並且追回了地府的攝魂鈴,獎給她兩千塊,以茲鼓勵。

    短信是銀行收到兩千塊的提醒。

    別理心花怒放,給福利院轉過去一千之後,扭頭看著文曲說:“我請你吃大餐吧?”

    大胸姐拿扇子呼她,“你聽沒聽我說話?”

    別理一手摸頭,嘿嘿傻笑,“聽著呢,你說碰見了一個道士?這年頭還有道士呢?”

    大胸姐睨了她一眼,“你說呢?”

    別理說不來啊,她是公務人員,可不是道士。

    “沒把你怎麼樣吧?”

    大胸姐靠在沙發上,氣定神閒,“一點小傷,過些日子就好了。”

    於是別理跟文曲出去吃小龍蝦回來的時候,順便給家裡的兩只鬼添了不少香,據說是從泰國進口的,上面面寫的字她都不認識。

    進門之前,文曲問她:“你在住進來之前見過好兒嗎?”

    好兒是好姐姐的名字,她讓雙雙和別理叫她好姐姐,不過對文曲可不敢這樣調戲,只說自己就叫好兒。

    名字和人一樣叫人想入非非。

    但是文曲非要把那“兒”單獨念出來,聽起來不光不曖昧,還很搞笑。

    “沒見過啊。”

    這樣的人物,她要是見過肯定記得。

    回去把香點上,雙雙遠遠地就沖別理喊:“窩截噠則個香跟以前味道一樣哎。”

    別理舌頭動了動,捏了捏喉嚨,“怎麼可能一樣?這個可是進口貨,嗯……至少你可以把它當做進口貨。”

    雙雙朝她翻了個白眼。

    別理看了一眼樓上,沒啥動靜,大胸姐上去就沒下來。

    “雙啊,我沒來得時候只有你跟好姐姐在這兒住,是不是很不方便啊?”

    雙雙鼓了鼓腮幫子,“不四啊。”

    別理心裡打了個突,難道以前大胸姐也不在這兒?

    雙雙十分不滿的瞪她,“可慌便了,好姐姐從不嫌窩看電四。”

    說完就氣哼哼的要走。

    “這咋說的呢。”別理趕緊跟上去,訕笑:“我也不嫌啊。”

    雙雙一臉“你別騙我了我都知道”的表情,別理不禁開始思考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問題……女兒要富養……

    大胸姐就在樓上,別理也不想問的太直白,只好就此作罷。

    不過看這倆鬼的相處,大胸姐像是在這呆了有些年的,至少他爹給她娘招魂上供的時候,就在了。

    斗篷鬼身上那詭異的熟悉感,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不過她親眼看著那斗篷鬼成了一堆粉末,應該已經死了吧?

    累了幾天,別理早早的回了房間,打開老爺機,慢悠悠的登上了晉江後台,收藏還是那麼點收藏,評論還是那麼點評論,連潑髒水的人都忘了她的存在一樣,連續幾天都沒來。

    只有兩三個催更的小天使時不時來瞄一下。

    別理感慨,摩拳擦掌,准備更新。

    然而文檔打開十分鍾,就寫了倆字,還是主角名,別理抓耳撓腮,最後把石窪村的這個事修修改改,又添枝加葉的寫了三千字發出去。

    ……夜裡的山上黑影重重,樹林裡傳來小女孩甜甜的嬉笑聲,還唱著童謠,一步一步的逼近,直到她看見一雙紅色的小皮鞋飄在眼前,她尖叫著想跑,那鞋子卻一直懸在她眼前,一顆頭忽然掉在小皮鞋上,那臉慘白,眼珠子死死的看著她,忽然咧嘴一笑,“嘻嘻”……

    別理存著一口氣寫完,關燈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別理就去了奶茶店,老板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的能出殘影,頭也沒抬的說:“臥槽……會不會打啊……你這兩天沒來,我又找了個人,現在人夠了,投降NMB啊!”

    老板在打一個專業罵人的游戲,別理也就沒往跟前湊,就笑說以後要人的話通知一聲,自己馬上到。

    老板應了一聲。

    反正工作是又黃了。

    她這種三天兩頭要失蹤一下的,換哪個老板人都受不了。

    別理在街上晃了一上午,沒找到工作,只得回家,雙雙看電視,大胸姐在樓上休養。

    做鬼比做人看起來可幸福多了!汪的一聲哭出來!

    雙雙從霸道總裁身上分出來一絲絲注意力,“腫麼回來噠澤麼早?”

    別理往沙發上一靠,一只手捂著眼說:“無業游民,不回來還能去哪?”

    桌子上放著文曲的書,《易經》,別理翻了一下,帶上注解都看不太懂,裡頭還夾著一張白紙。

    中午文曲也回來了,打了個電話之後,跟生無可戀的別理說:“學校有一個後勤空缺,就是上課開門,下課關門和打掃教室衛生,一個月工資一千五,去嗎?”

    別理蹦起來:“去啊!”

    一千五比零可好多了。

    哪知道她起得太猛,把文曲的書碰掉了,書裡夾得那張白紙打了個旋就落在地上。

    “哎不好意思……”

    別理伸手去撿,文曲飛快的拾起來,立刻夾在書裡,都沒看夾的是第幾頁。

    別理一臉八卦,“看你緊張的,還以為是別人送你的情書呢。”

    文曲板著臉,十分無趣的說:“不是。”

    別理摸了摸鼻子,沒再問。

    文曲所在的大學是石城最好的大學,很嚴謹,不光要求學生上晚自習,還要求學生必須住校兩年,大三才可以出校門。

    不過嚴有嚴的好處,小年輕們被客觀環境限制,有些事做起來就不那麼方便,最多每周出去開個房,省得傷身。

    別理領了一包的鑰匙和厚厚一沓的課程表時間表,對方眼神還在她和文曲身上分別打了個轉,最後笑瞇瞇的走了。

    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文曲帶著她去餐廳。

    “在學校辦一張飯卡,平時不想回去或者餓了的話可以在這裡吃飯。”

    文曲往她裝鑰匙的那包裡一塞,“想吃什麼就自己去買。”

    別理趕緊去掏,“這怎麼能行呢?”

    她現在可全都是靠著文曲的,怎麼還好意思收文曲的東西,她還要推辭,文曲就不高興了。

    “那我以後給你房租。”

    別理趕緊否決,“那怎麼行呢,咱不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嘛,你幫我,我給你提供住的地方,是我占便宜了……”

    最後一句她說的很小聲,不過文曲還是聽見了,不由心猿意馬了一下子,然後立刻回神來,一本正經的說:“房租可比這個貴多了,你沒收我的房子,就接著飯卡,而且,平時我忙的話,你可以幫我捎點吃的。”

    可是學校食堂能有多好吃啊?

    別理猶豫再猶豫,最後還是裝下了飯卡。

    “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你平時看書不用在客廳的,樓上樓下還有幾個空房間,你挑一個整成書房就行。”

    文曲剛因為送出去飯卡高興,不到一分鍾就被潑了冷水,不過他想了一下,說:“那就樓下吧。”

    畢竟別理從來不往樓上去。

    最近的餐廳在B區,旁邊就是一棟宿捨,大門上掛了個牌子B5.

    別理還想說你們學校宿捨是字母和數字拍的嗎,就看見一個身影從B5那牌子前一晃落下來。

    “臥槽!”

    別理大步追過去,以為有人跳樓了。

    結果剛跑近,就看見跳下來這女生消失了,不到兩分鍾,又一個身影從樓頂落下來。

    還是她。

    就這麼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跳樓的過程。

    別理汗毛都立起來了,大熱的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文曲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地縛靈,四天前跳樓的。”

    別理對這些都沒有系統的了解過,聽文曲這麼說,只覺得這人挺可憐,活著的時候跳了樓,死了繼續跳樓。

    “自殺的?”

    別理看著眼前一晃而過的鬼影,特別小聲的問了文曲一聲。

    文曲應了,又說:“致死的原因是墜樓,因為是她自己跳的,所以說定了自殺。”

    這話在別理腦子裡轉了一圈,發現話裡有話。

    “啥意思?”

    文曲拉著別理往餐廳走,抿了抿嘴說:“追根究底,這可能應該算是一場謀殺,不過不合乎律法。”

    別理聽得抓心撓肝的,就這種事,竟然還要吊胃口,太過分了。

    於是對貼著各種菜單的窗口喪失了所有的興趣。

    文曲拉著她轉了一圈,買了兩杯奶茶,把人拉到安靜的角落裡。

    透過落地的玻璃,還能看見不遠處那女生一遍一遍的往下跳。

    文曲無奈的說:“別看了。”

    可能是因為他當時情急,分給別理的一魄是代表正義的氣魄,才會讓她現在對這些事情這麼關注。

    別理聽話的收回目光,她還是頭一回看見不停跳樓的鬼,於是咬著吸管看文曲。

    旁邊幾個跑來吃飯的女生也在看文曲,有個膽大的還拍照。

    文曲小聲說:“我也不是太清楚,聽學生說的。四天前下午的時候,她忽然連鞋都沒穿就跑上樓頂跳了下來,身上有些傷並不是跳樓磕碰出來的。”

    這是一個很明白不過的事實,但是鑒定結果也很清楚,她身上的傷並不是致死原因。

    但是,誰說是不是呢?

    別理都懵了,她高三輟學,以前在學校住宿也沒見過這種程度的校園凌霸,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之後呢?凶手呢?”

    文曲遞給她一張紙,讓她把濺出來的奶茶擦了。

    “之後就是判定自殺,這位同學父母離異,父親拿到了一筆不小的賠償。”

    這幾乎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畢竟出事之後,死者的父親把棺材都拉到學校了,就一下午的功夫,這事就平息了。

    除了錢,還真沒別的什麼東西能有這麼大的能量。

    別理只覺得奶茶都咽不下去的,怎麼還有這樣爹?想必另一個家長也沒有現身。

    “好了。”文曲端著奶茶站起來,“還有二十分鍾上課,要工作了。”

    別理悶悶的說:“哦。”

    文曲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頓住,轉身說:“我後兩節有課,在致知樓302。”

    說完就走了。

    別理不明所以,啥意思啊?

    別理坐在原地,喝完了奶茶,又看了一下那不停跳樓的姑娘,從包裡掏出來課程表拿筆挨著圈了一遍,發現她要跑的地方還不少,於是果斷起身,挨個去開教室門開儀器設備。

    上課之後,她去把下節課要開的教室門也都打開,順便開了窗透氣。

    致知樓在最後面,外面是挺大的人工湖,湖邊種了三圈花木,桃花粉嫩輕盈,層層疊疊,飄得地上也一層粉。

    別理摸下巴,這學校有意思哎,四月看花,八月吃桃,完美。

    她也沒別的事干,就混進了文曲的教室裡去聽課,人多的不像話,前面十排都是女生,一臉嬌俏看著文曲。

    她一進來文曲就注意到了,眼角余光跟過去看著人坐在最後面的角上,最後才偷偷的收回來。

    別理跟聽故事一樣,湊著下巴聽文曲講近代史,這些東西淺一點的她多少知道,往深裡講,那些理論從文曲嘴裡講出來就顯得特別好理解。

    大佬不愧是大佬。

    下課之後,文曲一反常態沒有早早的走,於是幾個女生成功圍上來。

    “老師,這個我不太懂哎。”

    “老師,加一下微信吧?”

    “老師你在教師公寓住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

    文曲緊張的看別理,別理一臉笑瞇瞇看好戲的表情。

    文曲說:“不早了,晚上還有自習課。”

    過了幾分鍾這些人才走。

    別理嘿笑,調侃他:“厲害啊,你們學校反對師生戀嗎?”

    文曲臉一黑,冷聲說:“趕緊打掃衛生!”

    別理扭頭吹著流氓哨去涮拖把,其實心裡也有一點不舒服。

    以後文曲有女朋友了,恐怕就不能繼續跟她住在一起了吧?也不能幫她捉鬼了。

    哎,不行啊小理理,心態崩了啊!

    別理裝作不在乎,其實心裡知道自己對文曲現在很依賴,看見一群小姑娘圍著他自己竟然有一點不爽,這樣不好,該戒還是得戒。

    倆人一起打掃完所有用過的教室,又重新鎖上門,外面天已經黑了。

    “晚自習你不用過去啊?”

    文曲搖頭,帶著人上餐廳吃飯,一人一份烤肉飯,外焦裡嫩的烤鴨,香酥可口,肉香撲鼻。

    整個餐廳就只有四五個人,除了別理和文曲,還有一兩個沒去上晚自習的學生。

    隔著窗戶外面跳樓的那個女同學已經不見了。

    別理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拍了拍文曲的手說:“哎,你不是說地縛靈走不了嗎?怎麼現在沒有了?”

    那樓上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寢室一樓大廳的燈亮著,這麼長時間了,都沒看見一個鬼影。

    “投胎去了?”

    文曲扭頭看過去,皺眉說:“不會。”

    她既然已經成了地縛靈,心願沒解開,自然不可能就這樣去投胎。

    可是那樓上確確實實沒了。

    別理腦子一轉,剛准備問是不是又被什麼作死的半仙給弄走了,就聽見一聲慘叫。

    “啊!鬼啊!”

    別理呼一下就站了起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8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3 AM 編輯

第42章 自殺

    晚上八點,學校強制所有人都必須去上晚自習,整棟寢室樓裡安靜的聽不到一點人聲,偷偷留在宿捨的也沒人敢開燈,屋裡黑暗的只能借點月光。

    B5 723宿捨三個人都在,他們約好的今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中間地上擺著一張床上桌,桌面上放著一張紙,李珊和王彤面對面坐著,旁邊是另一個嬌小的女生宋玲。

    宋玲有點害怕,搓了搓胳膊,小聲說:“這管用嗎?不是都說筆仙是假的嗎?”

    她是看著李珊說的,不過話卻是說給王彤聽。

    李珊挑眉,不屑道:“是假的你還怕什麼?”

    宋玲嘴動了動卻沒有爭辯,王彤垂著眼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好吧。”

    反正只要李珊想,不管她們願意不願意,最後肯定都是好,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同意呢,王彤對筆仙這種東西從來就沒相信過。

    宋玲膽小,捏著筆就開始抖,被李珊不耐煩的推到了一邊,叫王彤來。

    倆人手背朝內手心朝外,用手指夾著筆,豎著擱在紙上。

    月光靜謐,李珊也不由得緊張了一下,然後開始念:“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一連念了好幾遍,都快放棄的時候,手裡的筆好像動了一下。

    李珊瞪大了眼睛,她爸燒香拜佛,她看得多了,一直覺得這就是假的,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神神鬼鬼,沒想到這就來了。

    她懷疑的看了看對面的王彤,卻見王彤也是一臉震驚。

    李珊問:“筆仙你來了嗎?”

    那筆就像不受控制一樣滑向左邊,在“是”上畫了個圈,一個嚴絲合縫的圈。

    宋玲叫了一聲,立刻捂住嘴巴。

    李珊瞪了她一眼,又說:“那請問你是男是女?”

    一陣涼意襲來,兩個人的胳膊都控制不住的快速挪到右邊,在“女”下面打了個對勾。

    宋玲瑟瑟發抖,不敢繼續看,可是也沒地方去,只能跟釘子一樣坐在原地。

    李珊說:“還真有啊,我問你一件事,筆仙,杜之晴死了你知道嗎?”

    宋玲驚恐捂著臉,王彤也皺眉不虞。

    不過這次筆仙沒動靜了。

    李珊還當這筆仙是個深山裡出來的小妖怪,正准備送筆仙回去,吧嗒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紙上了。

    屋裡太黑,李珊低頭去看,刺骨的涼意忽然覆在自己手上。

    李珊瞬間松開了手,筆倒在紙上滾了兩下,把落在紙上的血跡退開了。

    像是打開了什麼魔咒一樣,三個人忽然看見桌子空著的那一面有個人,半邊顱骨碎了,裡頭的血漿流了一臉,沾濕了頭發,血就順著發梢一滴一滴的落在紙上。

    她一只手蓋在李珊手上,破碎的眼球盯著她,說:“繼續啊。”

    “啊!鬼啊!”

    宋玲一屁股坐在地上,崩潰的大叫。

    王彤第一時間沖出去打開宿捨的燈,然而燈光下,杜之晴那殘破的腦袋更清晰了,半邊額角都陷了進去。

    “來啊!”

    別理看著對面七樓一扇窗戶裡忽然亮起了燈。

    有人在裡面叫!

    別理瞇眼看過去,窗戶裡的燈光忽閃了兩下就滅了,屋裡啪的一聲,炸開的燈罩和玻璃落了三人一身。

    別理驚呆,“臥槽,這怎麼進去了!”

    兩人趕緊跑出去,寢室樓就在對面,可是大門是從裡面鎖起來的,一樓值班室的公寓老師聽見聲音就往樓上跑,根本沒人給他倆開門。

    別理把玻璃門拍的砰砰響,“開門啊!”

    公寓老師剛聽見叫聲就上去了,學校有規定,強制學生上一個小時的晚自習,所以在晚自習這段時間會把宿捨門鎖上,她也知道平時會有學生偷偷躲在屋裡關上門,關了燈假裝自己不在宿捨。

    “不去上課,還敢明目張膽的叫,這是生怕別人抓不住啊,糟心!”

    樓道裡的燈應聲都亮了,空蕩蕩的樓道裡一個人都沒有,紅色的樓梯扶手反著光。

    前幾天樓上剛跳下去一個女生,公寓老師知道可能是怎麼回事,所以這會兒她有點心虛,站在樓梯口半天沒動,沖樓上喊:“誰在宿捨?”

    樓上飄下來尖叫聲的回音。

    她繼續往前走,那個宿捨在七樓,最頂層,走上去確實很累,但是這次她總覺得格外累,感覺自己走了很久,怎麼還在樓梯上。

    公寓老師靠著扶手哆嗦,一路上來的時候她沒有看牆上的號碼,心裡覺得最少也得到六層了。

    她心跳加速,顫抖著聲音問:“杜之晴,是……是你嗎?”

    問出這句話之後,她就想抽自己兩巴掌。

    怎麼可能呢,杜之晴跳樓了,屍體都被她爸爸帶走火化了。

    可是,樓上清清楚楚的傳來一聲:“是啊,老師。”

    寒冰從脖子後頭往腳後跟墜下去,公寓老師只覺得心髒都要炸開了,額頭上的汗水流下來蟄得眼睛生疼,都不敢眨眼。

    “你到底是誰!幾班的!搞這種惡作劇後果很嚴重!趕緊出來!”

    樓上吧吧的響了兩聲,像是誰的腳落了地。

    公寓老師再也忍不住了,轉身就要往樓下跑,飛身沖了三層樓之後,一看對面牆上貼著紙,4樓。

    不可能!

    她剛下根本就沒有走到7樓!

    樓上呼哧呼哧的聲音傳過來,公寓老師扭頭就看見扶梯上出現了一只細白的手。

    她也不敢再往下看,邊跑邊求饒說:“杜同學,這件事,是老師沒有盡到責任,可是,我一開始也是往上面反映過的啊,你別,你別找我。”

    她後悔的要死,早知道會鬧出人命,早就把杜之晴從那宿捨裡給調走了,別的房間裡又不是沒有空床位。

    第一次杜之晴白著臉哭著來找她的時候,她去跟公寓處部長說過,大一剛來的學生處不來的多了,多得是軍訓之後請求換宿捨的。

    但是只有那次,公寓部長微笑著說:“小劉,你對學生情況可能不是太了解,再回去看看。”

    她還以為是自己工作哪裡不到位,結果回去一查,發現杜之晴宿捨裡的宿捨長李珊是校董的女兒,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從那以後,杜之晴又來找過她兩次,但是上面沒有同意,她也不能私自給學生調換宿捨,只想著現在的學生嬌氣得很,校董的女兒可能就是脾氣大,有點矛盾也是正常的。

    她哪裡知道那群人在宿捨對杜之晴做了什麼事把人逼的跳樓啊!造了孽了!

    “老師,你去哪裡啊?”

    杜之晴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還是她平時小聲小氣的調調,感覺卻大不一樣。

    就像一把正常的小匕首猝了毒,看著光澤就讓人心裡發毛,這匕首現在還有可能會隨時刺過來。

    “是老師對不起你,放我……放我一馬,求你了,我跟學校申請過給你調宿捨的,被人壓下來了,我也沒辦法啊。”

    她邊說著邊往下跑,尿的褲子都濕了,地上的腳印連成一排,腿腳都軟成了面條。

    “我放過你,誰放過我呢?你知道被鞋跟打在身上有多痛嗎?你知道被棍子捅會留多少血嗎?你知道從樓上跳下去是什麼感覺嗎?你不知道吧……來試試啊,跑什麼!”

    公寓老師明明記得清清楚楚的,她剛剛還在往樓下跑,已經跑到了四樓,就算四樓是假的,為什麼她現在忽然變成了往樓上跑?

    樓道裡那幽綠的安全通道提示板指示著方向。

    “啊!不!放過我,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

    身後的牆上貼過來一只手,那手緩慢的往上移著,每走一步,牆上就會留下一個清晰地血手印,血滴順著牆上貼著瓷磚往下流。

    她不敢回頭,只能往樓上走,過了六樓,到了七樓。

    七樓明顯和下面不一樣了,樓道裡的聲控燈根本不會亮,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陰風陣陣,吹得她骨頭裡都是涼的。

    牙齒咯咯噠噠的不停碰著響。

    “我回去給你燒紙行嗎?紙錢元寶,什麼都給你,每年都給你燒行嗎?我求你了……別……別啊……”

    杜之晴沒有回答她。

    接踵而來的是樓道裡一聲尖叫。

    “放開我!杜之晴你這個賤人!死了怎麼沒有下地獄!”

    李珊色厲內荏的聲音在樓道裡飄來蕩去,回音陣陣,但是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發抖。

    杜之晴陰惻惻的笑:“是你請我來的啊,是你請我來的,你忘了?”

    “你滾!你滾!”

    李珊縮在牆角,眼看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要湊過來,她閉著眼睛大叫,雙手胡亂的揮舞,在身邊的室友臉上啪啪抽了兩巴掌。

    “李,李珊,你冷靜點。”王彤顧不上臉上的疼,拽住旁邊已經嚇得只會坐在地上哭的宋玲說:“會有人來的,冷靜點,會有人來的。”

    杜之晴陰陰的笑了,臉上的血珠子往李珊身上吧嗒吧嗒的掉,“劉老師?她已經來了啊,就等你們了。”

    李珊崩潰了,“啊!我不怕你!我能弄死你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怕你!”

    她從脖領子裡拽過一個墜子往前一拎,“去死吧!”

    杜之晴瞬間往後退出一米,冷臉站在原地,黑色的長發紛飛起來,像是融進了黑夜裡。

    樓下忽然傳來清晰的卡嚓聲,像是什麼東西碎掉了一樣,落了地嘩啦的響。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8 AM

第43章 我有

    聽見聲音的公寓老師差點哭出聲,可她不敢動,杜之晴就在她面前,後腦勺上破開的窟窿還在往外冒血。

    別理跟著文曲火急火燎的往樓上跑,到了七樓,就見樓道裡癱坐著四個人,根本沒什麼鬼影。

    別理咳了一聲,燈光大亮,把這幾個人臉上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文曲環顧了一圈,輕聲說:“走了。”

    別理點了點頭,看著那幾個縮在牆根不守捨的女生,納罕地問:“她現在是地縛靈,怎麼還能來去自如呢?”

    那三個女生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瞬間就定格了,李珊扭頭看著別理就問:“你誰啊?”

    別理故作深沉的微笑:“新來的後勤。”

    李珊直接把目光從她臉上移到了文曲臉上,語氣都變軟了,“文老師。”

    有這麼差別對待的嗎?別理憋氣,“你們和杜之晴認識?”

    最角落裡那個小臉煞白的短頭發女生立刻就要飆淚,“認……認識的。”

    跟這種人說話,別理頭疼,於是並不十分友善的問:“你們干了什麼讓杜之晴找上你們?”

    宋玲怯怯的看了李珊一眼,做足了姿態之後,立刻低頭,像一只無害的小兔子一樣。

    公寓老師臉色更是難看,她尿褲子了,這會兒就只能靠著牆遮遮掩掩,“杜之晴……跟她們一個宿捨的。”

    別理目瞪口呆,要是這麼說的話,那地縛靈算是來報仇來了?

    “不對啊,她白天還是地縛靈,被困在樓頂,怎麼晚上就來了你們宿捨?”

    她這話一說,在場的四個人一個比一個臉色難看,李珊更是緊咬著牙,還抬著下巴,死不松口。

    王彤難堪地說:“我們……在玩筆仙,剛請來筆仙,問了,問了兩個問題,就……”

    別理好奇,“你們問什麼了?”

    王彤跟李珊臉色都難看無比,咬著嘴唇不說話。

    別理沖她們比了一個大拇指,扭頭就走。

    文曲二話不說立刻跟上。

    身後還有人在喊文老師,文老師充耳不聞,根本沒有這麼多同情心。

    下了樓,別理氣呼呼的指著一地的玻璃渣子,“白浪費我一扇玻璃門的錢,還有我的烤肉飯!”

    文曲擼毛,“再去給你買一份。”

    別理瞪著眼,“吃不下。”

    這幾個人真的是作死一把好手,幾個人把人家女同學都給逼死了,竟然還在人腳底下請筆仙,筆仙是啥?還真以為是仙啊?還“問了兩個問題”就那臉色,多半問的問題還和杜之晴有關,自找死路。

    公寓老師跟著下樓,火速沖進值班室去換了一條褲子,又期期艾艾的跟出來說:“文老師,還有這位……你們先等一會兒。”

    別理轉過頭去看她,“干啥,這玻璃門和花盆可是我為了進去救你才砸得,不然你還以為你能這麼全胳膊全腿的下來啊?我不賠。”

    簡直恨不得把“狹恩圖報”四個字寫臉上。

    公寓老師陪著不那麼愉悅的笑臉說:“是,這肯定的,這怎麼能讓你承擔啊。”

    別理這才心平氣順了,“那你找我還有啥事?”

    “這……”公寓老師為難地說:“這事,學校肯定是要問的,到時候……”

    別理滿不在乎的反問:“到時候怎麼?到時候實話實說唄,她喊那聲‘有鬼’,你當沒人聽見啊?”

    公寓老師瞬間就白了臉。

    樓上那三個人也下來了,李珊走在前頭,王彤和宋玲互相攙扶著跟在後面。

    別理瞄了一眼,裝作沒看見。

    公寓老師動了半響的嘴,最後問她:“那……那真的是杜同學嗎?”

    後面三個人也充滿希冀地看過來。

    別理皺眉,“我沒看見,你們不是看見了嗎,怎麼還問我?”

    這樓上的幾個人是都知道,當時杜之晴後退了一步,聽見樓下的動靜之後,過了幾秒就不見了。

    “我沒看見,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人。”別理一本正經地說:“不過,白天的時候我倒是見過一個女鬼,光著腳,長得挺好看,就在你們宿捨樓頂上一遍一遍的往下跳。”

    在場幾個人心都緊了,膽小一點的宋玲小聲驚呼,然後迅速的捂住嘴巴。

    文曲目光根本沒有往那邊分一丟丟,倒是別理側著臉看過去了,不過只看見那小女生從文曲身上收回的失望的眼神。

    別理瞬間心裡有點不舒服。

    有人覬覦大佬。

    還是個這樣的人。

    這不是拉低大佬的檔次嗎?

    別理爪子一探,拉著文曲就走。

    文曲整個手臂都是僵的,不敢動。

    倆人剛轉身,就聽見身後李珊囂張的聲音,不過這次稍微收斂了一點,她說:“你能幫我抓住她嗎?錢不是問題。”

    別理腳下一頓,壞兮兮的說:“不能。她是地縛靈的時候,哪都不能去,死活是跟你們沒關系,只能在原地重復死亡的過程。現在你們把她叫過來了,請來了筆仙沒把人送走,她可是地縛靈,我要送她走,就要幫她完成她的心願。你猜她想干什麼?”

    想干什麼?

    公寓老師哆嗦了一下。

    文曲還在這兒給人干活呢,別理也不想搞事情得罪校董,只說:“這事,我真是能力有限,幫不了你們。”

    她瞥了一眼李珊脖子上那吊墜,黑乎乎的,雕了個凶神惡煞的像,女孩子帶著有一點奇怪,尤其是李珊,一看就不像是會帶這種首飾的人。

    “我勸你們早點另請高明,不然恐怕就來不及了。”

    杜之晴是新死鬼,就算有怨,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變為厲鬼,這次被請來沒送走,過兩天又是頭七,到時候可跟現在這小打小鬧的恐嚇不一樣了。

    話送到了,剩下的別理根本就不管,轉身就往餐廳去。

    不過他們那兩份沒吃完的烤肉飯已經被保潔阿姨收走了。

    別理癟了癟嘴。

    “沒事,再買。”

    別理氣呼呼地說;“不吃了。”

    文曲又去買了炒河粉和蜂蜜柚子茶,“別氣了,氣大傷身,不值得。”

    別理咬住吸管,呼呼喝了半杯,才說:“我剛才都是胡編亂造的,我就是不想去抓那個跳樓鬼,人家來給自己報仇就算有錯,我也管不著是吧?”

    文曲嗯了一聲。

    “再說是她們自己作死請筆仙的。”別理低頭盯著盤子裡的炒河粉,“就是,可能會影響到你……”

    “不會。”文曲微笑安慰她:“我是學校名譽校長推薦來的,誰不高興讓我走,我可以馬上就走,再找一個工作不算難。”

    別理:“……”

    你看看,這就是人生的差距啊!

    從餐廳剛一出來,別理就看見有輛車停在那宿捨門口,不到一分鍾就走了,原地少了李珊。

    “看見沒,這女生牛逼都有牛逼的資本,惹了事就跑。你說她能跑的了嗎?”

    請筆仙的人是她,杜之晴跟她還有這麼大的仇,躲到哪兒恐怕都沒用。

    別理曲著胳膊頂了頂文曲,問他:“你看見那女生脖子上掛著的東西了嗎?”

    要說那麼長時間,仨人除了受了點驚嚇,別的一點毛病都沒有,這絕對不正常。

    果然,文曲說:“那是黑曜石刻了鍾馗,辟邪用的。”

    “我看她那樣,不像是信鬼神的人啊?”

    都被杜之晴拖到走廊上了,還叫囂著能殺她第二次,別理諷刺的笑笑,看都沒看對面的幾個人,轉身就走了。

    剛好碰見學生下自習,有兩棟教學樓樓離這邊近,不少上晚自習的學生都聽見那聲慘叫,還有人互相開玩笑說誰惡作劇啊,睡覺都被嚇醒了。

    沒有一個人當真。

    第二天,別理又去那個餐廳吃飯了,對面的樓上空蕩蕩的,杜之晴不知道是不是跟著李珊走了。

    學校平安無事了,別理沒事就去蹭文曲的課,搞得很多女生現在都懷疑文曲是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就是倆人太不般配了。

    別理很凶,放學在教室攔住了文曲。

    “帥哥,走吧,小樹林約架啊。”

    文曲挽起襯衣袖子,一只手抱著書,嚴肅說:“別鬧。”

    別理嬉笑,“你知道你掉粉了嗎?”

    文曲皺著眉,不大高興。

    為什麼說配不上?很般配啊。

    他還偷偷看別理一眼,看完表情更冷了。

    別理根本沒注意,還惆悵的說:“中午雙雙托我幫她找找她未婚夫,你說這人海茫茫,我也不知道她未婚夫叫什麼,也不知道她未婚夫長什麼樣,我上哪兒去找啊?”

    雙雙一直對她未婚夫念念不忘,非說什麼只記得有一個未婚夫,一定要找。

    別理一拍手,歎道:“比愛情更深刻的是仇恨啊,雙雙懂得太少了,看來還是中了電視劇的毒。”

    文曲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唇,最後輕聲問她:“那你有沒有,比較喜歡的人。”

    說完屏氣凝神等著回應,還加了個程度詞。

    別理點頭眨眼,“有啊。”

    文曲在興奮與傷心之間徘徊。

    別理說:“我自己。”,和你啊。

    文曲提在心口的一股氣上不來下不去。

    別理在他肩膀上一拍,裝作純好奇的樣子問他:“你有嗎?”

    文曲扭頭就走。

    根本不想說話。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09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4 AM 編輯

第44章 幫我

    鬧鬼這事在學校裡連個小水花都沒起,只有B5樓裡的女生大概知道怎麼回事,大家在寢室裡說話都有點小心翼翼的,晚上很多開著燈睡覺。

    李珊她們宿捨不是,依然關燈睡,王彤和宋玲這兩天也鮮少的沒有繼續當李珊的跟屁蟲,李珊回家了兩天之後,又回來了。

    但是宿捨裡的氣氛卻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

    三個人互相都不說話,上過晚自習之後,趁著外面還有人聲,就趕緊躺下睡。

    晚上天還陰著,月亮星星都沒有,睡著的人越來越多,等到了半夜,連夜貓子也熬不住了。

    王彤翻了個身,窗戶外面好像有人在叫她們,聲音模模糊糊。

    “李珊,李珊……王彤宋玲……”

    王彤屏住呼吸,睜眼看了看隔著過道的李珊。

    誰都沒說話,但是那叫聲一直不停。

    沒一會兒,床板吱呀呀的響了幾聲,宋玲起來了,她像是在夢游一樣,閉著眼,下床,自己搬著凳子,四肢僵硬的往陽台上去。

    王彤和李珊都沒出聲。

    凳子放在陽台上咯登一聲。

    外面還在喊,“來啊,來啊。”

    王彤呼吸急促,叫了李珊一聲。

    也不知道李珊醒了沒有,床板上的人平躺著一動沒動。

    宋玲站上了窗台,扭頭超屋裡李珊的床位上詭異一笑。

    王彤瞪大了眼睛,“宋玲!”

    宋玲起身躍了下去。

    王彤呼啦一下,掀開被子沖上陽台。

    隨後,又穿上衣服忙不迭的往樓下跑,去找宿管。

    宿管已經被那動靜震醒了,披著衣服就慌張的去開門,一樓大廳的燈明晃晃的,照著大門口左側花壇邊上的人清晰的可怕。

    宋玲睜著眼,身下緩緩流處一灘血,背上碩大的一個血紅的“死”字格外的清晰。

    ……

    別理特別早就到了學校,提前半個小時就去把所有用到的教室門都打開,然後才晃悠到食堂去吃飯。

    生活區其實跟教學樓這邊有點距離,但是別理不知道為什麼又跑到生活區那個餐廳了,來之前,她還想著也不知道這兩天杜之晴什麼情況,搞不好還會來一個偶遇。

    等她拐過彎來,確實看到一個淺談的透明身影。

    別理剛張嘴,發現不對,這人雖然也在宿捨樓底下,但卻不是杜之晴。

    杜之晴長頭發,這女生短頭發,穿的也時尚多了,不停地在原地徘徊。

    別理走近了一點,一看,心就涼了。

    這是那天晚上三個女生中的一個,說話跟後宮大戲一樣的那個。

    她旁邊的地上還有些血跡沒擦干淨,連著邊長的花壇邊滲進了花圃的泥土裡,暗紅色的,還帶著血腥氣。

    宋玲在原地徘徊了一陣子,扭頭跟著去上課的學生群走了。

    她好像還不知道自己死了,竟然還想著要去上課!

    好學生,別理點頭。

    然後進了餐廳。

    買了一籠包子和一杯豆漿,別理坐在學生群裡,聽著她們隱晦的小聲交談。

    “昨天晚上,又有一個人跳樓了。”

    “你怎麼知道的?”

    別理余光跟著聲音飄過去,看見那學生臉色蒼白的說:“我就在樓下,半夜有人叫喚,我剛醒,准備上個廁所,就看見有個人從上面跳下去了,她還喊了一聲。”

    當時她都嚇懵了,渾身冰冷,學校雖然對外封鎖了消息,但是她們都在一棟樓,那天只要在寢室的,基本都知道7樓有個學生跳樓了。

    她在六樓,她上面就只有一個宿捨了。

    那女生哆嗦了一下,“聲音,聲音特別大,樓上的人都下去了……”

    後面的她沒再繼續說,只是白著臉說:“我不行了,我想請假回家。”

    她的同伴同情的說:“書記不蓋章,過夜的假你請不了。”

    “我就說我有心髒病,我真的快嚇死了你知道嗎?”

    別理聽得都心有余悸的,這事要是個心理脆弱的估計已經崩潰了,這姑娘只是臉色蒼白,飯沒吃幾口……

    哦。她跑出去吐去了。

    不對啊,先聽見了叫聲,然後人跳下去,同時又叫了一聲,還有這種跳樓法?

    別理淡定的繼續吃包子。

    八個小籠包才吃了四個,對面就坐下來個人。

    “你好,我是王彤,我們見過的。”

    對面的女生眼神熱切的看著別理,聲音都很急迫。

    別理喝了口豆漿,“你們第一節有課啊,微積分,掛科率挺高。”

    她已經從文曲那裡了解過情況了,這幾個女生都學得金融管理,也都在一個班。

    王彤嘴角扯了扯,手握成拳頭擱在桌子上,往前傾著身體,慌亂地說:“你能幫幫我們嗎?杜之晴的事是我們做得不對,年輕氣盛,得理不饒人,沒想過她會去跳樓……”

    別理夾著包子沾了醬,紅色的辣椒醬抹了一半,順著圓潤的包子皮往下流,別理夾著包子打斷了她的話,問她:“你說人跳樓下去炸開的血像不像這個辣椒醬?”

    說著她還咬了一口,露出裡面的肉餡,看著王彤變得更難看的臉色,微笑道:“逗你的。其實我不幫你們,真的只是因為我能力不夠,你看我要這活我都能接,我還能來你們學校當後勤?我早就去給那些老板們算命了,一卦五位數,發家致富指日可待。”

    王彤深深的看著她,忽然說:“宋玲死了。”

    別理手上頓了一下,繼續吃包子。

    “昨天晚上,杜之晴來找我們了。”

    王彤壓低了聲音,女生本來就細的聲音放的輕了低了,更有些恐怖的意味。

    別理放下筷子,認真的打量起坐在對面的女生來,就算臉色蒼白,看起來也很淡定,只有手指一會兒動一下,說明她還是緊張。

    緊張什麼?

    別理擦了擦嘴,“昨天晚上什麼時候?”

    “半夜,我也不知道幾點。當時我們都睡得很熟,忽然屋裡有風,特別冷,我就醒了。其實這幾天我真的一直都很害怕,所以昨天晚上醒過來之後我很小心,哪兒都不敢看,就蓋著被子死死的閉著眼。”

    她低著頭,兩只手捂著臉,聲音從指縫裡鑽出來,“風是從陽台吹進來的,但是根本不可能,昨天晚上睡覺之前是我關的窗戶,我記得清清楚楚,窗戶根本就沒開!

    “我聽見杜之晴的聲音了,她在叫我!我快嚇死了,沒敢動,然後……然後我就聽見床響了,有人從床上下來,拖鞋在地上沙沙的響,我真的很害怕……我很害怕……”

    她說著就哭了起來,哭的哽咽,上氣不接下氣的那種。

    別理遞過去一張紙,王彤擦了淚,帶著鼻音說:“最後我沒忍住睜開了眼,就看見,看見宋玲站在窗台上,我叫了一聲,她就跳下去了,她跳下去了。”

    她像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一樣,又重復了一遍最後一句話。

    別理沒吭聲,既沒有安慰,也沒有好奇,就是捧著豆漿杯繼續喝。

    王彤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眼神。

    別理放下杯子,歎氣,“你這個鬼故事,講的還沒我講的好。”

    王彤臉上表情一滯,“你什麼意思?”

    別理端正了表情,幽幽的看著她說:“我早上來的時候,看見了你說的宋玲。”

    王彤愣住了。

    別理壓低了聲音,“她就在你身後。”

    王彤渾身發抖,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幾下,聲音也控制不住的放大了,“不可能!”

    別理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笑嘻嘻的看著她問:“為什麼不可能?杜之晴死了能變成鬼,宋玲死了為什麼就不會變成鬼?”

    王彤表情十分難看,但也知道了別理剛才是在嚇唬她,肩膀松松的垮了下來,不滿的說:“杜之晴是回來報仇的,宋玲回來干什麼?”

    別理一咧嘴,“我怎麼知道。”

    王彤咬牙切齒,“你騙我們的,根本就沒有鬼,連杜之晴都是假的,全是你設的局對不對?”

    別理把豆漿杯拿著,端著空空的屜子起來就走。

    根本不想跟這樣的人廢話。

    杜之晴死之前可能受了不少的羞辱,不然自殺的人每天都有那麼多,有幾個變成鬼的?變成鬼的杜之晴可是回來復仇的,還是這幾個人請筆仙請來的,昨天晚上又是頭七,屍體都被火化了。

    要真的是杜之晴來了,不鬧個天翻地覆都不可能。

    還遙遠的呼喚,叫她們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哪個電影裡記住的片段。

    宋玲那分明就是橫死鬼,在樓下徘徊一晚上,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去上課。

    旁邊離得不遠不近的人都目瞪口呆看著別理和王彤,剛才倆人說的話,不算大聲,可是離得近的多少也能聽見點。

    所以杜之晴回來把宋玲害死了?臥槽學校鬧鬼了!

    別理把籠屜放在回收車上,豆漿杯扔在旁邊的框裡,剛准備走,王彤從後面叫了她一聲。

    “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去找李珊問啊,昨天晚上她也醒了。”

    別理頭都沒回。

    憑啥呀,她又不是警察。

    結果剛出餐廳門走了二十米,就跟張警官大眼瞪小眼了。

    張警官警惕的往四周沒人的地方看。

    別理一頭黑線,“別看了,啥也沒有。”

    張警官松了口氣,皺眉問她:“你怎麼在這兒?”

    別理一抬下巴,“來這兒混飯吃啊。我還想問你呢,怎麼又是你?”

    “局裡最近忙。”張警官臉嘴都要皺起來了,胳膊彎兒裡加了個小包包,彎腰小聲問:“這事……跟上次……”

    別理搖頭,“不一樣,這是你們人民警察的事情,好好干,小伙子,人民相信你。對了,昨天晚上是什麼情況?”

    張警官的皺眉紋能夾死蚊子,“那你來這兒干什麼?”

    倒是對後面的問題避而不答,別理知道他有規定,沒再多問,只說:“我在這兒工作啊,我不是說了嘛,混口飯吃,在干後勤,跟祖國的小花朵們開門關門打掃衛生。”

    別理說完,恍然大悟,趕緊解釋,“我可不是神棍啊!不干驅鬼捉妖的事,我們要相信科學,相信社會主義。”

    張警官根本不想跟她扯淡,扭頭就准備往寢室樓裡走。

    別理拉了他一把,“干啥去啊,你找的人在餐廳裡呢。”

    張警官目露懷疑之色,這剛見面就知道他找的人是誰?

    別理拍了拍張警官的胳膊,說:“杜之晴跟宋玲的室友,王彤,剛才還堵我呢,非要我幫她捉杜之晴的鬼魂,說昨天晚上杜之晴把宋玲的魂勾走了。”

    都不用問她相信不相信,光那臉上的笑就夠證明她的看法了,張警官猶豫了一瞬,問她:“那杜之晴……”

    別理歎氣,“這兩天我也沒見到她,但是昨天晚上的事……你們查到什麼了?”

    畢竟倆人也算是搭檔過,張警官也顧及這事可能用得上別理,猶豫了一會兒就小聲說:“宋玲拖鞋上有香蕉皮渣,她們寢室外面的空調箱上也有,但是沒找到香蕉皮。”

    別理抬頭看著宿捨樓,“這事你放心查,跟那些東西沒關系。人心裡有鬼的時候,可比鬼可怕多了。”

    這句話張警官深有體會,十分戚戚然的點頭。

    然後帶著小警員往餐廳那邊去,那年輕的小警察還對著別理點頭帶笑。

    別理也微笑,一臉慈愛。

    這會兒都上課了,別理心情也不好,慢悠悠的往文曲上課的那邊挪,沒成想還真的碰見了王彤讓她去找的人,李珊。

    或者也不能算碰上。

    李珊化著妝,眼圈上的粉得有八層厚,叉著腿坐在往博學樓去的路邊上,看見別理就喊了一聲。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0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1-10 11:18 PM 編輯

第45章 被收了

    別理腳下一頓,朝李珊走了過去。

    “怎麼沒去上課啊?”

    李珊脖子上還掛著那機器不協調的墜子,打了個哈欠憋出了兩泡眼淚,頗為隨意的說:“晚上沒睡好。”

    別理把包摘了隔腿上,換了個角度,好曬的勻稱點。

    她瞇著眼說:“你叫我過來就說這個?我知道啊,王彤剛才都跟我說了。”

    李珊諷刺一笑,斜著眼問:“她跟你說什麼了?”

    別理翹著腿,若無其事的說:“說宋玲的魂兒被杜之晴勾走了。”

    李珊嘿笑了兩聲,“她也這麼跟你說的啊,你相信?”

    別理扭頭看著她,“我怎麼發現你們宿捨的人都陰陽怪氣的?我信不信關你什麼事啊?杜之晴又不是我害死的。”

    “可也不是我們害死的。”李珊跟著就反駁了一句,隨後冷笑了一聲,“怎麼了?她要是不犯賤,我會打她?”

    別理沒和她爭辯,反正人都死了,說這個有什麼意義?

    “再說,是杜之晴自己跳的樓,監控和人證都有,法醫也說是她跳樓死的,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別理站起來,背著陽光,低頭看她,“你這麼說,我知道你良心不會痛,可是你就不怕杜之晴來找你?”

    李珊得意的搖頭,從兜裡掏出來一根煙點上,緩緩地抽了一口,煙霧噴在別理臉上,她肆意的看著別理說:“我怕什麼?李珊已經被收了,昨天中午就沒了。”

    她冷笑道:“一個已經沒了的鬼魂,到底是怎麼又跑來殺人的,你就不好奇?”

    一時間,別理竟然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她對杜之晴報不報仇其實都沒意見,但是聽說她已經沒了,心裡還是有點難接受。

    別理微笑看著她,“我不好奇。你這種人啊,除了投胎的時候順了點,剩下的運勢都被你自己作完了。收走杜之晴的高人有沒有告訴過你,你上停舒朗,少年得志,人有點小聰明聰明,家裡有錢。眉眼過近,容易沖動精神可能不太好控制,眉中帶恨,鼻生暗結,就這面相,就算沒有杜之晴,你也風光不了多久了,好好珍惜吧你。”

    有一種人,她的三觀經過一二十年的塑造,哪怕骯髒成渣,也牢不可破。

    別理轉身悠然離去,背後是李珊氣急敗壞的叫聲,“你還想不想干了!炒你的魷魚!”

    別理沒搭理,她點開微信,往群裡發了一張照片。

    駐人間辦事處主任:快幫我查查這個人。

    黑無常:怎麼啦?情敵?

    別理皺眉,不知道怎麼得就想起圍著文曲的那些水嫩的小姑娘了,於是怒懟:就這種人也配啊?趕緊的,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她最近倒霉一點?

    沒過一會兒,拿著生死簿的判官發來消息:不用,此人人生重大轉折就在最近。

    嘿,別理一樂。

    要不是李珊脖子上帶那辟邪的鍾馗,她真的想往李珊身上扔一個引鬼符。

    別理眼珠子一轉,忙說:多謝多謝,那能不能再幫我查查雙雙的未婚夫是誰啊?現在是死是活?人在哪裡?

    判官:你至少也得有對方的名字與生辰才可,這各種信息都沒有,我幫不了你。

    別理歎氣,不過也算是早就有心理准備,不算太失望。

    判官:不過應該還活著。

    再多的他就不說了。

    活著?

    別理收了手機,雙雙死的透透的,她查過以前留下的信息,只說曾經溧水區剛落成,裡頭有一個女的上吊自殺了,再多的消息就沒了。

    大胸姐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風,居然答應了一個找上來的小劇組,去演一個民國題材的恐怖片,一個男豬腳幻想中的艷鬼。

    難道是微薄裡沒人給她打賞了?

    還是想去體驗一下活人的生活?

    等文曲一下課,別理就跑過去打掃衛生,順便把文曲也給帶了出來,一臉八卦的說:“你猜我碰見誰了?”

    文曲挑了挑眉,“誰啊?”

    別理:“張警官!”

    文曲把眉毛放了下來,語氣平平,“哦,他來了你這麼高興?”

    別理胳膊肘撞過去,“別亂吃醋,人家來有正事兒。”

    文曲鎖門的手頓了一下,在空蕩蕩的樓道裡,扭頭對著門說:“嗯,吃醋。”

    這話說得跟剛才一樣,不經意,又帶著點莫名的氣氛。

    別理包背了一半,另一條帶子還在胳膊上垂著,整個都僵住了。

    文曲轉身就走。

    別理在後邊跟著,把這句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非得琢磨透了不行,生怕她理解錯了意思,傻兮兮的自己偷樂了半天。

    文曲在前面也是心跳的很快,沒等到回應之後才慢慢的冷靜下來,“李珊是不是找你了?”

    “啊?”別理背上包,“哦,不光李珊,王彤也找我了,你說搞笑不搞笑?王彤給我講了個鬼故事,然後李珊告訴我根本沒有鬼,你說她倆誰說的是真話?”

    文曲:“李珊。”

    “喂,你都不想想的啊?好歹問起一下,她倆都跟我說什麼了吧?”

    文曲是學校老師,昨天晚上死了人的事情,他一早過來就知道了,只是大多數人都諱莫如深,並不想多提。

    別理分享的欲望都被無情的潑滅了。

    文曲低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都掩不住,“你怎麼不問問我怎麼知道的?”

    別理憋著嘴,就是不問。

    “我告訴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春暖的緣故,文曲最近連聲音都又暖又溫柔,跟以前一點都不一樣,雖然還是會莫名其妙的就生氣,不過竟然說話會帶語氣助詞了,簡直不容易。

    “如果杜之晴還在的話,李建軍不會放李珊回學校的。”

    別理歪著頭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文曲拿書點了點她的頭,“你想想李珊脖子上那個鍾馗墜子。”

    確實有很多老板都比較迷信,但是迷信到李建軍這種程度的可能就有點……聽起來就是個有故事的人。

    “那你說,宋玲是怎麼死的?”

    文曲一本正經,“我告訴你,你給我什麼好處?”

    別理說不出話來,大佬,你真的變了,從前的你霽月清風,做好事從來都不邀功。

    現在,好事都沒做,就想要好處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近朱者赤?

    別理沉吟一下,“你告訴我,我回去給你找個女朋友。”

    文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言為定。被人誘騙墜樓。”

    別理:“……”

    別理剛准備收回剛才那句話。

    但是文曲太快了,她沒來得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0 AM

第46章 我說

    文曲還低頭微笑道:“你想知道是誰誘騙的她跳樓的嗎?”

    別理趕緊搖頭,“不不不,這是屬於你的秘密啊。”

    文曲徹底破罐子破摔了,笑的露出了牙齒,“哦,我還想告訴你呢,那算了。”

    他算是想明白了,對這個小鳥崽子,再怎麼暗示都不管用,他自己在心裡憋了這麼些天,橫看豎看發現別理壓根就沒有往那方面想過。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自己沒有給她想頭,他得表現的再明顯一點。

    別理嘔血,懷疑文曲被人附身了!

    宋玲跟在放學的人群裡一起進了餐廳,站在刷卡機那裡不停的呼喊,為什麼不刷她的卡。

    別理站在另一邊,頭疼。

    宋玲一只手按在刷卡機上,冷著臉質問:“我等了半天了,為什麼不刷我的卡?”

    旁邊的同學把卡按在卡機上,機器長長的“嘀——”一聲,裡面打卡的人探出頭來拍了兩下,“稍等一下哈,姐,這個機器好像壞了。”

    幫工的女同學沖裡面打飯的老板喊了一聲。

    宋玲還執著的按著人家的卡機。

    別理慢慢後退,碰上了還沒走的張警官。

    “快四個小時了,你怎麼還沒走啊?”

    文曲端著飯過來,路過倆人中間,挑了張桌子讓人坐,特別有男主人的氣場。

    如果這裡不是餐廳的話。

    別理甩手一指那邊的幾個窗口,“想吃啥,我請客。”

    他那小跟班不在,只有張警官一個人。

    但是周圍人來人往的也說不清楚。

    所以張警官就搖了搖頭,說:“你看見宋玲了嗎?”

    他話音剛落,別理還沒來得及吭聲,當事鬼就刷拉一下飄了過來,直愣愣的看著張警官,“找我干什麼?”

    張警官眼神復雜看著別理。

    別理眼神復雜看著張警官。

    你說你這個同志,你怎麼這麼會搞事情呢?

    別人躲都躲不過,你倒好,上趕著叫!

    文曲買完飯回來,一人一份,他還給繞了一圈,從張警官身邊的空位置邊挪開,坐在別理身邊。

    張警官笑呵呵的道謝,也沒想那麼多,還神神秘秘地說:“我見了王彤,她也告訴我是鬼魂。但是李珊證實,根本沒有鬼魂。”

    宋玲一臉驚恐的看著張警官,“你在說什麼啊?杜之晴……杜之晴變成鬼了!”

    別理:“……”

    張警官壓低了聲音說:“從監控上看,宋玲確實是從窗台上失足落下,但是半夜那個點,她沒事上什麼窗台?我是真想不通,王彤說的話確實有漏洞,但是基本上和李珊描述的也差不了多少。”

    別理眼看著坐在張警官旁邊的宋玲送驚恐到懵逼,現在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們,又轉頭一臉茫然的看著餐廳裡的同學,最後,終於崩潰了。

    她就說,今天好像感覺怪怪的,身上很輕,太陽曬著很難受,沒有人跟她說話,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存在,這讓她抓狂了一上午。

    沒想到,她原來已經死了。

    她怎麼死了?

    別理無語的看著張警官,“給你一個機會,你不如問一下當事……鬼。”

    張警官手裡的筷子僵在半空中,緊張的看著別理,“你說。什麼?”

    別理指了指張警官身邊的空位,“你剛才把她叫來的,宋玲,你不是想知道她為什麼半夜上窗台嗎?”

    張警官猛然咽了嘴裡的飯,差點被噎住。

    幸好他也算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還算能穩得住,就是想想剛才自己當著人家的面說了那些話,有一點尷尬。

    宋玲抬頭盯著別理,“是你,是你跟文老師,你很厲害,你能幫我回去嗎?我說不定還沒死,說不定就是丟了魂,對啊,我就是丟了魂,你把我送回去吧,求你了。”

    她可憐巴巴的看著文曲。

    可惜以她現在這個狀態,在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的時候,臉上就開始出現血跡了,嘴唇泛著烏青,臉色也泛青,實在沒有一點可憐的樣子。

    別理飯都差點吃不下去,硬是轉頭看著張警官,“你想問什麼就問,我幫她轉達,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她現在手上沒工具,沒辦法讓張警官看見宋玲,就算有,那東西對張警官影響也大,起碼也得傷風感冒倒霉喪氣。

    張警官還有什麼不相信她的,低聲問:“你為什麼爬上窗台?”

    那窗台有一米多,想上去還要先搬個凳子墊腳,所以肯定不是無意的。

    宋玲愣了一下,還在求文曲幫她復活。

    別理扯了扯嘴角,替文曲說:“你可拉瘠薄倒吧,腦漿子都摔出來了,你看杜之晴,她復活了沒有?你就別想這有的沒的了,現在還有張警官幫你找凶手,你再鬧,就跟杜之晴一樣,定性為自殺,死了也白死。”

    宋玲狠狠地瞪著別理,“不行!”

    張警官張了張嘴,沒吭聲。

    別理一臉無賴,“你說不說啊?不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宋玲知道自己復活無望,也死了心,“我說……”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1 AM

第47章 跑了

    宋玲青著臉說:“不是杜之晴的鬼魂……”

    別理正全神貫注的聽宋玲揭秘,忽然一道風直撲到臉上,吹得他瞇起了眼。

    “妖孽,受死!”

    對面的宋玲一晃,不由自主的就被那風給吹了起來,臉都變形了。

    文曲手在桌子上輕輕一按,那股詭異的風竟然沒了,宋玲頂著橢圓形的腦袋驚恐又感激的看著文曲說:“謝謝。”

    旁邊吃飯的同學也被這一聲暴喝嚇愣了,紛紛扭頭來看,妖孽到底長什麼樣子。

    別理這個氣啊,好好地大揭秘,非要被人從中插一手,就像某些節目主持人一樣,結果明明刷一下就能出來,非得勾足了人不行。

    她氣呼呼的站起來,一把薅住來人的衣服領子拽過來,“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就沒有沐浴到科學的社會主義春光嗎?什麼妖孽,別胡說。”

    張警官:“……”

    文曲:“……”

    被她揪住的人竟然是個年歲不太大的小青年,看樣子也就二十來歲,臉上還有點小圓潤,這會兒正覺得丟人害臊,臉都紅了,惱羞成怒的吼:“快放開我。”

    別理彈了他一個腦瓜崩,拎著人就往外邊走,飯都顧不上吃了。

    畢竟這裡人多眼雜,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很多人都在偷看圍觀了,很多話也不方便說。

    四人一鬼轉戰小樹林,別理壓著人往秋千上一坐,拍了拍他的肩膀,瞇著眼說:“小弟弟,飯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說。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

    被按住的小年輕一抬頭,看了看站在面前跟護法金剛一樣的張警官和文曲,老老實實的交代,“不是。”

    “不是,那你怎麼進來的?”

    這學校等閒不讓學生出去,外人也進不來,大三和大四的學生可以出去租房住,不過出門的時候都要拿學生證作證明,所以雖然也有一些漏洞,但是大體上卻還是嚴格的很。

    “李先生請我來的啊,你這人真是……”他語塞了一下,急吼吼的說:“你旁邊有個女鬼。”

    聽起來竟然還有點擔心的樣子。

    別理摟著人家肩膀問話,“小弟弟,你說的李先生是李珊她爹?那你這兩天有沒有收過一個光腳的女鬼啊?”

    小年輕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看著別理,“你竟然知道!”

    “別扯那些,你就說有沒有?”

    “……沒,沒有……”他猶猶豫豫的紅了臉,眼珠子四處亂飄,弱唧唧的說:“我沒打過她,讓她跑了……”

    別理松了口氣,在他後腦勺上輕拍了一下,“那我怎麼聽說你把那可憐鬼收了啊?”

    “沒……”小年輕臉色通紅,羞愧的低下了頭,“我拿了李先生的錢……”

    話沒說完,但是意思全到了。

    收了錢怎麼能不辦好事?

    別理砸吧砸吧嘴,“多少錢啊?”

    “……二十萬。”

    別理噌一下站起來,一臉憋屈看著他。

    哇塞二十萬,這是要發啊!早知道她接這個活不就完了嘛!

    別理懊惱的不想說話!四捨五入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文曲看著這個羞愧的無地自容差點要從秋千椅上翻下來的帥小伙,皺著眉說:“你既然沒有捉到杜之晴,那你還來學校干什麼?”

    “李珊叫我來的,說讓我來看看,還有沒有什麼不干淨的……”

    別理扭頭瞪他,“你看見什麼了?”

    小帥哥舔了舔嘴唇,眨眼說:“我什麼也沒看見。”

    別理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她這會兒緩過來心情了,決定好好教育教育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同行,“杜之晴,就是你之前捉的那女鬼,她是被李珊給逼死的,人家不願意投胎要報仇,這干你什麼事兒了?哦,二十萬我知道,你就別重復了。”

    她板著臉,“我們要是金錢如糞土,做事要有底線,捉鬼也要有原則,就比如你身邊這個橢圓頭宋玲同學,她也是被人害死的,受害者,你怎麼能對她下手呢?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了嗎?”

    小帥哥被說的很蔫吧,他師傅也是這麼教導的。

    別理吐了口氣,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帥哥訥訥的說:“鄭澤。”

    別理面無表情,“嗯,好名字。來讓我們聽聽宋玲究竟是被誰害死的,宋玲你繼續說。”

    站在一邊樹底下的宋玲一臉茫然,看了別理好一會兒才反問:“你叫我嗎?”

    連說話語速都慢了。

    別理一本正經,十分嚴肅,感覺自己就像別青天。

    宋玲恍恍惚惚呆呆傻傻的看著別理,“你叫我,說什麼?”

    別理皺眉,發現了不對,定睛去看才發現宋玲不光頭變成橢圓的了,整個身體都快全透明了,至少稀釋了三成。

    別青天內心有點不安,“說你是怎麼墜樓的啊。”

    宋玲呆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墜樓?”

    別理:“……”

    別理扭過去狠狠的瞪了一眼鄭澤,看你干的好事!

    張警官也是一臉郁悶,不過他還好一點,畢竟就算從宋玲這裡聽到了真相,也只是對這個案子起了個方向的作用,又不能當證據。

    鄭澤垂下了頭,他也沒想到啊,師傅的寶貝他也是第一次用,不太熟練。

    別理按耐住,循循善誘,“你記得你怎麼死的嗎?”

    宋玲僵硬的搖頭,“啥?我死了?”

    別理終於放棄了,非常同情的看了文曲一眼,和智障說話真的很費勁,不知道平時文曲會不會有這種感覺……

    文曲,沒有。

    智障了的宋玲被收進了拘魂瓶。

    鄭澤偷偷摸摸的就想跑,被別理一把揪了回來,“你說杜之晴跑了,跑哪兒了?”

    如果杜之晴還在,那也應該跟著李珊才對,怎麼可能會到處跑?

    鄭澤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就是拿著師傅的寶貝,忽悠忽悠正常人,對付一些透明的殘魂還行,高級一點的,他就抓瞎了。

    別理頭疼揮手,“得了,你去找李珊她爹領錢去吧,就說宋玲已經被你超度了,領完了錢記得來給我分一半。”

    這不講道理的要求,還真的是別理能說得出來的。

    “我住溧水區25號,還有,你可能真攤上事了,到時候來找我,我給你優惠,友情價一萬五。”

    反正不管怎樣,這憑本事掙的錢可不能比騙元永芳掙得少。

    杜之晴現在既然沒有跟著李珊,那必然是筆仙的局已經被鄭澤給破了,但是這熊孩子肯定不知道杜之晴還是個地縛靈。

    鄭澤一臉莫名其妙的走了。

    別理滄桑的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秋千椅上,頹喪地說:“這人,就不應該有好奇心。”

    本來嫌疑人只有王彤和李珊,現在又加了一個杜之晴,這宿捨的人怎麼這麼能搞事啊!

    文曲瞄了她一眼,“你想知道是誰害的宋玲嗎?”

    不光別理眼睛冒光,連張警官都看著他。

    結果別理把三個人名字都說了一個變了,文曲還在那兒微笑。

    仿佛在說:“別著急,一個一個挑。”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1 AM

第48章 情殺

    張警官一頭霧水的走了,不光沒啥有用的信息,好像還更亂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文曲好像並不怎麼歡迎他。

    看著潛在情敵走了之後,文曲才說:“去吃飯。”

    別理裝起自己的小瓶瓶,低聲嘟囔,“肯定不是杜之晴,宋玲還沒傻的時候就說不是她了,那還是剩下王彤和李珊,你說李珊讓鄭澤過來,是不是說明李珊心裡有鬼?”

    文曲就是不說,蔫壞。

    倆人剛出校門,就碰上幾個扛著長槍短炮的人,話筒差點戳在她臉上。

    “你知道最近學校裡有兩個女生跳樓自殺的事情嗎?據說存在校園凌霸,這是真的嗎?”

    “同一個宿捨的兩個女生先後跳樓,這真的是自殺嗎?”

    別理滿臉疑惑,對著話筒說:“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個清潔工,咋啦?死人啦?”

    眾記者一哄而散。

    別理還追著人家問了兩次,沒人理她,都去拽住被人問了。

    不過什麼都沒打聽出來,招來了保安,後續的套路別理都不用看。

    “肯定是有人在微博上說了,然後這個事就鬧大了。”

    不然誰會來管啊?

    別理自己也在心裡想了想,校園凌霸肯定是有的,不然杜之晴就不會死了。可是宋玲的事跟這個應該沒多大關系才對。

    張警官說宋玲腳上有香蕉皮的殘留,窗台上也有,但是樓下四處都沒有找到這個神秘的香蕉皮。

    是誰第一時間沖出去摸走了這個香蕉皮的?

    為什麼要這麼干?就算有香蕉皮,也只能說明宋玲是失足墜落。

    一直到坐下點菜,別理忽然抬頭問文曲:“李珊跟王彤關系是不是也不好?”

    文曲點了兩個菜,扭頭跟她說不知道。

    “平時上課,表面上看沒有問題,李珊王彤和宋玲總是一起,學校基本都是這樣,以宿捨為一個團體,所以看不出什麼。”

    別理點頭,也是哦,尤其有些女生,心裡想的和表現的是不一樣。

    中午時間也不是太多,吃過飯之後倆人就回學校了,別理轉到那宿捨樓下,陽光明媚,樓上沒有杜之晴,門口也沒有宋玲。

    李珊正在往樓下搬東西,看到她之後臉色不太好看的抬了抬下巴,表示朕已經看到你了。

    別理晃悠過去,“這是准備走啊?”

    李珊頗為冷淡,“你還有膽子來跟我說話。”

    別理摸摸鼻子,“我碰見張警官了,門口還有不少記者,你現在嫌疑不小啊。”

    李珊根本不搭理別理,她剛請假回來,又在辦離校手續,這兩天最好還是不出別的麼蛾子。

    最重要的是,網上不少人已經注意到她了,扒皮扒的很溜。

    別理坐在門口台階上,小聲說:“昨天晚上你也聽見杜之晴的聲音了嗎?”

    李珊正在整她的東西,零零碎碎的往車上放,聞言嗤笑了一聲,“誰跟你說那是杜之晴的聲音?就那慫貨的聲音我能聽不出來?”

    別理心思轉了轉,李珊是說昨天晚上確實有人在叫,但是不是杜之晴。

    那會是誰?半夜三更,聲音稍微大一點隔壁和樓下的人應該都能聽到,但是如果是宿捨裡的人在叫,聽聲音也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

    “是王彤。媽的,故意用了變聲器就以為我聽不出來了?想嚇我,哼,也不看老娘是嚇大的嗎!”

    李珊整完了東西,高跟鞋在大理石上登登敲了兩下,“來我們寢室看看,到底誰是鬼啊。”

    別理抬頭看著李珊妝容精致的臉,這人囂張的很直白。

    “去不去?”

    別理拍拍屁股站起來,“去。”

    這宿捨裡的四個人,好像沒一個是邋遢的,屋裡干淨整潔,四張桌子桌面上都收拾的很干淨,連杜之晴的桌子都還沒空,書和日用品還在原來的位置。

    陽台上的消毒液味飄過來,也不太難聞。

    通往陽台的門口放著垃圾桶,裡面的香蕉皮還是新鮮的。

    李珊拉開了椅子坐下,挑眉看著別理,“隨便看。”

    在她眼裡,別理翻不出什麼浪花,一個小後勤,她一句話別理就得從學校滾出去,所以根本用不著忌憚。

    李珊隨手剝了根香蕉,味道香甜。

    杜之晴的桌子很容易能分辨出來,書多,剩下的就只有一瓶絲瓜水和刷牙杯,旁邊是一個十塊錢的塑料水杯,不過筆筒很好看,粉色的小娃娃。

    “這窮逼,那筆筒是一學長送她的。”

    別理還沒問,就聽李珊又說:“王彤也喜歡那男的。”

    信息量好像有點大,別理稍微緩了緩。

    “我不知道王彤怎麼跟你說的,昨天晚上王彤喊了一聲,我睜開眼就只看見宋玲回頭看著我笑,媽的,跟著就挑了下去。你看完了就趕緊走吧。看見你這種人,我有點不舒服。”

    別理又上陽台看了看,沒什麼發現。

    “你說的那學長是誰啊?”

    李珊丟了香蕉皮,三分,正中垃圾桶,滿不在乎的說:“叫韓星海還是韓星辰,我不太記得,跟王彤一個社團的,行了,我真就知道這麼多,你趕緊滾吧。”

    別理發現李珊是真的情緒容易暴躁,反正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別理也沒跟她吵,起身就走,到樓下拐進了值班室。

    值班老師還是那天晚上的那個,現在看起來臉色也不太好,一看見別理進來就趕緊來握手。

    “你來了啊。”

    別理臨走的時候,問她昨天晚上誰出去了。

    公寓老師顫抖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想起啥了,臉上的血色都沒了,哆哆嗦嗦的說:“我聽見聲音的時候,沒出去,之後王彤和李珊都下來了,我才知道宋玲跳樓了。”

    這麼看,倆人應該是一起出去的,假如真的像張警官說的那樣,有香蕉皮,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誰拿走了。

    別理更懷疑王彤。

    可是動機是什麼?

    從宿捨頭出來,別理不知道的事情沒變少,反而變多了。

    如果真的像李珊說的一樣,會不會王彤跟杜之晴是情敵,跟宋玲也是情敵?

    情殺,聽起來也沒毛病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2 AM

第49章 回來

    晚上過了十一點半,病人和陪護的人基本都開始休息了,走廊和房間裡安靜的只能聽見喘息聲。

    還有人打起了呼嚕,呼嚕聲中帶著拉風箱一樣的聲音,不光聽的人痛苦,打呼嚕的人也不好受。

    鄭澤拽了一截衛生紙,搓了搓塞進耳朵裡,整個人蜷縮在旁邊的兩把椅子上,旁邊床上躺著的人悄無聲息的,不仔細聽都聽不見他呼吸的聲音。

    鄭澤剛閉上眼,寂靜的病房裡忽然響起滴滴答答的聲音,細小,輕微,就像雨滴落在窗台,好半天落一下,滴——答,滴——答。

    房間裡的消毒水味道也漸漸變得腥甜。

    鄭澤抽了抽鼻子,心頭一凜,悄悄的握緊了手裡招魂幡,隨後裝作沒睡醒要去廁所的樣子,搖搖晃晃的往門外走去,沒把手往下擰了兩圈,紋絲不動。

    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傳過來,是光腳踩在地面上的聲音。

    鄭澤猛地扭頭,對上了一張流著血的臉,杜之晴獰笑著撲過來。

    鄭澤揮著手裡的招魂幡迎上去,邊揮邊說:“杜之晴,你想怎麼樣?”

    杜之晴已經快失去神智了,仇恨滋生的怨氣使她功力大增,但同時也消耗了她。

    長發忽然邊長,卷著鄭澤的脖子就往杜之晴身邊拉。

    鄭澤暗道不好,醫院本來陰氣就重,杜之晴在這裡簡直是如魚得水。

    最重要的是,房間裡還有病人,他師傅還在裡面躺著。

    鄭澤邊打邊退,招魂幡裡的陰氣化成實質朝外翻湧,鄭澤破門而出,可樓道口的大門也上了鎖,只有值班護士才能過來打開。

    鄭澤喊了兩聲,什麼動靜都沒有,整個醫院,好像就只剩下這一片地方了。

    杜之晴緊追在他身後,冰涼的手幾乎已經摸到了他脖子上。

    尖銳的之間劃破了皮。

    鄭澤疼的一哆嗦,脖子上黏黏膩膩的,血已經流出來了。

    “我今天才知道你的事,對不起,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

    杜之晴哪裡管他這些,一手卡著鄭澤的脖子就把人舉了起來。

    鄭澤掙扎了兩下,被掐的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幫你,我能幫你變強。”

    他本來就沒什麼能力,一直跟著師傅在別的地方給人算命看風水,前段時間師傅忽然腦中風,鄭澤慌忙把人送到醫院,為了錢接了李珊家的活。

    但是其實他沒什麼本事,全靠師傅的招魂幡和他自己的陰陽眼,現在師傅還沒醒,他不能出事。

    鄭澤咳了兩聲,“以你現在的能力,根本近不了李珊的身,她身上有寶物。”

    那只蒼白的手緩緩落了下去。

    *

    別理剛准備收拾完就睡,忽然電閃雷鳴,風雨呼嘯而至,嘩嘩啦啦的往窗戶上狠狠的拍,跟有仇似的。

    閃電帶來的亮光一瞬一瞬的。

    別理有一點怕怕,開了床頭燈,不敢閉眼,一會兒看看門,一會兒看看窗。

    兩道雷聲之後,燈忽然滅了。

    別理心裡一跳,緊緊地抓著被子。

    按理說她經過的這種事也有不少了,床頭都放著幾張符紙,最近和雙雙大胸姐也處的很熟,但是這電閃雷鳴又停電的晚上,她真的是很怕。

    屋裡漆黑一片,偶爾有閃電照進來。

    沒幾分鍾,燈又亮了,別理松了口氣。

    這口氣都沒松到底,燈又滅了。

    來回三次之後,別理跟只鵪鶉一樣縮在被窩裡,哆哆嗦嗦的給樓上的文曲打電話。

    “你,你你睡了沒?”

    文曲一邊穿衣服,一邊淡定的說:“沒有。”

    別理咽了咽口水,可憐巴巴的說:“那那啥,你怕不怕打雷?”

    文曲已經穿好了衣服,還扒拉了兩下頭發,十分平靜的告訴別理,怕啊。

    這語氣,一聽就是假的!

    但是別理已經顧不上那些了,忙不迭的拍胸脯,“那你下來啊,我陪你啊。”

    文曲從善如流,下樓還拿了一張毛毯。

    別理一路開燈,客廳裡不光大燈開著,連手電筒都亮著。

    看見文曲下來,別理迅速熱情洋溢的笑著望過去,“快來,秉燭夜談。”

    文曲夾著毛毯坐過去,並且表示自己還是很怕,在又一次停電的時候緊靠在別理身邊坐著。

    別理一把抓住文曲的手,小嗓顫抖,又故作冷靜,“沒事沒事,別怕,我們有手電。”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怕。

    “可能是哪裡的電線有明線,見水了。”

    雨嚇得太猛,所以這才一明一滅的。

    屋外是電閃雷鳴,瓢潑大雨,隔著一堵牆和房頂,屋內外界限分明。

    李珊正睡覺,忽然驚醒了,床邊上像是站了個人,正盯著她。

    她瞇著眼沒看清,冷笑道:“王彤,你是不是當我傻?一樣的手段想用兩次?”

    那影子沒動,直愣愣看著她。

    李珊不耐煩的說:“你就別搞事了,我都知道了。”

    她說著,從床頭拿起手機,開了燈,朝著站在床邊的“王彤”就照了過去。

    “啊!”李珊手機嚇掉了,她驚慌失措,瞬間起身往裡頭挪,靠在牆上。

    剛才燈光朝下,直直的照在那張臉上。

    杜之晴血肉模糊的頭仰著,頭發浸了血,粘起來一綹一綹的,布滿血污的臉對著她,正在笑。

    “不,不可能的,你不是杜之晴,你不是杜之晴!她已經死了!”

    睡在她對面的王彤被這動靜驚醒了,揉著眼,正准備問李珊發的是什麼瘋,一道閃電晃過。

    亮光堪比白晝,把站在李珊床頭的杜之晴照的格外明晰。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半夜兩點,一聲尖叫遮住了雷聲,震醒了宿捨樓一半的人。

    不到五分鍾,外面咚的一聲響。

    這聲音像是跳在人心口,很多人都沒敢再睡,也不敢扒著窗戶去看,只能小心翼翼的給樓下宿管打電話。

    “……老師,我,我剛才聽見,有人跳樓了。”

    雨也沒下一晚上,半夜就停了。

    不過早早就趴在文曲胸口睡著的別理並不知道,她聽見鬧鍾的鈴聲,連眼睛都沒睜,習慣性的在身邊摸手機。

    然後摸了一遍文曲的胸口。

    外面陽光正好,別理瞪著眼睛,耳朵邊上是她的鬧鍾鈴聲。

    “女神,大美女,富婆,我最親愛的小理理,起床掙大錢啦~~~~”

    文曲正看著她,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已經醒了很久了。

    別理尷尬的關了自己錄的鈴聲,麻溜的起來,呵呵呵呵的笑。

    “這……咋就睡著了呢。”

    文曲看著她,“嗯,還流口水了。”

    別理臉刷啦就紅了,瞄了一眼文曲胸口,然後擦了擦嘴,結結巴巴的說:“對不起啊,我可能太困了,沒注意……我給你洗啊。”

    文曲起身疊好了毛毯上樓,“不用了,趕快洗漱,回學校。”

    別理站在後面懊惱的咬嘴唇。

    平時睡覺不流口水的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4 AM

第50章 收尾

    別理看著文曲的背影,悄悄的摸了摸嘴唇,她醒的時候,太震驚,起的急了點,嘴從文曲胸口擦過去。

    沒想到文曲看起來瘦瘦的,胸口還是很結實的嘛。

    雙雙幽魂一樣飄出來,第一時間搶占電視,調台調的無比熟練,女主正仰著脖子懟老板,特別清純不做作。

    別理轉頭去洗漱。

    雙雙扭過頭來看著她,神神秘秘的說:“米不用臉紅惹,窩滋道噠。”

    別理莫名心虛,“你知道啥?”

    雙雙斜睨她,“米萌兩個債談戀愛!”

    別理差點蹦起來,迅速看了一眼樓梯口,沒人,這才放心。

    “姑奶奶,這話你可不敢胡說啊。”

    雙雙鄙視了她一眼,然後愁腸百結的看著電視裡懟天懟地打抱不平的女主,幽幽地說:“則銀四不四自藏。”

    喲,別理失笑,雙雙竟然也開始嫌棄起女主智障了?這真的是非常不容易啊。

    大胸姐自從進了那劇組之後,就沒回來過了,別理白天要去上班,家裡就只剩下雙雙一個人了,天天追著這些霸道總裁小白花電視劇看,沒想到竟然還生出感悟來了。

    最簡單的面湯,煎上兩個溏心雞蛋,配一點切的細細的紅蘿卜絲鹹菜,別理吃的一本滿足,差點想把盤子上流下來的蛋黃給舔了。

    臨出門的時候,雙雙扭扭捏捏的過來了,眼神含羞帶怯。

    別理腦門上的青筋一蹦一蹦,“有話就說啊。”

    雙雙握著兩只手垂在身前,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米能不能幫窩一個忙呀。”

    這種表情和語氣,別理都不用問,直接點頭,“我知道,找你未婚夫嘛,正在找呢,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這事別理答應雙雙挺久了,但是沒辦法,石城論壇裡,她最多找到的相關消息也只有這房子鬧鬼,鬧鬼的根源眾說紛紜,也有人說是三十年前有人在這裡吊死了。

    這個時間和死法跟雙雙應該能對得上。

    可是再詳細一點的信息就沒了,畢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誰能知道的那麼清楚啊,傳的最多的也就是,曾經的富豪千金為情所困上吊自盡。

    雙雙也知道找人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找到的,她自己心裡著急,但是也不會總催,估計是這段時間太無聊了。

    別理摸摸她的頭,讓她回去好好修煉。

    出了家門,別理又拿手機上網去找,熱門推送消息直接上來兩條。

    別理都准備關了,仔細一看,又默默打開了。

    一條是說李珊她們的學校,只有幾句話,重點是——李珊跳樓了。

    別理迅速把手機給文曲看,“這是什麼情況?”

    怎麼就一個晚上,昨天她看李珊還好好的,那宿捨也沒什麼東西。

    照片很模糊,很多地方都打了馬賽克,但是跳樓這個事,馬賽克就算打了幾層那麼厚,還是能看到那血淋淋的現場。

    網上已經沸騰了,不知道的人對這事充滿了好奇,大概知道一點的又不知道從何講起,最後只有干巴巴的幾句話,但聽起來竟然更有神秘色彩了。

    圍觀的看客,圖的可能只是一點小刺激,對死了人這事並沒有多少敬畏,只討論其中解釋不了的關系。

    相比之下另一條說劇組碰到靈異事件的微薄就顯得沒什麼意思了,拍這種題材的劇,十個裡頭有九個半都會號稱自己劇組見過鬼。

    別理也掃了一眼,這劇組現在才見鬼根本不可能,畢竟大胸姐早就去了啊,她才是最大的鬼。

    進門的時候學校保安查的更嚴了,路上遇到的同學都是急匆匆的走過,大家好像心裡都憋著事了一樣,一臉嚴肅。

    死一個人的時候,警察說是自殺,沒有多少人懷疑,甚至根本就沒有人懷疑。但是緊跟著宋玲也跳了樓,開始有人覺得邪門,怎麼會這麼巧,一打聽跟杜之晴還是同一個宿捨的,不相信的人就更多了。

    現在,李珊死了。

    “肯定不是自殺!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

    “難道學校鬧鬼嗎?”

    ……

    別理從旁邊淡定的走過去,李珊真的跳樓死了,不過她沒看到李珊的鬼魂,可能早散了,也可能已經黑白無常帶走了。

    她就站在宿捨樓底下看著那一圈警戒線發呆。

    樓上的學生這幾天猶如驚弓之鳥,一點動靜都能蹦起來,然後懷疑是不是又有人跳樓。

    這次是真沒人跳樓,只是張警官帶著人從樓裡出來了。

    身邊跟著臉色煞白的王彤。

    王彤背上是怨氣沖天的杜之晴,半個腦袋都毀了,剩下一部分完好的貼著王彤的頭,看的別理頭皮發麻。

    她都准備走了,猶豫了一下,又假裝若無其事的停下來,等張警官經過的時候,叫了對方一聲。

    “這麼巧,辦公啊?”

    王彤抬頭看她,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張警官道:“嗯,等我改天請你吃飯。”

    可能是顧及這是在學校,王彤並沒有被戴上手銬,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接受調查一樣。

    但是別理知道不一樣。

    多半是宋玲的案子,張警官找到什麼線索了。

    別理拿出拘魂瓶,文曲在一旁手指掐動,手腕一轉,像是捏著什麼一樣轉過來,快速的在別理手上的拘魂瓶上拍了一下。

    杜之晴從王彤身上被撕下來,血肉落了一地,尖叫聲沖的別理腦仁直疼。

    最後一把蓋住瓶蓋,看著透明的瓶子瞬間變成深灰色。

    張警官一無所覺,打完招呼就帶著王彤走。

    只有王彤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扭頭看了一眼別理。

    別理沖她微笑,露出八顆牙。

    等看不到人了,才轉身問文曲,“宋玲真的是王彤害死的嗎?”

    文曲點頭,要去上課,叮囑別理不要亂跑,“沒什麼事的話就來聽我的課。”

    別理臉一拉,沉聲道:“我不去。”

    “怎麼?”

    別理有點心虛,推他,“你去上你的課,不用管我啦。”

    因為有人拉郎配,還貼在學校論壇裡,每天都更新,特別過分。

    非要說她是文曲的小媳婦。

    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別理都快信了。

    送走了文曲,別理跑去找韓星海了,李珊嘴裡那個跟王彤和杜之晴都有關系的大二學長。

    韓星海長得白白淨淨的,瘦高,亞麻色的頭發稍微燙了點,眉眼一看就是個風流的,九分褲露著腳踝。

    別理皺了皺眉,這種類型,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杜之晴的菜啊。

    韓星海探究的問:“你有什麼事嗎?”

    別理收回目光,“你跟王彤和杜之晴都很熟?”

    韓星海臉色都變了,警惕的看著別理,“你誰啊?”

    他說完,身體側了側,好像隨時都要轉身走。

    別理沒回答,問:“王彤喜歡你?”

    韓星海眼神飄了飄,“有病吧,沒有的事。”

    別理心裡猜測變成了現實,莫名有點不舒服。韓星海估計是看杜之晴很特別,所以一邊和杜之晴保持著有愛的同學關系,一邊享受王彤的暗戀,甚至自己也推波助瀾。

    韓星海罵罵咧咧的逃走了,別理也沒有去追,曬著太陽,癱坐在一邊的石頭上。

    拘魂瓶涼涼的像一個小空調,別理掏出來看了看。

    一個宿捨四個人,住在一起才七個月,死了三個,剩下的一個可能也躲不過牢獄之災。

    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別理的電話就響了,雙雙在電話裡沖她喊:“救命哇——”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5 AM

第51章

    雙雙叫得可淒慘,別理心裡一抖,跟個兔子一樣蹦起來就往外跑,急乎乎的問:“怎麼了?”

    她可從來沒有想過雙雙一個人在家裡會有什麼意外情況,畢竟雙雙是個鬼,正常情況下,喊救命的一定是別人。

    看來這次不正常了。

    雙雙可憐巴巴的小聲說:“有個大四進來惹,他有一個小旗,可厲害。”

    “你先躲起來,去上香那屋,別出來,我馬上就回去。”

    別理也沒聽明白雙雙說的“大四”是“道士”還是“大師”,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總不能青天白日破門進她家吧?

    不過這都是僥幸,別理出門打了車,順便給文曲發短信,告訴他回家有事,如果她十二點之前沒有回來,就只能拜托文曲幫她鎖門打掃衛生了。

    文曲大度的表示沒問題,然後就順口問她回去干什麼。

    “是雙雙啊。”別理焦急的拿著電話給文曲撥了過去,“雙雙剛才給我打電話,喊救命,說有什麼人過去了。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

    司機謹慎的瞥了她一眼。

    別理皺著眉,小聲地說:“沒事,我不沖動,有危險就等你回來。”

    電話剛一掛斷,別理發現出租車越走越慢,都快停到路邊了。

    司機大哥小心翼翼地說:“不好意思啊,我還有別的事,要不你再找輛車?這段路不收你錢。”

    別理瞪眼,“干什麼?拒載啊?”

    “……不是。”司機舔了舔嘴唇,手都快哆嗦了,“我也是上有老小有小的,我閨女才上幼兒園大班,你就理解理解我。”

    別理一腦門問號,這是啥意思啊?

    司機搓了搓手,“要不,我幫你報警也行。”

    別理一愣,琢磨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哭笑不得,趕緊說:“報什麼警啊,就家裡一隻小貓不肯去做絕孕,這段時間老叫喚,咱都是平凡人,身邊哪有那麼多警匪大戰啊。”

    最後這句話可能是顆定心丸。

    別理又說:“再說這都走一半了,不收錢,我可就真走了。”

    司機猶豫了一會兒,又重新滑入車流。

    車子停在門口之後,別理掏了錢,在車裡張望了一圈,對門的花園裡還真的讓她尋摸出一顆鬼鬼祟祟的腦袋。

    別理貓著腰過去,靜悄悄的繞了個彎,轉到這人背後,飛起一腳就踹了過去。

    “干什麼的?!”

    “啊!”

    這人被她一腳踹翻,還叫了一聲,爬起來轉過身就要理論。

    結果看到別理的臉之後結巴了。

    別理也看到了對方。

    不得不說,世界真小。

    是鄭澤。

    別理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你怎麼在這兒啊,我剛才都把你當賊了。”

    畢竟這裡面這片算起來,就只有她一家住了人,別的都是空房子。

    鄭澤撓了撓腦袋,傻兮兮的說:“我剛接了個活……你怎麼也在這兒啊?李老板也雇你了?”

    “什麼李老板?”別理失笑,“我就住在這裡呀。”

    鄭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著對面的房子,“這,這房子是你的?”

    別理點頭,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又不是買不……哦,我就是買不起。

    別理冷漠的扯著鄭澤坐在旁邊草地上。

    “你來我家門口望啥風呢?”

    鄭澤眼珠子亂轉。

    別理輕輕踢了踢他的腳,“你老實點,來我家干啥了?李老板是誰啊?”

    鄭澤咬牙不說。

    別理掏出手機晃了晃,“不吭聲我就報警了啊,你最近宣揚封建迷信,還跑到別人家門口踩點,你說警察叔叔會相信我嗎?”

    鄭澤被別理的無恥驚呆了。

    也不知道誰才是宣揚封建迷信的那個。

    “我說,李先生就是李董事長,李珊她爸。”

    別理挑了挑眉毛,李珊都已經死了,就算沒死,這件事前後她可沒插手,只圍觀,李建軍怎麼會這麼快就找到她身上來?

    鄭澤垂頭喪氣,“李先生就是讓我來看看這裡還鬧不鬧鬼。”

    別理疑惑的看著他。

    鄭澤點頭補充,“真的,我剛用招魂幡試了試,你這屋子確實有點不對勁,陰氣很重。”

    別理隨意的點著頭,李珊都死了,李建軍竟然還有心情讓鄭澤跑來看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房子鬧不鬧鬼?

    這人可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腦子沒病吧?

    “李建軍讓你來看這個干啥啊?”

    鄭澤撓了撓頭,也是一臉的疑惑,“不知道啊,他也沒說。就讓我來看看這裡鬧鬼不,如果有,就給他抓回去。”

    能有這種要求的人,怎麼看都不正常。

    別理拍了拍他肩膀,“行了,我這兒還真不鬧鬼,都是網上瞎傳的。誤會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鄭澤還能說什麼呢?話都讓別理一個人說完了。

    他又看了一眼別理的房子,欲言又止。

    不過最後還是沒說出來,他也就只是收了李建民的錢而已,收錢辦事,現在要求的他都辦了。

    於是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那我先走了啊。”

    別理心裡有事,沒攔他。

    雙雙這名副其實的膽小鬼不光躲起來了,還躲在屋裡給大胸姐打電話。

    別理門都沒開,就聽見雙雙大著舌頭跟大胸姐告狀。

    大胸姐劇組最近鬧鬼好像還挺厲害的,網上傳了兩三個靈異視頻了,鏡頭裡每次都像是有一個小孩子跑過去,但是劇組裡所有人都算上,個子最低的也有一米四。

    根本就沒有小孩子。

    最近差不多已經人心惶惶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別理好奇的跟文曲說了這個事。

    文曲拿著筷子看著菜,十分冷漠地說:“你怎麼老關心這些事?”

    別理哽了一下,關心一下怎麼了?有錯了?

    文曲更冷漠的說:“你就沒發現我今天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別理看了他好幾眼,沒發現啊。

    但是當然不能這麼說。

    於是誠懇道:“變的更帥了。”

    文曲哼了一聲。

    別理一頭霧水。

    “我換了衣服,剪了頭發,手上受了傷。”

    文曲抬頭,深沉的看著她,“你就不能抽空關心一下我?”

    可能是他聲音太好聽,也可能是這個話說的太曖昧,別理覺得自己好像心跳有點加速。

    “什麼,我也關心你啊。”

    文曲沒再繼續,低頭吃飯,很矜持,很含蓄,很委屈。

    別理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傳說中的負心漢。

    於是她機智的轉移話題,“我覺得李建民說不定跟雙雙有點關系,否則他家都出事了,怎麼這個時候還讓鄭澤跑去看有沒有鬼,這說明他肯定知道或者懷疑雙雙的存在。”

    文曲應了一聲。

    別理托著下巴,“這個事,還是得托張警官去幫我查查。”

    文曲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別理一臉懵逼。

    這怎麼轉移話題還轉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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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劇場:

    文曲:你想查什麼,告訴我啊,我來啊!

    別理:……你不就是大學老師嗎?

    文曲:其實我是神仙

    別理:……哇哦,我信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5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38 AM 編輯

第52章

    別理甩去了腦子裡多余的想法,把下午所有要用到的教室門都打開,然後就溜去找了張警官。

    “說吧,什麼事啊?”

    倆人面對面,各自面前一杯茶。

    張警官敲敲桌子,“能讓你花錢,不容易。”

    這話別理就不同意了,她怎麼不會花錢了,她最近還真的有大件支出呢,一整套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但是畢竟求人辦事,別理笑呵呵的收下了評價,一臉喜洋洋的問:“案子忙完了吧?”

    張警官抿了口茶,微微點頭,宋玲被殺案,忽略其中靈異的一部分,其實並不難查。

    別理八卦兮兮的問:“是王彤干的嗎?”

    張警官愣了愣神。

    王彤心思敏感,總覺得李珊瞧不起她把她當成走狗,在杜之晴的鬼魂找過她們之後,王彤更是認定了這一切都是李珊害的。

    但是她不能也不敢對李珊做什麼,不過她想到了另一個計劃,表面上絕對看不出任何漏洞。

    她知道宋玲雖然一直聽李珊的話,但是對李珊的嫉恨絕對不少,所以,就哄著宋玲做了一個局。

    王彤給自己的手機錄了鬧鈴,偽裝成杜之晴呼喚的聲音,半夜鈴聲響起的時候,宋玲從床上下來,假裝被杜之晴叫住了魂,自己搬著凳子慢慢的上了窗台,上去之後,轉身朝屋裡李珊那邊露出微笑。

    然後,跳下去。

    事實上,陽台外一米多的地方是樓下的空調箱,宋玲個子嬌小,站上去也很平穩,兩人之前彩排的時候沒有出過一點問題,這讓宋玲更放心了。

    按照約定,她站在空調箱上之後就會大叫一聲,然後王彤過來把她拉上去,她再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全都是杜之晴干的,好以此來嚇唬李珊。

    然而那天晚上前半部分都進行得很好,在宋玲內心竊喜的滑下去站在空調箱上之後,一切都變了,她的尖叫變成了真正的尖叫。

    王彤迅速起身跑到陽台上,一邊喊,一邊收起自己的手機,准備回房間的時候,看到宋玲扣在窗沿上的手。

    宋玲滑了一跤,還沒站起來就用手扒住了窗台,以為自己能穩住。

    站在窗口的王彤扣開了她的手,在宋玲來不及起來的頭上推了一把,宋玲一時沒反應過來,尖叫著落地。王彤魂不守捨地返回室內開燈,到樓下去找宿捨老師,李珊冷漠的從床上下來,心神不寧的也跟了下去。

    宋玲只以為王彤像她一樣的嫉恨李珊,卻不知道王彤嫉恨李珊看不起自己的同時,也在看不起裝巧賣乖的偽白蓮花宋玲。

    空調箱上的香蕉皮是她扔垃圾的時候挑出來的,趁黑扔到空調箱上。

    黑燈瞎火,什麼也看不見的宋玲,就那麼掉了下去,頭剛好磕在花壇邊上,睡衣上是提前用血描上去的手印。

    所有看到那個手印的人,都以為是鬼魂。

    第一時間沖出去的王彤在花壇裡撿起來那塊香蕉皮扔進了垃圾車,垃圾車第二天早上七點開走。

    王彤一開始還不承認,在有人證明看到過她們彩排過程之後,又改口說自己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們,沒想到宋玲會這麼倒霉掉下去,直到王彤刪掉的手機鈴聲又被找回,宋玲手背上的指紋和王彤匹配,王彤才招了。

    張警官辦過的案子不少,但是像這樣的還真的是頭一個,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別理只當他不能說,也沒再問,干咳了一聲,略帶尷尬的說:“我主要還真的是求你幫個忙。”

    張警官回過神,“你說。”

    別理說:“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三十幾年前的案子,幫我找個人。”

    張警官皺眉,“三十幾年前,這麼長時間,恐怕不好查。”

    別理也想過,萬一雙雙真的不是自殺,但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能留到現在的證據恐怕早就沒了,當年科學技術也沒有現在這麼發達,很多東西可能都沒有辦法查到。

    所以她也不算失望,退而求其次地說:“沒事,要是真不好查,你就幫我找個人,李珊她爸李建軍,你知道嗎?”

    張警官一臉疑惑的點頭,石城知道李建軍的人不多,但是也絕對不少,前幾年剛回來,據說老家是石城這邊的,在外面掙了錢發跡了,回來建設老家。

    但是這人平時很低調,從來不參與什麼新聞,也不拿自己宣傳,一家人住在郊區,他自己平時幾乎都住在公司,聽員工說這人很勤勉,吃睡都在公司,但是平時很少見到人。

    傳說中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別理一喜,“最近,李建軍忽然去查我的房子鬧不鬧鬼。”

    張警官手抖了一下,石城曾經的經典八卦之一就是溧水區鬧鬼的別墅,稍微關注點的人都知道。

    別理收起臉上的笑意,“我那裡確實鬧鬼,裡面的鬼是曾經的房主,叫雙雙,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姓什麼了,但是她記得自己有一個未婚夫,照傳聞來看,雙雙是吊死的,我想幫她找找她的未婚夫,究竟是誰。”

    這兩件事看起來一點關系都沒有,僅有一點關聯,就是鬼。

    李建軍一個外地來的商人,平白無故,忽然去找一個鬼,好像是有點說不過去。

    但要非說他跟那個雙雙有關系,卻也有一點牽強。

    別理雙手捧著杯子,“我以茶代酒,敬你。張警官,這個事情,對我來說挺重要的,能查到就好,查不到也沒關系。”

    她喝了一大口,從兜裡掏出來一張平安福遞過去,“平安福,你這工作性質,拿著有用。”

    張警官剛要推辭,別理就說:“這不算送禮,這叫朋友之間的小禮物,一張符紙,不值錢,就是點心意,這你總不會不收吧?我可是窮鬼,別的沒有。”

    話說到這份上,張警官只好收了,別理的符咒威力他是見過的,這東西,比別的更值錢。

    別理回到學校的時候,就看見文曲一臉寒霜站在校門口,旁邊還有好幾個圍觀的妹子。

    別理眼珠子亂飄,莫名心虛,都不敢看他,匆匆往學校裡邊跑。

    文曲板著臉,“站住。”

    別理咽咽口水,露出一個巨大的討好的笑容,狗腿的不行。

    “哎,文老師,咋啦?”

    沒眼看。

    文曲走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干什麼去了?”

    別理搓手指,“出去逛逛。”

    文曲拉著別理離開了圍觀人群的視線,滿臉的不高興,“去找張警官了?”

    別理瞪大了眼睛,“這你都知道啊?神算啊大佬!”

    可惜這個馬屁拍的並不到位,差點把馬拍出一口血來。

    文曲咬著牙,腮幫子都凸起來了,“你,你是不是喜歡他?”

    “啊?”別理一愣,隨後彎了彎眼睛,失笑道:“胡說什麼呢,我們這是革命的友誼,你別想多了。”

    文曲又往她手上看了一眼,才哼了一聲。

    他現在每天都疑神疑鬼的,害怕別理知道他暗戀,又害怕別理不知道他暗戀,更害怕別理知道又假裝不知道……哦,最後這個其實也沒那麼怕,據他觀察,別理還沒有這麼高的偽裝技巧。

    但是現在他快忍不住了,其實是早上起來就快忍不住了。

    文曲提了口氣,剛准備說話,放學了。

    別理刺溜一下躥出去,“我得去打掃衛生,然後……”

    文曲一口氣憋住了自己,伸著胳膊把別理揪回來,怒氣又漸漸消失,渾身無力。

    他呢喃著說:“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別理心頭直跳,預感接下來會發很重要的事,於是舔著嘴唇挖空心思想轉移話題。

    然而,她還沒想出什麼頭緒,就被文曲一把抱在懷裡了。

    不緊,虛虛的。

    文曲低聲在她耳邊緊張地問:“你,討厭這樣嗎?”

    這不是文曲第一抱她,最早的時候,文曲就抱著她翻過門,那時候動手之前都要先客客氣氣的打招呼。

    周身全是溫熱,是文曲身上很獨特的味道,這味道別理從沒有在別人身上聞到過,令人心安的陶醉的,想靠近。

    別理嗅了一口,血液直往大腦上沖,她咬了咬舌頭,才清醒。

    她往後退了一步,文曲放下手。

    別理干巴巴的說:“下班了。”

    她垂著頭,沒回答文曲的問題。

    文曲看著她,抿了抿嘴唇,轉身要走的時候,說:“你其實知道的吧?”

    別理慌亂的站在原地,看著文曲的背影,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別處把勇氣全都用完了。

    慫的要死。

    從學校回去之後,兩個人誰都沒說話,空氣沉默得很尷尬。

    別理頭一次這麼心慌,比被雙雙嚇得光腳跑出去的時候還要心慌。

    是,她這段時間隱隱的有些感覺得到,但是每次想到這裡的時候,都立刻否定了。

    怎麼可能啊,那可是文曲,超厲害,長得帥還溫柔,她連高中學歷都沒有。

    默默地喜歡,和真正的戀愛,其實是兩回事。

    喜歡他的時候,他說教都顯得學富五車,抿嘴都可愛,笑起來更是不得了。

    戀愛的時候呢,兩個人有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閱歷,對同一件事都有不同的看法,那點喜歡悄無聲息的就被磨滅了。就像她和文曲,一個是天上的星星,一個是地上的野草。

    品種都不一樣,偷偷的在心裡仰望就好了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6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11-10 11:19 PM 編輯

第53章 來客

    雙雙一手拿著線香,一手攥著蠟燭,看著文曲拿著書上樓之後,又飄去看了看坐在床上發呆的別理。

    “米萌四不四草架惹?”

    別理拿被子捂住臉,悶悶的應了一聲。

    其實沒吵架,但是她不想說,因為太復雜,說不清。

    她現在還沒理清楚,為什麼在發現文曲有表白的意向時,自己會退縮的那麼快。

    文曲好像真的被傷了心了,這幾天都不怎麼跟她說話,雖然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照例做飯,依然在一樓的書房裡看書備課,還是和別理一起去學校,就是不怎麼跟別理說話了。

    這讓一直暗搓搓的,偶爾斗膽在心裡幻想一下的別理,瞬間萎了,甚至開始時不時幻想著如果回到那天,她一定會老老實實的告訴文曲,不討厭,還很喜歡,可以多抱。

    她手邊是一本厚厚的歷年真題詳解,才翻了一半,上面紅筆黑筆畫的全是道道。

    雙雙瞄了一眼,問她什麼時候買的,怎麼忽然開始看書了?

    別理慌張的把書蓋住,支支吾吾地說:“前幾天。”

    雙雙沒再多問,懵呆呆的一點頭就出去了。

    不過剛飄出去,就差點撞到文曲身上,嚇得雙雙差點又倒回來。

    文曲板著臉,盯著雙雙看。

    雙雙哆哆嗦嗦的問:“干,干森麼?”

    文曲板著臉問:“她在裡面干什麼?”

    “看蘇,發呆。”

    文曲看了會兒門板,走了。

    別理心裡煩躁,書也看不進去,語文翻了兩頁,又去換數學。

    她准備參加高起本考試,高中學的東西,在她輟學之後能還給老師的,一點沒吝嗇,語文還好,數學和英語簡直要把她煩死。

    別理拍了拍腦門,試圖讓自己腦子靈光一點,然後就接到了判官的電話。

    判官來這邊出差,順便來看看別理。

    領導下來視察,別理敢說不同意?

    打電話其實也就是知會一聲,判官進來都不用走門,走窗就可以,隨著刺骨的寒意,判官手裡拿著東西進來了。

    話還沒說一句,門跨擦一聲,文曲站在門口,黑著臉看著屋裡的一人一鬼。

    別理慌張的瞄了一眼判官,扭頭假裝淡定的問文曲什麼事。

    文曲寒著臉,進來往椅子上一坐,和判官並齊。

    “沒什麼事,轉轉。”

    別理:“……”

    這個理由,我是不相信的。

    判官朝文曲拱了拱手,隨後掏出一本書放在桌子上。

    “這裡面的東西對你應該有所幫助,不過要想看到書裡的內容,需要往眼上塗這個,一次一滴即可。”

    判官又掏出來一個小瓶瓶放在書邊。

    別理裹著被子點頭。

    交代完,判官柔和一笑,又朝文曲點頭致意,一揮袖子就又從窗戶走了。

    別理眼睛一轉,這判官怎麼看起來對文曲還挺尊敬?可是就算文曲再怎麼厲害,判官可是地府工作人員,沒道理啊。

    文曲也站起來,一臉冷漠,出門關門,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別理心中有千言萬語,到嘴邊就剩一聲歎息,“又多一本書!”

    她伸手撈過來,這書入手冰涼,可能是還帶著判官身上的寒氣,翻開一看,裡頭果然是一張張的白紙。

    別理看著稀奇,把那瓶透明的水往眼睛裡滴完了再看,紙上竟然滿滿的全都是字,有幾張還帶著插圖。

    整本書可以用一句話概括——捉鬼的一百零八種技巧。

    這對別理來說,確實實用。

    不過大半夜的,別理不想看這個,容易心慌失眠。

    床上的幾本書都扔到桌子上,別理趴下去揉了揉頭,心煩的癟嘴,癟著癟著就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了。

    半睡半醒的時候,窗戶砰砰響了兩聲,過了一會兒又砰砰響了兩聲。

    別理即將陷入沉睡的靈魂蘇醒,發覺自己竟然還是癟著嘴,臉都有點累的慌。

    “你不是走了嗎……”別理搓了搓臉從被窩裡鑽出來,伸手打開床頭燈,無語的扭頭看著窗戶,准備給判官一個幽怨的眼神控訴。

    結果剛一看清,別理頓時瞪大了眼睛,短促的叫了一聲。

    窗外站著的並不是她以為的判官,而是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白色睡衣的長發女人,頭發濕淋淋的結成了綹。

    發現別理在看她的時候,這女鬼驚喜的笑了,死氣沉沉的臉上表情十分詭異,青紫充血的眼球格外的突出,她撲在玻璃窗上拍打,像是要沖進來。

    別理掀開被子,跳下床就跑。

    邊跑邊喊:“有鬼啊!”

    這場景是何等的熟悉!

    雙雙從樓上飄下來,眨巴著大眼睛,長舌頭一甩一甩,“撒?窩木有氣米房間。”

    樓梯上傳來文曲的腳步聲。

    別理咬牙深呼吸,吸了兩口,回想了一遍自己在石窪村增長的見識,強行鎮定下來,不慌不亂的解釋,“我房間,窗戶外邊,有一個女鬼。”

    顯得特別從容,膽子一點都不小。

    文曲從她旁邊經過,聽著她還沒平復下來的心跳聲,看了一眼她光著的腳丫子,頓了頓。

    別理氣定神閒,緊盯文曲後背,跟著進了自己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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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短,那我給大家講一個小故事吧。

    是真事。

    我姐小時候被我表姐抱著在門口柿子樹下玩,回來就跟我媽說,樹上有個人穿著紅衣服,呼呼就飛走了,第二天她眼睛就腫了,也沒病,就是腫的厲害,然後我媽抱著她去找我本家一個爺爺,那個爺爺超厲害(嗯有點想寫他……),看了一眼,說我姐不小心看到鬼差辦案了,眼睛受不住。然後他就燒了香,抖了點灰沖了水給我姐喝,然後眼睛就好了。

    我是不是在搞封建迷信啊?這……大家還是要相信科學,嗯。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6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38 AM 編輯

第54章 找到了

    剛一進門,別理先悄摸摸的把腳鑽進拖鞋裡,好像剛才光著腳跑出去的不是她一樣。

    窗外的女鬼還在凶猛的拍著玻璃窗,舊窗簾開著的一條縫剛好能看到這女鬼的全貌,這恐怕是個水鬼,渾身濕漉漉的,白色的睡衣裙貼在身上,掙扎著像一條扭曲的蚯蚓。

    雙雙小心翼翼的挪過去開窗,然後第一時間後退到文曲身邊,緊張地說:“則,則可四鬼啊!”

    別理:“……咋啦?你怕個溜溜球,你也是鬼啊!”

    雙雙嘴巴緊緊包著舌頭,一呆,點頭,做恍然狀,“四哦。”

    窗戶外的女鬼手腳並用往裡邊爬,拖得到處都是水,要不是臉色青紫眼球凸起,真的沒有一點像鬼的樣子。

    一身水的女鬼艱難的擠進來,搖搖晃晃的就朝別理這邊走過來,不言不語,呆滯的像個傻子。

    別理趕緊往旁邊挪,挪了一小步又硬生生停下來,眼角余光往文曲那邊掃了一下,舌尖頂著牙,運了一口氣才說:“你是誰啊。”

    可惜鼓足勇氣問出來的問題,被人家女鬼給忽視了,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直愣愣地往門口走。

    別理剛要讓路,女鬼忽然加速,從別理身上直接穿了過去。

    別理凍得直打擺子,牙齒咯登咯登的響,還顫巍巍的罵了句髒話。

    裝逼果然沒有好下場!

    文曲站在旁邊,不痛不癢地說:“這是新死鬼,應該是被聚魂陣吸引過來的,運氣好的話,三年五載說不定她會稍微恢復一點神志。”

    別理吸了口氣,這可是她家,不是什麼鬼魂們的聚集地,要這麼下去,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不過這次還沒等別理說什麼,文曲就先說:“我受傷了,不能幫你。”

    雖然別理懷疑他說的受傷可能是借口,但還是稍微有那麼一丟丟的擔心,“怎麼受傷了呢?”

    文曲瞥了她一眼,“上次在石窪村救你的時候,強行運氣,內傷。”

    別理無語,這都過去半個月了,但是想想當時文曲從一窩惡鬼裡沖出來救她的時候,當時沒注意,現在想想,好像是有點不對勁。

    水鬼已經沖出了臥室,留下了一地狼藉。

    膽小鬼雙雙沒了大胸姐的靠山,只敢溜到門口偷窺,還跟屋裡的倆人轉播,“哇,果然四哦。窩怎麼看她有一點眼蘇?”

    別理眼神亂轉,每轉一圈就在文曲身上停留一下,規律到沒法忽視。

    文曲垂著眼,假裝沒看見。

    轉到第八圈的時候,別理眼珠子疼,咳了一聲問:“現在好點了嗎?”

    文曲一手按住胸口,壓抑著吸了兩口氣,“好了。”

    這一看就是沒好啊!

    別理問:“內傷怎麼治?”

    文曲轉身就往外面走,“慢慢休養,我需要有人來照顧我。對了,你上次答應幫我找個女朋友,找了嗎?”

    別理:“……嗨呀,這種事找什麼女朋友,我來就可以。”

    文曲說:“男女授受不親。”

    別理心裡一堵,磨牙磨得咯吱咯吱響,“沒關系,你可以暫時不把我當女的。”

    文曲瞥了她一眼,不當成女的也行,搞基嗎?不過這話他暫時不能說,於是十分冷艷高貴道:“你在准備成人考試?有什麼不懂的,不會的,在我病好之前都可以拿來問我。”

    別理呼吸一滯,她聽出來了,這是含蓄版的“互不相欠”。

    別理扶著文曲從臥室出來,就看見外面撓門的水鬼,和瞪著眼的雙雙。

    雙雙歡天喜地,“米萌和好啦?”

    文曲就嗯了一聲。

    別理不想說話。

    她把文曲送到旁邊的沙發上坐好,自己去屋裡拿了一張符紙出來,一邊念咒語,一邊往水鬼腦門上一貼。

    水鬼定住的同時,雙雙興奮的喊:“窩想起來惹,她四藏燕,演霸大總裁的干妹妹。”

    那電視劇別理沒看過,對這些小明星也不熟,於是順手抓著就往拘魂瓶裡塞。

    管她是誰,反正都要交給判官的。

    雙雙感歎,“她藏的尊好看。”

    別理翻了個大白眼,都這樣了還能看出好看,也是不容易。

    收拾完,別理也不敢再回自己的臥室,抱著毯子就窩在客廳沙發裡,電視開的聲音特別大。

    文曲也沒上樓,懷裡摟著抱枕。

    雙雙看別理都能制住她,又蹭過來央求別理把水鬼女明星放出來給她玩,也不還害怕了。

    可是別理怕啊!

    “你就不能玩點健康的有益身心的活動?”

    雙雙甩著舌頭,“窩需要小伙伴。”

    別理:“……”

    像你這樣的小伙伴再多點,這房子我都住不下去了。

    最後雙雙失落的上樓去了,沖別理做了個名副其實的鬼臉,把別理嚇得差點心梗。

    文曲瞄了她一眼。

    別理立刻正了正臉色,此地無銀的說:“我也沒很害怕。”

    文曲看著她眼珠子亂轉,不敢回臥室睡覺的樣子,心裡小小的舒爽了一下,“明天我在給你設一個陣法,稍微遮擋一下。”

    別理樂滋滋的點頭。

    文曲說:“現在去睡嗎?”

    別理趕緊搖頭,“不困,不困。”

    文曲說:“那把你的書拿出來,我給你講題。”

    別理拖著沉重的腳步從臥室抱著書出來,一邊聽文曲講詩歌賞析,分析句子和詩詞創作背景,講的很細致,每句詩都分析的很透徹。

    別理聽得淚眼朦朧,小雞啄米一樣頭一點一點。

    文曲聲音越來越低,在她低頭歪過來的時候伸手撐住,手指剛好托在她臉頰上。

    軟軟的,滑滑的。

    別理還在她手心裡蹭了蹭,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睡得昏天黑地。

    文曲喟歎,看來是他一開始嫌別理膽子小真的傷到人了。

    “我最多等你到考試結束,不管考過沒有,不准拒絕我了。”

    別理眼皮子動了動,沒吭聲,她剛醒,但是現在起來太尷尬了。

    文曲又說:“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別理繼續裝睡,人果然都是會變得,大佬也會。

    你看他現在,不要臉的程度真的是跟她越來越接近。

    第二天,雙雙一臉看透不說透的表情盯著他倆,別理一睜開眼就去摸下巴。

    很好,沒口水。

    文曲慢悠悠睜開眼,使了個小法術弄干了胸口的衣服。

    雙雙摸摸舌頭,“米萌應該氣屋裡碎。”

    別理悄悄紅了臉,“意外,這是意外,我們在學習。”

    文曲彎腰撿起地上的書,嗯了一聲。

    嗯的實在沒誠意。

    為了照顧傷員,別理做飯。

    吃飯的時候,雙雙又一次叮囑她,“記得幫窩早早窩未婚呼。”

    找人真的是太難了,別理覺得短時間內是找不到的時候,張警官來了電話。

    文曲目不斜視。

    別理掛了電話,驚的下巴都要掉碗裡了,“張警官說……說下午約我吃飯。”

    雙雙興奮地飄到別理身邊,大聲說;“窩聽到啦!髒警官縮早到窩未婚呼了!你四不四想給窩驚喜?”

    別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筷子,同時僵在原地。

    她不是想給雙雙驚喜,她是不想給雙雙驚嚇。

    李建軍竟然就是雙雙當年的未婚夫,結婚前夕,雙雙上吊自盡,婚事雖然取消,但是李建軍依然對雙雙的父母孝敬的跟親爹媽一樣,還在老兩口死後繼承了幾乎全部的遺產,然後就遠走他鄉,後來又低調回來。

    別理呆呆的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文曲。

    咋辦?

    雙雙高興地頭發都在飄,“李建軍,李建軍……則名字好蘇悉哦!他組債拉裡?”

    別理吸了口氣說:“雙雙,你冷靜點,這事咱們慢慢來好嗎?”

    雙雙翻出小鏡子開始整理自己的頭發,甚至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舌頭縮回去,“不好。”

    她找了這麼長時間,現在終於找到了,一刻都等不了。

    別理急的抓耳撓腮。

    文曲溫聲說:“你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好兒嗎?”

    雙雙手上的活停了下來,大眼睛一眨一眨,“四哦,窩給她打電話!”

    別理看著雙雙歡天喜地飛上樓,愁腸百結地說:“雖然我希望是我想多了,但是能養出來李珊的人,我真不敢相信他會是個什麼好東西。”

    尤其李建軍還讓鄭澤來打探這裡是不是還鬧鬼。

    現在一看,簡直居心撥測。

    可問題是,靠大胸姐也拖不了雙雙多久。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7 AM

第55章 眼淚

    雙雙打完電話就沖了下來,絞著兩根手指羞澀的問:“窩現債四不四不好看惹?”

    別理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好看好看。”

    雙雙苦惱地摸著自己的舌頭,沮喪又失落地說:“別騙窩了,窩資道我現債很丑……他呢?”

    她說的小心翼翼,別理不忍心告訴她李建軍其實有一個年近三十的兒子,還有一個相差十歲的女兒。

    於是權衡之後,別理一本正經的板著臉,特別嚴肅的說:“不怎麼樣,真的,李建軍是個丑八怪,又丑又老,一身干樹皮,駝背,瘸腿,地中海,還有口臭。”

    別理試圖多說點細節,好顯得更逼真。

    然而一向很好騙的雙雙,忽然皎潔一笑,“那他肯定是個好人。”

    別理氣結,還不如說他人模狗樣衣冠禽獸呢。

    “窩想氣看看他,他看不到窩也內有關系。”

    別理沒有立場攔著,她不知道這個未婚夫對雙雙有多重要,但是從她認識雙雙開始,這個可愛的女鬼,每次看電視劇看到動情處,都感動的稀裡嘩啦然後懷念一下自己那只剩一個名頭的未婚夫。

    雙雙有一顆赤誠的少女心。

    別理無法反駁,也不忍心拒絕。

    雙雙期期艾艾的湊上來,在文曲面前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一臉便秘的表情憋了很久,最後還是小聲說:“你能幫窩把澀頭搜回氣嗎?”

    雖然別人看不到她,但是雙雙還是想美美的去見上對方一面。

    這種要求,如果是以前的文曲,當然根本不猶豫就拒絕,然而現在的文曲知識沉默了一會兒,就說:“好。”

    收回舌頭的雙雙對著鏡子看了半天,最後眼睛亮亮的說:“真美啊。”

    別理靠著牆說:“頭一回見自己誇自己漂亮的,美女,你這麼實誠可不太好哦。”

    雙雙羞澀的紅了臉。

    萬事俱備,雙雙滿臉期待的等著別理帶她找未婚夫。

    眼看躲不過去了,別理咬牙,只能希望到時候雙雙看到了人之後執念消除,然後還回來做原來的雙雙。

    李建軍的公司在市中心繁華地段,一棟寫字樓他自己站了三分之一。

    別理吃過早飯之後先回學校把要用到的教室門都打開,然後在學校門口偶遇了上午沒課的文曲。

    兩人一鬼用了非法的手段進了李建軍的辦公室,李建軍正在辦公,坐的脊背挺直,既不駝背,也不禿頂,長得也不丑,五六十歲了保養的跟四十一樣,脖子上掛著鍾馗墜,手腕上套著菩提佛珠,拇指上套著一個玉扳指,渾身上下恨不得武裝到牙齒。

    雙雙癡癡地盯著人看,看著看著困惑的皺起了眉。

    在別理以為她會說:“真帥”的時候,雙雙眼角滑下來一滴淚。

    不像她在看電視的時候干哭,這次她沒出聲,別理眼看著那滴眼淚從她眼眶裡湧出來,從下巴上低落的那一刻,文曲幫她收回去的舌頭又吐了出來。

    更糟糕的是,她的臉開始泛青了。

    別理急的小聲喊她。

    李建軍聽見動靜朝這邊看過來。

    別理緊緊地抓著文曲的手,生怕文曲的隱身術突然失靈,然後自己會被對方亂棍打出去。

    然而雙雙像是魔怔了一樣,不管別理怎麼喊,她都一言不發,死死地盯著李建軍。

    別理心裡發慌,悄悄地喊:“雙雙。”

    李建軍猛地抬頭,一張嚴肅周正的臉朝著這邊喊道:“誰在那裡!”

    他喊出聲的時候,就放下了手裡的筆,緊緊抓著那串菩提子。

    別理定睛看過去,一瞬間,好像看到那手串上閃過金光。

    屋裡空蕩蕩的,外頭日光正盛,但是李建軍還是不放心,他謹慎的站起來,環顧了四周之後,打了個電話。

    “你現在過來一趟,要快。”

    電話一掛,李建軍緊握著拳頭就要出門,肩背繃得緊緊地。

    別理還沒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雙雙忽然仰頭叫了一聲,聲音嘶啞,像是沁了血。

    “雙雙。”

    別理趕緊去抓雙雙的手,生怕她在這個時候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來。

    然而已經晚了,在雙雙叫出那一聲之後,她忽然閃身撲向李建軍,手掌的指甲暴長,彎鉤一樣扣著就朝李建軍後腦抓去。

    在碰上的那一刻,李建軍忽然回過身來,胸前的鍾馗吊墜正好對著雙雙,雙雙手指已經扣在李建軍的臉上。

    那鍾馗吊墜忽然騰起一個罩子護住李建軍的同時,把雙雙給彈了出去。

    李建軍什麼也沒看見,只覺得剛才身上發毛,心裡實在害怕,慌張的要開門出去。

    然而門把手怎麼轉都轉不動。

    別理萬萬沒想到,只是幾秒鍾的功夫,怎麼會變成這樣。

    門框上面的縫隙裡忽然湧出血液,順著門板往下淌,流了李建軍一手。

    李建軍大叫一聲,連忙後退,右手捏著那串佛珠護在身前。

    卻不想雙雙正好站在他身後,就這麼一退的距離,剛好貼在雙雙身上。

    李建軍兩股戰戰,卻還沉聲問:“你是誰?”

    雙雙咯咯的笑,胸前被李建軍身上的寶物灼傷而迅速腐爛。

    “你不記得我啦?”

    雙雙那標志性的長舌頭不知為何又縮了回去,手指被燒的根根白骨盡露,她顫抖著說:“我是雙雙啊。”

    李建軍臉上抽搐,猛地後退一步,“不,不可能。”

    別理一手拽著文曲保持隱身,焦頭爛額的沖上去一把捏住了雙雙的一只胳膊,用力往後一扯,貼著她滴血的耳朵喊:“你不要命了!”

    喊完,才想起來雙雙早就死了。

    於是又咬牙切齒更正,“你瘋了!”

    她想過雙雙會不會繼續被她幻想的感情蒙蔽,然後繼續堅持自己喜歡這個老年衣冠禽獸,想過雙雙會不會看到真人之後幻滅,覺得自己果然更喜歡大胸姐,然而萬萬沒想到,雙雙竟然會一看到這人渣,就忽然像變了一個鬼。

    徹底瘋了。

    這根本不是那個軟萌可愛的雙雙!

    雙雙扭頭看了她一眼,眼淚沒了,變成了兩行血。

    李建軍連滾帶爬的去拍門,兩只手上沾滿了血,邊拍邊喊。

    雙雙忽然說:“你回去吧。”

    別理沉默了一下,說:“我還是喜歡你大舌頭的樣子。”

    雙雙也沉默了一下,她告訴別理,她想起來了,她不是吊死鬼啊,當然不應該有長舌頭。

    文曲像道具一樣毫無存在感的站在一邊,終於插上了話,“你剛才流眼淚了,而且你不能把他怎麼樣。”

    鬼就是靈魂,是沒有身體的,眼淚熬的魂,所以不是痛到極致,痛到靈魂裡,鬼是不會流眼淚的。

    別理難得一次強硬,拽著雙雙就要走,“你必須跟我回去。”

    別人想怎麼報仇就怎麼報仇,有因必有果,別理從來都沒有阻止過,但是雙雙不行。

    一個鬼對一個活人,不管是多麼理直氣壯的報仇,最後到了地獄都是犯人,要去服刑的。

    就算雙雙願意,但別理不願意。

    雙雙不想跟別理動手,還想咬牙沖上去不顧死活報仇,被別理攔腰抱住,“你可長點心吧,趕緊把你這一身血赤糊拉的收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先回去,從長計議啊!”

    但是雙雙不是君子,且已經等了三十多年,日日念夜夜想,竟然把其余都忘了個干淨,只記得有個未婚夫,一定要找到他。

    現在終於找到了,一瞬間又想起了過往,哪裡還忍得住?

    這邊僵持不下,那邊李建軍瘋狂拍門。

    別理拉著文曲過去,一記左勾拳,把這老頭掀翻在地之後,撲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打完了說:“我先幫你收點利息,正菜咱回去再好好合計成不成?我保證幫你報仇!這就是個人渣,你要把自己再搭進去一次嗎?”

    雙雙不吭聲,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大力的踹了幾腳,門框搖搖欲墜,一股熟悉的陰風從門口往裡頭扇過來,這陰風自帶吸力。

    別理二話不說,一把拽著雙雙,趁她沒反應過來,就念咒口訣把她收進拘魂瓶。

    恰好鄭澤破開了門,在屋裡張望了幾眼,說:“老板,已經走了。”

    李建軍陰毒的剜了鄭澤一眼,等了半天確實不見動靜,立刻來了脾氣,後牙槽緊繃著質問他,“我讓你去看過溧水區那邊,你說沒有鬼。”

    鄭澤有點心慌,但還是老實承認了,“我進不去那房子,在外面看確實不鬧鬼。”

    別理微笑,這才是孺子可教,然後又瞪了一眼李建軍,扯著文曲的手示意他趕緊走。

    到樓下,別理還擔心文曲受傷未愈,堅持做出租車回家。

    一進門,別理就麻溜的掏出來那拘魂瓶,蓋子一開,念著口訣往下一倒,屋子裡滿當當出現四只鬼。

    雙雙一落地就要往出竄,被別理一張定身符貼在原地。

    杜之晴好奇的打量著四周,順嘴在宋玲身上咬了一口。

    宋玲吃痛叫了一聲,然後才反應慢半拍一樣左扭右扭的看。

    水鬼像個假人,朝著畫聚魂陣的房間發呆,那屋門上被文曲新弄了個遮掩的陣法。

    別理頭都大了。

    這都叫什麼事啊!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7 AM

第56章 這大概是不成功的告白

    杜之晴和宋玲算仇鬼,雙雙正在黑化暴走,水鬼繞著那扇門轉來轉去,時不時撲上去用爪子撓撓……

    別理崩潰的跳起來,“都跟我過來!”

    雙雙被定在原地,眼珠子轉了轉看著她。

    杜之晴騎在宋玲身上暴打,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宋玲嚶嚶的哭,一聽她發話就要反抗,然而反抗瞬間被鎮壓。

    水鬼後知後覺,在氣氛尷尬的沉默著的時候,幽幽扭頭看了別理一眼,然後,繼續研究她的門。

    別理:“……”

    文曲拍拍她的肩膀,別理泫然欲泣。

    先把兩只打架的分開,然後拖著雙雙進了小黑屋,水鬼尾隨著進來,往聚魂陣中間一坐,不動窩了,連杜之晴和宋玲都不打架了,各自占了一個角落,紛紛進入賢者狀態。

    別理關上門,根本不管這幾個跟嗑藥一樣的小鬼,掏出手機就給張警官打電話。

    “我要報案!”

    張警官:“……工作時間,不要開玩笑。”

    別理磨牙,“我是認真的!我報案,泰亞集團董事長李建軍,三十多年前殺害未婚妻吳雙雙,偽造自殺。”

    張警官沉默了。

    雙雙也扭頭看著她。

    別理嚴肅地說:“雙雙就在我身邊,她自己可以證明……”

    張警官找到了自己聲音,出言阻止,“她不能證明,沒有人可以證明殺死自己的凶手是誰。何況……這是三十多年前的案子,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當年沒有破的案件多得是,有一些甚至早就有了嫌疑人,但是當時很多技術不到位,證據不充分。別理,實際正義和程序正義永遠都是兩回事。”

    道理大家都明白,然而別理還是感覺自己被人當胸打了一拳。

    她明明知道凶手是誰,受害者就在自己身邊,然而沒有證據,誰也不會相信你。

    張警官無奈的說:“你想過沒有,三十多年前的案子,早就定性為自殺,你當吳雙雙的父母沒有報過案嗎?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很多東西早就被時間沖沒了。”

    別理死死地捏著手機,沉聲問:“這案子,你們查不查?”

    張警官停頓了一下,說:“如果局裡只有我一個人,我給你查。”

    連立案都是個麻煩事。

    別理掛了電話,沉郁的蹲在地上,和水鬼並排成了兩只蘑菇。

    杜之晴忽然從角落裡竄出來,板著一張血臉問:“李建軍,是不是李珊她爹?”

    別理蔫蔫的點頭。

    杜之晴眸光珵亮,“你要害他嗎?讓我去!”

    別理:“……”

    聽說你以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小慫雞?

    小慫雞渾身閃耀著戰斗的光芒。

    別理語重心長的教導她,“我們要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呵呵。”

    別理驚悚的看著杜之晴。

    杜之晴比劃了比劃自己緊抿的嘴唇,表示發出智慧的笑聲的人並不是自己。

    水鬼面容呆滯,低頭好似在研究地上的符咒線條,邊看邊又笑了一聲,“呵呵。”

    別理:“……”

    感覺自己遲早要瘋!

    別理站起來活動活動腿,抓耳撓腮一陣之後,對唯一還算清醒激靈的杜之晴說:“咱倆合作一下,你不是想去找李建軍搞事情嗎?我能讓你的行蹤隱藏的更好,不過唯一的要求是,別把李建軍弄死了,你先看看他身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比如說偷稅漏稅經濟犯罪什麼的,保養明星二奶小三也算,什麼黑料都弄來一份。”

    既然正規途徑走不了,那別理就准備走走非法的途徑。

    文曲友情支援她技術和金錢,以及一個微型的偷拍神器。

    杜之晴前腳興致勃勃的出門,不到半個小時,大胸姐竟然回來了,一進門就對屋裡多出來的陌生鬼的氣息十分敏感,冷著臉看著別理。

    別理很冤枉,“你得尊重我的工作,就像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當網紅啊!”

    屋裡的另外兩只鬼感受到大胸姐的氣場之後,更像一只縮著的鵪鶉了,把別理氣的不輕,這群欺軟怕硬的勢利鬼!

    大胸姐走到雙雙身邊,像一個慈祥的母親一樣,把孩子樓進自己的懷抱裡,還溫聲軟玉的安慰,“誰年輕的時候沒遇見過幾個人渣,姐姐幫你把他殺了就行。”

    說這話的時候,大胸姐還嗔怪的點了點雙雙的鼻子,“你就是電視劇看多了,一時想不開。”

    別理無話可說,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雙雙控訴道:“別理不讓。”

    大胸姐捏捏雙雙的臉,微笑:“她一個愚蠢的人類,懂什麼?”

    竟然試圖挑起種族之間的戰斗,別理會中計嗎?那當然不會!

    因為作為人類的她,沒啥戰斗力。

    機智的別理一臉高人風范,說:“我們還在人間,那就用人類的方法解決。”

    大胸姐嗤了一聲,“你能不能不學文曲說話?”

    別理:……我不行了今天!我有一句髒話我馬上就要飆出來了!!

    雙雙臉上的定身符已經在大胸姐手裡碎成了渣,大胸姐手裡搓著灰,似笑非笑的看了別理一眼。

    別理氣短,剛准備問她怎麼突然回來的時候,被文曲一拽,出了房門。

    倆人進了書房。

    書房窗戶朝東,屋裡曬得溫暖滾燙,書架上的書散發著墨香味,實木的大桌子上放著一本書。

    別理一臉懵逼,“干什麼?”

    文曲曲手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敲,“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呢?鬼物心思難辨,沒有善惡是非觀,有時候該冷靜就冷靜點。”

    他指的是剛才大胸姐的態度。

    也指的是,別理往裡面用了過多的感情。

    什麼叫人鬼殊途?並不是物種不同不能談戀愛,而是物種不同就又太多的阻礙。

    別理耷拉著腦袋,軟聲說:“那我怎麼辦啊?我也不能真的不管雙雙,由著她去報仇,然後被李建軍弄的再死第二次,或者報仇成功,到地獄去服刑。”

    她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文曲揉了揉她的頭發,心裡暗爽,面上一點不顯,還是個知心老師的模樣,說:“我知道你重感情……”

    別理歪了歪頭。

    文曲說:“那你不如先重一下我?”

    別理被這個大拐彎甩翻了車,還沒反應過來。

    文曲繼續說:“我知道你喜歡我。”

    別理臉都快紅了,憋著氣沒否認,也沒承認。

    主要是萬萬沒想到被表白來得這麼猝不及防。

    “你不是說等我考試結束再說嗎?”

    文曲挑眉一笑,“我何時說的?”

    “就是……”我上次裝睡的時候啊!

    這麼一說,不就算承認了自己上次沒睡著也沒反駁文曲的話嗎?

    別理怒瞪他,但其實心裡羞澀的已經不知所措了,除了瞪人,不知道什麼反應才能顯得自己清純不做作……

    文曲彎腰,直視著別理的眼睛,“你給我個准話,什麼時候才能放下咱倆之間的差距,能直接面對感情?”

    別理沒做聲,心裡驚濤駭浪。

    文曲抓著她一只手說:“因為我實在等不下去了,你的眼裡總是看著別人,只有在沒人的時候才會偷偷想一下我,我想光明正大的被你想起。”

    別理……別理咬著嘴唇,還以為自己藏得挺隱蔽,沒想到早就被人掀的底都不剩了。

    她艱澀的說:“你值得更好的……”

    文曲點頭說:“對,但是我就喜歡你。”

    別理一下子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歡喜,糾結在原地,好煩。

    “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厲害,所以除了我自己,剩下的所有人在我面前都不夠好,你不用自卑,你比很多人都好得多。”

    別理抬頭幽怨的盯著他,這他媽難道是贊美?

    文曲一臉低調的驕傲,“天庭眾仙,現在只有我修為沒有倒退,且還在進步,我的信眾也最多,我的知識面最廣,我有一顆星球的家產,隨便你住。”

    別理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智障,以前文曲不這樣的啊,這是瘋了?竟然幻想自己是神仙……

    文曲低頭,深情地看著別理,說:“而且你身上還有我的一魄,我們才是最合拍的,至少現在看來,靈魂是最合拍的。”

    畢竟肉體大家都還沒有試過。

    別理恍惚想起,自己最初和文曲見面的時候,文曲冷淡地表示,她身上有文曲的魂魄。

    那難道不是低級的搭訕方式……嗎?

    文曲還想說什麼,被別理一把掐住了。

    “你等一會兒,我緩緩。”

    文曲不太高興,小聲說:“我沒有要你現在就答應我,但是至少,別這麼刻意地疏遠我啊。”

    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文曲的方法很管用,別理現在是徹底沒有精力再去想關於雙雙的事了。

    上學的時候,大家都有過一種體驗,有些成績一般的人,大概會嫉妒永遠比自己高一點點的同學,會羨慕成績好的同學,會在班裡的學霸面前又是仰慕,又是自卑。

    然而,所有中學生,都不會在博士後面前感到自卑。

    別理現在就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學生,而文曲,是來自外星的博士後。

    博士後表示,自己就像在面對一只烏龜,稍微靠近一點,這小烏龜就麻溜的縮進殼裡,遠一點的時候,烏龜瞬間就探出頭來自以為偷偷摸摸的觀察。

    這種你來我往,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人追到手?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8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39 AM 編輯

第57章 是你

    別理全程是懵逼的,在她知道有鬼魂閻王地府的存在之後,要讓她相信世界上還有一個天庭,天上還有一個文曲星,似乎並不是很難的事。

    狗屁啊!

    特別難!

    別理煩躁的揉頭發,身邊一直暗暗喜歡的大佬,搖身一變變成文曲星了,你怎麼想?!而且她還是地府的公務員。

    這不就是傳說中變種的“霸道總裁愛上我可我們是死對頭”的戲碼嗎?

    別理一臉“我是誰我從哪來我要到哪兒去我在干什麼”的表情,幽幽的說:“你就不怕我知道真相之後,更加自慚形穢”

    文曲挑眉,“為什麼?比不上我難道不是正常的嗎?”

    別理:“……”

    想打人,第一次覺得文曲竟然這麼欠打。

    於是別理真的這麼做了,揮起一拳捶在文曲胸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就被文曲的咳嗽聲嚇壞了。

    別理尷尬的想起,文曲最近好像受傷了。

    “……你不是神仙嗎?怎麼這麼容易受傷啊?”

    文曲臉色發白,捂住胸口悶咳,像是要咳出肺來。

    別理一邊輕輕在他胸口摸著給他順氣,一邊自責道:“對不起,我太震驚了,忘了你有傷。”

    文曲咳得說不出話來,感受著胸口柔軟的小手,不禁有點心猿意馬,於是又假裝不舒服繼續咳。

    別理幽幽說:“你不會是裝的吧?”

    文曲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倒騰了好一會兒,差點咳出血,才平復下來,說:“神仙一般不能到人間來,如果破戒下凡,實力和法力都會被壓制到人間的水平,現在人間並沒有什麼正經的修道之人。”

    別理恍然,原來如此,“怪不得閻王老說地府過來不方便。”

    “因為信仰力,近些年信仰力越來越少,陰差和神仙都是一樣的,你聽說過‘信則有,不信則無’嗎?地府和天庭一開始的誕生就是因為人類的信仰,修煉一半靠的是是自己的努力,另外一半中有一部分是天賦,另一部分則是信仰。”

    別理震驚了,臥槽了一聲,怪不得之前她畫符的時候,黑無常說如果有人相信就好一點,相信,就是最基礎最簡單的願力。

    從破四舊開始,到現在大多數人都相信科學,鮮少有人還相信世界上有什麼神神鬼鬼天庭和地府的,少數還相信的人,內心不過是求個平安而已,就像大多數家裡擺財神的,並不見得她們就相信世界上有財神。

    “但是從我變成地府公務員預備役之後,我去過的這些地方,多多少少都有點迷信的,我運氣這麼好?”

    別理疑惑了,最開始的活屍,活屍本身就相信魂魄可以治病,連元永芳受到驚嚇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有鬼,雖然她之前住過一點時間這別墅,被雙雙玩的夠嗆,尤其是在她出現之後,還多了幾個人相信世界上有鬼魂。

    第二次就更不用說了,石窪村裡的人,沒有一個不相信鬼魂的,甚至堅信女孩是災難的預兆。

    現在大概算第三次,這次表面上看,沒有人相信鬼魂什麼的,但是影響跟前兩個比起來卻是最大的。

    跳樓事件莫名其妙的在網上忽然火了,上了當天的微博消息推送和熱搜,有一部分人懷疑是校園凌霸,還有一部分人在看完所有的事件之後,竟然還是相信這可能真的是鬼魂作祟。

    別理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

    “如果相信科學的人越來越多,相信地府存在的人越來越少,陰差是不是就此消失了?那地府還會存在嗎?”

    文曲沉吟了一下,“不好說,現在有一部分人在死後,靈魂就沒有到地府去投胎,而是直接消散了,塵歸塵土歸土,又成為了世界物質的一部分,所以千萬年之後的輪回說不定真的會有所不同。”

    但是那都是千萬年之後的事情了,只要這個社會還有學校有考試,他大概是不會失業。

    就像最近幾年剛誕生的新神“考神”,實力增長速度是天庭一等一的,第一名依然是財神。

    倒是地府,更嚴重一點。

    別理被灌輸了一腦子的新世界,又被文曲連番轟炸,最後只得答應,以後不在心理上躲著文曲,當然生理上也不能躲著,不能自欺欺人。

    不得不說,文曲要求真的多的受不了,別理抓狂,別逼著承認自己喜歡,這很沒面子的好吧!

    從房間裡出來,別理還是渾渾噩噩的。

    雙雙眼球收回去了,脖子上那紫黑色的勒痕也不見了,舌頭自從收回去就再也沒掉出來過,長發飄飄就像一個溫婉的大家閨秀,只是右手焦黑,胸前也受了傷。

    她湊到別理跟前來,小聲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窩資道的……”

    別理虛虛的摸了摸她的頭發,“還是大舌頭口音好聽。”

    雙雙和李建軍之間的故事,根本不用明說,別理還沒到家的時候就想明白了,這多半又是一個渣男的故事。

    不過別致的是,這個渣男真的是一渣到底。

    大胸姐帶著新收的兩個小弟從小黑屋裡出來之後,懶懶的抻了抻腰,“還是家裡好啊。”

    別理腦子裡紛亂如麻,沒什麼心思,也就沒問為什麼大胸姐好好的電影還沒有拍完就回來了。

    水鬼在發呆,宋玲沒了杜之晴又活躍起來了,在大胸姐面前一會兒吹個風,一會兒講個冷笑話,笑起來“哈哈。”的。

    杜之晴接了工作之後真的全天就跟著李建軍,她不覺得無聊,就好像一個饑腸轆轆的人盯著一塊五花肉,可是五花肉卻放在保險箱裡一樣。

    不能吃到嘴,但是聞聞還是沒問題的。

    這當然不會無聊了。

    李建軍果然很謹慎,在知道雙雙的存在之後,就立刻又找了兩三個大師,但是都是天橋底下坑蒙拐騙的一把好手,實際上根本沒有一點用處,裝備齊全,穿著八卦衣,手裡拿著羅盤,隔一會兒裝模作樣的換個地方,然後就搖頭。

    一見到人就說你印堂發黑,最近有災,若要破災,就要供奉。

    然而這些人連鄭澤都不如。

    在剛進入別理家大門一米內的時候,就屁滾尿流的跑了,有個老頭鞋都跑掉了一只。

    只有鄭澤戰戰兢兢的進來了。

    不過他邊走邊小聲喊:“是我,是我,開槍地不要。”

    被心情正郁悶的別理一把拽進去打了一頓。

    “你怎麼還跟著李建軍干啊?小心他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鄭澤苦逼兮兮的攤手,“他給我錢,我師父還在住院呢。”

    這可真的是……

    別理眨著眼,說:“嗯……那挺不錯的,至少給錢,其實多給點我也……”

    你看看我,閻王給我發的工資和獎勵,還不是看心情的,哪像你們,跟著反派果然能夠吃香喝辣。

    鄭澤語塞,往屋裡一瞄,那時靈時不靈的陰陽眼,竟然讓他看見了一屋子的鬼。

    “李老板讓我找找這裡叫雙雙的女鬼,有……有沒有啊……我就是問問……”

    鄭澤前半段說的還算利索,後半段對上了大胸姐的眼,就說不出口的了,他震驚的看著大胸姐,手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一樣,“是……是你。”

    別理驚訝,眼珠子在倆人中間轉了一個來回,最後扭頭看向大胸姐:你難道把他睡了?

    大胸姐眉毛抽了抽:我對白斬雞不感興趣。

    別理繼續瞪她:放屁,上次在火車上搭訕的那個比這個還弱雞。

    大胸姐眉毛一豎,搖著手裡的小團扇說:“怎麼?上次打的不過癮?”

    別理雙眼放光,炯炯有神,大庭廣眾之下竟然公然開車!妖精打架說的好理直氣壯。

    鄭澤一哆嗦,趕緊說:“不是不是。”

    別理伸手要去勾他的肩膀,余光瞥見文曲之後,訕訕的把手放了下來,雖然還不是男女朋友,但是畢竟窗戶紙都戳破了,再這樣不太合適。

    別理沒發現自己基本已經默認了兩人的關系。

    她說:“你看,還都是老熟人,現在看完了,然後呢?”

    鄭澤腿肚子直轉筋,“沒然後了。”

    打架他肯定打不過,斗法……別開玩笑了他根本就沒有法……

    “你反正也就是拿錢辦事,資本主義的羊毛,薅了就薅了,錢拿到了就算了,別那麼真情實感的。李建軍不是好人,可是你看看這屋裡的,除了那水鬼和宋玲,你能干的過誰?”

    何況人數還眾多,以少勝多的戰役並不好打。

    鄭澤扯扯嘴角,咽咽口水,“李老板就是讓我來看看,沒有就算了,世界這麼大,去別的地方轉轉也正常。”

    不愧是能謊稱鬼已經收了的鄭澤,臉不紅心不跳。

    雙雙一聽見李建軍的名字就要暴走,被大胸姐順毛擼了下去。

    鄭澤來了又走,別理和文曲都要去上班,最後就只有大胸姐留下來看家。

    但是大胸姐明顯是核武器級別的,容易一不小心爆炸,後果不堪設想類。

    別理苦口婆心,好說歹說,把自己剛學到的語文作文議論文寫法都用上了,總分總結構,又是舉例又是比喻的想要打消雙雙去報仇的想法。

    最後她說:“不行我還是把你裝在拘魂瓶裡帶走吧。”

    大胸姐一扇子拍在她後腦勺上,“就你事兒多,婆媽。趕緊走。”

    別理幽怨的看她,“我其實最不放心你。”

    大胸姐作勢要打她,別理才夾著尾巴跑了。

    跑出門之後,別理先找了鄭澤,她問:“你跟好姐姐認識?”

    鄭澤一臉茫然,白嫩的包子臉愁出了褶,“誰是好姐姐?”

    別理一頓,說:“就是胸特別大的那個,小妖精。”

    鄭澤恍然大悟,“你說她,不認識的,就是之前打過一架。”

    別理隱約想起來了,從石窪村回來的時候,大胸姐好像病了,不舒服,整天待在樓上不怎麼下來,她當時說自己碰見了一個不長眼的小道士,打了一架。

    別理上下打量了一遍鄭澤,“你們倆誰輸誰贏?”

    鄭澤撓撓頭,“都沒有輸贏吧?她忽然上來,我打不過她,不過她也受傷了。”

    這小孩承認其自己沒啥用,就像承認自己需要錢一樣直白。

    別理揮手讓他走了。

    她也算是見過鄭澤動手的,秘籍只有一個,那就是——揮小旗。

    就這點道行,恐怕連大胸姐一根手指頭都壓不過。

    怎麼可能會把大胸姐打傷的?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9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0 AM 編輯

第58章 你猜是誰

    聯想到前段時間大胸姐總是晚上出門白天回來,難道她是在外面遇到什麼難事了,不好意思說?

    別理想不明白,但又不願意往不好的方面想,她搖了搖頭,在放學之前趕到學校掃地鎖門,然後去餐廳吃飯。

    鬼使神差的,別理又去了B5宿捨樓下的那個餐廳,以前這裡到了飯點都進不去門,人擠人,住在附近宿捨的同學都在這裡吃。

    然而今天,別理一進門就聽到窗口的招呼聲。

    “美女,吃什麼?尖椒牛柳紅燒魚塊東坡肉西紅柿炒雞蛋燒茄子啊。”

    “炒米炒面炒拉條炒河粉炒燴面炒餅絲啊,同學,這邊。”

    ……

    窗口裡的阿姨一個個目光炯炯看著她,別理頓時站在原地。

    餐廳裡就兩三個人,也是匆匆買了飯就走,一點不猶豫,腳步匆匆,從別理身邊路過的時候都帶起了風。

    於是餐廳裡就只剩下了站在門口的別理,和站在窗口阿姨。

    遙遙相望之後,別理走了個直線,到離門口最近的那家買了重慶小麵,剛點完,文曲就過來了。

    看著這空蕩蕩的餐廳,別理低頭吃了一口麵,辣爽辣爽,就是有點鹹。

    “要不是微博上事情鬧大了,學校也不至於這樣人心惶惶的。”

    別理感慨了一句,隨後一想,不管微博上鬧起來沒有,學校半個月內接連有學生跳樓,還都是一個寢室的,除了一個被抓,剩下的三個都死了。

    尤其不知道怎麼回事,網上竟然有很多宋玲跳下樓的照片,那滿地血和宋玲白色睡衣背上那個血紅的“死”字,更是惹得人猜測連連。

    仿佛更加能證明凶手不是人。

    然而那個字用的不是人血,不過沒人在乎這個。

    B5宿捨的女同學們都嚇壞了,上哪兒都抱團走,不管有沒有鬼,反正這事就是邪門。

    別理長歎一口氣,“這事影響確實挺不好的。”

    文曲跑去買了兩杯檸檬水,吸管扎進去推到別理面前,說:“別想那麼多了。”

    別理咬著吸管,愣了很久,忽然說:“雙雙是死在那個房子裡的,大胸姐呢?她難道也是被聚魂陣吸引過來的?”

    最早的時候,從石窪村回來那幾天,別理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太害怕了,回到正常的生活之後還是很害怕,總覺得身邊無處不在的都是眼睛。

    後來她成功的說服了以自己,畢竟她一窮二白長得還行魂魄不穩,也沒有多牛逼的背景,誰也犯不著來算計她啊。

    文曲說:“不會,她很厲害,受聚魂陣的影響並不大。”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之前能整晚出門浪,而雙雙不能。

    別理吸溜吸溜把檸檬水喝下去了一半,然後皺著眉說:“上次她說是被一個道士打傷的,沒想到世界這麼小,竟然撞到了一起。雖然鄭澤說他倆誰也沒輸誰也沒贏,但是我覺得大胸姐打他根本不是個兒,她怎麼會被鄭澤打傷呢?”

    文曲埋頭吃麵,抽空說:“你有沒有想過,大胸姐身上有秘密?”

    這太明顯了,身上秘密最多的兩個人,一個是文曲,另一個就是大胸姐,實力絕對不低,但是別理從來沒有見她動過手。

    “你說……是大胸姐比較厲害,還是石窪村那個斗篷骷髏鬼厲害?”

    文曲拿著筷子的手停住了,板著臉沉思了一會兒,說:“不好說。”

    別理沒由來得有點緊張,立刻跳過了這個話題,慌張的低頭吃麵條。

    她忽然想到,如果大胸姐就是那個斗篷骷髏鬼……也不是沒有可能,馮春蘭說過,事情是在兩年前開始的,既然那斗篷鬼和楊柏柳是一伙的,在她遇到大胸姐之後,每天晚上大胸姐都會出去玩,她是鬼,想去哪裡根本不需要依賴什麼交通工具。

    包括最開始去找李秀英的時候,雙雙是裝在拘魂瓶裡帶過去的,而大胸姐是自己過去的,完全沒有一點不適應。

    她在這邊膽戰心驚,連飯也吃不下。

    文曲掏出兩顆大白兔奶糖,擱在手心裡,遞過去。

    別理伸手去拿,指尖從文曲掌心劃過,一瞬間被文曲捏住了。

    只捏了一下,文曲就放開了手。

    別理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捏著奶糖嗖一下就收了回來,面紅耳赤的“你……”了半天。

    文曲一臉淡定,心裡爽的不行,“我怎麼了?”

    別理想鼓足勇氣說你不要臉!然而話到嘴邊,還沒有說出來,杜之晴就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和離開時的興致勃勃不一樣,杜之晴這會兒激動地走路打飄,真嘴角咧到耳後。

    杜之晴很興奮,沖上來就說:“大料!李建軍的兒子是個殺人犯!”

    別理一愣,追問道:“什麼情況?”

    李建軍正式認下來的孩子只有一子一女,平時都很低調,沒什麼關注度,李珊剛死,現在大兒子竟然也是個殺人犯?

    杜之晴說:“被殺的人是張燕,你猜李志康為什麼會殺人?”

    這別理猜不了,殺人的理由千千萬,但是張燕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有點熟?

    文曲眉頭一挑,說:“就是在咱家的那個。”

    杜之晴點頭,“對,就是她。張燕是李建軍的情婦,但是和李志康也有一腿,辦事的時候好像說了點什麼,被李志康按在浴室裡掐死了,屍體埋在李志康那小別墅的院子裡。”

    這也算是很別具一格的關系了。

    別理都捋了半天。

    捋完之後,迅速打電話找張警官。

    別理說:“我報警。”

    張警官為難地說:“這個我做不了主。”

    別理義正言辭,“當然,權利不能濫用,但是作為一個守法的公民,我要舉報,李建軍的兒子李志康殺人,正在准備潛逃,你再去晚一點,說不定人就跑了。”

    張警官不是太相信,畢竟別理才剛剛報過一個三十多年前李建軍殺人的案子,他沒接。

    他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但還是立刻揮手叫來了人,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怎麼知道的?你說清楚點。”

    別理壓低了聲音,“我有內部消息,李志康殺人之後,把人埋在院子裡了,我把地址發給你。”

    掛了電話之後,張警官立刻帶著人分了兩批,一批上機場隨時准備攔截,另一波迅速趕到別理說的地方,幾個人都帶了工具,在小花園裡四處亂挖,最後在一片種著小雛菊的花圃下面翻出了一具女屍。

    李志康從殺人到現在,沒過多長時間,心裡還有點緩不過來,一看見有人沖他過來,起身就跑,直接被人按了個正著。

    從行動到最後收尾才用了半個小時,其中二十分鍾在路上。

    李志康被按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蒙的,不過他反應快,先是不承認,然後立刻要求要見李建軍,要請律師。

    李建軍這兩天忙的焦頭爛額,雙雙的鬼魂竟然還沒有散,他買來的這些保命的東西也不知道能用多久,鄭澤毛都沒長齊,實力強一點的大師他一個都沒聽說過。

    偏偏這兩天公司新開發的項目出了問題。

    這種時候,杜之晴還時不時嚇唬嚇唬他,給他找點事情干。

    所以,接到張警官的電話時,李建軍心裡雖然緊張了一下,但是作為一個見過世面的人,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鎮定自若的問張警官有什麼事。

    從感情上,張警官當然更相信別理,吳雙雙當年自殺的真相,現在看起來確實有點問題。

    但是理智上,他不能表態。

    只是在跟李建軍說話的時候免不了就帶出來了點。

    “我們想找你了解一點情況,你現在有時間吧?”

    李建軍還能說什麼呢?他還以為警察是來追究當年的事的,為了不露怯,李建軍擦了擦臉上的汗,說:“有。”

    電話掛了不到三分鍾,張警官就進來了。

    李建軍還想客氣幾句,就聽見張警官說,“李志康是你兒子?你知道他四月二十五號去哪裡了嗎?”

    李建軍心裡生疑,笑著說:“他都那麼大的人了……你問他是有什麼事嗎?”

    張警官一點沒客氣,“李志康涉嫌一樁謀殺案,屍體在他院子裡被發現了,我們就是例行調查。”

    李建軍眼前一黑,咬牙挺了過來,一張保養得益卻憔悴非常的臉上幾乎看不到一點血絲,蒼白的可怕。

    “你說什麼?”

    張警官板著一張臉,一點沒有親近的意思,十分公事公辦的說:“四月二十五號晚上十一點到一點的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如果要保兒子,李建軍應該說和兒子在一起,在家。警察會找上門,顯然是因為李志康把他扯了進來。

    但是李建軍前思後想,中間不過一兩分鍾,就苦著一張臉說:“在公司,最近公司比較忙,我天天都沒空出門,有段時間沒跟志康聯系了,警官,這會不會是誤會?屍體是在他院子裡,但是也不能證明什麼吧?”

    張警官心裡冷笑,面上不顯,就只說:“這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李建軍半天沒吭聲,就是瞬間塌了肩膀,像是一下子恢復了年齡,變回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

    張警官又問:“你認識張燕嗎?”

    李建軍顫抖的手放在膝蓋上,僵著臉說:“也不算認識吧,就是生意上的朋友一起吃飯的時候,見過幾次。”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19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40 AM 編輯

第59章 報仇

  李建軍把自己推得干干淨淨,說起李志康的時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時不時還要在表示一下自己的擔心,問一問張警官這到底是不是誤會,把一個受了刺激的正義老父形象演了個十成十。
  
  可把張警官惡心的夠嗆,不過面上他也不說什麼,就只是問李建軍跟張燕的關系。
  
  李建軍咬死了不熟悉,就是飯局上見過幾次,還苦笑又無奈地說:“有些人總是對我們有點誤解,一看到我這樣的老頭帶著小姑娘,免不了傳點風言風語,可是生意場上,不可能不帶小姑娘的。”
  
  張警官皺了皺眉,不過沒說話。
  
  李建軍見沒人捧場,也就淡了下來,皺著臉說:“張警官啊,這可是殺人,說不定中間可能是有誤會呢?我兒子雖然混了一點,但是這種事他應該干不出來,平時我們都忙,疏於管教了點,但是大是大非,應該是沒問題的啊。”
  
  張警官說:“這些還有待調查。對了,你原來是石城人嗎?”
  
  李建軍嘴角扯了扯,鼻翼微動,有些不自然地說:“是,我小時候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沒幾年就走了。”
  
  張警官哦了一聲,起身跟李建軍握手,走出了這寫字樓,身邊一起的警察說:“沒想到他還真的是有錢人回來建設老家啊,你問他這個干什麼?”
  
  張警官瞥了他一眼說:“你呀,人家是做生意的,可不是做慈善的,走吧。”
  
  這案子並不難查,屍體都在李志康別墅院子裡發現了,仔細找找,很快就在浴室裡發現了張燕的頭發和留下來的血跡,張燕指甲裡的皮屑跟李志康的也完全符合。
  
  然而此時,不知道是誰弄來了張燕埋在土裡被刨出來的照片,並不說嫌疑人是誰,反而放了很多沒有經過剪輯的錄像。
  
  錄像裡是李建軍和張燕多次出入酒店的畫面。
  
  李建軍這個人一向低調,網民一開始不知道這人是誰,只是看個新鮮,好奇,所以才點開了那些微博,不過在看到李建軍旁邊標注的那些職位名稱之後,瞬間就炸了。這人不大不小算是石城首付,有錢,公司經營從房地產到家用電器,大的小的無孔不入,還是當地的政協委員。
  
  一大波營銷賬號跟不怕死一樣往上湊熱度,轉發速度飛快的飆升,搜索量也一路朝上,迅速占領熱門。
  
  幾乎瞬間這些新聞就已經擴展到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泰亞集團的老板殺人,被一些理智的人糾正這案子還沒有定論之後,立刻就反駁,“這倆人那種關系,女的還死在他家,你說不是他干的?就是有錢人藏得好。”
  
  泰亞集團的股票一跌再跌,各種□□傳過來的時候,李建軍都快氣瘋了。
  
  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權利,金錢,女人,不可能不沾,但是別人的都沒有出這麼大的事情。
  
  李建軍氣的發抖,憤怒地砸了手機,“混賬!”
  
  石城公安微薄在過了幾個小時之後,才發了一條澄清的消息:花園藏屍案目前正在調查,嫌疑人已被控制,請大家不要被網絡消息所誤導。
  
  同一時間,有一個新注冊的賬號,轉發之後,評論道:“呵呵,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三十年前的案子不了了之,慶幸三十年後的今天一切不同,一定要繩之以法!”
  
  本來就是熱油,濺進去一滴水之後辟裡啪啦就炸開了,搞新聞的人立刻聞到肉香,接踵而來,一波又一波的私聊問詳情。
  
  別理退出小號,呼出一口氣,詳情她不說,有人會說,她這房子鬧鬼不是一天兩天,論壇上的靈異區時不時就會提起來,三十年前有些猜測的帖子也都還在,使勁翻翻,不難找出來一些當年的蛛絲馬跡。
  
  有好奇心的人總是特別多,隨後,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終於有人發現,李建軍就是當年那個繼承未婚妻財產的人,俗話說得好,升官發財死老婆,這人先死了老婆,隨後就得到了一大筆錢,未婚妻的父母傷心過度也只挺了十幾年,先後離世,李建軍拿錢走人。
  
  再聯想到前幾天還火熱的話題,涉及校園凌霸逼死同寢室女生的,正是李建軍的女兒李珊,眾人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這人是不是傻逼?這事要真的是他干的,還回來干什麼?”
  
  別理倒是不關心這個,她有另一件事情不太明白,李建軍當年和雙雙既然已經要結婚了,雙雙是獨生女,不用冒險殺人,財產不一樣有李建軍一半嗎?
  
  雙雙冷著臉說:“他養女人,那女的還懷孕了,我不願意,和他吵了一架決定要告訴我爸媽,我要退婚。”
  
  別理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不過如果李志康應該不是當年懷孕的那個,這大概就又是一個故事了,別理沒興趣搞明白。
  
  她開著小號,把杜之晴拍來的視頻,李建軍慌張罵人的轉移財產的找公關水軍的視頻全都爆了出來。
  
  一會兒一條,一會兒一條,粉絲數量瞬間從1漲到了四位數,又迅速往五位數上飆。
  
  營銷賬號轉發之後,立刻幽幽表示,“那些偷拍的狗仔,李狗蛋,都過來看看人家這視頻,這畫質,這音量,仿佛就是對著臉拍的!這才是真正的先鋒軍,只敢拍點小明星的你們臉疼不疼?”
  
  杜之晴悄悄隱藏了攝像頭,躲在李建軍辦公室的畫框裡,內心一陣激蕩。
  
  證據充足,影響又大,李建軍很快就開始被調查。
  
  網爆新視頻裡,李建軍領著幾個工作人員在房間裡到處找攝像頭,放屏蔽器,忙活完了之後一無所獲,這老頭頭發也不整齊了,疑神疑鬼的在房間裡四處轉悠,把人都趕了出去。
  
  他很謹慎,在發現有人盯著自己之後就什麼也不做,每天就只上班。
  
  然而李志康的親媽劉鳳沖破了層層阻攔進來了,一身貴婦裝扮,開口就說:“我已經找好人了,托關系打點我來做,你給點錢疏通疏通,志康才三十,不能就這麼毀了,打官司,我已經找了律師了。”
  
  她一直喋喋不休的在那兒說,根本沒時間注意李建軍的臉色,李建軍砰的一下摔了手裡的鋼筆,沉著臉說:“閉嘴!他自己作的死,殺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坐牢?慈母多敗兒!”
  
  劉鳳眉毛一豎,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要不是你找了那麼個小妖精,志康能搭進去?你是不是就想讓他沒了,好給你外面那些讓位?我告訴你,想得美!”
  
  猝不及防點開直播視頻的網友們,目光都凝滯了,這個節奏……要搞事情啊!
  
  在暗處開直播的杜之晴開心的腦花都快笑出來了。
  
  劉鳳想讓李建軍出面保兒子,李建軍這會兒自己身上都擦不干淨,恨得直咬牙,巴不得李志康趕緊進去,淡化公眾視線,當然不可能答應了。
  
  劉鳳一個老來女剛死,現在兒子又要吃牢飯,一看李建軍這個態度,瞬間就忍不住了,破口大罵:“你以為沒人知道你靠什麼發的家?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劉鳳家裡也有錢,自己也有不少的積蓄,罵完之後繃著臉轉身就走。
  
  李建軍面色陰寒。
  
  網友評論刷的飛起。
  
  已經這樣了,石城公安只能迅速接手,開始著手調查,尤其是針對李建軍惡意轉移資產的一部分,至於三十多年前的殺人案,當年沒有留下一點證據,自然也不好入手。
  
  但是不管原因是什麼,李建軍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進去了!
  
  別理歡欣鼓舞,但是一看到雙雙,心裡的高興勁就淡了下來,有些難受,愧疚的說:“過去太多年了,已經不能再找回當年的真相。”
  
  從本質上來說,李建軍雖然進去了,但是並不是因為他殺人,對雙雙來說,李建軍也並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
  
  雙雙搖了搖頭,坐在電視機前看廣告,“沒事。”
  
  別理歎了口氣。
  
  雙雙笑著說:“我說的是真的,你別不高興。”
  
  但是不高興的人分明是雙雙,她不再笑了,也不滿懷好奇,對身邊發生的一切都不在乎,總是沉郁的低著頭。
  
  李建軍剛進去的第二天,死了,據說死狀恐怖,自己把自己給活活掐死了。一部分知道消息的人聯想到之前網上那莫名的直播視頻和超近距離不受屏蔽器影響的錄像視頻,都沉默了。
  
  別理的小號下面幾乎所有人都在發蠟燭和祈禱的表情。
  
  雙雙捧著手機看了很久,然後一只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
  
  別理站在一邊想了很久,昨天晚上只有大胸姐出去過。
  
  怨念消除一些的雙雙看起來干淨又溫婉,她對霸道總裁愛上我的電視劇也提不起興趣了。
  
  別理有點心疼,再想想雙雙的執念已經差不多沒了,繼續留在人間只會讓她更痛苦,靈魂一日一日的消磨。
  
  她想了一晚上,跟雙雙說:“我約好了今天和黑無常見面,杜之晴宋玲和張燕都要送去輪回,你……雙雙,你可以有一個更美好的開始,忘了過去,忘了現在,我托老黑給你找一個條件好的家,等你到了,我去看你。”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0 AM

第60章 紅繩

  別理心裡也不太捨得,但是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身邊每個人都會來了又走。尤其雙雙和大胸姐,她們是鬼,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雙雙無聊到每天只能看電視,沒有其他人能交流,流落在外的鬼都那麼少。
  
  還有一多半是張燕這樣的傻鬼。
  
  雙雙擰著眉,凶凶地說:“我不。”
  
  別理歎了口氣,哄道:“你現在執念已經消除了,繼續留下你只會很痛苦。”
  
  活人不能下地獄,鬼魂也不能留人間,強行留在人間,以另一種形態繼續生活,傷害和疼痛都是落在靈魂上的,她們不是感受不到,只是執念可以讓她們忽略這些痛苦。
  
  張燕和宋玲在聽說可以去投胎之後都高興又感激的看著別理,只有雙雙撇了撇嘴,說:“就是不去。”
  
  這熊孩子自從沒了大舌頭之後,說話格外的鏗鏘有力。
  
  不好教育了啊。
  
  別理循循善誘,“你跟著黑無常過去,別的鬼都不敢欺負你,還能給你安排一個好位置投胎。”
  
  雙雙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我如果投胎了,我還記得你們嗎?那我還是我嗎?”
  
  猝不及防一個哲學問題就擺在眼前,別理怔住了,一個人投胎了還是她自己嗎?
  
  這……
  
  不好說啊……
  
  別理不想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去做什麼,於是求救性的看向大胸姐,然而大胸姐一臉冷漠,並不說話。
  
  雙雙不吭聲,別理也沒再堅持。
  
  黑無常是半夜來的,跟上次判官不一樣,人家特別斯文的去敲門了,只是手上的鏈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撞在門上,聲音並不清脆,但是好像能穿過所有的遮擋物,聲音仿佛就在耳朵邊上。
  
  別理心裡一震,幸好她沒睡,就坐在客廳等著,不然嚇也要嚇死了。
  
  黑無常不知道干什麼去了,臉上還畫著濃妝,進門之後一臉不高興,瞥了一眼屋裡拘謹的幾只鬼,吊兒郎當說:“就這幾個?”
  
  別理應了一聲,想說要不鎖鏈就算了,她們特別想投胎。
  
  然而看見黑無常的幾只鬼都怯怯的說不出話來,看見他手上的鏈子直呆。
  
  雙雙捧著臉在看電視,最近她換了一種口味,愛上了古裝劇的霸道總裁愛上我,一個出身不高的平凡女主,賢良淑德好看正義,終於吸引了王爺的注意。
  
  別理一陣頭疼,咳了一聲。
  
  雙雙扭過頭來問她:“你要喝水嗎?”
  
  別理白了她一眼,喝什麼水?鬼生大事!能不能上點心?
  
  黑無常一笑,說:“你最近可以啊,業績有提升。”
  
  別理並不高興,甚至想冷笑,你們地府的官差都這麼不上心的嘛?靠一個人類來提升業績?
  
  黑無常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解釋道:“現在滯留在人間的鬼魂太少了。一多半都直接消散,剩下的那些要麼是魂魄不全的殘魂沒法投胎,要麼直接不去地府,我們也很難做啊。”
  
  別理忽然想到文曲告訴她的,鬼神需要信仰力,於是問道:“現在行情這麼差,你們受影響挺大的吧?”
  
  黑無常歎氣說:“可不嘛,作為地府的預備公務員,你好好干,沒事多給我們宣傳宣傳。”
  
  別理:“……”
  
  這位大兄弟,你說的這個,我沒法宣傳,會被人打死。
  
  黑無常帶著這三個女鬼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雙雙,雙雙正眼都沒給他一個。
  
  別理又咳了一聲,雙雙扭頭,瞪著大眼睛,慢慢的站起來,幽幽的瞅了一眼別理之後就跟著黑無常出去了。
  
  別理站在原地,既覺得放心了,又覺得心揪起來了,十分不好受,於是整個人癱倒在沙發裡。
  
  感覺房子裡都空落落的。
  
  文曲坐在她旁邊,給她送過去了半邊肩膀。
  
  別理扭頭看了一眼,往前一蹭,越過了肩膀,把頭靠在文曲胸口,悶悶的說:“我不高興。”
  
  文曲低頭,下巴剛碰上別理的頭頂,別理忽然說:“你可別親我頭發,我今天沒洗頭。”
  
  文曲瞬間僵住。
  
  別理也就是說著玩,看電視都那麼演,沒想到文曲還真的是差點親上來。
  
  別理還在唉聲歎氣,文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還湊過來在她臉上補了一口。
  
  親完,文曲說:“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
  
  別理怪別扭,悄悄紅了臉,換了個姿勢,不讓文曲看到自己的臉,同時假裝不滿,實則美滋滋的問:“咱倆談了嗎你就親我?”
  
  文曲抱著人沒撒手,垂頭問:“沒談嗎?”
  
  別理晃晃頭,翹著嘴角說:“沒有啊,我才剛答應你處處看。”
  
  文曲握著她的手,把人帶的緊貼著自己,十分冷靜的說:“現在就是在處處看,你喜歡嗎?”
  
  別理實在不想違心說不喜歡,可又不願意就這麼算了,挖空心思想有什麼合適的句子能表達她這復雜的心思。
  
  最後,憋了半天,她說:“明天給我補課。”
  
  文曲笑的可開心,“我明天只有上午有一節課,其他的時間都是你的。”
  
  別理瞇瞇眼,斟酌了一會兒,問:“你之前說我身上有你一魄,這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她只當這是文曲別致的搭訕方式,後來接觸這些東西越來越多,就感覺好像越來越真實了,尤其文曲竟然還是個神仙。
  
  “你們神仙少一個魄也沒關系嗎?你還能不能回天上去啊?”
  
  一起話頭,想問的問題就多到根本收不住。
  
  文曲手上纏著那半根紅線,另外一頭垂了下去,他沒回答別理的問題,反而看著別理的手說:“我有一個很大的禮物想要送給你。”
  
  別理問:“是啥?”
  
  文曲伸出手在別理眼睛上一抹,然後舉著手讓她看。
  
  別理呆呆的,一根紅繩也好意思說很大的禮物?
  
  難道這跟紅繩不簡單?是天上某個神仙的頭繩?下界可以當捆仙繩用?
  
  文曲手動了一下,纏在他無名指上的繩子也跟著晃了晃,“這是月老送我的紅繩。”
  
  別理脫口問道:“你想把它轉送給我?”
  
  文曲:“……我想把我送給你。”
  
  別理心跳砰砰的。
  
  本來以為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沒想到暗戀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而且還明的能閃瞎眼。
  
  別理伸出手指,說:“你給我纏上。哎?這個纏上以後會不會就再也不能分手了?別的情侶們也有這個嗎?想離婚的人怎麼辦?再去跟月老申請斷線?”
  
  文曲:“……”
  
  文曲冷著臉,二話不說就給她纏手上,還十分嚴肅的說:“對,這個只要綁上,就不能分開了。”
  
  十足十的騙子。
  
  文曲看著紅線纏上去之後牢牢的和手指融為一體,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畢竟紅線可不是想給誰綁上就能給誰綁上的。
  
  別理瞧著稀奇,胳膊伸出去老遠,那線還是在手指上纏著。
  
  怪好看,跟紅戒指一樣。
  
  高興完了也忘了問文曲她身上多出來一魄的事情了,又纏著文曲,想讓文曲靠身份去找閻王走個後門,好讓雙雙在下面能過得好一點。
  
  “唉,我也不知道雙雙的生辰,逢年過節給她燒點元寶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
  
  一聽就很可憐。
  
  所以別理歎了很久的氣。
  
  悠長,悠長。
  
  中間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過了很久,文曲想說讓她回房睡覺,探頭一看,發現人已經睡著了,而且嘴角還有點口水。
  
  文曲看了好一會兒,想去吻吻她,又覺得這行為會不會太唐突又猥瑣。
  
  但是看著別理粉色的微張的嘴唇,文曲還是沒忍住,一邊哀歎自己失去了君子風骨,一邊美滋滋又小心翼翼的湊了上去。
  
  輕輕的觸碰,和自己想象的一樣軟。
  
  第二天早上,別理睜開眼抻了個懶腰,忽然說:“我怎麼覺得我嘴好像腫了,雙雙……”
  
  喊出來名字,別理才想起來,雙雙已經被她勸得去投胎了,於是腦袋郁悶的耷拉了下來。
  
  然而只是一秒,雙雙那清脆的聲音就從小黑屋裡穿了出來。
  
  中氣十足。
  
  “叫我干什麼?”
  
  別理目瞪口呆,瞬間活了過來,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不是去投胎去了嗎?”
  
  雙雙打開門出來,一手攥著一個融化的冰激凌甜筒,冰激凌都流到脆筒裡了,樣子簡直不能看。
  
  她左邊吃一口,右邊吃一口,還抽空回答別理的問題,“沒有啊。”
  
  別理著急,嗖嗖跑過去說:“你都跟著黑無常出去了!”
  
  雙雙用她的卡姿蘭大眼睛看著別理,一眨一眨的,“不是啊,我們就是順路,我出去找冰激凌啦。”
  
  別理低頭看著她手裡融化的冰激凌,內心激蕩,久久不能回神。
  
  “你出去一晚上,就去找了這個?”
  
  雙雙伸出舌頭舔了舔,幸福的瞇瞇眼,“不四啊,我回來你們在親親,我就悄悄的進來了。”
  
  別理老臉一紅,然後忽然想起來什麼時候親親過?
  
  於是轉頭憤怒的瞪著站在沙發邊上疊絨毯的文曲。
  
  文曲面不改色,抱起絨毯說:“嗯。你快去洗漱,早飯我已經做好了。”
  
  別理一臉懵逼,所以你難道不該羞愧一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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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文曲:為什麼要羞愧?親自己的女朋友犯法?

  別理:我沒讓親。

  文曲:你讓了。

  別理:??

  文曲:我在心裡聽到了你的召喚。

  別理:……老男人開葷,舊房子著火,真可怕啊。

  文曲:誰是老男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0 AM

第61章 探班

  別理怎麼都沒想到雙雙只是出去溜達了一圈,整個人都要炸了,但是猶豫又猶豫,想了想又想,只好放棄。
  
  這畢竟是雙雙自己的事。
  
  但是她還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地府現在生意不好做,鬼魂減少成這個樣子,黑無常竟然沒有把雙雙帶走?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以為黑無常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所以沒有打雙雙和大胸姐的主意,但是現在看來明顯是她想多了。
  
  別理有點懵,這是並不打算做工作嗎?
  
  文曲手裡拿著筆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想什麼呢?”
  
  別理捂住頭,“沒啥沒啥,你講。”
  
  文曲又用指腹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好好聽,下一道題做對了就和你一起去探班。”
  
  別理目光堅毅看著書。
  
  大胸姐沒回來幾天,劇組那邊就又開工了,這次換了地方,估計是懷疑上次的地方不吉利,這次換的剛好是石城郊區的一些老舊的房子,稍微布置布置,看大胸姐傳回來的照片,雖然雜亂了點,但是光線昏暗,也很有感覺。
  
  文曲捏著她的左手親了一口,“這是額外的獎勵。”
  
  別理面紅耳赤,四處瞄了瞄,斥責他,“這可是圖書館。”
  
  文曲坐的端端正正,臉上正經的不得了,渾身上下都是滿滿的書卷氣,一點看不出來他剛才能幹出來那種事。
  
  旁邊經過的學生拘謹的跟他微笑打招呼。
  
  別理嗖一下收回手,垂著頭看書。
  
  特別慫,一點也不像以前那麼流氓,當然文曲也一點也不像以前那麼正經就是了。
  
  中午時間一到,倆人就收書走人,先去吃飯,然後回家帶上雙雙,畢竟去看大胸姐這個事,主要還是因為雙雙。
  
  到哪兒一看,一群人忙的腳不沾地,兩人一鬼正要往裡面走,就有人攔了上來,說裡面不讓進。
  
  別理送出去一包煙,笑道:“我們是來探班的。”
  
  “誰?”
  
  文曲笑呵呵的說:“好兒。”
  
  這人把煙推回來,直說:“不認識。”
  
  好兒是哪個角?
  
  別理心裡直咬牙,眼看著雙雙就進去了。
  
  他倆還被攔在門口,別理一哼,剛要說我還不願意進去呢,就聽見一面一聲尖叫。
  
  時機太巧了,別理還以為是雙雙被人發現了,嚇著人了,趕緊就要往裡面跑,好幾個人都上來攔也沒攔住。
  
  不過一進去,為了不給大胸姐惹麻煩,倆人繞著房子轉了一圈之後,悄悄地隱了身,然後光明正大的往裡面進。
  
  布置得跟舊式的木樓一樣的房子,其實就是弄了幾個檔板畫上去的,並不是太隔音,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的喊聲。
  
  “欣姐!欣姐你醒醒!還愣著干什麼?叫救護車啊!”
  
  這時候也顧不得影響不影響的,劇組立刻就有人打電話,畢竟人在自己劇組裡,眾目睽睽的地方忽然上吊,真出了事,她們可擔不起這責任。
  
  別理剛一進門,就見裡面被人圍著的人,穿著斜對襟紐扣裙子的女人正好睜開眼,哎呦的叫了兩聲,就捂著喉嚨問:“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氣氛忽然安靜,每一個人敢說話。
  
  別理進門瞟了一眼站在角落裡的大胸姐和膩在大胸姐身邊的雙雙,雙雙一臉好奇的表情,大胸姐倒還是那樣,根本不感興趣,反而扭頭看了一眼別理,皺了皺眉。
  
  別理咧著嘴笑。
  
  那叫“欣姐”的女人身邊站著的可能是她的助理之類的,顫抖著差點哭出來,像是在避諱什麼一樣,小心翼翼地問:“你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欣姐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瞇了瞇眼睛,“剛才不是剛拍完戲,我說歇兩分鍾嗎?怎麼了?就是來叫我……也不用這麼多人……吧……”
  
  她越說心裡越是覺得不安,之前在劇組的時候就發生過許多靈異事件,所以才會轉移到這裡拍戲,再一想這些人的眼神。
  
  欣姐摸了摸胳膊,也不淡定了。
  
  “我,怎麼喉嚨有點疼?”
  
  還是沒人說話,能不疼嗎?剛剛才被人從房梁上放下來。
  
  一個瘦瘦的中點男人,愁苦的走過來,威嚴的說:“散了散了,休息五分鍾繼續下一場。”
  
  欣姐不明所以的也走了兩步,想去喝點水潤潤嗓子,可是剛一彎腰拿到水杯,那被子瞬間就落在地上,砰地一聲,裡面的熱水撒了一地。
  
  旁邊的幾個人都下的一條,條件反射的就想跑,硬生生忍住了,問她怎麼回事。
  
  欣姐臉色發白,結結巴巴的說:“我上一場,穿的是黑色的扣帶鞋。”
  
  所有人都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移,落在她腳上。
  
  那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這鞋是在拍婚禮那場的時候用的,現在還沒用到,在箱子裡放著的。
  
  欣姐大叫一聲,撲通坐在地上,一點形象也沒有的就開始蹬那鞋子。
  
  就像普通的鞋子一樣,一蹭就掉了,露出裡面的白色內襯。
  
  沒有任何異常,可是這雙鞋根本不應該出現。
  
  欣姐瞪著那鞋子愣了一會兒,哼都沒哼一聲,白眼一翻,就軟綿綿的落在地上。
  
  別理皺著眉,在屋裡看了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倒是大胸姐看起來表情不是太好看,已經領著雙雙要出去了。
  
  那邊又是掐人中又是喊的,欣姐終於被她的助理背走放上了車,她們等不了了,要先去醫院。
  
  實則掐人中的時候欣姐就醒了,一只手抓著助理的手腕十分用力,還悄悄的動了動。
  
  激靈又有默契的助理迅速放開聲音說:“這樣不行,我們先去醫院,導演,你也看到了,欣姐身體本來就不好。”
  
  導演一臉苦逼,他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說:“我明白,安全第一,路上小心,有什麼需啊喲就打電話。”
  
  實際上都要哭了,這劇題材本來就不好過審,全靠最後把女鬼當成女主角的幻想給圓回來的,這幾年恐怖片市場也不景氣,幸好制作成本小。
  
  可是現在看看!從開工到現在,女主角都換了兩個了!
  
  難道他要靠收違約金發家致富嗎?!
  
  眾人被這氣氛一感染,紛紛縮了縮脖子,管服裝的在挨訓之前掏出鑰匙,說:“鑰匙在我身上,我一直沒離開過。”
  
  於是那雙被扔在地上的紅色繡花鞋就成了一個謎,誰都不敢去碰一下。
  
  導演一口氣被堵了回來,手背後,唉聲歎氣的走了。
  
  不拍了。
  
  這還拍啥?
  
  前兩天男演員爬上瓦房,往下跳的前一秒清醒過來,嚇得屁滾尿流,現在還沒緩過來呢,女主演又差點吊死。
  
  這是撞了哪路邪神了?
  
  大胸姐第二次放假。
  
  據說導演已經在考慮要不要給所有人都賠償一遍,最近先避避風頭了。
  
  不過這算下來可是一筆大開銷,那兩筆違約金都不夠用。
  
  等出去了,別理才問大胸姐,“你們這劇組天天就這樣啊?”
  
  大胸姐紅唇一勾,然而眼神裡並沒有什麼笑意的說:“也不是。”
  
  別理還想問問是什麼情況,不過又想著大胸姐如果知道的話,能不跟她說嗎?可能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不大不小也算是大胸姐的首秀,別理覺得這樣一直拖下去,大胸姐肯定心情也不好,於是說:“有什麼要幫忙的,你跟我說,我剛從判官那裡得到一本書,學了點捉鬼啊什麼的小法術。”
  
  大胸姐看了她一眼,說不上來是個什麼表情,不過只有一瞬,她就笑著說:“行啊,到時候我叫你,你一個活人,跟地府裡那幫子陰森走那麼近干什麼?你的死劫……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怎麼知道沒有轉機呢?”
  
  別理是頭一次聽大胸姐說這些,也是頭一次聽大胸姐說讓她跟地府的人遠著點。
  
  “活在底下見不得人的地方,想方設法活的再久一點,這些東西有什麼好?”
  
  大胸姐嗤笑,諷刺意味十分明顯。
  
  別理倒是有點好奇,大胸姐怎麼好像跟地府的鬼差們挺熟悉的樣子?
  
  不過就是看不上眼。
  
  大胸姐也沒再說什麼,正眼看了文曲,沒說話,但是就好像交流了什麼一樣。
  
  別理覺得奇怪,還沒問,大胸姐就催著他們走。
  
  “你不是要准備考試?還跑到這荒郊野嶺的干什麼?回去好好准備,剩的考不過了又覺得配不上人家,躲起來偷偷難過。”
  
  別理梗著脖子說:“沒有的事!”
  
  於是回程變成了兩人兩鬼,等了很長時間才攔住了一輛出租車。
  
  路上就像大胸姐說的那樣,實打實的荒涼,房子低矮,植被稀疏,柳絮被風刮得滿天都是,車窗關著都能鑽進來幾根。
  
  惹得人只想打噴嚏。
  
  別理噴嚏打到一半,淚眼朦朧的剛看清前面的路,一把就按住了前面司機的肩膀,“你撞人了!”
  
  司機被嚇了一跳,一臉懵逼的急踩剎車,“啥?”
  
  別理打開車門跳下去,就看見一個穿著藍襯衣的小男孩從車底下又爬了起來,呆呆的看著她。
  
  司機也下來了,左看右看,暴躁的說:“能不能看清楚再說?哪有人?嚇死我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1 AM

第62章 紅燈區

  別理跟那小孩面面相覷,司機沉著臉差點罵罵咧咧,又重新坐了回去。
  
  那小孩好像有點呆呆的,但是跟別理以前見過的一些魂魄不全的鬼好像又不一樣,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人。
  
  別理悄悄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孩正盯著大胸姐和雙雙看,看完就非常自覺地從打開的車門裡進去可,端端正正的坐在文曲身邊。
  
  司機在裡面問:“還走不走?”
  
  別理趕緊進去,關上車門之後貼著車門坐,盡量給小男孩留下空間。
  
  前面司機跟看神經病一樣瞄了她一眼,別理一聲不吭。
  
  沒想到自家房子招鬼就算了,自己走路上都能捎上一個。
  
  創收都不是這麼個創法啊。
  
  到家下車的時候,小男孩也跟著下了車,還站在別理身邊傻乎乎的問:“你怎麼能看見我?”
  
  文曲拿鑰匙開門,別理在旁邊等著,還說:“我為什麼看不見?”
  
  這小孩大約六七歲的樣子,熟練的看起來不知道當了多久的鬼魂,但是他竟然還是邁著小短腿吭吭哧哧的走路,邊走邊說:“我以前做夢,夢見的人都看不見我的。”
  
  別理一聽這話,瞬間就愣了,什麼做夢?
  
  文曲開了門,讓人和鬼都進來,換鞋,“他不是鬼,是生魂出竅。”
  
  雙雙也好奇的繞著小男孩轉了一圈,還十分有興致的沖他做鬼臉。
  
  真正的鬼臉,兩只手往臉頰上一拉,兩邊的肉瞬間就分離了。
  
  別理一臉不忍直視。
  
  小男孩嚇得機裡哇啦的叫喚,“啊!你是什麼啊!這是我的夢,快走開走開走開!”
  
  還跑,小短腿跑的嗖快,一下子就跑到了門口。
  
  別理趕緊叫住他:“別怕,她逗你玩的,你說你在做夢?”
  
  這小孩轉過身來,沉思了一會兒,皺著眉頭就地坐在門口,一手托著下巴自言自語,“好奇怪啊,為什麼夢裡的人會問我這種問題?”
  
  別理憋著笑,但是這如果是生魂出竅的話,在外面時間長了不好,於是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沉思被打斷,又陷入新一輪的沉思,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夢裡的人只有兩三個能看到他的,會說話的有時候一個也沒有。
  
  這次的夢好奇怪哦。
  
  別理問他:“你叫什麼?”
  
  小男孩抬頭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也想不起自己叫什麼了,於是哼了一聲,暗想,一會兒我找到家就醒了。
  
  一直都是這樣的。
  
  文曲去做飯,大胸姐躺在沙發上翹著腿,端這個小碗吃草莓,雙雙也跟著吃,自從沒有了舌頭的阻礙,雙雙的食量有了顯著的增加。
  
  小男孩看的眼饞,也跑過去,在大胸姐和雙雙倆鬼身上看了半天,默默地坐在了對面。
  
  雙雙大度的分給他一個。
  
  “你不知道你叫什麼了,那你還記得你家住在哪裡嗎?”
  
  小男孩鼓著腮幫子,仰著頭苦思冥想,最後搖了搖頭,“我以前做夢都是離家很近的……走著走著就能走回去。”
  
  他不知道做夢和生魂出竅的區別,還美滋滋的說:“我做夢可准了!”
  
  別理哭笑不得,用胳膊肘戳了戳文曲,你看這個怎麼搞?
  
  文曲剛從廚房出來,手上還帶著水汽,順手就捏住了別理的胳膊,還摸了一下,然而同時,他一本正經的問那小男孩,“你都記得什麼?”
  
  小男孩大概把這當成了一個很別致的夢境,驚險刺激又熱鬧,跟以前一點也不一樣,於是興致勃勃的分享起來。
  
  “我家附近有很多漂亮阿姨,我媽媽說不要跟她們說話。著火了,有一個阿姨死了,還沒人發現。很大很大的風,我轉了一圈,想回家,然後……然後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然後就遇到了你們啦。”
  
  他說的有點模糊,顯然只記得讓他記憶深刻的地方,就像做夢一樣,分著不同的場景,但是中間沒有什麼邏輯,也沒有連接點。
  
  關鍵信息就只有,他家附近有恩多漂亮阿姨,有一個人死了,著火。
  
  這些信息點都太小了,但是綜合起來或許還能試試。
  
  別理先搜索了一下石城新聞,但是關於著火和死人一點消息都沒有,可能是剛發生還沒有來得及報道,也可能是這小男孩記錯了?
  
  文曲點了根安神香,把小男孩領到小黑屋裡去,出來之後示意別理沒什麼事。
  
  “不過,你還記得以前那個魂魄被引走捆起來的女孩嗎?”
  
  別理當然記得,那算是自己這份工作接到的第一個客戶吧,魂魄離體太久,嚴重的,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文曲把自己代表正義的魂魄交給了別理,但是現在又因為別理開始想要考慮這些。
  
  小男孩還一心想著自己的做夢,這個夢雖然奇奇怪怪的,不過草莓真好吃。
  
  別理雖然擔心,但是這件事還真的是急也沒用,小孩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說到,現在也查不到他說的到底是哪裡。
  
  不過幸好他在聚魂陣裡倒也算舒服,不哭不鬧,還挺乖。
  
  就是被桌子上的牌位嚇得不輕。
  
  別理一覺睡到大天亮,剛好是星期天,也不用上班,別理開始排查小男孩說的家附近有很多漂亮阿姨的地方。
  
  小男孩覺得這個夢也太長了,他想醒了,可就是醒不過來。
  
  這會兒正郁悶呢。
  
  別理問他:“你說的漂亮阿姨們都有什麼特點啊?”
  
  小男孩撐著下巴想了想,“穿得很少,我媽媽說不讓我跟她們說話。”
  
  別理默默扭頭。
  
  這……
  
  聽起來似乎是紅燈區?
  
  小男孩自顧自的起身,還說:“等我醒過來,一定要記住你們的地址,好來找你們,草莓真好吃。”
  
  別理哭笑不得,他還當自己只是做夢呢。
  
  不過這也確實不太好用別的理由解釋,只能說自己做夢特別靈驗。
  
  石城不小也不大,紅燈區就像一個物體的背面,在哪裡都有,規模不同,分布也就不同。
  
  像小男孩說的,家裡附近有很多穿衣服很少的漂亮阿姨,這種聽起來應該不算是太高級。
  
  別理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備自己先去看看是不是。
  
  畢竟雙雙去這種地方不合適,文曲那就更不合適了,別理沒把大胸姐考慮在內,等自己先去看看,有什麼消息再說。
  
  不過沒想到一向冷漠的大胸姐這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主動要跟著去看看。
  
  別理不知道說什麼好,猶猶豫豫的說:“那種地方,你去不太合適……吧?”
  
  大胸姐目光悠遠,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說:“我不合適,你恐怕更不合適。”
  
  別理砸吧砸吧嘴,這怎麼說呢,托高中同學的福,她還真的去過紅燈區,就是不知道那同學她現在怎麼樣了?
  
  每個人在面對同樣的困境時,做出的選擇都不一樣,所以別理不歧視那些在紅燈區掙錢的女人,不偷不搶,只是出售的是自己的身體而已。
  
  所以她輟學了,那個同學則干起了副業。
  
  但是大胸姐……
  
  “……好吧。”
  
  別理想了想,這也不是她同意或者拒絕的事。
  
  沒想到文曲也說:“我也去。”
  
  別理眉毛一豎,“你去干什麼?”
  
  文曲面不改色,“你凶我。”
  
  別理:“……”
  
  別理深吸一口氣,“好好說話。”
  
  文曲站起來彰顯了一下個頭,“保護你們。”
  
  別理還沒說什麼呢,大胸姐就說:“讓他去吧,那種地方帶上他比較好。”
  
  雙雙剛要跟風,被大胸姐鎮壓了勒令她待在小黑屋裡不准出來,畢竟雙雙跟她不一樣。
  
  紅燈區離溧水區這種地方自然不近,要從鬧市裡穿出去,在老街的小胡同口進去。
  
  幸好這幾年拆遷也沒太厲害,這一片的人都是老住戶,拆遷下來不好搞,還不如另外開發,所以這些骯髒的狹窄的巷子竟然還都在。
  
  早上七點多,太陽剛剛生氣沒多久,空氣裡還帶著點潮濕,往巷子裡一進去,拐個彎,進了老街,那股子潮濕就好像沾染上了下水道裡的味道一樣,刺鼻黏膩。
  
  讓人很不舒服。
  
  明明是上班高峰期,街上的人卻少得可憐,門窗緊閉著,老街路很窄,只能過去一輛公交車,旁邊的路牙子上往門口都鋪著紅磚,有個老頭拉著小板車在掃垃圾,看見別理跟大胸姐之後,又往文曲身上掃了一眼。
  
  別理這才明白為什麼大胸姐說帶上文曲比較好了。
  
  畢竟是白天,客人並不多。
  
  賣家都在睡覺,她們是晝伏夜出的行業,經常在上午九點到下午兩三點的時候睡覺,有時候早上也會有那麼一兩個住得近的客人,下午四五點鍾就起來化化妝,穿上短裙和絲襪,細高的鞋跟翹在門框上,漫步目的的朝外面的街道上看,有時候還會招呼一聲。
  
  有人來了,就關上門開始做生意。
  
  推拉玻璃門裡頭都是粉色的門簾,窗戶上寫著“剪發,按摩”。
  
  幾個人繞著這條老街轉了一圈,到街頭的時候,小男孩忽然驚呼了一聲,說:“就是那裡,裡面有一個阿姨被燒死了。”
  
  別理立刻停下來,順著小男孩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二樓的一扇窗戶,窗戶關著,裡面的紅窗簾拉的嚴嚴實實。
  
  跟別的窗戶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小男孩說:“綁在床上燒死了。”
  
  他邊說邊害怕的哆嗦,臉上一副快哭的表情。
  
  別理趕緊哄著他,“沒事沒事,這都是夢。”
  
  小男孩很難過,“不是的,我的夢很准的。”
  
  別理仰頭看了看那窗戶,拿起了手機。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2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25 AM 編輯

第63章 醒來

  房子只有上下兩層,牆皮斑駁,二樓屋簷下的牆上深淺不一的水漬好像印進去了一樣,一樓綠色的鐵皮大門緊閉著,四邊角落裡的漆起了泡,掉的很有層次感,裡面露出來的鐵皮已經泛黑了。
  
  鐵門正中間貼著一張白紙,嶄新的,上面是打印的黑色字體,“出租,135XXXX6789”,別理看了一會兒,掏出手機准備打。
  
  文曲也拿出手機,沖她擺了擺手,沒一會兒電話裡就傳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口音很重,嗓門頗大,像是怕電話這頭的人聽不清楚一樣,每句話的開頭和結尾都有重重的呼氣聲。
  
  “等著,我這就來。”
  
  房東住的應該不遠,沒多久,就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騎著電動三輪車,從街頭拐了個彎進來了,車子停在門口,老人從兜裡逃出來一塊藍色的布巾擦了擦臉,又從褲腰上取下來一串鑰匙,看了他們仨人一眼,一邊開門一邊問:“你們誰住?”
  
  大鐵門好像是銹住了一樣,推開的時候要很用力的往上抬一下,同時往裡推,匡當直響。
  
  文曲走在前面,別理走在最後,含含糊糊的說:“先看看。”
  
  一樓有四個房間,大客廳分成三份,中間過人放雜物,左邊房門開了一條縫,裡面的小電視正播著新聞,電視機前面坐著一個穿著白色汗衫的男人,門口是一堆酸奶紙箱,踩得扁扁的用繩子捆在一起。
  
  裡頭的人在發現房東帶了人過來之後,就從裡面關上了門。
  
  右邊是空的,靠著牆放著一張木板床,床上只有一張薄墊子,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靠窗的地方有一張寬桌子,打掃的也算干淨,只是空氣裡總是有揮之不去的霉味。
  
  別理打量了幾眼,問:“你樓上還有房間嗎?”
  
  老人點了點頭,不過猶豫了一下,說:“一樓這人是賣炒酸奶的,平時白天不在家,樓上還有兩間空房,只住了一個人,我先領你們上去看看。”
  
  他說話嗓門大,像是肺不太好,漏氣,走路有點搖晃,不過看他臉上的老年斑,搖晃也算正常。
  
  樓梯是鐵樓梯,鋼架結構靠牆擰上去的,別理以前也住過這種房子,剛開始的時候上樓總是提心吊膽,害怕一腳踩得太靠前會從那空檔裡踩空卡住腿,走多了才發現其實還挺穩。
  
  樓上有三個房間,比樓下的空間小一點,別理敲了敲靠樓梯那門,裡頭還沒回應,房東就趕緊說:“這裡住的有人。”
  
  他也沒說住的人是干什麼的。
  
  別理站著沒走,趴在門口嗅了嗅,一臉古怪的說:“爺爺,你這屋裡著火了吧?”
  
  老頭皺著眉湊過來看了看,黃色的木門,關得嚴嚴實實,要真的是屋裡著火,門板肯定都熏黑了。
  
  但是他自己細細聞了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也覺得好像還真的有味。
  
  保險起見,他拍了拍門,還喊了兩聲,裡頭一點回應都沒有。
  
  別理在一旁問:“這裡面住的是什麼人啊?”
  
  老頭說:“一個小姑娘。”
  
  他表情不太好,不過還是先問:“你們看看想住哪間?樓上的就是夏天熱,樓下夏天涼快,上下一個價,一個月五百,院裡有洗手間,裝的有熱水器,洗澡也沒問題……”
  
  這地段,來一個租客不容易,房子裡只要還沒燒起來就不算大事。
  
  別理不理會他,砰砰拍門,邊拍邊喊,“裡面有人嗎?應一聲!”
  
  然而裡面還是死寂一片,別理留著的一點僥幸心理也消失了。
  
  她扭頭說:“這裡邊住的人白天不在?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會出事了吧,要不你還是先打開門看看,我不著急。”
  
  老頭想了想,拿手機打了個電話,老年機聲音外放的厲害,嘟嘟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沒人接,同時屋裡想起了鈴聲。
  
  文曲說:“報警吧。”
  
  老頭抹了一把額頭,又捶了一下門,裡頭還是沒有人回應。
  
  別理跟文曲也不走,就站在等,最後實在沒辦法,房東從兜裡摸摸索索掏出來一串鑰匙,又說:“備用鑰匙我肯定不會用的,這就是為了預防租戶把鑰匙弄丟了,不用換鎖,你知道吧?換鎖也麻煩。”
  
  別理嘴角抽了抽。
  
  門鎖轉了兩圈,剛推開一條縫,撲鼻而來就是一股焦糊味門。
  
  一股惡心感頓時泛上心頭,別理忍了又忍,旁邊那小男孩已經跑出去蹲在樓梯口了。
  
  屋裡正對著門的是一張床,木板床,已經燒塌了,黑乎乎的一堆裡頭隱約還能看出來一點人型。
  
  警察是在十幾分鍾之後到的,對別理幾個人就是簡單問了幾句話,老房東已經嚇得站都站不住了,坐在地上不停地順氣。
  
  來的警察裡沒有張警官,不過是張警官之前總帶著的那個年輕小平頭,別理跟他也算見過幾次。
  
  被問到為什麼來這裡找房子的時候,別理說:“隨便轉轉,打聽打聽租房的價位。”
  
  理由很扯淡,但是也沒什麼毛病。
  
  屋裡的人是昨天被人綁在床上燒死的,床沒靠牆,四面隔空擺在正中間,人是被綁在床上的,櫃子裡全是空的,衣服應該也燒掉了。
  
  從裡頭出來,別理問小男孩:“你還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嗎?”
  
  小男孩想了想說:“臉上有個大瘊子。”
  
  他呆呆的,過了很久,才忽然不安地說:“這是夢吧……有時候不靈的。”
  
  別理虛空摸了摸他的頭。
  
  這地方離小男孩家不太遠,轉了幾圈之後小男孩就找到他家了,是外頭臨街的地方開的一家小賣鋪,一個中年人正急惶惶的鎖門出來。
  
  別理剛松了口氣要走,就看見那小孩又從家裡出來了。
  
  跟著他爸爸打轉,又拉又拽的喊。
  
  怎麼回事?
  
  文曲皺眉看了一會兒,說:“從昨天上午到現在,一天了,他爸媽應該是已經把人送到醫院去了。”
  
  果然,小孩爸爸鎖上門之後就拿著包匆匆的打車往醫院去。
  
  別理也打了車跟上去,省的臨門一腳再出事。
  
  不過大胸姐沒去,導演打電話,回劇組繼續拍,這次的女主演沒有前兩個有錢,違約金賠不起不說,她確實需要一個露頭的作品,再小成本也好過沒有,加上網上幾次靈異視頻傳來傳去,竟然還帶起了不小的熱度。
  
  醫院裡人也多,小孩爸爸去交錢,小孩媽媽在病房裡守著,心疼不已,還在跟醫生說:“我兒子以前睡覺時間就長,但是從來沒有一整天過,怎麼都叫不醒。”
  
  醫生也奇怪,但是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沒毛病就是沒毛病,他也不能騙人啊。
  
  正說著呢,病床上的小孩就醒了。
  
  他睜開眼叫了一聲媽,然後就看著門口的別理,“我剛剛夢到你了。”
  
  別理嘴角剛勾起來,就聽見小孩疑惑的問:“那個穿著大斗篷的人呢?斗篷好酷!”
  
  小男孩的媽媽趕緊扭頭說:“小孩胡言亂語,他病了剛好,不好意思啊,你別介意。”
  
  這幾年她兒子總是夢見點莫名其妙的事,她就天天跟人家道歉。
  
  然而,別理什麼都沒聽進去,她緊走了幾步進來,問小孩:“穿斗篷的人?”
  
  小男孩一歪頭,呆了一下,說:“我夢見有個人死了……”
  
  他媽媽在旁邊厲聲喊:“別胡說!”
  
  文曲安撫道:“沒關系,只是夢而已。”
  
  小孩媽媽臉都白了。
  
  小孩看了看別理,又看了看文曲,猶猶豫豫地說:“……是夢對吧?”
  
  別理沒回他,又問:“你說的穿著大斗篷的人,是跟我一起的嗎?”
  
  小孩點點頭,“帽子特別大,很酷。”
  
  別理心沉到了底。
  
  她指著文曲,問小孩,“有他嗎?”
  
  小孩說有,亮亮的。
  
  另外一個,不在這裡的,就只有大胸姐。
  
  別理打了個冷戰,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院出來的。
  
  她懷疑過,又推翻了自己的懷疑,現在猝不及防的從另一個小孩這裡證實了自己的懷疑。
  
  別理愣了一會兒,問文曲:“那小孩會不會看錯了……”
  
  文曲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回答,於是給了她一個擁抱,和一個落在額頭上的淺淺的吻。
  
  別理心裡難受,她又問:“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文曲歎了口氣,終於說了實話,“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不覺得最近發生的這些事哪裡有問題嗎?”
  
  別理腦子裡仿佛好幾團漿糊,互相擠壓往一塊攪,頭昏腦漲中硬生生劈開一條縫來,用僅剩一點能動的地方思考。
  
  “哪有問題?她來我家有問題?可是想干掉我什麼時候不能動手?如果不是火車上碰見人販子,我根本不會去石窪村,根本不會遇到她……”
  
  文曲輕輕在她背後安撫著,“不是這些,她不是針對你。”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2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35 AM 編輯

第64章 迷茫

  別理緩了很久,在人潮洶湧的人民醫院門口,附近游蕩著四五只呆呆傻傻的魂魄,在人群裡麻木又機械地穿來穿去,別理瞟了一眼,腦子裡斷斷續續的回想跟大胸姐相處過的所有片段。
  
  從她正式住進溧水區的時候,大胸姐穿著紅旗袍逆著光站在門口眼神波光瀲灩開始,到她剛才接了電話翻了白眼離開。
  
  “不是因為我,那她因為什麼?跟楊柏柳連手殺死了那麼多的孩子,是不是她干的?”
  
  一開始的違和感,現在終於找到了解釋,為什麼第一天她和張警官暈倒之後沒人動他倆,為什麼斗篷鬼扮作張警官被她拉著跑了那麼遠也什麼都沒做,為什麼最後斗篷鬼被震碎時,白骨手指一直抓著她的胳膊也沒對她做什麼。
  
  別理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喉嚨裡像是含了一塊炭,疼得很。
  
  回到家,雙雙歡快的跑過來問:“那小鬼送回去啦?好姐姐呢?”
  
  別理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去拍戲了。”
  
  雙雙哦了一聲,又回去看電視。
  
  別理問她:“你知道大胸姐是怎麼死的嗎?”
  
  雙雙頭也沒回,嘴裡塞了東西,說話含糊不清,“不知道,肯定是被壞人殺的,好姐姐一直在找那人呢。”
  
  文曲皺著眉說:“她死了至少有八百年,上哪裡找人?”
  
  雙雙一呆,驚歎道:“這麼厲害?”
  
  別理鐵青著臉回了房間,過了很久才出來,她想不明白,大胸姐如果不是針對她,那她是為什麼和楊柏柳合伙的?她圖什麼?
  
  如果她真的有問題,黑白無常和判官都來過,不可能誰都看不出來,一開始別理還以為黑無常沒有把雙雙和大胸姐帶走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但是現在想想明顯不是。
  
  大胸姐一個幾百年的鬼,再厲害能比地府的鬼差還厲害嗎?前幾天她想讓雙雙跟著黑無常去投胎,表現的已經那麼明顯了,最後雙雙跟黑無常出去轉了一圈竟然又回來了。
  
  她不相信黑無常真的這麼不在乎,畢竟他自己也說現在地府形勢不好……不對,地府形勢不好的主要是因為相信地府存在的人越來越少,這中間有什麼聯系?
  
  文曲做了她喜歡吃的涼面,辣椒放的紅艷艷的特別誘人,但是別理一點食欲都沒有,她急迫的想要證明點什麼。
  
  文曲把筷子塞到她手裡,歎了口氣說:“你先吃,吃過飯之後,我再幫你分析。”
  
  別理是很相信文曲的智力的,於是她甩開了膀子,狼吞虎咽的把涼面黃瓜絲全都塞嘴裡,胡亂嚼了嚼就吞了下去,辣的直冒眼淚。
  
  眼淚這種東西,一開始,就容易收不住,趁著辣勁,別理哭的稀裡嘩啦,嘴角都挎著。
  
  雙雙湊過來看熱鬧,還問她:“誰欺負你了?”
  
  別理抽抽噎噎的說:“沒有,太辣了,難受。”
  
  雙雙嗔怪的看了看了文曲一眼,“那就不要放那麼多辣椒嘛。”
  
  文曲從善如流的點頭,吃完之後,別理眼巴巴的看著文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大胸姐忽然變成斗篷鬼,地府在這裡頭扮演了什麼角色?她是在給地府干活,她到底干的是什麼工作啊?
  
  “一開始地府找你的時候,我也以為地府沒落了,很多事情都沒有以前方便,但是現在看看,你只是他們找的一根魚線。”文曲說著,臉色也變了變,底氣有點不足,“我本來想,這個工作對你來說沒有什麼壞處,不管以後能不能渡過死劫,跟地府交好對你來說都只有好處,有我在,也不會讓你受傷……”
  
  別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但是想想好像也沒什麼毛病,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裡而已。
  
  “一根魚線?”別理呢喃了一下,隨後瞪大了眼睛,“怪不得!怪不得,活屍說有人救他,有人告訴他用人的魂魄煉藥的方法。攝魂鈴也根本不是誰從地府裡頭出來了,那可能,那應該就是地府裡的某個人給他的!斗篷鬼當時一掌就打開了從地府過來的同道,怎麼可能那麼容易?”
  
  別理愣了愣,“所以,這其實全都是地府為了更多的信仰力,在人間引起的恐慌?我的作用就是掀起恐慌,如果沒有我,很多事情被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那大胸姐呢?她跟地府又是什麼關系?杜之晴那件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和現在大胸姐劇組在網上的靈異視頻,都是她弄的?”
  
  文曲摸摸她的頭,收了碗筷說:“這是必然的,地府依賴人的思想和信念存在,又因為信仰力降低實力已經不比以往了,長此下去,就算地府不出手,地獄幾層裡尚存的惡鬼肯定會沖出來,到時候傷亡更大,然後人類就會重新相信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地府不過是把這個過程提前了,選擇了相對影響更小的一種方式。”
  
  別理捶了一下桌子站起來,“你說更小?你確定?石窪村連續兩年所有出生的嬰兒和之前未成年的小女孩一個都沒剩下,這也叫影響小?”
  
  文曲知道,這事情從根源上來說,是因為一代一代的人類不自信,把自己得不到的實現不了的全都寄托在自己想象出來的神明和鬼怪身上,不相信靠自己可以獲得金錢於是創造出財神,不相信人類能給自己公平的審判於是幻想出閻羅王,不相信自己死後就徹底消失於是寄托於輪回。
  
  念力千百年不斷的加深,幻想也變成了現實,現在,有些人想要拋棄這些前人幾千年來的幻想,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呢?
  
  就像他,他誕生於無數科考學子和無數家庭的信念,他脫胎於此,卻又受此制約。
  
  但文曲沒說,他只是扯著別理的手捏了捏,說:“你想怎麼做?”
  
  別理咬著嘴唇,她想怎麼做?她也不知道啊!
  
  雙雙在一邊聽的雲遮霧繞,“你們在說什麼?”
  
  別理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沒什麼,你看電視去。”
  
  雙雙撅著嘴,不怎麼高興,“你們在說好姐姐什麼?”
  
  別理不知道怎麼回答,現在還都是她的推測,真相到底是什麼,只有大胸姐和地府的鬼們知道。
  
  她猶豫了很久,打開微信,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問:“雙雙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還有一個事,得求各位大佬幫個忙,能不能幫我查查好兒?雙雙說她再找一個仇人,你們知道什麼情況嗎?”
  
  群裡安靜了兩分鍾,好像所有人都不在線一樣,過了一會兒,孟婆說:“查什麼?
  
  別理發了一張大胸姐的照片過去,說:“查查她是怎麼死的。”
  
  群裡人表現得都跟平常一樣,不在線的不在線,在線的就隨隨便便聊幾句,看起來好像對別理要查大胸姐沒有一點反應。
  
  沒過多久,判官就發過來了一段話:“她本名叫陳舒,享年二十八,其父為朝廷官員,因獲罪入獄,男丁充軍,女眷為妓,在教坊司更名好兒。
  
  後來一官員夫人有孕,夫人將她帶回去供官員玩樂,被這官員夫婦折磨而死。最後命魂不走怨氣積屍成煞,高官請來了道士說和,給她選了好墓安葬。陳舒被鎮壓之後開始修煉,地煞即將大成之時,這高官害怕,又請人做法,刨了陳舒的墳墓,將她困住後割肉剔骨。待她重新修煉緩過來時滄海桑田,這高官已不知投胎多少回了。”
  
  別理被這一段話震得仿佛五雷轟頂,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所以……大胸姐現在的外表都只是幻想,她真正的本體是那個斗篷下的骷髏架?
  
  別理正呆著,手機又響了,文曲見她沒動,就幫她接了起來,張警官在那頭又是歡喜又是憂地說:“你是什麼奇怪體質?好好地大別墅不住非要去紅燈街上找房子,還一找就找到了個命案?不過……下回還有這種事情的話,能協助我們警方破案就很好了……別一聲不吭的把凶手弄進局裡來,也別打……算了,打人手輕點也沒事,謝謝你了。”
  
  別理一臉懵逼地說:“不是我弄去的。”
  
  張警官咬著牙,特別小聲地說:“不是你還有誰能躲過那麼多眼睛和監控直接把人弄到審訊室裡去?我跟你說,下回別這麼搞了,怪嚇人的。”
  
  別理咬了咬嘴唇,忽然沉了聲音說:“真不是我,是……陳舒,唉你別管了,掛了。”
  
  雙雙沒看到她的手機,還問她:“陳舒是誰?”
  
  別理嘴唇動了動,“……一個剛認識的人,別告訴大胸姐。”
  
  雙雙有點疑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別理叫了一聲,把手機扔在桌子上,整個人鑽到桌子底下。
  
  “我很煩!我腦子快炸了!啊!!”
  
  雙雙安慰了她兩句,還說:“你要是沒錢了,我就……我就再幫你去嚇嚇你姑姑?”
  
  別理沒吭聲。
  
  雙雙繼續看電視去了。
  
  文曲坐在地上,跟她並排,“是我不對,我應該在剛發現的時候就告訴你。”
  
  他按了按額頭。
  
  別理蹲在桌子底下掉眼淚。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3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35 AM 編輯

第65章 眼睛

  別理悶頭回了房間,把判官給她的書又看了一遍,看的頭昏腦漲,最後一頁講的魂魄離體,別理一字一句念著才算看完。
  
  “八字較輕……可是生魂離體也不應該能看透大胸姐的真身啊,連文曲都看不透……”
  
  別理還是沒法不想這個事,她希望是假的,希望大胸姐沒有受過那些苦也沒有做過那些事。
  
  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不會因為個人意志發生改變。
  
  文曲在書房不知道干什麼,別理貓著腰走到門口,對著雙雙噓了一聲。
  
  雙雙問她:“你要去干什麼?”
  
  別理一手推開門,“出去有點事。”
  
  雙雙興奮跟上來,“我跟你一起。”
  
  別理無語片刻,十分神秘地說:“我要去干一件很無聊的事,小孩子不適合。”
  
  雙雙仿佛看智障一樣看著別理,“我比你至少大三十多歲,你才是小孩子呢。”
  
  別理眨了眨眼,主要是因為雙雙死的時候才二十,又長著一張娃娃臉,變成鬼之後又失了憶掉了智商……真按年齡,雙雙都五十多了。
  
  “不行,你不能去。”
  
  雙雙瞪著眼,“為啥呢?”
  
  因為我要去找大胸姐!你這個小跟班過去打起來你幫誰!
  
  “……因為我要去洗澡,大澡堂,一個大池子,人特別多,還都不穿衣服。”
  
  雙雙眼神復雜盯著她,半響,說:“……那好吧,我不去。”
  
  別理剛松一口氣,就聽見雙雙開心的說:“我去找好姐姐,她那裡可好玩。”
  
  別理一口老血湧心頭,沉著臉,在雙雙問她“你不是去洗澡嗎?”的時候,憋出來幾個字:“我也不想去了。”
  
  雙雙偷笑,別理瞪她,她還在笑。
  
  一直笑到郊區劇組裡,大胸姐正坐在樹底下扇扇子,對黏在身上的所有視線視若無睹,拿扇子毛在雙雙頭上點了一下,“笑什麼呢這麼開心?”
  
  別理站在不遠處,沒往跟前來,她說:“可能在笑我特別傻X吧。”
  
  雙雙抿了嘴,訥訥的說:“不是啊。”
  
  別理沒回她,盯著大胸姐看。
  
  大胸姐還是一臉笑意,眼裡波光蕩漾像是盛滿了一汪湖水。
  
  好一會兒,別理敗下陣來,問她:“你當時為什麼不把我丟進那個血池裡呢?”
  
  大胸姐臉上的笑意收了,幾秒鍾之後,她勾起了嘴角,“你是怎麼知道的?”
  
  雙雙在倆人中間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很不安。
  
  她這算是承認了?別理心裡一絞,雙手緊握在身側,努力讓自己聲音不那麼顫抖,表現不那麼慫蛋。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難看。
  
  “我問地府的人了。陳舒,石窪村和楊柏柳合伙的那個鬼,是不是你?”
  
  陳舒……
  
  這名字她有多久沒有聽到有人叫了?
  
  五百年?六百年?
  
  她艷紅的嘴唇翹了翹,又落下來,但還是帶著一種仿佛在微笑的弧度,讓她面容依舊美到人心底,處處討喜。
  
  “陳舒早死了。”她眼裡冰涼,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雲淡風輕,仿佛她在說的只是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陌生人。
  
  “如果你問的是斗篷鬼的話,那是我。我知道你給我起了這麼個名,還不錯,比‘好兒’好聽多了。”
  
  她還是靠坐在椅子上,旗袍開叉下露出的大腿膚白細膩如凝脂。
  
  別理臉頰都在抖動,“你為什麼這麼做?石窪村無辜枉死那麼多孩子,就是因為一個攝魂鈴和一個養屍地?你知道你殺了多少人嗎?”
  
  周圍好像起了一層無形的牆壁,隔絕了周圍的視線,也隔絕了這裡的聲音。
  
  大胸姐笑了笑,“可別這麼說,殺她們的不是我,是她們父母的貪心,楊柏柳利用了這些貪心而已,楊柏柳想練成神器長生不死,我也只是利用了楊柏柳的貪心而已。”
  
  她最後自嘲的笑了兩聲,道:“誰還沒點貪心呢?你不是因為貪心工資想要必過死劫,才給地府做事的?我也有貪心……
  
  你想知道什麼,直接來問我就行了,找什麼地府的人。你當我可怕,地下千萬年不見光的那群老東西就是好的?”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各有所圖而已。閒得慌就回去把判官給你的那書好好看看,讓那群老不死的放點血可不容易。”
  
  那邊導演叫她,大胸姐起身,彈了彈身上的裙子,輕笑道:“這可是我最後一場戲,忙著呢。”
  
  雙雙無措的站在原地。
  
  呆了一會兒,飄到別理身邊問她,“你們在說什麼?”
  
  別理一張嘴,聲音卡在喉嚨裡,話還沒說出口就覺得自己可能要哭,於是只好又閉上,把那點委屈和難受都咽了下去,緩了半天,又捶了捶胸口。
  
  這簡直太操蛋了!
  
  她抖著手點進了微信群,往群裡發了一封辭職信:我辭職,不干了。
  
  群裡聊天打屁的瞬間停了下來,馬面剛好發了一張模仿表情包的自拍,畫面定格在這裡,別理都不知道他們意外什麼,憤怒的點了刪除並退出。
  
  這次系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一秒鍾,她失去了這個得來的詭異的工作和身份,但是並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
  
  地府想要在人間引起恐慌,可以用的手段多到她根本不敢想象,真正的防不勝防,她一個小螳螂能擋住這輛大車嗎?
  
  那必然……
  
  “好姐姐就是陳舒?你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雙雙不敢去找大胸姐,只能在別理這裡軟磨硬泡。
  
  別理頭疼得很,這事又太麻煩,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別理只好哄她,“這件事說來話長……”
  
  雙雙眼神熱切,“你說,我不嫌長。”
  
  別理翻了個白眼,“我嫌。”
  
  她在路邊站了十分鍾,一輛出租車也沒遇到。
  
  別理煩躁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沿著布滿灰塵的路邊往前走。雙雙還跟著她,堅持不懈,非要問清楚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復雜的事情,什麼血池,什麼殺人,這跟好姐姐有什麼關系呢?
  
  別理不勝其擾,把一顆石子兒一腳踢進路邊草叢裡之後,准備告訴雙雙真相。
  
  那石子兒凌空飛出,噗的一聲就沒了蹤影,緊跟著就又個人喊:“我又夢到你啦!”
  
  這可就非常神奇了。
  
  別理剛一抬頭,就看見一坨黑影張牙舞爪的朝這邊撲過來,雙雙大叫一聲,瑟瑟縮縮的躲在別理身後,然後又顫抖著站了出來,擋在別理身前。
  
  “你你別怕啊,去找好姐姐……”
  
  別理皺眉,飛快的從兜裡掏出拘魂瓶來,既然這麼巧,那就讓她先練練手,看看判官送她的書有沒有用。
  
  那團子黑影撲過來時迅猛又快,但是只看了雙雙一眼,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變了方向,直接沖著野地裡去了。
  
  別理一愣,瞅准了機會,從背後偷襲,念著咒語迅速扔出去一張符紙,這符紙不再像以前一樣軟趴趴的,反而像是投出去的利劍,從前面那黑影背後直接穿了過去,迅速消失在它那怪異的“身體”裡。
  
  黑影被射穿的地方越來越大,它轉身轉了一半,那空洞就像燒起來的火一樣,迅速擴散了一身,瞬間就消失的毫無蹤跡了。
  
  雙雙在後頭喊:“你這麼厲害啦?!”
  
  別理心裡特別想趁機裝逼,然而時機不太對,差點被黑影撲過去的小孩嗖一下沖過來,表情十分崩潰,汪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太可怕了!”
  
  別理看著這小男孩,心情很復雜。
  
  “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小男孩嗚嗚咽咽,“有怪物想吃我。”
  
  這就奇怪了。
  
  剛才那東西,繞過了雙雙直奔這小孩,分明就是這孩子的誘惑力更大,但是他還是個生魂,唯一不同尋常的應該是他能看穿偽裝。
  
  別理仔仔細細的觀察他的眼睛,果然發現他瞳孔裡繞著一圈細細的金線,他這會兒正害怕,那金線就隱隱的有些亮光。
  
  那些“怪物”可能是沖著他的眼睛來的,但是它們的來源只有一個地方——地府。
  
  別理心裡一沉,這太巧了。
  
  她剛辭職成功,地府大概也明白她已經知道了真相,地下的東西就上來了。
  
  別理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眼睛發亮,表情卻沉得很,一字一句的問:“你想不想以後不再做這些夢?”
  
  小男孩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會夢見很多事情,有時候還會夢見明明已經去世很久的人,他們還像活著的時候一樣,但是說話他聽不懂,會看見很多他不認識的人身上發生的事,每次都要睡很久,醒過來還很累,總是生病,最近還總是夢見很多要吃他的怪物。
  
  他不想做這些夢了。
  
  超可怕。
  
  別理摸了摸他的頭,說:“別害怕,你看著我的手心。”
  
  她張開右手,貼近了小男孩的眼睛。
  
  小男孩緊張的直眨眼。
  
  別理溫聲說:“姐姐給你變個魔術,你注意看。”
  
  她手指貼近小男孩的眼皮,嘴裡念著從文曲那裡學來的移物咒語,輕輕地在他眼球上一掃,手掌立刻離開了。
  
  手心裡多了一個冰涼的東西,陰氣重的讓她有點哆嗦。
  
  明明在小男孩眼睛裡的時候一點都不顯。
  
  小孩什麼也沒意識到,眨了眨眼還問:“魔術呢?”
  
  別理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魔術失敗了,等姐姐回去好好學學再表演給你看,先送你回家。”
  
  她剛走了兩步,又想起這東西現在在她身上,可能就是一個明亮的靶子。
  
  別理想了想,扭頭跟雙雙說了地址,“你幫我把他送回去,用手機導航著就能過去,路上小心點,送到了你就回家。”
  
  雙雙不明所以,她只是覺得別理手裡的東西有點厲害。
  
  但是她也看得出來這小孩的生魂跟自己不太一樣,於是點頭答應了,又問:“你去哪兒?”
  
  別理緊緊地捏著手,說:“我還有點事。”
  
  等雙雙帶著稀奇亂喊的小孩飄走之後,別理吸了口氣,看著手裡的東西,心跳有點快。
  
  這是一雙金黃色的眼睛,栩栩如生,不過只有中間瞳孔的部分。
  
  她的雙手這會兒已經像是沁在冰水裡了一樣。
  
  她剛一垂頭,准備仔細看看這到底又是地府放出來的什麼東西,這眼睛在手心裡一動,嗖一下就沖著她的眼睛飛過來。
  
  別理嚇得立刻閉眼,可還是沒來得及。
  
  那冰涼的感覺,一挨著眼睛,溫度立刻就上升了,就只像低了兩滴冷藏的眼藥水一樣,刺激。
  
  但是不疼不癢。
  
  她眨了眨眼。
  
  路邊的灰塵還是那麼厚,空中的柳絮還是那麼多,遠處的房子還是看不清。
  
  世界在她眼裡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3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29 AM 編輯

第66章 回去

  路上沒什麼人,別理轉著眼睛左看右看,眨都不捨得眨一下,然後就被柳絮迷了眼。
  
  揉的跟兔子眼似的,接連咳嗽打哈欠,硬生生憋出了眼淚,自動沖洗完,別理才又睜開眼,然後就跟面前的黑影子打了個照面。
  
  黑團子正興奮的張牙舞爪,一張大嘴跟麻布口袋一樣朝著別理就張開了。
  
  一股陰風在別理臉上掃過去。
  
  別理猛地受了驚嚇,幸好拘魂瓶和符咒她都隨身攜帶,反應也比以前快了許多,再那黑影撲上來的時候,一手符咒飛出,另一手拿著拘魂瓶就往裡吸。
  
  這不對勁,人間現在連殘破的鬼魂都少的可憐,怎麼會忽然冒出來這種東西,還接連就是兩只?
  
  別理皺著眉,路邊蕩起灰塵,一輛摩的停在她旁邊,中年司機問她,“走不走?”
  
  別理說:“走。”
  
  司機坐在前面,給別理分了一只安全帽,“去哪兒?”
  
  難得見裝備這麼齊全的,別理有點好感,咧嘴一笑說:“去道北。”
  
  這裡是城西郊區,道北是火車道北,相當於城北,那可老遠了。
  
  “去哪兒啊,遠。”
  
  別理腳往踏板上一隔,說:“嗯,走吧。”
  
  一路風馳電掣,道北荒涼的比城西更甚,那大哥還沒問去哪兒,別理就松了口氣,又指揮著往城南老街紅燈區哪裡走。
  
  司機大哥愣了,“美女你不是耍我的吧?”
  
  別理抓著後邊的架子,說:“那哪兒能呢,我是真有事,最後一並算錢。”
  
  從城西一路過來,在沒有一個惡鬼和幽靈,甚至連殘魂都沒有,好像之前的都是錯覺,別理決定還是去那小男孩家附近看看。
  
  從道北往南,幾乎穿過了整個石城,然而依然沒有任何發現,直到進入紅燈區,門口倚著的女人化著濃妝,長腿黑絲襪,高高的翹著二郎腿,超短裙網上蹭了一截,大腿根底下的屁股露出來一點邊。
  
  別理環視了一圈,下來之後瞇著眼巡視了一圈,真的一個都沒發現,那小孩說的又怪物要吃他,可能就只是那兩只?
  
  這不太正常。
  
  石城風平浪靜,但是幽冥鬼魂是從哪裡出來的?地府打開的通道又在哪裡?
  
  通道……
  
  別理又上車了,讓師傅帶她去火車站。
  
  她想去石窪村看看。
  
  那裡曾經被大胸姐劈出來過一個通道口,後來她沒有去看過,文曲也沒有,而且石窪村現在風水也十分不好,還是去看看保險。
  
  火車比高速要快,但是到的時候也是晚上了,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火車站外面都是來接人的,出租司機和黑車司機見到人出來就跟著問,“去哪兒去哪兒?”
  
  別理連著問了三個人,最後一個猶豫了很久,別理又加了二十塊錢,人家才願意到石窪村一趟。
  
  “主要是那邊路不好走,現在還這麼晚了,不太方便,我送你過去回來的時候肯定稍不招人。”
  
  別理嗯了一聲。
  
  那司機又問:“你是走親戚?”
  
  別理又嗯了一聲。
  
  看她不太想說話,司機也安靜下來了。
  
  車子從火車站出來,要爬上一個高高的坡才能上去。
  
  這路他走了十來年,閉著眼都能上去,但是這次車子才上了一半,忽然停了一下,然後竟然開始往下打滑。
  
  司機猛踩油門,出租車轟鳴了一聲。
  
  別理眼睛一瞇,手指上夾了一張符紙,打開車窗往外一甩,正扒拉著汽車的幽魂慘叫一聲消散了一半,另一半進了別理手裡的拘魂瓶。
  
  沒有了阻力,油門沒變,車子蹦了一下轟隆一聲就沖了出去。
  
  司機手臂都在顫抖,哆嗦了一下嘴唇,罵道:“操!中邪了?”
  
  別理不動聲色的把拘魂瓶塞進口袋裡。
  
  這裡的幽魂明顯比石城多得多。
  
  路燈上就趴著一只,看見別理的車上去坡之後,就一路跟了上來。
  
  別理說:“先不急,我得去買點東西。”
  
  車子繞著縣裡轉了一圈,引來了七八只幽魂。
  
  爭先恐後的往別理身上撲,眼裡放著光。
  
  到了這個時候,別理反而淡定了,後面沒有退路,那就只有往前走。
  
  她還惦記著文曲受了傷,不知道現在要不要叫文曲過來。
  
  想想還是給他發了個短信,看這裡的情況,通道搞不好還真的是原來的那個。
  
  大晚上的,出租司機把車停在香燭壽衣店門口,看著屋裡點著的紅燈籠,都覺得鬼氣森森,尤其是從火車站出來那個坡上的,他現在還提心吊膽。
  
  奈何別理又給他加了錢。
  
  香燭店的老板小哥還記得她,一看見她進來就笑道:“這次來買點什麼?”
  
  別理沒再看,說:“上次的朱砂還有嗎?朱砂黃符毛筆,有沒有黑狗血?”
  
  老板一愣,“黑狗血,沒有……”
  
  他開這個店純粹就是愛好,現在有誰還會買這些東西啊?能有朱砂黃符就已經很專業了。
  
  他一邊取朱砂出來,一邊問別理,“你上次買的那麼多都用完了?”
  
  別理應了一聲,側著臉扭頭甩出去一張黃符,那黃符像是一把銳利的匕首一樣,竟然發出破空聲,而後像是撞到了什麼,在半空只停頓了一瞬,然後忽然就著了。
  
  黃色的火焰燃燒的飛快,只是一瞬間,就只剩下一撮黑灰晃悠悠的飄在地上。
  
  老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說:“這是什麼?!”
  
  別理趕時間,拿著他桌子上的水杯直接就把朱砂給活了活,就地畫了起來。
  
  店老板抓耳撓腮,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邊往門口瞅,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這……這是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別理一張畫完收起來,十分嚴肅地說:“特別干淨,空氣清新,不要想東想西的,要相信科學。”
  
  店老板:“……”
  
  你知道你的行為和你的話很不搭配嗎?
  
  別理不管那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一雙莫名其妙的眼睛,今天晚上就算沒有黑狗血,成品率也提升了不少。
  
  老板猶猶豫豫的問:“我能買兩張嗎?”
  
  別理臨走的時候畫了一張平安符和一張鎮魂符,也沒說什麼用處,就往前一推,說:“留著玩吧。”
  
  門口夜色濃重,店老板看著別理的背影,莫名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高人。
  
  高人別理一出門,就縮起了肩膀。
  
  不得不說,雖然已經五月,白天出門穿短袖還挺好,可是一到晚上,胳膊上的汗毛就爭先恐後的起立,一個比一個站得直,就像接受檢查的士兵,恨不得飛起來。
  
  出租司機看見她空手出來,心裡還泛起了膈應。
  
  畢竟大晚上的,從這種地方出來,多多少少身上總會帶著點不知名的氣味。
  
  別理往後面一掃,說:“走吧。”
  
  司機好像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一點泛著金色的亮光,可能是車裡的燈光映進去了?他關了車裡的燈。
  
  周圍瞬間就黑暗了下來。
  
  山路果然難走,車子一路上上下下的爬坡,顛簸的人七暈八素。
  
  車子剛上了山坡,司機提心吊膽。
  
  別理忽然說:“就到這兒。”
  
  車子嘎吱一聲溜了幾米。
  
  窗外一片漆黑,山村的路上沒有路燈,周圍只能靠眼神去細細的分辨。
  
  別理掏錢,臨下車的時候往車角落裡貼了兩張符紙。
  
  荒郊野嶺的忽然要下車,司機都不敢多想,收了錢之後,頭都不敢回,猛踩著油門掛擋就跑。
  
  可這黑暗在別理眼裡就跟不存在一樣。
  
  這雙眼睛果然很奇怪。
  
  她伸手摸了摸臉上的眼眶,不收光線的影響,身後跟著她的那些幽靈惡鬼就更顯眼了。
  
  別理摸了摸口袋,幸好補了貨。
  
  她現在也就是看起來很厲害,其實只是三把斧,符紙口訣和拘魂瓶。
  
  口訣不會沒有,拘魂瓶在她手裡,但是符紙如果用完了,那就只有逃跑一條路可選了。
  
  她是沒想到地府會這麼快就出手,不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而是世界讓地府的那些東西沖出來。
  
  現在連天上的神仙都自顧不暇,武曲星弱的還不如剛出生的考神,這幫神仙下來和地府干架,半斤對八兩,還不知道誰更牛,畢竟地府可是有十殿閻羅。
  
  雖然現在可能只有第五殿的閻羅王有點能量。
  
  越接近這裡,這些惡鬼就越強,別理的一張符紙甩出去,最多只能在它們身上擦出一條痕來。
  
  而且,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了晚上,那山林裡,竟然源源不斷地往外冒鬼影。
  
  它們都受到了別理身上那雙眼睛的吸引,爭先恐後的往別理這邊飛。
  
  別理應接不暇,只得邊打邊往山裡退。
  
  出來的幽冥鬼魂越多,別理差不多就能尋摸著找到它們出來的地方。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4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36 AM 編輯

第67章 下去

  山林裡溫度像是比她上次來的時候高一點,陰風和冷氣夾裹著土地樹木的味道,清冽中帶著冷意。
  
  雷聲在林子中炸開時,驚飛了沉睡的鳥雀,撲稜稜的響了一陣。
  
  幽魂們根本不注意這些鳥,互相連在一起,組成了一道圍牆,朝著別理逼近。
  
  別理手剛伸進兜裡,立刻頓了一下,這樣下去不行。
  
  符紙是有數量的,只會越用越少。
  
  但是通道口裡出來的幽冥鬼魂卻只會越來越多。
  
  她空著手出來,咬了咬牙,原地用腳尖畫起了陣法。
  
  那一群鬼魂像是沒有理智的傀儡一樣,只會跟著她跑,張著大嘴發出呦呦嗚嗚的聲音。
  
  從縣城裡跟出來的那幾只應該已經殺過人,凶厲非常,不成型的爪子上指甲像長刀一樣,挺著巨大的肚子,四肢卻干癟的猶如枯樹枝,眼裡冒著綠光,沖在最前頭。
  
  這種模樣的鬼,別理還是第一次見,已經看不出人形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怪物。
  
  她腳尖上畫著陣法,整個人急速飛奔起來。
  
  別理臉上不知道被哪一只鬼撓出了一道血印子,傷口處隱隱發黑。
  
  嗅到血氣的幽魂們發出激動的叫聲,“圍牆”瞬間破碎,十幾團黑影擠擠攘攘都想往前面沖,那螳螂一樣瘦小的鬼,挺著個大肚子,利爪像長劍一樣朝著別理就劈了下來。
  
  別理矮身蹲下,右腿向前一掃劃出一條弧線,腳尖剛停。
  
  那爪子就頓在別理額頭處。
  
  中間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一樣,隔開了裡面的幽魂和外面的別理。
  
  別理松了口氣,就著姿勢一屁股坐在地上。
  
  被困在陣法裡的幽魂尖叫著往外沖,全都被那無形的罩子擋住了。
  
  別理脫了鞋子,倒了倒裡頭的土。
  
  “好好的老家不呆,非得跑出來禍禍個什麼勁?”
  
  別理掏出來兩漲引雷符和一張驅邪符,念著口訣往困陣裡一丟。
  
  天邊引來的雷光在眼前炸裂,接連幾道之後,連地上都劈出了幾個坑。
  
  別理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地府要的無非就是人類的信仰,用這種方法,實在是太混漲了點。
  
  別理從地上站起來,那通道沒關,往人間來的幽魂就只會多不會少,它們不像滯留在人間的殘魂,麻木機械又呆滯,這些東西只會殘忍的捕食。
  
  它們嗜血,吃人。
  
  樹林子裡喧囂了一陣之後又安靜了下來。
  
  別理眼看著前頭忽然出現一道黑線。
  
  那黑線縹緲又模糊,像是剛出現就要消散一樣。
  
  別理嗅了嗅,有一股腐朽的腥氣。
  
  她順著這黑線往前走,果然看到了一個黑洞洞的坑,旁邊的草木早就枯萎了,一派死寂沉沉。
  
  別理從兜裡掏出來一張驅邪符,往下一扔,連個水花都沒起。
  
  忽然黑洞中間冒出來一個頭,別理一張符紙丟過去,那頭往下一縮,不見了。
  
  別理皺著眉。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這通道就靠她一個人根本填不住,也不知道外面還有多有流竄的幽魂。
  
  更重要的是,她的手機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充過電,她剛給文曲打出去一個電話,還沒通手機屏幕就滅了。
  
  幾秒種後震動了一下,宣告徹底關機。
  
  別理翻了個白眼。
  
  地府想要的無非就是人類的信仰,他們不會想讓人類都死亡,否則地府也只有滅絕。
  
  大胸姐說得對,每個人都有欲望,鬼也不例外。
  
  她能利用地府的欲望做些什麼?
  
  別理看著這個黑洞洞的入口,她有點沖動,如果她進去的話……
  
  但是很快她就否決了這個作死的念頭。
  
  那可是地府,她還想好好活著,最好貨到七老八十老不死,堅決不想下地獄。
  
  而且活人帶著身體,是進不去的,只能魂魄離體。
  
  魂魄離體時間太長的話,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別理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那安靜了半天的洞口,忽然想開水沸騰一樣,咕嚕咕嚕的冒氣泡來。
  
  別理後退兩步,手裡捏了一大把的符紙,准備隨時看情況不對就扔過去。
  
  只一瞬間,那些泡泡炸開,無數鬼影爭先恐後的湧出來,像是炸開了一道黑色的蘑菇雲。
  
  別理身上的血液瞬間就涼了。
  
  她一個半吊子水貨,手裡的法寶就只有這麼多,被一群鬼撲上來,恐怕瞬間就會渣都不剩。
  
  然而這些鬼魂如果逃走,天南海北無數城鎮恐怕瞬間就會陷落,對普通人來說,它們幾乎是無敵的。
  
  別理吸了口氣,在一群鬼魂徹底鑽出來之前,她用上了最後一頁的魂魄離體之法。
  
  那一頁她只看過三次,如果成功,她就帶著這些鬼魂下地獄。
  
  如果失敗,她也只能拼到死,剩下的,盡人事,聽天命。
  
  別理閉上眼睛。
  
  身體越來越重,感覺越來越輕,飄飄忽忽,風從身體裡吹過去,飄蕩,又落下。
  
  別理睜開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
  
  從這個角度看自己是有點奇怪的,眉眼說不出哪裡不對勁,既熟悉又陌生。
  
  別理多看了兩眼,畢竟以後很有可能就看不到了。
  
  她低下頭,視線從自己胸口掃過的時候,看到了明亮的一團,像溫暖的燭光一樣,縮在她心髒的位置。
  
  這是啥?
  
  別理捏著拽了一下,那亮光跟著她的手,從她靈魂裡分離出來,在她手上越來越大。
  
  別理目瞪口呆,看著這個和文曲長得一摸一樣的魂魄。
  
  這魂魄有點呆,看著她沒動。
  
  別理手還掐在他臉上,捏了捏,沒什麼手感。
  
  畢竟兩個都是魂魄。
  
  到了這會兒,別理終於相信,文曲真的有一個魂魄在她身上。
  
  她歎了口氣說:“你回去吧。幸虧發現的早,不然豈不是要拖著你一起下去了煮餃子?”
  
  那英魄沒動。
  
  別理朝他吹了聲口哨,然後忽然安靜下來,定定的看著他,金色的眸子溫柔的閃著光,“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這輩子最好的演技都給了你。嗨,算啦,你是神仙麼,現在這一魄還給你,你人生有千萬年,咱倆不過認識幾個月……你,你保重。”
  
  她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愛情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要結束,像來的時候一樣,走也要靜悄悄的,不要驚擾了旁人。
  
  那英魄抬了頭,癡癡的看著別理。
  
  別理踮了腳尖,在他唇上貼了一下。
  
  她呢喃著說:“臨走之前,這就當給我踐行吧。”
  
  她心口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時難受又空落。
  
  英魄離開她的靈魂之後,沒有了依托,這麼一會兒就離她隔了幾米遠。
  
  臉卻還是對著她。
  
  別理沒再看,扭頭准備往下跳時,發現自己的身體臉上已經濕潤了一片。
  
  “沒時間了,不然還能給你找個體面的地方。”
  
  別理胡亂擦了擦自己肉身臉上的水漬,掏走了包裡剩下的所有符紙。
  
  靈魂狀態下,她的瞳孔一圈圈變成金色。
  
  陰氣沁涼。
  
  那些到了人間馬上就要自由的幽魂們興奮地准備離開這裡。
  
  就像游魚入海。
  
  然而在別理轉過身來之後,所有幽魂,連同速度快的已經飛走幾米的惡鬼也轉了過來,像餓了多年終於看到肉一樣,朝著別理沖過來。
  
  要她的眼睛!
  
  別理拋出幾張引雷符,天雷炸開,被劈中的惡鬼尖嘯著消散,很快就被別的幽魂補上。
  
  中間只有一剎那的空間。
  
  別理瞅准時機,立刻撲了過去。
  
  食物往自己懷裡撞上來,哪怕有天雷,依然有大膽的幽魂們擠上來,灼灼盯著她。
  
  別理用驅邪符開路,口訣和經文在鬼魂尖叫中一點點洪亮傳開。
  
  通道內的鬼魂不再往外擠,全都圍著別理。
  
  食物和寶物只有一個,但是同類卻有這麼多。
  
  雖然不好吃,但是廝殺起來也暢快的讓這些被關在地下千百年的鬼魂們刺激的尖叫。
  
  腐臭的味道充斥著這黑洞洞的空間,不知名的液體賤在別理臉上。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光,金色但充滿冰冷的意味。
  
  她的胳膊上不知被誰咬了一口,劇痛麻痺著她的神經。
  
  別理咬牙撒出一把符紙,天上雷光被引進來,白光乍現,一瞬間照亮了周圍這些貪婪鬼物的臉。
  
  到了這個時候,害怕已經被別理留在外面那身體上。
  
  她的靈魂只能一往無前,不能後退。
  
  別理朗聲喊道:“就算我辭職了,好歹咱們同事一場,閻王爺你這歡迎我的手段倒是別致。”
  
  她話音剛落。
  
  背後被一只惡鬼的利爪掃過,別理只感覺到一陣風,幾乎瞬間她就向前移了過去。
  
  然而熙熙攘攘全是幽魂,她前面的空間並不太多,背後的爪子還是掃到了她的脊背。
  
  撕裂的劇痛讓她悶哼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是想獲得更多的信仰,不如我們來談談。”
  
  她踉蹌著剛剛站穩,前頭忽然亮起幾點幽光。
  
  周圍的幽魂立時安靜下來。
  
  別理整了整衣服,前頭讓出一條小路來。
  
  小路那頭,幾點幽光變多,空中漂浮起許多盞白色的燈籠。
  
  別理腳尖一點,瞬間就到了前面,笑道:“這才是待客之道嘛,黑白無常,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她不倫不類的文縐縐了幾句。
  
  黑白無常站在前面沉著臉,目光在她身上掃過,沒有言語。
  
  判官在前頭也打量了她兩眼,歎了口氣說:“你這是何必?”
  
  別理笑嘻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蠢得很,你們弄出去這眼睛,我就是好奇看一看,它竟然就跑到我眼裡來了。”
  
  身後的鬼影按耐不住地張牙舞爪,隨時准備撲上來把她撕碎。
  
  別理抖了抖肩膀,“不請我進去坐坐?”
  
  判官手一伸,說:“請。”
  
  開路的一排小鬼穿著白衣,臉上像是刷了一層白灰牆一樣,步子僵硬的往前走。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29 AM

第68章 援兵

  小路盡頭是一片鮮紅的花海,紅到有些詭異,沒有一點雜色。
  
  判官還一臉東道主的模樣客氣禮貌地介紹道:“這就是彼岸花。”
  
  別理掃了兩眼,這彼岸花中間藏著一條河,河水像是死的一樣,一動不動。
  
  別理老老實實的走在判官身邊,說:“我是沒有想到你們的目的會是這個,更沒想到原來你們跟陳舒早就連手了,地府現在天窗一開,那還是地府嗎?”
  
  判官悠然一笑,“你既然知道我們是為了信仰力,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為什麼需要了。”
  
  他伸手一指旁邊的黃泉河水,“看看人類當初都創造了些什麼。”
  
  別理疑惑,扭頭掃了一眼那平靜的水面,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收回視線,嘩啦一聲,水裡忽然伸出來一條蒼白浮腫的手臂,那胳膊的主人在水面上露出了半個頭,眼睛陰森恐怖的盯著別理,貪婪的一點都沒有遮掩。
  
  別理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罵了一聲臥槽。
  
  那水鬼一只胳膊劃得像船槳一樣,突突的往岸邊沖。
  
  可惜半中間被截了胡,這像是一個信號一樣,原本安靜的水面中忽然熱鬧起來了。
  
  迅速暈開的鮮紅一直波及到岸邊。
  
  別理冷靜後退一步,簡直不想說話。
  
  判官譏誚的說:“你看看你們人類是不是想象力很豐富,連環境和細節全都有了。”
  
  別理順口跟著說:“那現在剛好人類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不信了,不挺好?”
  
  白無常瞥了她一眼,黑無常哼了一聲,“說得好聽,孩子生了轉頭不想要了能掐死嗎?”
  
  尷尬了一秒之後,他又補充道:“信仰力變弱的後果你已經看到了,連外面那個通道都是靠陳舒和我們在裡頭一起合力打開的,原來的鬼門關早就不能用了。我們幾個,雖然打你綽綽有余,但是你回頭看看地府裡的那些惡鬼,它們可不用信仰力,生來就那樣,到時候沒人能壓制得住,分分鍾造起反來,搞得你們人間生靈塗炭都不是問題。”
  
  這邏輯,基本是能給滿分的。
  
  因為別理根本找不出來哪裡能反駁,可是人類也沒做錯什麼啊,相信科學怎麼了?有錯嗎?
  
  往前面走,上了橋頭,水裡的惡鬼爪子都仿佛能摸到別理的腳。
  
  別理跑的飛快,嗖嗖的就到了橋對面。
  
  旁邊坐了一個搖著大蒲扇的老婆婆,笑瞇瞇地說:“來碗湯?”
  
  別理趕緊擺手,“我就是來串個門,客氣了。”
  
  婆婆臉上依然挺慈祥,“是你啊,難得見你一面,真的不來一碗?”
  
  “別客氣別客氣,我真不用,還是留著給需要的人吧。”
  
  可這麼半天了,奈何橋上仍然只有她和地府的一群鬼差,連一個投胎下來的人都沒有。
  
  “現在都這樣,生意都不好做,你看看天上那群神仙,說不定都消失好幾個了,人家不是也沒搞事情嗎?”別理又轉話題,“你們想要信仰力沒毛病,但是這麼放鬼魂出去為禍人間就行了嗎?”
  
  判官和黑白無常都不說話,就冷眼看著別理。
  
  別理立刻說:“你們這麼搞,除了能殺人,還有什麼用?你好好想想,一般人根本就看不見鬼魂,就算被鬼害死了,她們也只會以為是車禍是人為是自殺,誰沒事會往鬼魂身上想?”
  
  黑白無常面面相覷。
  
  別理再接再厲,“你再想想賈成仁,他死的時候又是活屍又是攝魂鈴,結果呢?誰知道?最後還是定性他殺,凶手畏罪自殺,除了我根本沒人會往別處想。”
  
  這件事算作是開端,在起了這個頭之後,地府再動作起來就順手了很多。
  
  別理一臉嚴肅,繼續說道:“你再想想石窪村事件,死的人夠多了吧?影響夠深遠了吧?然後呢?被定性為惡性封建迷信,那些親眼看見招娣復仇的人,有人相信他們沒有?根本沒有!這是觀念問題啊,什麼是觀念?就是長久的社會環境和教育導致的……”
  
  別理一口氣沒停歇巴拉巴拉的開始胡說八道。
  
  判官都被氣笑了,“照你這麼說,我們做的都是沒用的了?”
  
  別理誠懇點頭,“不是我說,這事兒還是要從教育開始抓起。”
  
  黑無常哼了一聲,“我看不是,只要殺了你,把你這雙眼睛扔到人間,除了你,會有其他人也能看見鬼,地獄幽冥鬼魂沖出去,殺死一大批人之後,容不得她們不相信。”
  
  別理無法反駁。
  
  他說的其實就是真的。
  
  只要大面積的死人,手段越是稀奇古怪,查不到凶手,再輔助上一些風言風語,年紀大的人會第一批相信這是一起靈異事件,年紀小的會興奮猜測,這是不是一起靈異事件?
  
  如果這中間有些人再能看到鬼的話……
  
  “但是到時候鬼魂肆虐人間,所有人都要死了,你們要那麼多信仰還有什麼用?”
  
  判官驚訝的看著她,“這跟我們有什麼關系?人死時如果相信自己回到地府來,那就會下來投胎,到時候我們力量增強,再去收回出逃的幽魂沒有一點問題。”
  
  別理啞口無言,對地府來說,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她背後還有一大群渴望得到她的眼睛的東西,時刻跟著她,准備在她落單的時候一擁而上。
  
  別理忽然明白了,不管這雙眼睛在哪裡,奔湧出去的鬼魂們都會圍著這個人,殺了她,然後搶奪這雙眼睛。
  
  閻王和地府的鬼差們會時刻注意著,在事情搞起來之後,奪走眼睛,再重新把它安在下一個人身上,
  
  有第一個人說看到了鬼,然後她死了,第二個人說看到了鬼又死了,第三個第四個……無窮無盡,三人成虎。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懷疑,會不會真的有鬼?
  
  這一手,地府干的好。
  
  可是,眼睛現在在她身上,只要她不上去,所有的幽冥惡鬼都會跟著她。
  
  別理後退了一步,轉身疾跑。
  
  身後破空聲傳來,黑無常的鐵鎖鏈嘩啦嘩啦的直撞她的耳膜。
  
  這要躲不過去了!
  
  別理剛咬牙,身體忽然一輕,一只手臂緊緊的攬著她將她護在懷裡,沉悶的撞擊聲震得她有點恍惚。
  
  文曲回頭先將她上下裡外仔細看了一遍,沒受什麼傷,這才冷著臉說:“你可真是……”想想英魄是自己當初分出去的,文曲只得把話又吞了下去。
  
  別理緊包著嘴,跟塊木頭一樣,光眨眼不敢動一下,她心虛,之前跟文曲承諾過的,絕對不沖動。
  
  黑無常的鎖鏈在半空中被擊退,壓著他後退了幾步,判官從衣袖中抖出一個東西朝著文曲射來。
  
  文曲還沒動,從天而降一個身影一腳踢飛了暗器,冷聲喝道:“時間到了,判官,我要的人呢?”
  
  被踢飛的毛筆轉了圈又回到了判官手上。
  
  別理從文曲懷裡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大胸姐,寬大的黑斗篷從頭頂一直罩到腳底。
  
  一向說話文縐縐的判官二話不說拐了彎朝著大胸姐襲去,黑無常手裡的鎖鏈也朝著大胸姐揮過去,孟婆抄起盛湯的勺子也加入戰局。
  
  別理被文曲護在懷裡,只能瞅准機會往外扔符紙。
  
  一旁虎視眈眈許久的惡鬼們也朝著別理撲上來,別理束手束腳,但又實在掙不脫,文曲一只手一直握在她側腰上,在別理又准備往出掙的時候,瞪了她一眼說:“回去得把你綁在身上。”
  
  當時看她傷心,一時受不了打擊想要自己呆一會兒也正常,可他萬萬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別理直接就跑了!
  
  別理被瞪的有點心虛,也不敢動了。
  
  大胸姐被判官一掌擊落,寬大的黑色斗篷在半空中劃了個弧,落在剛偷偷摸摸進來的雙雙懷裡。
  
  雙雙一驚,剛要松手,又硬生生忍住了,轉身就想帶著大胸姐跑。
  
  大胸姐呵斥她,“不是讓你呆在家裡嗎!”
  
  雙雙嚇得話都不說清,她是覺得今天所有人都太不對勁了,才偷偷摸摸跟來的,沒想到,這裡太可怕了,這麼多鬼!
  
  “咱咱咱們回去吧。”
  
  大胸姐推了她一把,“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
  
  她轉身又去找判官,邊打邊纏著判官問她要找的人到底在哪裡。
  
  判官手裡的毛筆上下翻飛,在文曲身上留下了幾條黑印,別理符紙都快用完了,為了不拖後腿主動扒著文曲的腰,好讓他能多騰出一只手。
  
  大胸姐從背後干擾,無數白骨根根立起,原地組成了骷髏人和幽魂互相撕咬,她斷掉的手臂又重新長了出來,一下探出幾米遠,直刺判官背心。
  
  判官剛一躲,卻見文曲一掌已經拍過來,躲閃不及結結實實的受了一掌落在奈何橋上,橋面一震,崩開了一絲裂縫,水中的鬼魂屍體立刻伸著爪子來夠判官,卻被他掃落了下去。
  
  白無常立刻退身守在判官身邊,說道:“文曲星君為何插手我們地府之事?”
  
  文曲一聲沒吭,一手抱著別理,縱身一躍,將黑無常踢落在黃泉水中。
  
  “叫你們十殿閻王前來回話!”
  
  他鐵青著臉,力道之大震起黃泉水四處飛濺。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31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36 AM 編輯

第69章 走了

  遠處傳來鑼鼓鳴聲,奏著詭異的樂曲,回聲一波一波的蕩漾開來。
  
  別理從文曲懷裡探出頭來朝外看,遠處潑墨一般濃黑的深處像是被鍾聲震開了一條縫,裡頭緩緩走出來一行人。
  
  別理小聲對文曲說:“看人家這裝逼的氣場,完美。”
  
  文曲無語,悄悄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臉。
  
  鼓樂聲戛然而止,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文曲星君叫我等來有何貴干?”
  
  聲如洪鍾,雙雙差點跪坐在地上,被大胸姐扶住往懷裡帶了帶。
  
  文曲從半空中緩緩落下,腳卻不挨地,懷裡護著一個人也依然挺拔如松,“地府擅開通道,放幽冥惡鬼為禍人間,十殿閻羅是有意放縱還是失職未察?”
  
  黑暗中那些身影齊刷刷的向前走,連聲音都像是十重奏一樣,高高低低合在一起,“天庭百年不管人事,文曲星君還是不要插手地府事務為好。”
  
  文曲冷著一張臉,左手抱著別理,右手一翻亮出一把流光溢彩的長劍,劍身修長,利刃處閃著光。
  
  別理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清風拂面,瞬間失重,嚇得她立刻摟住了文曲的脖子,心還沒落下來,就聽見兵器交錯發出的尖利聲音。
  
  速度太快,別理眼裡的東西就像拍糊了的照片,什麼也看不清。
  
  可這畢竟是地府,十殿閻王占盡了天時地利,還有無數幽冥小弟不斷上來騷擾。
  
  十殿閻羅齊齊出手,“文曲星君若再胡攪蠻纏,別怪我等不客氣了。”
  
  “廢話少說!”
  
  文曲衣袖翻飛長劍橫掃,只能聽見聲音,卻看不清場面。
  
  別理心裡發慌。
  
  趁著混亂,大胸姐想把雙雙送出去,雙雙憋著嘴就是不走,大胸姐生氣,但是想想也不知道讓她一個人走安不安全,只好作罷。
  
  “你在這裡老老實實的躲著。”
  
  雙雙往別理那邊瞟了一眼,結果裡裡外外好幾層,她什麼都看不見,擔憂的問:“你要去干什麼?”
  
  大胸姐起身就走的,“我去找個人。”
  
  她從貪婪凶殘的鬼混中穿過,看了一眼被團團圍起的文曲和別理,鬼火一般的眼睛閃了閃,半道折返了方向,催生著骷髏鬼朝著那邊一窩蜂的湧過去。
  
  嘴裡卻喊著:“輪轉王,我要找的人在哪裡?”
  
  斗篷裹著的身體消瘦又靈活,從鬼影中直接鑽了進去,直直對上一個面容蒼白的男鬼。
  
  “你要找的人,就在文曲星君懷中。”
  
  臥槽?別理眉毛一跳,這不是搞事情的嗎?大胸姐一直在找的仇人會是她?
  
  大胸姐白骨巨爪泛著陰寒之氣,須臾到了跟前。
  
  “放你娘的狗屁!”
  
  別理被文曲夾在懷裡轉的暈暈乎乎,心裡竟然還在想“不得了,大胸姐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跟著她都學會了什麼了……”
  
  輪轉王不慎被大胸姐抓了一把,胸前立刻漏了個洞,不過很快又補了上來。
  
  別理眼睛轉成了蚊香圈,這樣不行,十殿閻羅打不死,真要達到魂飛魄散,文曲恐怕也撐不住,但是也不能留著他們,否則全都是後患。
  
  大胸姐被輪轉王一掌拍到一旁之後忽然呆住了,幾秒鍾之後竟原地催出白骨,像是和誰打斗一樣,嘶吼的聲音都劈了叉,“他轉世是誰?!是誰!”
  
  竟然像魔障了一樣。
  
  別理手裡的符紙滿天的撒,驅邪的引雷的,將大胸姐從幻境中震了出來,文曲夾著別理邊退邊打。
  
  十殿閻羅配合得十分默契,和文曲打起來竟然不相上下,從奈何橋處竟然越打越往深處退。
  
  一層地府的房子毀壞的所剩無幾,越往深處去,就越是漆黑,環境也變來變去,第二層的寒冰大地獄到處都是寒氣,這寒氣好像是能凍到人魂魄裡一樣。
  
  別理緊貼著文曲,被晃來晃去倒是也沒特別冷。
  
  判官趁著混亂,准備把那些幽冥鬼魂都送到人間去。
  
  別理瞪著眼珠子,使勁往那邊看。她這雙眼睛也不知道地府是怎麼煉化的,竟然能吸引的這些惡鬼什麼都不管不顧,就像上癮的人看見毒一樣。
  
  別理可勁朝那邊看,還吆喝:“出去干什麼?天上地下就這一雙眼,先到先得。”
  
  要不是為了把這些鬼拖在地府她這麼拼命做什麼?
  
  文曲摟著她的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別理轉頭又趴在文曲耳朵邊上說:“這樣不行,你帶著我就是拖累,施展不開,把人往第十層帶。”
  
  不用她多說,文曲就明白了,邊打邊引著一群閻羅王往第十層去。
  
  輪轉王察覺出不對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別理的眼睛他們一定要留下。
  
  一路打到第十層,別理提了口氣,這第十層跟前面的都不一樣,沒有血池沒有寒冰沒有烈火也沒有油鍋,平和的除了陰氣重了點,絲毫看不出這是地獄。
  
  但是中間的高台上懸著一輪明晃晃的鏡子。
  
  別理遠遠的看了一眼那鏡子邊角,跟一般的鏡子不一樣,那裡頭根本沒有鏡像,只是像水一樣波光粼粼。
  
  大胸姐殺的眼裡綠光大盛,她不管不顧,被人抽打撕咬連躲都不躲一下,只盯著輪轉王打。
  
  輪轉王煩不勝煩,又被別理扔過來的一把雜七雜八的符紙震得頭暈,一著不慎讓大胸姐抓了個正著。
  
  “我最後問你一次,他,在哪裡?”
  
  輪轉王細長的眼睛一瞇,正要說話,別理趴在鏡子跟前喊道:“別他娘的說我,我上輩子是只鳥!”
  
  是的沒錯,她受到的震驚不比大胸姐少。
  
  剛才文曲纏著幾個閻羅邊打便往輪回鏡前挪動,別理趁機竄出去,准備往輪回鏡另一端跑,中間卻偏頭看了一眼那鏡子。
  
  鏡子裡的她竟然慢慢變成了一只鳥,一直黃色的,丑肥雞一樣的鳥,正窩在文曲手心裡啾啾的叫。
  
  一身華服錦緞的長發男人看了她半天,說:“吵。”,但是還是把她帶了回去,長大以後的鳥依然沒變好看多少,頭上那撮絨毛還是絨毛,但是懂事了不少,不會在文曲看書的時候飛過去啄他的手了。
  
  直到有一天,鳥崽子化成了人形,她對一直撫養自己的文曲星君產生了不該存在的情愫,在文曲實力跌了一個境界時,為了給他擋劫而死,魂魄被身上寶物護住。文曲醒來之後,沉默了幾十年,最終將自己的一個魄融進去把她投入輪回。
  
  這些情景對別理來說應該是陌生的,只是看過之後,她心裡忽然有股莫名的情緒。
  
  剛一回神,就聽見大胸姐問輪轉王的話,當時就忍不住了,懟了他一臉。
  
  輪轉王話剛被堵住,也不吭聲了,反正他的身份,陳舒就算想對他做什麼,也沒法。
  
  大胸姐冷笑一聲,抓著輪轉王就往輪回鏡前走。
  
  那邊判官等人也趕到了,立刻出手去搶。
  
  判官的毛筆不知道遺落在哪裡,只好拿起手上的生死簿暫時當做武器。
  
  別理蹲在輪回鏡右邊的角落裡,勾著判官的腳貼了一張引雷符,然而在十層地府天雷根本引不下來。
  
  判官手上抽出一物朝著別理打過來。
  
  別理仔細一看,那竟然是一本書,陰陽生死薄,那書剛砸在她頭上,別理就一把按住了,抬腿壓在判官手臂上。
  
  等她搶到了書,屁滾尿流轉到輪回鏡後頭,急吼道:“你找的人是誰?”
  
  大胸姐微愣,立刻反應過來,說了那高官的姓名生辰。
  
  別理照著一念,這書自己就翻開了,停留在中間一頁,上面果然是這人的姓名生辰,下面則是每一世的姓名生辰概況,別理掃了一眼,直接看最後一行。
  
  大胸姐提著輪轉王,頭上的黑斗篷帽子已經被幽魂惡鬼打掉了,她也不管,露出森森白骨,殷切的看著別理。
  
  判官已經沖了過來,別理反手把那生死簿扔過去,判官慌忙去接。
  
  別理艱澀開口,“那人……輪回五次,第五次之後,已經沒了……消散了……”
  
  不是所有人死後魂魄都會回到地府來,有些人死後魂魄會跟著身體一起消失,不承認地府的存在。
  
  大胸姐一呆,手上剛松了一點,輪轉王立刻就要跑,結果剛動了一下就被大胸姐一把掐住。
  
  “你騙我?”
  
  她尖利的白骨手指直戳在輪轉王身體裡,身形沒動,身上卻忽然漲出沖天煞氣來。
  
  輪轉王忽然生出不祥的預感,立刻求饒道:“你冷靜點,我沒有騙你,她看錯了。”
  
  大胸姐低頭,兩團鬼火在眼眶裡灼灼燃燒。
  
  黑無常鎖鏈一甩重重擊在她背上,別理覺得自己好像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然而大胸姐卻只是晃了晃,然後手裡提著輪轉王,忽然暴起像撲火的蛾子一樣朝著輪回鏡飛過來。
  
  剛剛偷偷溜下來的雙雙震驚的喊:“好姐姐。”
  
  大胸姐仿佛沒有聽見,停留在鏡子前的瞬間就把輪轉王一掌打了進去。
  
  那鏡面竟然像個水面一樣,只是起了一圈漣漪,漣漪蕩開不到兩秒就又恢復了平靜。
  
  她自己停在鏡子前不知道在看什麼。
  
  有一瞬間,別理覺得她很悲傷,萬念俱灰的痛苦。
  
  然而只是那一下,快的就像她的錯覺。
  
  大胸姐忽然暴起,功力猛增,竄進混亂的圈子裡支援起了文曲。
  
  神仙打架,別理只能後退,以免自己一不小心拖了隊友的大胯。
  
  少了一個輪轉王,楚江王和秦廣王也很快被扔進輪回鏡中進入輪回,別理從來沒有想過,輪回鏡竟然能這麼用,地府的閻王們竟然也能投胎。
  
  別理一動,那些盯著她眼睛的幽冥們也開始跟著她動。
  
  別理跟個耗子一樣縮著肩膀嗖嗖跑到輪回鏡旁邊,一手符紙一手拘魂瓶,竟然也被她弄進去了幾個。
  
  最後一個閻羅王也很快就被制服了,別理松了口氣,說:“半死不活的存在了這麼幾千年,去當當人,嘗嘗滋味。”
  
  沒有了閻王的地府就像失去了房梁的屋子,很快就會坍塌。
  
  別理抓著那些幽冥鬼往輪回鏡裡扔,沒想到忽然發現,鏡子吃不下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她本來還想著,把地府所有的幽魂全都送去輪回,這樣地府不就空了?以後也少了許多麻煩。
  
  文曲盯著那輪回鏡看了看,說:“或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有些幽冥惡鬼,是不能去輪回的,從開始就在地府,到最後也依然在地府呆著。
  
  大胸姐站在鏡子前,身上的黑斗篷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別理捂住眼睛說:“那咱們以後就住在這兒?”
  
  文曲扭頭給了她一個冷臉,“之前答應過我的不會沖動呢?有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呢?如果不是有一只幽冥鬼跟著雙雙到了家裡,如果不是我看到了你的短信,如果不是我猜到可能你會來這裡……”
  
  別理底氣不足,哼哼唧唧,“所以說,咱倆也算心有靈犀嘛。”
  
  文曲……文曲重重的哼了一聲,“先回去拿點東西。”
  
  別理剛跟著他轉身走開了幾米,就聽見身後大胸姐再喊雙雙過去。
  
  這倆鬼,可以算得上是好鬼蜜了。
  
  雙雙驚嚇勁兒還沒過去,大胸姐一叫,她就乖乖去了。
  
  “好姐姐,這地方太可怕了。”
  
  大胸姐黏在鏡子上的眼神收了回來,但沒有用她鬼火一樣的眼睛看雙雙,而是低頭看著雙雙的腳下。
  
  “有時候,活著跟死了並沒有什麼區別,你以為你死了,其實你還活著,你以為你活著,其實你已經死了。雙雙,忘了這一切,重新開始。”
  
  雙雙抬頭看著大胸姐,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說這些。
  
  大胸姐抬頭,藏在漆黑空洞裡的兩朵火焰飄過,她的聲音低的溫柔,“最後一程,讓我送你吧。”
  
  雙雙還沒反應過來,身後忽然略過一陣風,推著她飄了起來,身上的白裙子鼓得像蘑菇一樣。
  
  大胸姐卻只是用衣袖甩了一下,拖著她緩緩送過去,“你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別理美滋滋的轉身,准備叫雙雙一起走,卻只看見了一抹白色的裙角消失在鏡子裡。
  
  “你干什麼?!”
  
  大胸姐轉過身,一身濃郁黑色仿佛要蒸騰起來。
  
  “以後不認識的人找你干活,別隨隨便便就接。”
  
  別理伸手,“哎你……”
  
  大胸姐衣袖一動,那層黑色像是溶化的粉末一樣飄散在空裡,露出包裹在裡頭的白骨骷髏,“臨走之前,我送你一份禮物。”
  
  別理莫名心慌,“不要,不要,要什麼禮物真是的咱們這麼熟……”
  
  “我一生深陷困局做了許多錯事,對不起。”
  
  別理艱難的扯嘴角,“不……”
  
  瑩白骷髏一頭扎進輪回鏡,那鏡面忽然顫動了一下,光滑平整的中心像是投進去了一顆石子,然後裂了一條小縫,縫隙像震碎的冰面,卡嚓一聲之後,瞬間裂紋布滿整個鏡面,從中心的掌印處一層層裂開,直到最後一塊邊緣。
  
  嘩啦一聲。
  
  別理明明是靈魂狀態,卻感覺自己心髒好似停了一下。
  
  那輪回鏡像普通的鏡子一樣,碎裂了滿地。
  
  別理表情難看到無法形容,“不是,大胸姐,這種玩笑,不好開的吧。”
  
  此時此刻,難道不是主角歷經艱險成功之後的歡慶時刻嗎?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這樣的。”
  
  文曲也愣完了回過神,“她……”
  
  別理抬頭問:“她是不是輪回去了?”
  
  文曲說:“……沒有,她,她魂飛魄散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32 A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7-7-28 12:37 AM 編輯

第70章 日記

  這場來得匆忙去的匆忙的戰斗並沒有給人間帶來什麼影響,夜生活剛剛結束,上班的人還沒有起床。
  
  整個城市一片靜謐,空氣也寧靜,世界都平靜。
  
  保安盯著別理的眼睛看了看,眼神怪異。
  
  別理連解釋的欲望都沒有。
  
  屋子裡都安靜的可怕,沒有雙雙也沒有大胸姐,就跟她剛搬進來的那天晚上一樣。
  
  別理表情很平靜,一路上她想過很多,像是用腦過度一樣,一回到家,腦子裡忽然就變得空蕩蕩的。
  
  文曲安慰的話也說不出,於是只能陪著別理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的。
  
  別理頭一歪,枕在他肩膀上說:“我之前讓雙雙去投胎輪回,是真的想讓她重新開始,為什麼我現在還有點難受呢?”
  
  文曲說:“所有的離別都是這樣的。”
  
  別理想歎氣,但是又忍住了。
  
  “大胸姐是徹底沒了,我去質問她為什麼殺了石窪村那些小孩的時候,她說她有最後一幕戲要拍。你說,她是早就准備去地府問個清楚,還是去找我的?”
  
  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文曲也沒有。
  
  但是她更願意相信後者。
  
  “輪回鏡沒了,以後再有人死了投胎到地府怎麼辦?”
  
  文曲抬手給她揉著太陽穴,“不破不立,現在多的是死後消散的,新生的胎兒,並不是只有原來的那些魂魄,人類靈魂的產生是很玄妙的一件事,沒有了輪回鏡,相信地府存在的人只會越來越少,到時候,地獄裡的那些幽冥惡鬼也自然會有它們的去處。”
  
  別理腦袋疼,這些東西又太玄幻,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只要先暫時鎮住裡頭的東西,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文曲握著她的手,溫柔的讓她有點想哭,“想哭就哭吧。”
  
  別理真的快哭出來了,伸手去拽紙巾,帶出來一張紙片。
  
  是文曲以前書裡總是夾著的紙片。
  
  但是以前別理看見的時候,總是一張干淨的紙,現在紙上忽然有字了。
  
  “這是什麼?”
  
  文曲趕緊去奪,被別理搶先一步拿過來。
  
  那是一張粉紅色的紙,只有手掌那麼大,上面是藍色的鋼筆字,字寫的很好看,筆鋒比平時溫柔不少。
  
  “她哭了,很難過,我也很難過。或許這個時候需要一個人靜靜,就像我剛醒來,發現她不在的時候,我也想靜靜。”
  
  別理捏著那小小的紙片,扭頭問文曲,“你什麼時候寫的?”
  
  文曲從她手裡抽出紙片,緊張的握在手心裡,眼神左顧右盼,“昨天。”
  
  昨天她吃涼面說被辣哭的時候。
  
  別理忽然想起來什麼,“我以前看到的你的那些小紙片,上面什麼都沒有。”
  
  她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因為這個?”
  
  文曲畢竟是神仙,寫點什麼小秘密不想讓她看見簡直太簡單了,但是萬萬沒想到,別理有了一雙鬼眼。
  
  然後看到了他匆匆出門時遺落在桌子上的一張紙。
  
  別理眼睛紅紅,抬頭看著他,“你以前寫的那些呢?”
  
  文曲咳了一聲,“什麼以前的那些?沒有了,只有這一張。”
  
  別理起來就往書房去。
  
  文曲趕緊在後頭跟上,“真的,這種東西我怎麼會……”
  
  別理從他書房桌子第一個抽屜裡找到了一個鐵盒,盒子裡頭是滿滿的紙片。
  
  文曲咳了一聲,尷尬站在原地,耳朵都快紅了,“那個……是,是日記。”
  
  別理翻了兩張,“真的是日記?”
  
  文曲動了動嘴,沒吭聲。
  
  別理隨手拿了一張出來,開始念:“三月,天氣漸暖,她笑的比以前多,頭發也長長了一點,依然毛茸茸的。她問我有沒有秘密,我有,但我不能告訴她,我的秘密就是她。”
  
  文曲神色依然淡定,只是漸漸紅了臉,自己偷偷寫下來的,從來沒想到會被別理看到。
  
  那張紙片角落裡還畫著一只十分神似的小黃鳥。
  
  別理看了看文曲,放下了,又換了一張,問他:“你什麼時候寫的日記?”
  
  文曲尷尬的咳了一聲,目光簡直無處安放。
  
  “平時……隨便寫寫。”
  
  別理低頭看了一眼,嘴角悄悄勾起了一點,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文曲眼神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在別理臉上,看她心情好了點,又說:“從石窪村回來之後開始寫的。”
  
  別理看了看手上這張,這應該是後來寫的了:“她總提起張警官,經過我深思熟慮之後,發現他們兩個不合適,因為我才是最合適的,所以,我很不高興,我決定透露一點,我說我吃醋,她表情都變了,高興。她答應給我找一個女朋友,我等著。”
  
  別理記得,那是她去聽文曲的課的時候,出來鎖門時,文曲說他吃醋了。
  
  在那之前,她無數次小心翼翼的遮掩好自己的那一點細微的感情,在那之後,她更是緊張,生怕自己那一點小心思藏不住。
  
  暗戀中,最害怕的,不是你喜歡他而他不喜歡你,最可怕的是你喜歡他卻時時想著配不上他。
  
  別理把那張紙放進盒子裡,“都是寫給我的嗎?”
  
  文曲說:“是。”
  
  別理把盒子抱在懷裡,“那我要拿著。”
  
  文曲臉紅到脖子上,“好。”
  
  別理走到他跟前,仰著頭說:“我也有一個秘密。”
  
  文曲低頭看著她。
  
  別理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輕輕吻了一下,像蜻蜓點水風過樹梢雨落枝頭羽毛劃過天空。
  
  文曲一動沒動。
  
  別理轉身出了房門,又轉回來,“搬家,到下面也准備一個書房,我可是准備好了要參加成人高考的。”
  
  文曲腦子裡還在炸煙花,半響才回過神來,“啊?”
  
  別理說:“你的劍在地府也鎮不了多久,咱們得過去了。”
  
  她一開始自卑,文曲一說讓她學習她就頭疼,因為她沒錢,買不起書上不起學。
  
  後來她也沒錢,但是她開始偷偷摸摸的學習,因為她想考進文曲在的學校。
  
  現在,她還是想考進那個學校,即便不能去上課。
  
  如果每個人的到來都注定了離開,那她想在沒走的時候,把想做的都做了,將來不留遺憾。
  
  “文曲星君。”
  
  文曲正在搬書,抬頭的一瞬間,窗外熹微晨光透進來,隔著細塵照亮了他的臉。
  
  “做什麼?”
  
  別理收回手機,“看你帥,喊你一聲。”
  
  文曲把書放進紙箱裡,“過來跟我一起整理,待會兒一起去做飯,不准出去。”
  
  別理走過去,很自然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看著他手上停頓,然後說:“我告訴你我的秘密,其實我暗戀你很久了。”

作者: kidchang    時間: 2017-7-28 12:33 AM

第71章 完結

  地府里整日都是黑暗,嘈雜的鬼哭聲吵得人心煩意亂。

  別理全靠著自己這雙莫名其妙的眼楮,在無邊黑暗里還能看得清書上的字。

  她在給圍著她的幽冥們讀書,“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

  外面的幽冥們和她隔著文曲的劍,嗚嗚亂叫,沒有一點課堂紀律。

  “……真是狗屁不通啊。”

  別理放下書,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然後跟外面這些跟她叫陣的幽冥們開始對罵︰“愚蠢!不接受教育,你們最終一定會滅亡的!”

  文曲從外面進來,圍在門口的幽冥鬼魂往後退了退。

  別理有點不好意思,咳了咳,說︰“呵呵……那什麼,我是在告誡它們……”

  可是告誡幽冥鬼魂這件事本身就是智障,所以她沒再繼續往下說,轉而問文曲︰“你不是回老家了嗎?怎麼這麼快?”

  好歹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地下麼,時間也不怎麼統一。

  文曲看她臊的把手里的書都扔一邊了,只說︰“嗯,我去拿了點東西就回來了,不放心你。”

  就是沒想到別理竟然還有教書育鬼的興致。

  別理臉頰滾燙,撲上來捏文曲腰上的肉,“你笑什麼笑?不準笑了。”

  文曲順勢抱著她,在她耳朵上吸吸咬咬,“我有個方法,能把這些幽冥鎮在地府,我們就可以回人間,像以前一樣,過正常日子了。”

  這地府里,風是陰的,日月都照不透,只有文曲跟她說說話,腦子里每天都是亂糟糟的叫聲,剛住下來的時候,別理簡直要瘋!

  所以,她幾乎迫切的問︰“什麼方法?”

  她真的不是聖人啊,住在這里簡直太可怕了!

  文曲在她背上拍了拍,“你眼里這東西,曾經是地府的一個寶物,集精華而生,可以識破三界所有幻象,但是被地府煉制之後,匯聚的陰氣更濃……”

  別理從他懷里退出來,說話只要有但是,轉折就來了。

  她說︰“跟我的眼楮有關嗎?”

  文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你現在畢竟是人……”

  這是事實,橫梗在兩個人中間,誰都不願意提。

  尤其是曾經親手把別理送入輪回的文曲,他甚至有時候會想,地府的存在不算壞事,他是神,別理是人,他能再活千年萬年,別理只有百年,百年之後呢?

  不怪人類有欲望,他也有。

  氣氛有點奇怪,別理捏著文曲的手指說︰“是不是這雙眼楮可以取出來,放在地府?我也想過,但是眼楮取出來,我怕地府的幽冥們爭來搶去,這是個死物,別搶著搶著又從那個通道到了人間了。”

  如果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也就好了,反正她又不是什麼大聖人。

  文曲手指被她撥來撥去的玩,每根手指頭都捏一遍,他不自在的動了動,另一只手臂橫搭在大腿上,調了個姿勢,說︰“那倒不是問題,我可以把這眼楮再煉制一番,然後把我的劍留下鎮著。”

  “這不就完美了?!”別理美滋滋抬頭給了他一個麼麼噠,“大佬你真棒!”

  大佬盯著她的嘴唇,不吭聲。

  別理十分上道,又湊過去往大佬嘴唇上親了幾口,說︰“這樣行不行?”

  大佬想說不行,還要。

  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只得按下去。

  “但是因為這眼楮陰氣過重,在你靈魂上留的時間太久……如果取出來,可能會有點後遺癥?”

  別理愣住了,這個她還真的沒有想過,畢竟一開始這眼楮就是主動往她眼里鑽的,沒想到取出來的時候竟然還這麼麻煩。

  “什麼後遺癥?”別理臉白了白,“絕癥?白血病?不對不對,是靈魂上的,不是身體上的,那就是……痴呆?分裂?死的早?”

  不然還能有什麼?

  她對這個不是太了解啊!

  文曲說︰“都不是,這眼楮只在一本書上有過記載,但是從來沒有在人類身上出現過。我去找了上次的那個小孩,他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只是會失明一段時間。”

  別理松了口氣,“失明啊!沒問題,我能接受。”

  跟前面她猜想的比起來,簡直就是感冒發燒的小毛病。

  再說只是一段時間,又不是一直都是瞎子。

  最重要的是,整年呆在地府里頭,就算不是瞎子有什麼用啊?看那群幽冥鬼魂一點都不好玩好嗎!跟瞎子有什麼兩樣。

  “什麼時候取?”

  文曲說︰“現在就能。”

  別理正襟危坐,“來吧。”

  其實取出來就跟裝進去的時候一樣。

  文曲技術太好,甚至都沒有讓她感覺到有什麼不同,只是一股沁涼從眼皮子上冒出去,然後耳邊的嗚嗚鬼叫聲更大了,隨後眼楮里有一點鈍疼,麻木的感覺。

  文曲緊張的問她︰“怎麼樣?”

  別理睜開眼楮,整個世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沒有了眼楮作弊器,還是因為她真的失明了。

  “看不見。”

  她有點緊張,眼楮左右轉動,也有點不安。

  文曲抓著她一只手說︰“我在呢。”

  別理松了口氣,“還有點疼。”

  文曲摸了摸她的眼楮,“別怕。”

  他低頭靠過來,往別理眼楮上吹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別理覺得疼痛好像輕了點,暖暖的。

  連著外面幽冥鬼魂的叫聲都小多了,世界好像不光沒有了色彩,也沒有了聲音。

  別理往後靠了靠,盡量讓自己顯得根本不在意,緊張的抿了抿嘴,“沒事,你現在練吧,不用擔心我。”

  文曲一只手拖著那雙寶石一樣的眼楮,另一只手拉著別理的手臂,一用力就把人帶到了懷里。

  什麼都看不見的別理驚呼了一聲,伸手抓住了文曲垂下來的頭發,又趕緊松開,嗓子發干,問他︰“干什麼呢?”

  文曲扶著她放在自己腿上,“躺這里。”

  別理看不見文曲用什麼煉制的那雙眼楮,鼻尖充斥著文曲身上獨特的清冽的味道,她眨了眨眼楮,翹了翹嘴角。

  煉制好的眼楮放在地府十層原本放輪回鏡的台子上。

  從通道口出來的那一瞬間,別理深深吸了口氣,她在下面每天都畫上記號,才過去了不到一年,但是感覺好像已經離開人間一輩子那麼久。

  文曲說︰“你自由了。”

  陽光熾烈,地上蒸騰著熱氣,山林里鳥雀嘰嘰喳喳。

  到人間的感覺可真棒!

  她扭頭看著牽著自己的文曲︰“你下回寫情書的時候,要寫我能看懂的。”

  文曲往前面挪了一點點,讓自己站在別理視線里,哪怕她看不見。

  然後說︰“好,但是我不會給你的。”

  別理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我已經摸清你的規律了,你隨便藏,我肯定能找到!”

  文曲牽著她的手回家,晚上睡覺之前,跟別理說︰“我今天日記寫好了,等你眼楮好了,隨便找。”

  別理頓時對恢復充滿期待。

  某一天清晨,被窩里還有余溫,別理睜開眼楮,看到了雪白的房頂上貼著的便利貼。

  她站起來,仰頭朝上看。

  有幾十張,第一張上寫著︰“我知道你肯定會看到的,先穿上衣服,然後來找我。”

  第二張上面寫著︰“是不是高興壞了?我不告訴你我在哪兒。”

  第三張上面寫著︰“我在書房,你喊我一聲。”

  別理咧著嘴︰“文曲星君!”

  文曲在外面應了一聲。

  別理笑著喊他︰“你這個騙子,你根本不在書房。”

  文曲兩只手上都是面粉,已經出現在門口了。

  別理身上只穿了一個大號的短袖,一臉的激動全都僵住了,她嘴角垮了下來,聲音艱澀,“你頭發為什麼白了?”

  文曲面帶微笑,“白的很帥。”

  別理噙著兩眼淚,“為什麼?”

  文曲走過來,親掉了她眼簾上的淚珠,“哭什麼呢?只是頭發白了而已,這樣等你老的時候,我也老了,不好嗎?”

  別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癱坐在床上,腫著眼,“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在地府呆著也可以啊……”

  文曲說︰“我沒有法力,也可以啊。”

  別理雙手環著文曲的腰,“可是我難受。”

  文曲掐了掐她的臉,“我現在很好,你好好看看,還帥了一點。”

  他不再像之前那麼年輕了,眼角有了一點細紋,像是從雲端落入紅塵。

  別理淚眼婆娑抬頭,眼淚滾滾的往下落。

  她太害怕了,一回頭看到文曲的那一瞬間,就像她一回頭看見雙雙消失的裙角,和拉不住的大胸姐。

  別理緊緊抓著文曲,手指從衣服下面探進去摸著他的皮膚,“你還是神仙嗎?你不能比我走的早。”

  “我當然是。”文曲嘆氣,伸手去拉別理的手,“大早上的……”

  別理不管,哭的斷斷續續非要摸,倒在床上的時候還緊緊摟著文曲的脖子,睜眼看著他,直到感受到他還在,才算終于松了口氣。

  文曲雪白的長發鋪在床上,他咬著別理的嘴唇,哄她,“我在呢。”

  別理才閉上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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